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木匠村

第025章 木匠村

黑夜将至。

圍桌而坐的四人神色各異, 賀賀與老劉面色青黑地凝視着桌上的木質材料,白日裏經過他們手打磨的東西此刻他們卻避如蛇蠍。

連闕與零一則是其中的例外,他們一個正在仔細觀察着桌上的零件, 另一個則歪靠在座椅上垂目假寐。

“這些木頭……真的是人骨嗎?”

賀賀搓着手臂問道,現在讓她不安的可不只是這些木頭, 要知道她今天經常撓頭,頭發上曾沾染過多少木屑。

況且,如果這些都是人骨……那雕刻他們的木匠送來的熱水又真的會是出于好心嗎?

“嘔……”

一旁的水池邊傳來小磊的幹嘔聲, 連闕平靜地打量着面前散落的零件,揣在口袋中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那張金屬質感的卡牌。

那塊破損的零件被放在與其他零件相隔不遠的地方,在他沉吟之時,一只手輕搭在那顆零件之上,推着它沒入那堆規範擺置的零件堆內。

賀賀與老劉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幹什麽, 那是……”

那人并未在意,目光反而正落在身側的連闕身上。

“現在就害怕了?”零一将視線自連闕身上移開, 仿佛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剩下的時間,難道你們都不打算碰這些東西了?”

是了, 不管這些東西是什麽, 接下來的幾日, 他們都要繼續完成老瘸子的任務。

想到這一點, 老劉與賀賀的心不由得又沉了幾分。

雨水帶來的寒意随着夜幕降臨逐漸變得刺骨,賀賀只覺得在這裏再也待不下去, 她站起身正打算進門,連闕的聲音卻再次将她叫住。

“等一下。”

連闕的目光微凝,在賀賀緊繃的神色中沉聲問道:“你的頭發, 是不是變長了?”

衆人聞言齊齊看向賀賀身後的長發,方才幾人并未在意, 但經過連闕之前提及此刻再看,衆人才驚覺下午她及腰的長發此刻竟已過臀。

連闕忙示意衆人禁聲。

賀賀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她僵立在原地,緊捂着唇像是害怕恐懼從唇齒間溢出驚擾了房間內的人。

連闕站起身,再次仔細打量着她散在背後如瀑布一般的長發,如果說之前經過一日她的頭發稍長了一些,那此刻只經過不足兩小時,自她洗過頭發開始,她的頭發就至少長出了十厘米。

“怎、怎麽辦?”賀賀顫聲問道。

連闕沒有回答,随手拿起被老瘸子放在一邊的刻木刀,将她耳後發絲挽起。

“要剪的話,可以剪到原來那麽長吧?”賀賀見狀面色更白了幾分,心疼道:“我是舞蹈演員……”

連闕瞥了她一眼,手中的動作卻未停:“頭發重要還是命重要?”

“……”賀賀眼中滿是不舍,猶豫間最後還是咬牙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的刀尖即将劃過指尖的發絲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斷喝——

“住手!”

随着這聲怒喝,高舉的拐杖帶起一陣淩厲的勁風。

口袋中卡牌的溫度似在提醒他背後的一切,連闕卻并未回頭,他繞過女孩發絲的手按在她的肩上,帶着她稍稍側身避開了身後的攻擊。

小刀鋒利的尖端也在瞬息之間劃過發絲,只一個轉身之間長發便齊齊被斬斷散落了滿地。

老瘸子撲向散落的碎發,卻只來得及抓住一縷。

他怒不可遏地攥緊手中的碎發,擡頭看向連闕。

連闕卻像是沒有察覺他的視線,将手中的刻木刀放回原處,這才漫不經心地迎上他的目光。

口袋中的卡牌散發出陣陣灼熱,連闕卻似安撫般摩挲過牌面。

“今天的工作我們都已經完成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說罷便當真打算向房間內走去。

“你這是在做什麽?!”老瘸子指着地上的碎發怒道。

“之前的發型不好看,我幫她重新修剪了一下,現在這樣不是更好看?”

連闕像是并未讀懂他的憤怒,給出這樣一個理由後便徑直打算越過他走進房間。

衆人屏息看着這一幕,老瘸子恨不得将他生生撕碎的目光和攥緊的拳頭無一不在揭示着他此刻的憤怒。

但連闕卻并未避諱,徑直自他身邊經過走進房間。

“好看?!”

老瘸子的拐杖重重敲擊着地面:“好好一雙眼睛,怎麽就瞎了!”

他怒罵着卻竟并未再對他動手,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走進房間,擡手将桌上的工具拂落了滿地。

直到關好房間的門,連闕這才微微勾起唇。

他的心情還算不錯,将門落鎖後便喚了景斯言的名字,而後在床邊安靜躺下。

這次他并沒有在房間內尋找景斯言,反而閉起眼準備入睡。

景斯言卻并未如往常一般靜立:

“剛剛那樣的情況,你可以召喚我,如果你不希望他們發現我,我也可以像之前一樣不讓其他人發現。”

連闕有些詫異地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不希望景斯言暴露在其他人面前,主要是因為顧及景斯言似乎在被某些勢力追殺。

盡管之前他們的配合默契,他卻也早已習慣了單打獨鬥。

至于剛剛……

“這兩個木匠似乎都想從我們身上得到某些東西。”連闕想了想,解釋道:“村西的老瞎子曾經想阻止那個男人斷發,而且我發現在老瞎子離開後,他試圖尋求隊友的幫助。”

“所以我想驗證自己的猜測,是不是需要斷發,和是不是只是本人不可以剪發,處于同一陣營的人可以幫忙斷發。”

“畢竟……沒有哪一條副本規則會是‘不要剪自己隊友的頭發’不是嗎?”

