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與大部分成天傻樂的船員們不同,靠譜的船副先生是會提前做調查的,所以佩奇很放心地将那個不知底細的廚師名字交給馬爾科後就不再關注了。

這一次她沒有跟着下船,在所有人都被盤羊鲔魚和馬爾科居然要去找廚師這兩件事轉移注意力時,佩奇突然就把之前斷掉的話題給續上了。

她沒有擡頭去看雙雙站起來後更顯差距的白胡子,也沒有刻意加大音量,而是依舊像閑聊一樣的随意問着,“所以,你得的是什麽病?”

如佩奇所想,即便他們之間隔着那麽遠的距離,白胡子也可以輕易地聽清她的問題。

他撿起自己的魚竿,重新坐回船長椅裏,同樣随意地談起自己的身體,“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我老了。”

“庫啦啦啦,時間不饒人啊。”

這一次,紐蓋特沒有笑得很大聲,像是在配合佩奇不願再被別人打斷談話的小心思。

“不過能享受一下兒子們的關切也不錯。”日常被輪番操心的老爺子有些促狹地眯起眼睛,他看着自己那個浮在海面上就是不動一下的魚漂,居然主動延續起了話題,“所以也不算太無聊吧。”

得到答案的佩奇轉過身,她走到重新坐下的紐蓋特身邊站定,抱着雙臂陪他一起盯起了魚漂。

有海風從二人身邊拂過,新世界的海風很少溫和,于是佩奇的長發與紐蓋特的披風一起在風中飄揚起來,起伏出各自的弧度。

“明明是四皇,卻完全不像是海賊。”佩奇将被吹散的碎發攏回耳後,慢聲點評着這個收留了自己的男人。

“真是個怪人。”

.

愛德華·怪人·紐蓋特因為今天格外配合治療而得到了船醫隊的一致誇贊,護士長更是破天荒地允許自家船長大人在宴會上享用一杯啤酒。

得到赦免令的紐蓋特咧嘴一笑,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個比常規酒桶還要再大上兩圈的木杯,“庫啦啦啦啦啦!說好了是一杯,可不能反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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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

被攤位老板推薦過來的米娅女士成功通過了馬爾科的“背調”,搖身一變成為了今晚宴會的主廚。那只活蹦亂跳的盤羊鲔魚在她精湛的刀工下被輕巧地分割,然後又變成了一盤盤用不同做法精心烹饪而出的佳肴。

佩奇依舊沒有動刀叉,她在香氣缭繞的餐桌面前無動于衷地喝着自己的清酒。日落月升,與壁燈一起點燃的還有那一團團窩在鼎裏的篝火,若是讓三葉草博士見到這個場面,大概會大喊一聲暴殄天物。

可海賊哪裏會像歷史學家一樣将這些東西束之高閣,他們不會在乎這些鼎原本的用途,更不會在乎它們原本屬于誰。總歸是戰利品,而戰利品,是可以随意處置的。

“嗚呼!”

比斯塔将油潑進本就高漲的火焰裏,然後怪叫着看着那些火卷起更高的烈焰。

除了作為主菜的鲔魚,米娅還用馬爾科采購回來的雙倍食材制作出了更多的特色料理。那些廚具在她手裏聽話得不得了,像是在排演舞臺劇,連切菜的動作都自帶着一股優雅勁兒。

‘這是個行家。’

薩奇挨道菜看過去,觀察完刀工又去細瞧菜色,‘可惜嘗不到味道,她的做法和我不一樣,不知道這種烹饪方式下的盤羊鲔魚又是什麽風味。’

佩奇就着薩奇絮叨個不停地點評淺抿了一口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薩奇最近的話越來越密了。

大概是因為終于能夠再次被聽見,所以哪怕佩奇沒有随時随地都回應他,也足以将薩奇從那種宛若被整個世界都屏蔽了一樣的孤寂裏拽出來吧。

在這份獨一無二的,360度的男中音立體環繞中,佩奇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後将支在一旁的油紙傘“唰”的一下打開了。

在薩奇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佩奇手腕一抖,直接把他從傘裏抖了出來。

‘……嗯?’

下意識立定站好的薩奇有點蒙,他扭頭看向已經撐着傘走出餐廳向甲板靠近的佩奇,‘這次只關一天就行了嗎?真的嗎?那我可自由活動了啊?’

佩奇還是沒有回應他,她只是舉起手向後撇了兩下,示意他随意。

‘嘿,這小混蛋,還跟我裝上酷了。’薩奇不走心地發着牢騷,他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後有些驚訝地發現,那些印在油紙傘上的紅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蔓延到了他的前襟上。

一簇簇水墨樣式的紅梅盛開在潔白的廚師服上,是完全不搭的兩種風格,突兀極了。

薩奇:……

薩奇:……這又是什麽鬼東西,他不想要這種印花啊!

比起他人看不見的薩奇,正舉着傘穿梭在人群中的佩奇或許要更加突兀。

馬爾科一言難盡地擡頭看了眼不算明亮的夜空,然後又看向在大晚上打傘的佩奇,“就算不是用來遮雨,大多數也是用來遮陽吧,你這又是什麽用法啊喂。”

被問話的佩奇停下走向紐蓋特的腳步,她看向正坐在船沿上的馬爾科,将傘向他那側傾斜了一點,“要試試看嗎?”

被邀請的馬爾科神色微妙地看着那把遞到面前的傘,他擡起手,猶豫片刻後到底是握住了那個竹制手柄,“真是敗給你了yoi。”

沒有海賊能一直對冒險說不,即便是成熟又可靠的船副也不能。

好奇心這種東西,幾乎是流淌在每一個海賊的血液裏。

在被明示暗示着這把傘有古怪之後,明明知道這是佩奇故意推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小陷阱,但因為感受不到惡意,所以不死鳥終究是沒忍住邁了進去。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似乎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傘。

‘這是玩什麽呢。’薩奇飄到佩奇身邊,挑眉看向他們二人一起握住傘柄的奇怪姿勢,‘你該不會是又在使壞吧?’

