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第20章 020

【020】

“真免費嗎?”

下午放學,江骛和雷填填去領校服,結果後勤的老師說免費了。

“可不呢,你們今年運氣真好。”老師遞過兩套校服,“新生校服全免費,包括下半年的夏季校服。”又提高音量,“各位同學,拿到校服先檢查啊,有瑕疵當場換,出了門再回來換就要收費了。”

雷填填特別高興,抱起校服回頭和江骛分享好消息,“太好了,校服免費了!”

江骛也松了口氣,六千對他不是小數目,能免掉自然是好事。

他上前領了兩套大號,拆開看了看,校服是深藍色沖鋒衣,內裏還加有一層薄絨,比江骛穿的大衣要暖和不少,他走到旁邊檢查校服,沒幾步聽到嗤笑聲,“垃圾佬,第一次穿這麽好的衣服吧。”

江骛神色自若,倒是雷填填突然擡頭,轉身大步走向單子誠,笑容燦爛問:“你家年收入多少?”

單子誠不認識雷填填,他悄悄打量着雷填填,雷填填的衣服不是牌子貨,質感卻是肉眼可見的好,這種人最是有錢,也許就是什麽百年匠人,禦用傳人手工縫制的私人品牌。

單子誠是他爸花錢找關系塞進雲階月地的,他知道這個學校藏龍卧虎,不是他以前能作威作福的普通學校,除了江骛,其他人通通得罪不起。

他之所以見着江骛就咬,是他怕被欺負,以前他常和他那些哥們兒欺負別人,最是有經驗,被欺負得最慘的永遠是最底層的那一個,所以他在告訴所有人,江骛就是最底層,要欺負就去找江骛。

盡管雷填填和江骛看着關系不錯,單子誠還是放低了姿态,警戒說:“小幾個億。”

其實沒有,他爸搞房地産是賺了錢,但沒到幾個億,他誇張了幾倍。

“才幾個億……”雷填填皺着鼻頭,嫌棄不已,“窮佬,那麽丁點兒家底就收着點,搞得和千八百億一樣。”

單子誠的臉霎時很精彩,雷填填說完也不管他,回頭秒換笑臉喊江骛,“阿骛,走了。”

他親熱勾着江骛的肩往外走,隔着雷填填的羽絨服,江骛都感覺到了他在發抖。

離開後勤中心,雷填填馬上左右看了看,沒有幾個人了,他才收回手拍着胸膛,大口大口呼吸,臉皮憋都漲紅了,“啊,緊張死了,還好他沒反駁我!”

江骛靜靜看着他,“我奶奶确實是靠回收廢品養活了我。”

雷填填咧開嘴角,“奶奶好酷啊!”又轉而小心翼翼說,“也很辛苦吧,你們肯定吃了很多苦,你爸爸媽媽呢?”

又馬上說:“不說沒關系,我就随便問問。”

江骛等他說完,說:“我媽生我時難産去世了,我爸跟着殉情,我沒見過他們,是奶奶一手帶大我。”

雷填填震驚了,花了一點兒時間消化,聲音更小了,“對不起我……”

“過去很久了。”江骛說,“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我之前不提是——”他停頓一秒,“沒有人想知道。”

雷填填擡頭,他眼裏是很純粹的疑惑,“為什麽?”

江骛嘴角微揚,“我不是大家想要親近的人,你是第二個願意親近我的人。”

雷填填脫口而出,“他們不喜歡你是他們眼瞎!”又讪讪地摸了摸後腦勺,“我不是罵人,就是形容……”

江骛笑着點頭,忽然他眸光微閃,摸了摸口袋。

半分不見了。

這幾天半分都不吃東西,乖乖待在他口袋裏睡覺。

就在這時,他耳畔閃過單子誠痛苦的嚎叫,“好疼,幫幫我,有東西咬我!”

江骛垂眼,轉身和雷填填說:“去趟荷花湖吧。”

雷填填驚訝,“去那兒幹什麽?冷兮兮的。”嘴上問,他還是忙不疊跟上江骛。

“撈蝦。”

“啊?”

江骛說:“食堂太貴,我今天吃泡面,撈點蝦做配菜。”

“啊??”

“逗你的,我養了只跳蛛,它喜歡吃蝦,我給它撈點。”

“我超喜歡跳蛛,它在宿舍嗎?”

“現在沒有,晚上應該會回來。”

“好耶!那我待會兒給它多撈點蝦,拿吃的賄賂它喜歡我!”

兩人說着話走遠了。

*

接下來幾日,不出江骛所猜,周思禮總是找各種理由不讓他聽課,打發他去門外罰站,江骛不在意,也沒乖乖罰站,直接去圖書館邊看書邊找天書。

就這樣轉眼到了周五,雷填填前一晚就收拾好了髒衣服,他們這棟宿舍被遺忘了,沒有配備洗衣機,他衣服全都攢着沒洗。

下午放學回到宿舍,雷填填立即提起行李箱,熱情邀請江骛和他回家玩兩天。

雷填填住西南地區,從雲階月地出去,開車兩小時就到他家別墅。

“我帶你去吃我家那兒的名小吃,冷吃兔,鮮鍋兔!特別好吃!”