“小磊剛才的舉動我總覺得有點奇怪,我去看了一下竈臺,沒有人動過,所以老瘸子不管是煮湯還是燒水都沒有使用竈臺。”他的視線與景斯言的目光交彙,便瞬間明白對方讀懂了自己的意思:“既然木偶的木頭是人骨,或許賀賀的頭發也是他需要的其中一個道具,至于我身上的東西……如今也不難猜了。”

“他剛剛……不是誇了我的眼睛?”

景斯言聞言低垂着頭沒有說話,眸中的神色卻越發凝重。

連闕倒是沒有特別在意,不知昨晚的夢還會不會來,為了保險起見他閉起微擡的眼皮打算先養精蓄銳,掀開被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這裏的床有點小,将就一下?”

但他等了半晌,身邊卻沒有半分響動。

于是他重新睜開眼,疑惑地看向立在房間正中未曾靠近半步的人。

景斯言雖沒有靠近卻也未如往常一般低垂着頭,他正錯愕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連闕不明所以,他卻已經轉過身走近窗邊,如昨日一般檢查那扇窗子有沒有關嚴。

這扇窗昨天他就檢查過,并且出于不知名的能力,窗子本身也被加固得厚實防寒,屬實沒有什麽再次檢查的必要。

連闕狐疑地打量着他的動作,也察覺他似乎拒絕了自己的提議。

今日他消耗了不少體力,盡管時間尚早,此刻困意翻湧間他已重新閉上了雙眼陷入沉眠。

夜半時,連闕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他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只見一張人臉緊貼在窗上,慘白的雙瞳正透過窗惡狠狠地盯在他身上。

連闕的睡意頓消了大半,細看之下他才發現黑暗的雨幕中正貼在玻璃上的是一個等人身木偶。

這場景比人更加可怖。

木偶貼在玻璃上向室內望來,費力地望向連闕入睡的床榻,一雙木指正努力想将窗子扒開。

只是不知是不是玻璃太厚,房間內的床頭又剛好緊貼着窗側的牆,它将整張臉貼在窗上,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再次向床頭望去。

連闕直覺危險逼近,與那雙慘白的眼睛對上顯然不是什麽好事,他正欲閉眼間一只手覆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的視線。

景斯言正立在牆角,身影與黑夜融合。

連闕只覺眨眼間睫毛掃過那人觸感冰涼的指尖,異樣的觸感讓眼前人指尖微顫,卻并未收回手。

窗外細碎的聲音還在繼續。

原本輕而易舉便可以打開的窗不知是怎麽了,無論它怎樣撥弄,窗閥就是不肯松動半分。

連闕确認了這裏并不是夢境,窗外的那只木偶似乎也無法進入房間,便重新閉上了眼睛。

窗外斷斷續續傳來細小的聲響,最後甚至變成了陣陣扣窗聲。

事到如今連闕自然不難看出,這個木偶無法通過破壞窗子的方法進入,他幹脆當作沒有聽到,翻過身再次睡去。

這一晚他倒是沒有進入之前那個奇怪的夢境,相反,他夢到自己獨步在一處幽暗的空間,不知要去往何方,卻似感知熟悉的召喚,順着那個方向一路向前。

無盡的黑暗中,他終于看到了一絲光亮。

在那束光下,有什麽東西正在蠱惑他靠近。

就在他打算走近時,這場夢卻走到了盡頭。

連闕睜開眼睛,在灰蒙的天光中靜默半晌,這才坐起身。

窗外的雨還在下,枕邊的卡牌依舊溫熱,無論是厚實的棉被還是隔絕雨幕的厚窗都沒有半分異樣,仿佛昨夜所見不過是他的一場夢。

今日除了連闕和零一外的三人神色萎靡,顯然昨晚都沒有睡好,不過好在人數未少,看來昨天夜裏那只木偶并未造訪其他房間。

老瘸子一早便坐在院中拼接昨日幾人打磨的木偶零件,木偶的軀幹、頭顱與雙臂以上已經拼接了大半,雖未連接到一起,但每一個部件都已經初見雛形。

木偶的每一個部件都并非如人骨一般完整獨立,而是有無數個大小不一的零件拼接而成,像是兒童常玩的樂高玩具,更像是……将一切敲碎後再逐一拼接到一起。

這些部件與常人等身等比,桌上那顆拼接了一半如人類頭骨般的木偶頭部更是惟妙惟肖。

經過了昨日他們對木頭來歷的猜測,此刻衆人神色驚懼,賀賀更是掩住唇快速跑到一旁的水池邊幹嘔。

在這顆木偶頭旁邊規規矩矩擺放着一個不大的木盆,木盆中是一顆顆大小均勻圓潤的白色果實。

幾人下意識看向這盆果實,卻在走近後突然驚見這些果實并非全部純白,每一顆果實中都帶着一塊黑色的圓圈。

就像是一顆顆眼珠。

幾人的面色都變得更加難看,就連剛剛嘔吐歸來的賀賀見狀也再次掩住唇跑回了水池邊。

“看來大家昨晚睡得都不錯。”老瘸子視若珍寶般将手中的零件安好,這才回過頭對衆人笑道。

他說罷順着衆人的視線看向手邊的木盆,随手便拿起一顆果子抛進口中,在衆人慘白的面色中嚼得嘎吱作響,唇邊的笑意也越發陰鸷。

“這蛇目果可是咱們這的特産,要不要嘗嘗?”

他說着抓了一顆遞向衆人,在幾人驚恐後退中似得到了極大的愉悅,他挑了挑眉眸中褪去了僞裝的惡意漸深,那只手也停在了連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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