“這把傘很漂亮。”佩奇突然出聲,“我覺得它很适合以藏。”

“但紅梅開的還不夠多,所以要再等等。”

馬爾科被意外聽見的聲音震驚到連瞳孔都放大了一瞬,雖然看不見聲音的主人,但他怎麽可能分辨不出自己同伴的音色呢。

不死鳥逐漸收緊握住傘柄的手,又怕自己一不小心将其捏斷,于是他幹脆松開了那把傘。

佩奇收回傾斜的角度,她沒有在意馬爾科欲言又止的表情,而是繼續問道,“你覺得以藏會喜歡這個禮物嗎?”

“……啊。”

“是麽,那希望這一次我能成功地交到朋友。”佩奇緩慢地轉動着手中的傘柄,她偏頭去看遠處的紐蓋特,“他很喜歡手裏的那杯酒,比花劍的喜歡要重得多。”

馬爾科也跟着偏頭看過去,他想起佩奇向自己索要“心愛之物”的事,“為什麽不直接說理由?如果你把原因說出來,我相信沒有人會拒絕你。”

佩奇沒有回答馬爾科,她舉起食指抵在唇前,輕“噓”了一聲。

結不可結之緣需以密成,不可言喻。

但對于權職者,适當的透露信息還是很有必要的,這是她從上一個任務世界裏學到的東西。

時間魔女不再看不死鳥,她繼續走向正被衆人環繞的白胡子,然後在船員們的注視下向船長大人伸出了手,“別喝了,剩下的酒送我。”

突然被橫刀奪愛的紐蓋特:……

“這是我的,你去別的地方拿。”并不想将酒分出去的白胡子開始吓唬佩奇,“敢搶我的東西,小心我把你丢到海裏去!”

被威脅的佩奇連指尖都沒抖一下,她一臉平靜地維持着那個标準的索要姿勢,“不是搶,是送。”

“書上說分享是相互的,我都已經把魚分享給你了,你也要把酒分享給我才行。”

比斯塔看着這個站在老爹面前胡攪蠻纏的小不點,不由得眼角抽搐,“你确定你那本書上教的分享是這麽個流程嗎?”他用手肘撞了下坐在一旁的以藏,“你撿回來的這個小東西,說不定意外的有當海賊的天賦啊。”連搶東西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她只是還不習慣通俗的表達方式而已。”以藏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他叉了一塊烤魚送入口中,“聽說馬爾科想要找主船的廚師了?”

“是啊,不過這個米娅不行。”

本就是說着玩玩的比斯塔也沒真揪着佩奇失禮的地方不放,他拿起一串烤肉咬下一大口,順着以藏的話提起了廚師,“她好像是個單親媽媽,家裏還有個孩子需要照顧,這樣的人是不會選擇大海的。”

“但是她的手藝真的很不錯,至少我挺喜歡的,哈哈哈哈!”

在花劍花式吹捧他們的臨時主廚時,被佩奇盯住的紐蓋特到底是分了她一點點啤酒。

那真的是一點點,與他巨大的酒杯相比,被倒在碗裏的酒液顯得是那樣寒酸。

“真小氣。”

“你懂什麽,酒可是海賊的命,能給你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或許是今晚的氣氛太好,有酒喝的紐蓋特難得的有些犯懶,他靠坐在莫比迪克號的主桅杆下,懶洋洋地跟面前這個被自己兒子撿回來養的小姑娘胡謅着。

“原來如此。”

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聽完解釋的佩奇一本正經地端着那碗“命”離開了。她将那只盛滿冰鎮啤酒的陶瓷碗放在角落裏,然後熟練地将油紙傘支在上面。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立刻招呼薩奇,時間魔女在布置完那個毫無新意的“捕鳥架”後,轉身加入了這場宴會。

一手料理出整個宴席的米娅作為今晚的頭等功臣,在結束了忙碌的工作後,也加入了這場宴會。她正在跟那謬爾拼酒,身為人類的米娅沒有懼怕或排斥身為魚人的那謬爾,也沒有因為白胡子海賊團過于高光的地位而産生恐懼或厭惡。

這位手藝非凡的女主廚,用自己的能力與膽量收獲了一衆船員的好感,于是遺憾她不能上船的人開始變多,找她拼酒的人也開始變多。

“哈哈哈哈哈!渾小子們,你們是贏不過我的!”同樣黑發黑眼卻充滿了生命力的主廚女士大笑着,她突然從胸前抽出一支短笛,夾在手指間挽了個花,“看在你們這麽可愛的份上。”

她笑眯眯地将笛子橫舉到唇邊,“宴會怎麽能沒有音樂呢,這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故鄉的曲子!”

輕快的旋律從短笛中悠揚傳出,像是轉瞬間将在場的衆人帶到了熱鬧的小鎮,明明只是音樂,眼前卻仿佛出現了畫面——那是正在打旋的微風,是海鷗盤旋而至的港口,是綿延花海中跳舞的人群。

走到以藏身邊坐下的佩奇安靜地聽着那首充滿重量的曲子,比起擺在面前的珍馐美味,這些笛聲才是佩奇眼中的饕餮盛宴。

時間魔女惬意地半眯起眼睛,她用以藏教給她的人類之間表達食物很好吃的方式,十分認真的雙手合十,感謝起了這位仿佛正在發光一樣的廚師小姐。

“多謝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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