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分02

第28章 秋分02

葉雲峥頓住:“為什麽要這樣問我?”

程明月為什麽要問他這個?她向來不谙世事, 對情愛之事似乎從不感興趣。

是有人對她說了什麽嗎?

她為什麽要問他?

是他想的那樣嗎?

葉雲峥內心惶然,身子微微發顫,他的心裏有一個念頭正在隐隐升起, 這個念頭之前已經被他壓了下去, 如今幾乎難以抑制。

“幹爹說,男子可以再嫁,可我記得你之前……在山腳下時,寧願死也不願意……”

提到之前山腳下買他的事,葉雲峥身子晃了晃,像是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來到她家後, 他在人前通常展現出男子的柔韌,唯有談及此事,才會流露出男子的柔弱。

程明月心中不忍, 從床上爬起, 拉來一個凳子讓葉雲峥坐下。面對面的談話總是能更正式一點,她和葉雲峥經歷了那麽多事,不想讓他覺得不被尊重。

揭人傷疤這件本就是一種以大欺小, 只有上位者才能肆意去揭下位者的傷疤,所以她一直都是回避這個問題,直到吳村正點醒了她。

葉雲峥畢竟是個在性別身份中處于下位的古人,不是程明月這種穿越過來現代女性,覺得婚姻嫁娶無所謂,有利可圖才會考慮。

如果他秉持封建思想, 覺得一定要被埋進某家祖墳, 生育兒女才算善終,那她就算對他再好又有什麽用。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還是問清楚他的心意, 這樣以後才不會做錯事,就算他會心傷,也不能就這樣置之不理。就像她以前做實驗,某個輔助步驟再繁瑣,也要耐着性子一步步做完,否則一旦出錯,整個實驗結果全部報廢,那才叫真的愚不可及。

程明月望着葉雲峥茫然的雙眸,心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輕聲說:“你別多想,我不是要把你怎麽樣,也不會自己随意安排你的将來。只是……幹爹說的對,我既然說了要把你當哥哥看,t就得為你的以後做打算,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過,可我還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你有想過,以後再嫁嗎?”

葉雲峥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并不是……

她只是想給他一個安排。

她不喜歡他。不,不能這麽說,她喜歡他,但不是那種喜歡。

她對他好,只因她本性善良,不會主動對人釋放惡意,當別人對她好時,她更是加倍奉還。

她是個君子。

是古書上寫的那種君子,不是如今那些沽名釣譽的僞君子。

他們的相遇本身就是在一種極度不對等的場景中,他是被賤賣的奴,她是救他的神女。

就算是在話本裏,神女也只會對身世清白的公子傾心,不會愛上低賤的下奴。話本裏,就算是天上的神男子,也會愛上她這樣善良的人間姑娘。

是他……貪得無厭。都已經多少次下決心不去妄想配不上的人,可每當他窺見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抑制不住的生出貪婪妄念。

見葉雲峥沒有回話,反而低着頭逐漸紅了眼圈,雙眸中似乎噙了淚,她有些無措上去抓出他的手,慌亂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戳你傷口,我只是……唉,雲峥哥哥,我真的只是想對你好,可我不知道在這裏怎麽樣才算對一個男子好,所以才想問清楚你的想法。”

葉雲峥擦了擦淚,含着淚笑道:“無妨,是我自己要哭,怪不得你。”他聲音哀戚:“明月,我不想再嫁的。”

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程明月問:“真的不想嗎?你別怕,幹爹說咱們這種小農和那些大家族不一樣,鳏夫再嫁再正常不過了,到時候我來幫你盯着,不把你嫁去遠處,讓你在這附近安個家,這樣,你以後也能有自己的家,說不定還能養育孩子。”

葉雲峥只是搖頭:“我不嫁了,我之前的婚事也是我娘精心挑選,可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多的事,我竟然會落到被當街發賣的地步。我寧願一輩子不嫁,起碼到了絕路時,可以自己選擇去死,而不是被賣。”

程明月有些意外。

葉雲峥會說不嫁她能預料的到,但她沒預料到他能講出這樣一番話。

從他的才學,言行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在嚴守封建禮教的家庭中長大的男子,竟然能想明白嫁人不是唯一出路,着實讓程明月震驚了。

震驚之餘,還有些欣慰。

他竟然能生出超出這個時代的思想,不愧是與她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隊友!

