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所以, 老大,你從哪帶回來一個女人啊?!”

為什麽出門取個蛋糕還取回來一個海軍啊!!

不是免費·弗蘭奇将手中的貓眼寶石抛起又接住,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雜亂的木箱上,看向跑來質問自己的贊拜,“看,金綠貓眼。”

他将那顆寶石捏在手裏展示給贊拜看,“只要把它賣了,咱們就可以休息整整大半年。”弗蘭奇滿意地将那顆貓眼對着燈光轉了半圈, “而且她不是海軍,沒事。”

“……她都穿着海軍的衣服了,那身制服外面可沒地方買。”

“你沒發現她的衣服是不合身的嗎?海軍可不會穿這種制服。”

在最初的混亂結束後,弗蘭奇立刻發現了佩奇身上不對勁的地方——過于緊繃的上衣,明顯不夠長的褲腳, 與制服完全不搭的粗跟涼鞋, 以及最重要的, 她的手上沒有繭。

無論是食指還是虎口,亦或是中指根部, 都沒有。

這就說明她既不長期握槍,也不長期握刀,可她穿的是最普通的海兵制服,這種海兵有着固定的訓練,根本不可能養出這雙手。

弗蘭奇對佩奇為什麽穿着海軍的衣服,又是從哪裏搞到海軍的衣服這些事通通不感興趣, 他這個人向來講道理, 既然佩奇花錢了, 那他并不介意帶着這個對他很感興趣的女人回家。

基威和摩茲正在拆蛋糕盒子,今天是橫綱的生日, 他們打算為它舉辦一場熱鬧的生日派對。

沒錯,就是“它”。

因為橫綱是一只相撲青蛙。

青蛙需要過生日嗎?沒人在乎這件事,因為這裏沒人拿它當青蛙看待。在弗蘭奇家族,橫綱不是“它”,而是“他”,這是他們的夥伴。

“嘅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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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巨大的青蛙乖巧地半蹲在空地上,他的身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傷疤,最新的那道傷口尚且沒有愈合,被仔細地包紮了起來。

“嘅啰!嘅啰!”

雖然沒有人聽得懂橫綱在說什麽,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現在很開心,于是解體屋的衆人也跟着高興了起來。

他們亂七八糟地說着祝福的話,即便那些祝福似乎并不适合一只青蛙。

“祝你夢想成真啊!橫綱!”

“今年也要賺大錢啊!橫綱!”

佩奇混在一堆群魔亂舞的人之間,竟然也還算是和諧,她接過摩茲遞給她的生日帽,認真地系在了橫崗的頭上,“原來今天是你的生日麽。”

“祝你生日快樂,五次。”

“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麽奇怪的祝福啊!”基威大笑着去拍佩奇的肩,“那我也祝你心想事成,五次!哈哈哈哈哈!”

雖然弗蘭奇對佩奇的打扮不感興趣,可基威和摩茲卻是很好奇的,她們兩個圍着佩奇問東問西,拼拼湊湊着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順清楚了。

她們喜歡她對人販子見死不救的絕情,也喜歡她膽敢劫下奴隸船的瘋狂,在得知她要獨自一人前往香波地去找泡泡酒後,基威和摩茲又愛上了佩奇這種為了喜愛之物而踏上旅行的浪漫。

顯然,這兩個人對佩奇的回答進行了自我理解的二次加工,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她們一直都是自己決定要喜歡誰的。

方塊姐妹一左一右的把佩奇夾在了中間,她們一起搭着她的肩,笑嘻嘻的湊近她蹭來蹭去,“聽上去好棒啊~獨自旅行什麽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旅行家~那種生活一定超級有趣吧~”

突然就有了職業的佩奇試圖從字面去理解旅行家的含義,是指專業旅行的人嗎?