江骛也在收拾他的書,“下次。”

雷填填就揮手走了。

江骛裝好書,順手把半分放進書包,背着包下樓了。

和他來時一樣,離校路上也是豪車川流不息,只有江骛走路,他順着來路往回走,穿過一道屏障,就離開了雲階月地,走進黑咕隆咚的隧道。

*

道影小城路21號是荒廢的區域,沒有車經過,江骛也沒打算叫車,這一路沒有監控,他跑着回家。

他存款不多了,也不像以前能抽出空兼職,他得想個另外賺錢的辦法了。

江骛一路思考着賺錢,不快不慢跑着,回到他新住處,已經快半夜了。

整棟大樓一片漆黑,江骛剛進樓道,黑暗裏突然響起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

“江骛你他媽跑哪去兒?”

感應燈應聲亮起。

江骛看着五官都氣扭曲的葛北,還沒開口,葛北突然張開雙手沖上來想要抱他,江骛靈活避開,剛要開口,就在看見葛北包着眼淚樣子時停住了。

他詫異不已,“你怎麽了?”

葛北擡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盯着江骛又是氣又是慶幸,“還怎麽了!你家炸了!”

江骛上樓開門,才知道是物理意義上的真炸了。

他按了燈沒亮,葛北還在後面說:“電線全燒了,你——”

就見江骛沖進客廳翻箱倒櫃,他愣住,半天才憋住一句話,“你找東西啊?那麽大火,早燒沒了。”

江骛置若罔聞,屋子裏還沒清理,借着對樓的光亮,他蹲在廢墟裏翻找,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鐵盒子,他迅速打開,卻沒看見他想找的東西。

玉镯不見了!

江骛心髒猛然下墜,他丢開鐵盒繼續翻找,滿屋掀起了灰,葛北迅速後退到門口,捂着鼻子說:“別找了,肯定燒沒了。”

江骛翻了會兒,想到什麽又撿起鐵盒子,他掏出手機開燈照亮,仔細檢查着鐵盒,外部被燒得黝黑,內部卻不那麽嚴重,尤其底部幾乎沒有受損。

存折和玉镯都沒被燒!是被拿走了。

得出判斷,江骛迅速冷靜,他蹭掉手上的灰塵,顧不上打擾,撥通了房東的電話。

房東也沒睡,秒接,“我的天,你總算聯系我了!”

江骛馬上問:“我房間沒燒到的東西,是您拿走放着了嗎?”

“沒啊,你房間都燒光了!哪還剩東西。”房東連連嘆氣,“我一直聯系不上你,也不方便亂碰你房間,就放着沒清理。”

“明早幾點有空?我們見個面,你把你損失的東西列個清單,我拿去找保險公司理賠,你放心,三倍賠償,不讓你吃虧。就是房子現在的情況你看到了,我要重新裝修,你得重新找房搬走了……”

江骛安靜了。

挂了電話,他站在昏暗的狼藉裏,久久不動。

江骛的手機質量沒那麽好,他和房東的對話都落進了葛北耳朵,葛北耳尖忽然有些燙,他咳嗽一聲,“我沒別的意思,我家在學校附近有棟樓,到學校步行就兩分鐘,很方便的,你要是願意,我借一套……”

他戛然住口。

江骛轉身,若有若無的光亮從窗外照進來,他的臉一半隐在黑暗裏,一半稍稍能看清,他的聲音很平靜,“謝謝,不用了,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葛北嘴巴張了張,擡腳想要過去,“這是人道主義援助,不包括在我追你……”

“我不喜歡你。”江骛打斷他,眼神很冷,“我也不是同性戀,請你離開。”

葛北僵住了,他深吸口氣,故作輕松點頭,轉頭走得飛快,“我明天來!”

葛北離開後,江骛身上的力氣突然就被全抽走了,他蹲下抱着雙膝,頭深深埋進了膝蓋。

不見了,又回到了那一天。

細長的柳條抽在少年細白的大腿上,啪、啪……

皮肉破開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

片刻才停歇。

江賽鳳咬着牙說:“問你最後一遍,是不是你偷了玉镯?”

少年跪得筆直,他疼得聲音都在抖,“沒有。”

他第一次撒謊了。

那只玉镯被他偷走藏起來了,新學校要擇校費才能讀,很大一筆錢,奶奶再賣幾年廢品都湊不齊。

他偷偷看見了,奶奶哭了一夜,第二天就把一直收着的玉镯拿出來,要去當了。

那是奶奶生病交不起住院費,都沒有當掉的玉镯,也是——

他媽媽唯一留下的東西。

在奶奶離開的間歇,他偷走了。

一直藏到現在,卻被他弄丢了。

江骛指尖深深掐進膝蓋。

不知過去多久,他腦海閃過什麽,他猛地回神摸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公良爺爺,我想見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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