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露12
第24章 白露12
吳俏興沖沖地問程明月還記不記得當初買她玉米的酒樓, 悅來樓。
“悅來樓就是周家開的,那個胖掌櫃是周家家主的人。周家各房今年中秋會聚在悅來樓吃飯,明天正好是中秋節, 咱們正好可以在那兒搞點事。”
她的計劃是, 她們兩個人借着去問問玉米賣得怎麽樣,混到酒樓後廚,偷偷的給他家中秋飯菜裏下巴豆。
吳俏的心是好的,但是法子實在是太粗沒眼看。
程明月聽完之後直搖頭:“周家其他人又沒惹咱們,你這一搞所有人都受牽連,你怎麽能保證周家三主夫吃的最多呢?還有, 混到酒樓後廚, 你當那酒樓後廚是這麽好混的?萬一被抓到了怎麽辦?”
不過吳俏倒是提供了一個思路,報複這件事最核心的就是要搞清楚報複對象,報複地點, 和報複手段。
之前程明月發愁就是因為只知道報複對象, 地點和手段一概不知。周主夫是大地主家的三女夫郎,身份地位都在程明月之上,她根本沒法和他同處一個空間。
程明月托着下巴想了想, 問:“你怎麽知道他們家中秋在哪吃飯?”
吳俏不以為意:“我天天到處踩點釣魚,釣來的魚還要拿去城魚行裏賣,那家魚行剛好是給悅來樓供貨的,聽魚行老板說的……”
“好你個吳俏!原來你釣魚是去賣了,我就說你釣魚也不是一條都釣不上來,怎麽每次幹娘幹爹都說你釣不上來魚, 原來是搞自己的小金庫去了。”
“小點聲!”吳俏急得去捂程明月的嘴。“你小點聲, 被我娘聽見就壞了。”
“你自己天天釣魚一條魚都不往家拿,還讓我小點聲。”
“也不是一條魚都不拿, 十條我也往家拿一條。”吳俏糾結的說:“再說了,根本賺不了幾個錢,一條魚才幾文錢,坐着釣一天也就掙個一二十文,跟你學釣魚之前賺的更少,一天也就幾文錢。好妹妹,你別跟我娘和我爹說……”
程明月問:“那你賺的錢都去哪了?你家這麽多地沒人幹,你倒是跑去釣魚,你可真好意思。”
吳俏無奈道:“我這麽大一個女人,出門在外還沒個用錢的地方嗎?跟人出去玩偶爾也得結個賬吧,我娘一分錢都不給我,給她幹活累的要死還要被她罵,還沒錢,誰樂意給她幹,話說回來,我又不是沒幹活,哪回農忙我少幹了,我就是不想平時天天跟個孫女似的被她使喚來使喚去。”
她要是這麽說,吳村正似乎也有不對之處。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程明月把話題轉了回來:“不對啊,就算你有魚行夥計那兒的消息,可你是怎麽知道胖掌櫃是周家家主的人,這種事應該藏的比較深吧。”
吳俏不以為然:“正常啊,我吳家本支也是大戶,雖我們家是旁支不受待見,縣裏幾個大家族都有誰,底下都有哪些産業還是知道的。”
程明月聽到這兒來了興致:“你給我講講周家家主和那個周家三主夫的關系,周家三主夫是周家家主的……額……排行第三的男人嗎?”
“你是想說侍郎?不是不是,侍郎哪能叫主夫。”吳俏給程明月普及了一下大戶人家人物稱呼基本常識,又把她知道的周家人物關系說了一遍:“周家家主是她家的太奶奶,生了三個女兒,周家三主夫就是周家三奶奶的夫婿。他是個出了名的厲害夫郎,周家三奶奶據說身子不好,他就出來幫着周家三奶奶管賬,周家這一輩的三個奶奶中,就他一個夫婿是在外頭管賬的,可風光了。”
程明月若有所思:“這麽風光,那周家裏其他兩個主夫應該很讨厭他吧,我不知道怎麽稱呼,連襟?”
“那是當然,周家大房主夫是我們吳家本支長房的兒子,恨死他了,每次回爹家都說他壞話。有時候我去吳家宗族參加聚會,聽到他們提到周家三房,那都是可瞧不起了,說他們讓男人出來抛頭露面有辱斯文,實際讓我說,主要還是三房受寵,大房看着眼紅。”
吳俏給程明月盤了一會鄉紳家族亂七八糟的關系,有些不耐煩,她家是家族裏不受待見的旁支,她又是個如風的性子,本來就煩她們鄉族宗正拉拉雜雜的繁文缛節。皺着眉看程明月:“你問來問去問這麽多有什麽用?不敢上就直接說,我自己上!”
“不是不上。”程明月拉着她的領子,湊到她的耳邊:“我們到時候,這麽幹……”
吳俏有些遲疑:“這樣能行嗎?”
力度夠嗎?