被蹭臉的佩奇伸手摸了摸基威像方塊一樣的頭發,她發現這個家族的人要比以往見過的人類都更加熱情,這種被他人主動靠近的經歷佩奇還是第一次體驗,但她并不讨厭這種親近。

這場除了贊拜以外每個人都很滿意的生日派對在弗蘭奇的尤克裏裏獨奏中接近了尾聲,雖然說是獨奏,但其實有很多人在自發地給他伴奏,就連佩奇也被分了一只鼓,這個形似大號酒杯的打擊樂器被塗上了至少8種顏色,堪稱是眼花缭亂。

大概喝完酒耍酒瘋是什麽世界通用規則,明明渾身上下寫滿了“老子是硬(bian)漢(tai)”的弗蘭奇,此刻卻在放聲大哭,感情充沛到像是點亮了航标燈,360°無死角地釋放着耀眼的光芒和信號。

被晃到眼睛的佩奇沒有眨眼,她安靜的注視着正在上頭的弗蘭奇,跟着他的調子一下一下的拍在鼓面上。

過于蒼白的手與過于誇張的彩色星星交疊在一起,勻速地碰撞着。

“咚、咚、咚。”

“嗚啊啊啊啊!橫崗!咱們又Su~per!的活過了一年啊!!”

“咚、咚、咚、咚。”

“嗚嗚啊啊啊!!這個星期的大家也SUPER!的努力啊!!”

“嗚嗚嗚嗚!老大!”

同樣在耍酒瘋的弗蘭奇家族跳起了被稱作是變态之舞的奇怪舞蹈,在陸地穿着泳衣的人類們像是一條條游不起來的魚,他們賣力地揮動着四肢,朝着與和諧二字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咚、咚、咚、咚、咚。”

一直沒有停手的佩奇變成了最後一個為弗蘭奇伴奏的人,于是這位解體屋的大當家發現了自己的合奏者,他一抹眼淚,向佩奇豎起了大拇指,“你這混蛋,原來是個好人啊!嗚啊啊啊啊!”

他同樣手下不停地彈奏着自己的尤克裏裏,但用一種奇怪的長弓步姿勢走到了佩奇身邊,“可惡啊!你這個混蛋!居然這麽盡心盡力地在伴奏!這要我怎麽舍得停止演出啊!”

從墨鏡下飙出的淚水以不符合常理的力度噴向兩邊,像是兩道小噴泉。

被其中一道噴泉“正面襲擊”的佩奇歪頭避過這場奇襲,她維持着斜着身子的動作看向将弓步邁到極致的男人,“可是,就算我不擊鼓,你也沒想過要停吧。”

“住口!不要把真相說出來啊你這個不解風情的混蛋!”

“……?”

最後是佩奇先一步停下了敲擊的動作,她拎着那只鼓走向本就大開着的門。

弗蘭奇之家建在了距離廢船塢不遠的海岸邊,根本就不是居住區,所以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暗色,只有這棟明顯是被拼接而起的獨棟建築才有燈火。

九點了。

居然就這樣九點了。

佩奇擡頭望向依舊陰雲密布的夜空,這場瓢潑大雨下了整整一天,是極壞的天氣。

“呀哈哈,真是個好天氣啊!”

摩茲突然也探頭看向外面,她先是伸出小臂去接外面的雨水,最後幹脆直接走了出去。

形如方塊的發型在暴雨的沖刷下變得扁塌,但摩茲并不在意,她大笑着在雨中轉了個圈,“基威!出來淋雨呀!”

明明只有基威被招呼,卻一連串地跑出來一群人,他們醉醺醺地從站在門口正中央的佩奇身邊蹦跶了出去,然後在雨裏跳起了橫崗之舞。

“哈哈哈哈!真是個好天氣啊!”

“嘅啰!”

佩奇站在原地盯着他們看了一會,然後也學着摩茲的樣子,伸出小臂去接外面的雨水。

在等待規則完整的這12個小時裏,前6個小時與後6個小時竟能割裂至此。

但是仔細想想的話,在弗蘭奇之家的這6個小時,與她之前在這個考場裏度過的515個小時都不一樣。

這裏沒人來教她什麽是正常,因為大家似乎都不太正常。

冰涼的雨水連成串地墜在時間魔女的皮膚上,然後順着小臂的弧度落向地面,浸沒在泥土裏。

為什麽暴雨是好天氣?

為什麽會選擇主動淋雨?

為什麽要在陸地上穿泳衣?

“哈哈哈哈哈哈!太痛快了!嗚呼!再下大一點!”

佩奇看向正在雨中陶醉地扭來扭去的贊拜。

那明明是一個違反常識的行為,可這裏沒人對他說“不可以”。

“你在這堵着幹什麽?”

