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幻想商場

第042章 幻想商場

第三日一早, 熟悉的機械鈴聲将衆人從睡夢中叫醒。

鈴聲間歇中,還伴随着兩三聲壓低的驚呼。

連闕被聲音吵醒,待睡意懵懂間看到腳下的玻璃地面和一層的高吊頂, 便明白了這些驚呼從何而來。

這一次,音樂持續了大約五六分鐘, 衆人前後走出房間,不約而同地打量着彼此。

昨夜他們之中沒有少人,早上偶爾的驚呼也不過是未習慣這樣全透明的地面。

等到衆人全部洗漱完畢來到餐廳, 機械音才再次響起。

【看來大家昨天的生活購物體驗愉快,也做好了去下一層的準備。今日選擇前往三層玩家:8名,選擇留在二層玩家:1名。】

衆人聽着廣播,詫異竟然有人選擇留在二層,不約而同打量着彼此手中的金幣卡。

此刻金幣卡外層的黑色邊框已向內延伸至第三層, 只有若紫手中的金幣卡依舊僅有兩圈邊框。

刷新的卡片上,三層的金額果然是十萬金幣。

衆人見此目光多多少少都帶了一絲輕蔑, 對于這樣膽小求生的人不屑一顧。

悄悄攥緊卡片等待的若紫聽到廣播終于松了口氣,她并不在意衆人的目光, 卻又開始擔心起連闕的處境。

只是今日, 原本單獨行動的沈逆竟與在一層阻止藍衣男人吃未購買商品的青年站在了一起。

青年模樣周正, 簡單的白襯衫與一副黑框眼鏡讓他整個人顯得斯文冷靜, 阻止同伴時也果敢幹練。

只是,想起在玫瑰公館時沈逆那位室友的下場, 連闕還是微微蹙起了眉。

【幻想商場三層已開啓,請選擇進入三層玩家有序前往三層——】

随着消費公布,扶梯降下, 三層的燈光逐一點亮,精致裝修的餐廳、典雅舒适的客房與大型商場的賣場逐一呈現在衆人頭頂。

三層的商品明顯比二層要更加高端豐富, 就連客房也不再是酒店标間一般樸素,從二層望去,依稀可以看到精致的家具與極具品位的裝修。

在這三個區域之外,出現了另一片區域。

那是一間賭場,整齊排列的賭桌前坐滿了人,與其他地方空蕩無人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所有人來到商場以來第一次見到除了他們以外的人。

見到這一幕,衆人躍躍欲試地登上了扶梯,連闕跟在衆人身後,在若紫擔憂的目光中來到了三層,至此,扶梯關閉,将二層與三層徹底分界。

【歡迎大家來到幻想商場三層,今日金幣已發放完畢,幻想商場三層新增賭場機制,歡迎大家前往體驗!請大家嚴格遵守幻想商場規則,祝大家……】

抵達三層後,衆人不約而同穿過前三個區域走進賭場。

盡管在二層時他們就已遠觀過,此刻推開賭場的大門衆人還是因眼前富麗堂皇的大廳和滿座的賭徒片刻失神。

經過了一二層,他們原本以為商場內僅有他們幾人,這間賭場內卻至少有百餘人。

連闕同衆人一起打量着面前的賭場。

高聳的吊棚直至商場的最頂層,連通了商場的三到五層,在他們來時的大門一側是兩部并行的電梯,分別通往商場的四層和五層。

只是此刻兩部電梯均未啓動,四五層也是一片玻璃反光之後的暗色。

也就是說——在這間商場內,三層四層五層會共用一間賭場。

在兩架電梯的正對面,同樣有一部電梯,通往商場最高不知何處的地方。

賭桌全部自動化管理,唯一一名荷官站在正對大門的臺桌後。他戴着奇怪的金屬面具,見衆人進門微微颔首,混雜着電流的機械音自面具後傳來:

“歡迎來到幻想賭場,如手中的金幣無法滿足您的購物需求,幻想賭場可以讓你夢想成真。”

衆人卻因這一幕齊齊後退,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悄無聲息蔓延開來。

原本走在最後的連闕看着不斷退向自己的衆人,又将探尋的目光轉向面前戴着奇怪面具的荷官。

他的聲音平緩得感覺不到一絲情緒,靜靜凝視着衆人的時候竟讓人産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還以為是……”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衆人再次看向面前的荷官,才紛紛松了口氣。

那人欲言又止的話與畏懼的目光讓連闕心中的疑惑更甚,他打量着戴着面具的荷官,不知衆人将他認成了誰。

衆人卻已在放下心來後移開視線,轉而觀察起一旁的賭桌。

“這些都是NPC?”