“當然能行,保管他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程明月表情認真又透露着一點小狡詐:“又不能拿我們怎麽樣。”
隔日,時令中秋。
天剛蒙蒙亮,程明月把葉雲峥送到了吳村正家,今天她們要和吳村正一家一同過中秋。
送去之後,她便表示要同吳俏一塊去城裏一趟:“我們去城裏肉鋪割點肉回來。”
吳正夫說:“花那冤枉錢幹啥,等會我殺只雞吃就是了。”
程明月笑說:“好歹過節呢,想吃點肉了。”
吳俏也幫腔:“就是,爹,你那雞留着過年吃吧,都不肥。”
吳正夫勸不動,回到屋裏,從瓦罐裏摸出來小半吊錢,硬是要塞給程明月:“拿着,大過節的,哪能讓你們小輩出錢。”
程明月本來不想拿,但吳正夫盛情難卻,她也怕耽誤時間影響計劃,最後還是收下了。
因着這個t,吳俏醋了一路。
瞅她那樣子,要不是也記挂着來城裏搞事,定是要打滾耍賴讓他爹不要搞區別對待,也得給她同樣數量的過節費。
程明月和吳俏先是去找了悅來樓的胖掌櫃,胖掌櫃見了程明月很是客氣,從她的态度就能知道這玉米定是賣得不錯,給她賺了不少錢。
胖掌櫃笑眯眯的說有一道玉米酪很是受歡迎,味道清甜又不膩,官場奶奶們聚會時都愛點上一道,前不久甚至一時成為風雅名菜。讓程明月和吳俏在樓下大堂等一會,她吩咐後廚做一道出來給她兩個嘗嘗。
悅來樓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樓,一樓是大堂,有十幾張方桌,樓上全是廂房。今日中秋佳節,周家幾十口在悅來樓過中秋。
周家在臨江家大業大,是臨江縣最有勢力的兩支家族之一,以往逢年過節周家都是請名廚回家吃飯,但今年臨江城新知縣上任,周家老太奶和新來的裴知縣關系不錯,想着裴知縣孤身一人在臨江過這團圓節,便要做東請裴知縣共度佳節。
自然是以私交好友的身份,而不是官場宴請。
可裴知縣是個沒成婚的年輕女子,按臨江的規矩未成婚是不能獨自去別人家裏頭吃飯的,需要有長輩領路坐莊,除非長輩死絕了,那這個單身女子才可獨自成挑一房,與他人之間獨自互道姐妹親人的相處。
所以才有了周家人來悅來樓,定了五間廂房在中午過中秋的事來。
周家馬車來之前,先是下來兩個小厮在前頭開路,随後下來的是周家太奶,滿臉是笑的從馬車上迎下來一個有些娃娃臉的清秀少女下來,這少女正是臨江新任知縣裴天绫,她曾年少登科奪取探花媛,任職光祿寺,正經的天子門生。
如今下放來臨江不過一年,雖說是下放,可她任職時是由本州郡的按察使親自送來。之前隔壁州郡大旱,來了些許難民,也是她一手押着下面的官吏收容安置,行事果斷幹練,對上也并不畏懼,一看便是神仙下凡歷練,将來能有大造化的。
周家一開始覺得自家是地方鄉紳大戶,俗話說皇權不下縣,你一個小小知縣,哪能是我們地方大族的對手,更何況你雖是官,可你的縣衙裏頭全是當地的吏,這縣衙到底姓周還是姓裴還未可說。
然而周家和這個新知縣過招幾次全都落敗,又打聽到這個裴知縣上頭能通天,周家這才着急低頭服輸,周家的家主太奶親自以‘小友’相稱,與她結交。
裴天绫自是知道這些地方大戶私下的小九九,只是她志不在一個小小縣城,也懶得與她們交惡,見周家主動服軟也就接了這個臺階。
周家提出中秋節的中午讓她參加周家的家宴,她想着可以趁機了解下臨江的風土人情,便欣然接受。
周太奶攬着她走在最前頭,後頭跟着大一陣周家女兒,再後頭是周家的男人帶着孫輩重孫輩,正面帶假笑聽這老虔婆客套,忽然聽到下面一陣騷亂。
只見一鄉村農婦打扮的女子正在與周家一主夫拉拉扯扯,似乎是有事相求。似乎是求着他想轉賣給他幾塊土地,聽到‘土地’二字,裴天绫便停了下來扶着欄杆探頭去看。
“周主夫,您前兩日不是還想給你弟弟橋頭村的土地來着?用周家的十八兩欠銀來頂……您可還要?我這如今手頭緊的很,急着用錢,您可還想要那兩塊土地?”
此話一出,周家人紛紛側目看向周莫氏,尤其是他的兩個連襟,瞧那表情,如果不是今日有貴客在,不能造次,他們便要出來好好問問,這欠銀是周家公中的還是他的私房。
若是他敢承認公中的,便要問上一句:讓周莫氏出來管家,便是讓他用周家的錢貼補爹家嗎?若他不承認是公中,那也要好好掰扯掰扯,周家如今并未分家,他一個三房夫,也嫁過來數十年了,憑什麽能有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