第10章 你能不能打我一頓?

第10章 你能不能打我一頓?

淩晨,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林上清睡眠淺,此刻猛然驚醒,心髒都緊了一下,生理性的疼痛傳遍四肢百骸。

手機亮起微光,林上清抓起手機,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人。

這幾天他跟高梨同處一室,但這人晚上倒是很安分,沒有做讓他為難的事,兩個人互相不幹涉。

看了一眼他,見他還在熟睡,沒有被吵醒,林上清松了一口氣,起身下床,匆匆往門外走。

到了客廳,他沒開燈,就站在客廳中央,接電話。

“怎麽了?是不是我媽出什麽事了?”男人聲音幹啞,非常焦急。

他很少接深夜淩晨的電話,他睡眠質量淺,但他不敢不接。

漏接深夜來電,而後悔終生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

電話對面沙沙的雜音,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傳來顫顫巍巍的中年女性的聲音。

“小清,你在哪……”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林上清脊背一僵,頓時眉眼間都是震驚。

“媽……?”

林上清拿下手機,再次确認了一下這是付醫生的電話號碼。

不禁微微皺眉:“付醫生的手機怎麽在你這裏?”

電話對面的女人聲音膽怯,有些唯唯諾諾:“我、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說說話,小付他不肯,我就……”

“就怎麽?”林上清嗓音略冷了些,臉上表情也有些淡漠。

女人嗫嚅着:“就趁着他休息,悄悄拿出來了……”

林上清額角突突地跳,眉心一陣酸疼,覺得最近糟心事未免有點太多了。

多到他難以承受。

他好聲好氣地哄着電話那頭的女人:“媽,不可以拿別人的東西,快把手機還給付醫生,我過幾天就回去看你了。”

女人突然尖笑起來:“你個騙子!死雜種白眼狼,天天跟你爹似的不回家,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驟然變化的情緒,尖銳的辱罵和笑聲,林上清早已見怪不怪,臉上盡是習慣的麻木神情。

林上清淡淡說:“媽,時候不早了,你該休息了,把手機還給付醫生吧。”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又變得哀怨可憐:“我不是故意罵你的,媽真的很想你,你上次就說忙完來看我,你沒來,你個騙子……”

林上清靜靜聽着,眼神低垂,看了一眼腕表。

國內這會兒應該還早,療養院工作人員都在,就看是誰當班,發現她在鬧事,把她帶回去了。

“小清,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生氣了?”女人試探着喊他的名字,沒得到回應,又開始話鋒一轉:“啞了是不是?問你話沒聽見嗎?還是聾了?”

林上清微微握拳,胸口起伏的幅度大了些。

過了一會兒,電話對面才傳來急切地掙紮和喊叫。

“喂,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我在跟我兒子打電話!”女人尖銳的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凄厲又中氣十足,哭喊着:“小清,救救我!救救媽媽!”

電話被奪走。

片刻之後,終于安靜下來。

付醫生拿到手機,對這邊很抱歉地說:“林先生,抱歉,我們沒有看好您的母親。”

林上清緊攥的拳頭這才緩緩松開,喉結滾動,連帶着脖頸上的經脈都狠狠跳動了一下。

“沒事,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付醫生說:“剛剛注射了鎮定劑,現在正帶回房間。”

林上清抿了一下嘴唇,冷聲開口:“付醫生,我母親最近情況這麽糟糕,你們有沒有對應的解決方案?”

付醫生聽出他話裏的責怪意味,頓時噤聲,而後輕聲說:“有的,林先生,請您不要生氣,主要是您母親實在是太不穩定了,而且每天只吵着要見您,我們實在是……”

“我付給你們錢,是為了讓她得到妥帖照顧,付醫生的意思是,你們醫院沒有這個能力?”林上清問。

他的聲音很平淡,甚至在寂靜的夜色裏,聽不出一點起伏。

但付醫生仍然脊背冒了冷汗。

“不、不是這樣。”付醫生沉聲說,說到後面,聲音低了幾度,似乎也非常不确定。

林上清緩緩道:“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否則我會考慮更換療養機構。”

付醫生低聲說:“好的,知道了,麻煩您了林先生。”

電話挂斷,夜色又恢複寂靜。

林上清手臂發抖,心髒也悶得不行,一拳砸在牆上才緩解了窒息感。

看時間,淩晨三點。

他想抽根煙,想了想還是算了,怕等會兒睡不着。

今天的飛機回國,有的是瑣事要忙。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到室內。

高梨不知怎麽的醒了,從卧室揉着眼睛走出來,往客廳走。

林上清訝異,盯着他:“你去哪?”