連闕的目光自整間大廳掃過,大廳內的“人”雖多,這些人卻都低着頭将注意力放在賭桌上。

盡管每一個賭桌對面都沒有人。

整齊排列的賭桌、顯示屏與座椅顏色并不相同,一眼望去,竟似以顏色将這裏大致分為了三個區域。

但除了這些之外,所有賭桌上的牌面玩法都完全相同。

“這種不就是最簡單的賭牌?”

在衆人研究過後,一位幹瘦的中年男人明顯松了口氣,他的目光雖然躍躍欲試,卻還是帶着幾分忌憚。

“這個要怎麽玩?”沈逆看着桌上的牌,好奇而懵懂地問道。

中年男人原本因為在一層的芥蒂并不想理會他的問題,但他轉過頭時瞥見沈逆正認真望向自己的期盼目光,卻還是鬼使神差地撇了撇嘴,指着荷官頭上方那塊最大屏幕上的規則解釋道:

“第一種玩法是N區最常見的賭牌,有點類似梭丨哈,雙方先分別下注,各抽一張底牌留到最後再翻。随後各抽兩張牌,在抽第一張牌時下注大小,抽第二張牌時如果想更改自己下注的大小就要付出雙倍的籌碼。最後雙方亮出底牌,在亮出底牌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你可以選擇第二種,第二種玩法更簡單,就是骰子賭大小。”

“這樣啊。”沈逆似在認真思考他的話,但片刻之後,他卻歪頭笑道:“我還是不太明白,要不……你來試一次,教教我們?”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即便他從前縱橫賭場,此刻在這樣的地方,他又哪裏敢自己來做這個出頭鳥。

就在他擺手欲斥責拒絕時,原本站在沈逆身側的男人卻突然掏出了一把刀,直抵在他的頸側。

“你、你們?!”

中年男人憤怒地欲說什麽,看起來斯文的男人已經将他按坐在一旁紫金色的座椅上。

就在他坐下的瞬間,同桌低着頭的人突然擡起了頭,一雙空洞泛白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他身上。

同一時間,賭場內所有低頭或研究籌碼或等待賭局的“人”竟全部轉過頭來,一雙雙如死魚般的眼睛齊齊定在中年男人身上。

被這麽多泛白的視線盯住,中年男人吓得幾乎忘記了頸側的刀,當即從座椅上跳起。

但他剛站起身,另一只手便搭在他的肩上,将他強硬地按回座椅。

“歡迎參加游戲。”

原本在櫃臺後的荷官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側,在中年人驚恐的顫抖中穩穩按住他的肩膀:“您已選擇了對手,請留在座位直到該賭局結束。”

随着他的話,賭桌上的顯示屏脫離了待機狀态,閃爍起一圈圈歡快的顏色。

”幻想賭場根據金幣限額共分為三個區域,10000-500000000金幣的紫金區,500000001-1500000000金幣的白金區,及1500000001以上金幣黑金區,您目前有十萬金幣,剛好可以在紫金區開桌。”

荷官微微俯身按住他身後紫金色的座椅:“您可以選擇是賭牌還是賭骰子,現在請下好您的賭注。”

中年男人似還想站起身,卻再次被輕松按回座位。

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目光哆哆嗦嗦地掃過臺面:“骰子,一、一萬金幣。”

他拿出的是賭桌上支持的最小數額金幣,荷官也未說什麽,只是在他說罷協助他将金幣卡刷過顯示屏側面,在屏幕的閃爍中,另一側目光空洞的NPC頭頂也亮起了同等的數額。

此情此景,圍觀的衆人都将目光落向賭桌,只有連闕的視線越過衆人,看向中年男人身側将小刀收好的青年和他身後的沈逆。

在第一個副本時連闕就覺得有些奇怪,不僅是沈逆曾經室友的優待,其他人對于他的話也似帶着莫名的偏向。雖然這樣的偏向介于不觸及個人利益的底線之上,但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也顯得并不尋常。

