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第10章 010

【010】

審訊室內,江骛原封不動敘述了那夜經過。

筆尖沙沙作響,警察又問他,“離開空明村271號後你去了哪裏?”

“便利店。”

“幾點?”

“我能翻一下手機嗎?”江骛解釋說,“我進店買了宵夜,有付款記錄。”

警察側身和旁邊的警察點點頭,記筆錄的警察放下筆,出去很快拿回了江骛的手機。

當着警察的面,江骛翻到付款記錄,在便利店的賬單共有三筆。

一筆是他進店的消費,淩晨1:23分,兩筆是他離店的消費,分別是5:03分和5:09分。

警察确認了便利店名字,其中一個警察出去了,剩下的警察抽出一張照片,“有印象嗎?”

照片裏,是江骛先前住的閣樓,不過照片拍攝時,已經是案發現場。

狹窄昏暗的小閣樓,滿床的鮮血觸目驚心,看久了都會反胃,江骛卻盯着照片右下角——被子垂地的地方,有一根斷裂的羽毛,灰白雜褐色縱紋。

江骛眼皮微動。

是老鹞!

昨晚襲擊他的那群怪鳥。

他昨夜就猜測過,他沒有看到男房東死亡預告的原因,是男房東非自然死亡。

前晚那群老鹞找他到了閣樓,他沒在,就襲擊了男房東。

突發的死亡,因此他沒看見死亡預告。

“想起什麽了嗎?”警察敏銳捕捉到江骛的目光停留。

江骛點頭,“這是我租的閣樓。”他如果現在告訴警察兇手是一群老鹞,前腳離開警局,後腳就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警察猛地轉過臺燈直照江骛的臉,壓迫感十足問:“看見如此兇殘的犯罪現場,你那麽平靜?”

“事發早上,我回去過一趟。”被強光照着,江骛不适地眯了下眼,頓了頓說,“我的行李還在房東家裏,到樓下,我看到拉了警戒線,聽到有人議論男房東死在閣樓,頭不見了。”

他理由充分,“我已經知道,所以看到照片平靜。”

警察又接着問:“你接下來沒去拿行李,去了哪裏?”

江骛回,“找房子。”

離開的警察回來了,附耳和問話警察耳語幾句,問話警察點點頭,又看回江骛,“便利店的監控拍到了你,你的确在1點20分進店,5點18才離店。”

有了監控證明,江骛并沒有松了口氣,他敏銳察覺到警察下一句才是重點,警察接着說:“但監控無法證明你的清白,王旺麟的死亡時間在12點20分到50分之間。”

王旺麟便是男房東,警察翻着江骛的檔案,看着仙江大學數學系無聲嘆息,又接着說:“王旺麟的妻子作證你是12點10分左右離開出租屋,12點20分到50分,你在哪裏?”

江骛沉默了。

他那時在……鬼帝車上。

他分析着利弊,他保持沉默,警局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是兇手,他只是算有嫌疑,根據第八十三條規定,詢問查證不能超過8小時,他明天還能準時上課。

而牽扯到鬼帝……

江骛直接打消這個掉念頭,他回答說:“我記不太清了,大概是跑去了便利店。”

警察眸光閃爍,“所以你拿不出不在場證明?”

江骛不卑不亢,“是。”他這次主動出擊,“可這不能證明我就是兇手吧。”

警察又問:“你右手臂的傷怎麽回事?”

“我去掃墓,那片公墓路燈很少很暗,天黑風大,我摔水溝裏磕到了。”

警察深深看了江骛一眼,“還真巧。”合上檔案夾出去了。

審訊室靜下來,江骛輕輕籲了口氣,一時半會兒他出不去,索性閉目養神。

大約是太疲倦了,他真睡了過去,睡得昏昏沉沉時,聽到有人在說:“快醒醒!”

江骛睜開眼皮,模糊看清是那個問話的警察,他脫口而出,“您好。”

警察感嘆,“你厲害,在審訊室還能睡那麽香。”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江骛肩膀,“行了,你可以走了,記住啊,這段時間不要離開仙江。”

江骛點頭,跟着警察走出審訊室,警察提起門外的紙袋遞給江骛,“你的鞋。其他行李在門衛室,可以帶走了。年輕人看那麽多書,平時不出去玩啊?”