弗蘭奇搖搖晃晃地路過佩奇,也一腳踏進了雨裏,“你該不會是不會跳舞吧?”

他啧啧稱奇地搖着頭,然後突然把雙臂斜着舉過頭頂并在一起,将手臂上的紋身拼成了一顆完整的星星,“小的們!這裏有一個不會跳舞的可憐女人啊!”

“今天務必要教會她!!”

“哦!!!”

佩奇看着面前這群突然就士氣高漲的人類,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向前邁了一步,在弗蘭奇有些驚訝的目光裏主動走進了雨裏。

那只鼓依舊被她拎在手裏,沒有放下的意思,時間魔女在衆人有些茫然的視線裏将鼓夾在左臂下,然後再次拍向鼓面。

“舞的話,我還是會跳的。”“咚。”

她看向正在捋自己飛機頭的弗蘭奇,“你剛才彈的那支曲子,是一場失敗的回環。”

“但是能量很充沛,多謝款待。”

飽餐一頓的時間魔女決定以禮還禮,她開始用一種說不上是高還是低的頻率震蕩鼓面,有暈自佩奇手下漾出,又趁着夜色沒入了虛空。

大雨滂沱。

雨聲,鼓聲,呼吸聲。

“要繼續跳舞嗎?”“咚咚——咚。”

突然就感到有些眩暈的弗蘭奇晃了晃腦袋,有輕微的麻意順着他所剩不多的觸感神經攀上脊椎。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世界開始模糊,像是被攪散又重組的水墨畫,他突然就站在了晴空之下。

笨蛋巴古正扛着一根圓木從自己面前走過,在發現他呆滞的注視時還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哈!”

熟悉的大笑聲從身後傳來,驚惶轉身的弗蘭奇沒發現自己的視角變矮了許多,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正盤膝坐在木箱上的湯姆師傅。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停留了一秒鐘,在一秒過後,世界開始崩散。

“嘔——!!”

一瞬間加重的眩暈擊中了弗蘭奇,他突然失去重心偏倒在地,卻又覺得連地面都在旋轉。

“老大!!”“你做了什麽!!”“喂!老大!還好嗎?!”

原本正在胡鬧的弗蘭奇家族呼啦啦地圍了過來,他們暴怒地質問着佩奇。

“沒,我沒,嘔——!”

佩奇看向已經蔓延到弗蘭奇脖頸的黑線,替他補全了這句話,“他沒事。”

“只是跳舞的時間太久了而已。”

佩奇撫了下早就沒再繼續敲擊的鼓面,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正不斷試圖爬起來又失敗的藍發男人。

看來即便是改造人也堅持不到一秒鐘麽。

“別圍着老子,都說了沒事!”

弗蘭奇強壓着那種近乎滅頂的眩暈,咬着牙強迫自己半跪着直立起身體,他眼含血絲地死死地盯着佩奇,“那是什麽?!”

“是你自己的時間。”

明白他在問什麽的佩奇也半蹲下身體,在雨中與這個庇護了自己6個小時的男人平視着。

“鼓是八音之首,可通天。我剛才已經幫你試過了,天不見你。”

“所以我送你去見天。”

終歸是殊途,人類是沒有辦法建立回環的,可他的思念隆隆作響,夾雜在歡快的尤克裏裏中的,分明是一首安魂曲。

她看向那些像蛛網一般的細線,“大概會難受上幾個月,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可以重——”

還不等佩奇說完,弗蘭奇就已經打斷了她,“不用。”

已經明白不是幻覺的改造人在雨中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從不掩飾自己情緒的改造人再次笑到一半就大哭了起來,“嗚啊啊啊啊!豈可修啊!我就知道錢是個好東西!”他開始後怕如果自己當初沒有收下那顆貓眼,是不是就要錯過這次能跟師傅重逢的機會。

“給我記住了!老子不是免費的!得花錢!”

“嗯。”

佩奇淡定地看着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起來的弗蘭奇,又敲了兩下鼓,“所以還跳舞嗎?”

“當然!”

他努力地從潮濕的地面上爬起來,然後踉踉跄跄地擺出了一個十分糟糕的姿勢,“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子的變态之舞!!”

“SU——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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