不可否認的,沈逆擁有一副令男女都動容的好皮囊和恰到好處的示弱僞裝,他清楚知道該如何博取旁人的同情與好感。

原本也正觀察着賭桌的沈逆若有所覺,轉眸迎上連闕的目光似愉悅地挑起眼尾。

連闕淡淡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賭桌,只見桌臺之上升起一臺精致的自動搖骰機,在為衆人展示過盒子裏的三個骰子後重新封閉,均勻地搖晃起來。

桌前也随之顯示出大、小兩個選項。

中年男人冷汗直流地打量着面前的選項,圍在桌邊的衆人亦是如此。

連闕的視線卻落在中年男人對面的人身上。

賭局全部采用自動化管理,無論是刷取積分、選擇玩法甚至搖骰都是全部自動,賭局的對家始終坐在對面沒有動過半分。

這樣的賭局,設置這樣的對家NPC又有什麽意義呢。

連闕轉而看向其他桌位,每張桌上的人都目光空洞,但所有人都僵直地轉頭,目光齊齊落在賭桌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空白而僵硬的目光讓氣氛顯得更加可怖,中年男人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搓了搓手臂泛起的雞皮疙瘩,凝視着停止轉動的骰子,最終按下了選項中的“大”。

與此同時,賭桌對面的人面前“小”的選項也随之亮起。

兩人中間的顯示屏閃爍起一圈圈亮光,在衆人屏息凝神的等待中,自動搖骰機重新打開,賭局的勝負也在此刻揭曉:

“大!!真的是大!!”

中年男人一掃剛剛的恐懼,興奮的聲音回蕩在賭場內。

沒有人回答,衆人卻也随之暗自松了口氣。

“幻想賭場的幸運之神眷顧您,請問還要再開一局嗎?”

站在他身後的荷官輕聲提醒道。

中年男人興奮地打量着手中已經變為十一萬的金幣卡,經過了一局此刻他也放松了下來:“這裏輸了錢、贏了錢,都不會有額外的懲罰?”

“當然。”荷官微微颔首:“作為獎勵副本,幻想賭場是為避免您手中的金幣不夠花銷特別設置的。”

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精光,又悄悄将表情藏好。

此刻的他像是完全忘記了那些始終定在他身上的道道空洞視線。

連闕卻已沒了再看下去的耐心,他瞥過身後剛剛經過的三層區域,轉而看向這座商場內如今唯一還能回答問題的荷官:“我們購買的東西,要怎樣才不算‘浪費’?”

這個問題讓原本暗自松了口氣的衆人紛紛将視線落到連闕的身上,誰也未曾想到這個他們暗自思索了整晚的問題會被他這樣直接地問出。

況且對面的人也不過是這裏的一個小荷官罷了。

“抱歉,我只能處理賭場相關問題。”

衆人都并不覺得荷官能回答這樣的問題,自然也不會驚訝他的回答。

誰知連闕看向被賭桌上中年男人拿在手中的金幣卡,卻再次問道:“他贏下的這一萬金幣要如何消費才不算浪費?”

荷官像是沒有理解他的話,站在原地良久,才終于回答道:“您可以在住宿區辦理入住、餐廳吃飯、娛樂區游玩,購物區消費,通過以上形式消耗金幣。”

荷官搭腔的回答讓在場幾人對連闕如此鑽空的問題很是無語,卻還是有人試探地順着他的話問道:

“如果他使用這一萬金幣買了其他東西,比如碗筷、時鐘,這些東西要如何才不算浪費?”

問出這句話的人正是與沈逆站在一起戴眼鏡的青年,他的話罷衆人齊齊将視線轉而看向戴着詭異金屬面具的荷官。

荷官的視線卻依舊如半死機狀态一般面向連闕,就在衆人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卻聽他那帶着電流的奇怪聲音再次說道:

“房間,只要玩家将物品放入以自己名義開好的房間,系統将判定玩家并未浪費該物品。”

衆人聞言齊齊松了口氣。

原來有了房間之後,只要将物品放入房間即可。

荷官卻并未提及每名玩家限制開幾間房。

衆人神色各異,在這樣手中金幣充足、賭場又似乎不存在多少危險的前提下,他們再次觀察起了紫金區內的賭桌。

連闕得到了回答便不願在賭場內多做停留,離開賭場重新觀察起三層的各個區域。

這裏的十個房間明顯比二層要寬敞許多,價格也從800金幣提升到了1600金幣,餐廳雖依舊是滾輪式,食物也随之提升了一層檔次。

廣闊的消費區已不再是超市貨架而更趨近于賣場,新增的娛樂區也是電影院、KTV、酒吧等自助娛樂區一應俱全。

連闕只匆匆掃過,便重新回到賣場。

他的目的地是五層,既然荷官說過購買的東西只要放進房間就不會觸犯規則,他也懶得浪費時間在那些吵嚷的地方。

只是他粗略自各個區域走過,再次回到購物區卻撞見了兩位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正是沈逆與那位帶着黑邊眼鏡的斯文男人。