程明月忽然想起什麽,從床頭底下翻出來一個瓦罐,拿出來一塊碎銀遞給他。

“雲峥,這個你拿着,目前我沒法保證每個月按例給你月錢,以後只要賣出去糧食,都會給你分紅。”因為她種地賣糧不是每個月都有的。

她笑意盈盈:“你說的對,女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銀子才靠得住。以後我賺錢時,只要你也參與了,我就按比例給你分紅。”

葉雲峥連連擺手:“我本就是你買來的,怎麽還能拿你的錢呢。”

程明月說:“我買你只花了半斛黃豆,折成銀子最多三錢,可你來了之後幹了那麽多活,還救了我一命,不提救命的事,就光是你織出那麽多匹布,也該比三錢銀子價值高了。”

“你另找個罐子把錢裝起來,這就是你的體己錢,攢多了之後就可以買些田地或者置辦個小生意,比嫁人強。”

葉雲峥像是銀子燙手一樣匆匆把銀子還給程明月:“那怎麽能那麽算,我不要,你別給我。”

他才不想另外找個罐子,裝自己的錢,和她算的這樣清楚。

話又說回來,怎麽能一樣呢?人們就是花一百文錢買一只蟋蟀,鬥蟋蟀贏了一百兩銀子,也不會分一文錢給這只蟋蟀,最多喂它吃好點。

他是她買來的,他整個人都是屬于他的,不能再要其他東西了。

可她這樣殷殷關懷,為他打算……她真的一點都沒有對他動過心嗎?他生的又不難看,日夜相處,她一個血氣方剛的女兒家,真的從來沒有意動過嗎?

他躊躇着,鼓起勇氣,仰起臉望向程明月:“明月,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如果你将來有了錢,娶夫生子……納侍,你有想過嗎?”

程明月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一震。

他的眼睛中,有彷徨,有期盼,還有渴望,又夾雜着一絲無助,像是溺水的小獸。

程明月不傻,以前她不知道葉雲峥對她的心思,是因為葉雲峥從來沒有表露過一分。當時在人市上他寧死都不願意被賣,她就先入為主的覺得葉雲峥想為前妻守節。

當他用滿懷期盼的眼神,畏縮膽怯地看着她時,她立刻就讀懂了裏面暗含的意思。

程明月心跳如雷。

娶夫生子……她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她其實模模糊糊能感覺到葉雲峥對她來說似乎不一樣,她對葉雲峥也不一樣,吳村正跟她說什麽給葉雲峥招妻主時,她只要想要以後有個別的女人在葉雲峥身邊就覺得難受。

當葉雲峥說不打算再嫁時,她在心底裏偷偷舒了一口氣。

她是想在這裏紮根,知道娶夫是對她有利的,可如果說和一個人共度一生,生兒育女,她還沒做好準備。

更何況,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還是把她當成求生的浮木,想要緊緊抓住。

難得的,一向坦蕩的程明月側過臉,不敢與葉雲峥直視。她避重就輕地說:“冬天要來了,要忙着準備多冬的糧食。太忙了,哪有心思考慮那個,等過了冬天再說吧。”

太快了,她還沒做好準備,她不能因為一時的憐憫,就交出自己的一生。她要分清楚到底是心軟還是心動。

等過了冬天,萬物複蘇,如果她仍會因他的一個眼神便伻然心動,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等天終于放晴,剛巧趕上橋頭村所在的鎮子趕集,吳正夫約着程明月和葉雲峥去集市換物。

程明月欣然同意,她打算換點糧食。

畢竟要過冬了,雖說吳村正說這一季的稅她來幫忙出,程明月也還是想多買點糧食在家,順便多買幾處的糧,冬天沒事時她就在家挑種子。選種多樣性很重要的,不能看吳村正家田種的好就只留她家的種子。