高梨嗓音恹恹的,困倦十足,啞聲道:“找醫藥箱。”

暈暈乎乎到了櫃子旁,翻了一通,找到藥水和醫用棉簽,才頂着睡亂的頭發,過來抓林上清的手。

“怎麽……”林上清還沒反應過來。

高梨握着他的手,在他手背指骨凸起的傷處,輕輕搽上藥。剛剛一個悶拳砸到牆上,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手背擦傷了。

藥水接觸到傷口,輕微刺痛,林上清皺了皺眉,望向他的眼神閃過一抹異色。

“我把你吵醒了?”他問。

高梨搖頭,“做噩夢吓醒的。”

塗完藥,高梨扔掉廢物,擡頭,“醒來發現你不在我身邊,又吓了一跳,比噩夢還恐怖。”

林上清覺得莫名其妙,竟是輕笑出聲。

“嗯,還好,還會笑。”高梨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看向他的眼神懶懶的:“這幾天手別碰水,力氣挺大,能把自己傷成這樣。難怪你打我一拳我疼一晚上。”

林上清低頭看了眼手上包紮妥當的醫用紗布,低聲說了句:“謝謝。”

“真的想謝我,就陪我休息。”高梨一下子卸了力氣,低頭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呵欠:“剛剛的噩夢我還沒忘,不敢一個人睡。”

林上清半信半疑:“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高梨在他肩上靠了一會兒,而後擡頭,望着他,突然答非所問:“你能不能打我一頓?”

林上清:“?”

高梨捧着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自言自語:“這麽漂亮的手,只往牆上砸,是不是太可惜了,怎麽就不能往我臉上砸呢……”

林上清臉都黑了,抽回手,把他推開,回了卧室。

他閉着眼睛,但沒睡着。

聽見高梨的腳步聲傳來,而後床榻的另一側微微塌陷。

房間內沉默了片刻。

而後身側傳來男人的聲音:“還睡不着的話,要不要我哄一下?”

林上清沒睜眼,只感受到身側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

而後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搭在他的被子上。

近似環抱的姿勢,緩慢靠近的身軀,貼近的溫度,林上清猛然睜眼,正要躲,被男人提前預判,手臂收緊,按住了他。

“別動。”高梨諱莫如深,小聲說着:“我小時候做噩夢睡不着,我哥就是這麽哄我的,你也可以當做是他在哄你。”

林上清閉着眼,呼吸重了幾分,眉峰微蹙:“別鬧了,白天還有正事。”

“是啊,所以要趕快睡覺。”高梨這麽說着,手掌輕拍他的被子,真的在哄他睡覺。

林上清真是不自在到了極點,先不說這個人本身就十分難纏,讓他這段時間左右為難,束手無策,被一個小他7歲的年輕男人哄睡,他只覺得頭皮發麻。

“行了。”林上清到底還是嘆息開口,推開他的手,“快睡吧,別管我。”

一摸到他的手,才發現涼得吓人,還微微發抖,林上清一愣:“你手怎麽這麽冷?”

高梨看着他,眼睛裏倒映出窗外月色的明亮,小聲嗫嚅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噩夢還沒忘,我還在怕嘛……”

林上清笑了:“你也有怕的時候?”

從高梨嘴裏說出怕這個字,怎麽聽怎麽不信。

這段時間他橫行霸道,不知悔改,每每将林上清逼入兩難絕境,又像是玩弄一般滑跪道歉,乞求他的垂憐諒解。

林上清還真是不相信,他會被一場虛無缥缈的噩夢吓到。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林上清說。

高梨無辜地眨眼,癟了癟嘴:“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是不怕,後來學乖了。”

然而學乖之後的人,看上去也不太乖。

林上清莫名想起來,高楊十分疼愛這個弟弟,多次提及高梨是個很懂事很乖巧讓人省心的孩子。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林上清覺得完全不是。

他頑劣不堪,喜歡逗弄他人,試探底線,行為舉止沒有分寸,哪裏看得出半分乖巧的樣子?

林上清心中郁結更甚,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實面。

“你在想什麽?又在想我哥嗎?”高梨見他沒反應,突然湊近了些。

林上清下意識往後一躲。

高梨盯着他,眼睛亮亮的,說:“我好冷,能去你被子裏嗎?”

“不可以。”林上清腦海中警鈴大作,伸手抓起手機,把空調溫度又往上調了幾度。

高梨有些失落,“我是害怕的冷,不是凍的冷。”

“你快點睡,睡着就不害怕了。”林上清說。

“可是我害怕就睡不着。”高梨反駁他。

林上清沒辦法了:“那你想怎麽樣呢?”

高梨又扭着身子蹭近:“我想和你靠近點,這樣我就知道身邊有人陪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英俊面龐呈現在眼前,那麽像高楊,尤其是眉眼,只是更加年輕張揚,帶着不容抗拒的強勢和壓迫感。

男人的眸子盯着他,微微反着光亮,眸色明滅,似乎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勾引。

林上清躲無可躲,身後已經空了,再退一步,就要翻到地上去。

可男人的進攻并未點到為止。

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只用眼神,就牢牢鎖住他心儀的獵物。

高梨眉眼微微低垂了些,眼眸清澈,滿含希冀地看着他:“可以嗎?”

還沒等林上清開口,他又追了一句,輕聲說:“答應我好不好,我會很聽話的。”

林上清心率瞬間亂了一下,腦子裏只剩下那雙專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從高梨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他一個人。

現在,他有說拒絕的餘地嗎?

他向來沒辦法拒絕這張臉。

作者有話說:

感謝「喜歡葡萄的葡萄藤」總裁的彩虹糖!又見面啦,祝看文愉快呀ww

感謝「梨子不是栗子」總裁的魚糧!謝謝喜歡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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