警察這次不是在套話,他們從房東家裏拿回了江骛的行李檢查,聽的同事說,除去衣物和一臺淘汰小電視,江骛的行李全是書,各類型都有,假如書的折損全是江骛看出來的,如此大閱讀量,基本從江骛出生到現在,他每日都在看書。

江骛接過紙袋說:“去的,偶爾。”

接下來一路無話,警察送江骛到派出所門口就回去了,江骛擡頭看天,天光微白,快天亮了。

江骛來回幾次,把行李搬到了附近公園的保安室,交了點錢保管兩天,就提着紙袋去學校了。

到了仙江大學,門口的便利店已經來開門了,江骛買了兩只包子一杯粥,一包紫皮糖,以及一把牙刷一管牙膏,一只打火機和一袋固定酒精塊。

解決掉早餐,江骛走進男廁所,快速洗漱了,從紙袋拿出了那雙休閑鞋。

銀白亮色鞋面,材質是皮革和網面,鞋跟處有一些污漬,江骛将通過的牙刷又沖了幾遍,擠上一條牙膏,沿着鞋跟仔細地刷掉污漬,刷幹淨後他繼續刷鞋底,将兩只鞋都清理幹淨了,他用紙巾擦幹淨,再次包好放入了鞋盒。

剛到教室坐下,旁邊也有人坐下來了。江骛看到謝清源,略略有些驚訝,“你來了?”

謝清源笑着着掏出課本,“有必要那麽驚訝嗎?我今天有課啊。”

謝清源沒有告訴江骛謝沛堂的離世,江骛收住表情,“我記岔了,以為今天周四。”

“不過我今天來,主要是來找你告別。”

謝清源又說。

江骛沒有驚訝,謝清源常旅游,為觀賞一株高齡銀絲灌頂,為呼吸一口東經6度、北緯46度的淩晨3點52分的空氣,他說走就走。

江骛點點頭,他反應平靜,謝清源笑着搖頭,擰開筆帽悠哉寫字,“我要退學了,今天是最後一堂課。”

江骛這才驚訝了,他扭過頭,謝清源正在寫的就是退學申請書,而從謝清源輕松甚至滿是喜悅的眉梢,謝清源是欣然退學。

片刻江骛轉回頭,翻開書說:“放學請你吃一頓。”

謝清源說:“中午我要辦點事,下午老地方見。”

老地方是仙江大學後街的一家火鍋店,價廉物美,食材新鮮,江骛帶謝清源去過一次,謝清源就愛上了,每次找江骛吃飯只去那家火鍋店。

上了一堂課,謝清源拿着退學申請走了。江骛今天滿課,到下午放學,他收好東西趕去後街。

今天上課的教學樓去後街走大路要半小時,有一條小道,進出口是一扇小門,只需要20分鐘,江骛快跑到小門,一老頭忽然出現沖進來,即将撞上,江骛飛快側身。

江骛額頭重重撞上鐵欄杆,他眼角抽動着,下意識先捂住了額頭。

他擔心磕出血被人瞧見。

老頭停住了,他非但沒有感謝江骛,還搖頭啧啧說:“傻子!誰要你避開了,多此一舉。”

手心沒有黏膩感,江骛才松開手,他看向老頭,老頭很瘦小,戴着一頂翠綠色毛線帽,一身火紅運動服和跑鞋,看着是很精神。

他點頭,“哦。”

提好袋子就走了。

身後傳來老頭的聲音,“沒禮貌的小鬼!”

同時老頭的手機響了,他不耐煩“喂”了一聲才說:“胡說!沒偷懶,我天天在找!最後一個名額……”

江骛走遠,聽不見了,他快步跑到火鍋店,趁大部隊還沒到,占到了一張靠窗的桌子。

謝清源随後到了,點菜滿足大吃了一頓,只剩些湯底,他又刮了一碗湯,慢慢喝着感嘆,“味道真好,可惜接下來有段時間不能來了。”

江骛随口,“你要去很遠的地方?”

謝清源微微眨眼,“這個嘛,說遠不遠,說近又遠在天邊。”

江骛沒再問了,謝清源想說會主動告訴他,不想,他也沒打探別人隐私的習慣。

每個人都有秘密。

他也是。

兩人又在店裏聊了會兒天,就出了火鍋店,一輛光澤昂貴的轎車及時開到兩人面前停穩,司機下車快步過來,打開了謝清源前方的車門。

謝清源回頭和江骛說:“回家嗎?我送你。”

“不用了,我還有兼職。”江骛笑,“你走你的。”

“那行。”謝清源揮了揮手,“有空再聯系你。”彎腰坐進車走了。

江骛目送轎車駛遠,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離仙江大學不遠有兩座連着的大山,叫兩界山,白天還有人會去爬爬山鍛煉,晚上就人跡罕至。

特別适合——非人類出沒活動。

到兩界山的山腳,天徹底黑了,兩座連綿起伏的山峰完美融進了夜色裏,深不見底,不聞人聲。

江骛找了個草叢藏紙袋和書包,不疾不徐進山了。

與此同時,陸嵊的書房再一次被叩向,公良也在外說:“老爺。”

陸嵊合上書,“來電話了?”

公良也沉默兩秒,“來了。”緊接着咳嗽一聲,“不過是警局電話,說江骛早上5點32分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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