只是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沈逆正仰頭躺坐在珠寶首飾的櫃臺上,那位原本斯文的男人正将頭埋進他的頸側。

星點的紅痕自他微敞的領口透出,随着空氣間若有似無的異香逐漸升溫。

像是察覺有人經過,沈逆的視線一轉輕飄飄落向腳步經過的方向。

無意撞上這樣的一幕,連闕的視線冷漠地自兩人身上移開,便打算去別處。

誰知沈逆竟推開了身上的人,擋住了連闕的去路。

“這麽着急去哪……你今天為什麽一直在看我?”

沈逆眼底還帶着未散的濕意,散開的領口之下并不纖細,反而帶着分明的肌理線條,只是此刻冷白的皮膚之下如盛開着點點雪中紅梅,讓人不由生出浮想。

随着他的靠近,連闕清晰地看到他的左胸口處有一道子彈的痕跡,像是為了映襯這道痕跡,一條細鏈随即自他敞開的領側滑出。

吊墜之上,赫然便是那顆連闕熟悉的子彈。

他再次靠近連闕,聲音暗啞:“這道傷和子彈我還一直留着。”

昨夜過後,景斯言不知何時回到了卡牌中,此刻随着沈逆的靠近,連闕只覺得口袋中的卡牌越加灼熱。

他這般肆意的靠近讓連闕再次将目光轉向被沈逆丢在一旁的男人。

那人被沈逆推開後便仰靠在一旁的高腳椅上,此刻目光渙散沒有了原本的冷靜,全然是一副意識恍惚癡迷的模樣。

沈逆觀察着連闕的反應,但連闕的目光中卻始終沒有半分驚訝或是其他。

這讓沈逆眼中的暗芒更盛,他再次靠近連闕,身上若有似無的異香随着他眼底的濕意變得越發濃郁。

就在這時,腳下突兀傳來了“砰”的一聲輕響。

兩人齊齊低下頭,只見透明的玻璃地板之下,若紫剛剛将一只塑料水瓶扔向棚頂,似想提醒一般擔憂地望向上層的兩人。

沈逆對這樣的打擾不屑一顧,他只草草瞥過一眼便重新看向連闕。

“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甩了他。”

空氣間的異香如同無孔不入的海潮般湧來,連闕收回目光落向一旁癱坐在座位的男人,指尖摩挲着口袋中的卡牌。

“畢竟……”沈逆的聲音低啞得如同航行中最為禍人的海妖:“比起他,我更喜歡你。”

始終未動半分的連闕竟微傾身,在沈逆興奮的目光中向他靠近。

他的聲音盡在耳畔——

“原來這就是你的精神系異能?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啊。”

沈逆的雙眼因錯愕而突然睜大,他看着連闕取走他身後首飾店中的兩對耳釘,自他身側經過,旁若無人地刷卡離開。

……

十萬金幣聽起來繁多,但真正花銷起來卻并不麻煩。

連闕只買了幾樣飾品,就湊夠了差不多的錢。

回到房間後,他解開外衣的扣子連同剛剛買下的東西一同丢到床邊,這才重新打量起手中的卡牌。

此刻金屬質感的卡牌在指尖的溫度依舊灼人,卡牌內的人卻從始至終沒有說半句話。

“你要告訴我的。”連闕不僅覺得有些好笑,他輕輕吹了吹發燙的卡面:

“無論是不喜歡沈逆還是你想出來,都要告訴我。”

他說罷将卡牌放在床邊,便打算去浴室沖個澡。

“沈逆很危險,他是未來科研所從海底帶回的怪物。”

就在他轉身的片刻,身後卻傳來了景斯言帶着一絲喑啞的嗓音:

“代號,海妖。”

連闕停下腳步,他像是沒有因為景斯言說出的話産生半分觸動,只轉過身看向身後的虛無:

“那麽……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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