另外,這些日子葉雲峥織了不少布,她也打算去市集上把這些布賣了換成錢,布放時間長會老化,留在家裏太久就賣不出高價了。

程明月的棉花收的并沒有一開始她估算的多,當初收棉花時本來就因為忙着犁地種土豆騰地方,很多棉枝青桃都沒開就拔了,前頭又遇上暴雨,雖然第二天吳村正領着胡二娘和吳俏盡力晾曬棉花搶救而來一部分,還是折損了不少,剩下來的棉花一共只有三百斤多。

就這也很多了,這些日子以來,葉雲峥每有空閑就去山下吳村正家用棉花紡線,再用棉線織布,一刻都沒耽誤過,才織出來小一半的棉花。總共合十二匹棉布,留下做冬季衣物被面的三匹,等下的九匹便是多出來可以換成錢的。

市集很熱鬧,攤位一個挨着一個。

有賣菜的,有賣手工玩意兒的,他們還看到一個賣糖畫的攤位,攤主攪着那黃澄澄的糖稀,旁邊圍着幾個流着鼻涕的小孩,眼巴巴看着。程明月好奇地四處張望,吳正夫則指指點點地介紹着。

吳正夫解釋道:“村頭的市集雖然不像山下縣城時時刻刻都有,勝在便宜,賣什麽的都有。”

過來也方便,路好走。他們就是拉着吳家的板車過來。吳俏拉的,自從上次她要去打她哥嫂被攔下來後,所有人都怕一個沒看着她真跑去了,吳村正和吳正夫現在是去哪都帶着她,一刻不都讓她離眼。

所幸她拉着一車東西也不覺得累,除了跟程明月抱怨沒自由之外,也沒什麽其他牢騷。

她們路過一個賣飾品的攤位,上面的簪子珠釵之類的看着就不怎麽精致,還有簪子可能不是純銀,還生鏽了。葉雲峥的目光在一個綴銀的木簪子上停留了一下,又很快移開。

接着往前走,看到一個賣吃食的攤位,鍋裏煮着的不知道是什麽,冒着熱氣。聞到香氣,一行人都有些餓了。吳正夫咧着嘴說:“等會兒把布賣了,咱也買點吃的墊墊。”

他們來到布行在集市裏設的鋪子前,程明月從架子車t上抱了一匹布走在前面,那掌櫃眯着眼睛瞅了瞅程明月帶來的棉布,又看程明月面生,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伸出兩根手指頭撚了撚布,撇着嘴說道:“你這棉布嘛,我給一百八十文一匹收了。”

後面跟上來的吳正夫一聽,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大步一邁,沖到掌櫃跟前,唾罵道。“嘿,你說啥呢?你可瞪大你那眼睛好好看清楚喽,這棉布可是用頂好的棉花織出來的。我幹閨女這棉花,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的棉花。你再摸摸這棉布,多軟乎,比我手裏的強多了去了。我這棉布不給二百文我都不賣,程明月的起碼得五百文一匹。”

掌櫃看起來認識吳正夫,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聽到了啥天方夜譚似的。“吳村正家的,你說啥?五百文?你這不是搶錢是啥?”

吳正夫一把拉起程明月。“不賣了,咱走。” 說着就要拉着程明月離開。

正在這時候,旁邊一個老伯瞅見了程明月的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哎呀呀,這布可真好啊!我女兒剛生了孩子,用這個做襁褓最好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程明月,滿臉無奈。“可惜我窮啊,買不起這麽多,我就想扯幾尺。”

掌櫃一聽,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覺得這人是來搗亂的,指着那老伯就吼道:“走走走,別在這兒搗亂。” 趕緊上前跑過去把程明月給請回來。

“這樣,三百五,不不不,四百,唉你別走啊,四百一,這樣,這樣,四百三一匹,真不能再加了,再加要趕上綢子了。”

程明月和吳正夫相視一眼,吳正夫微微颔首,程明月這才說:“那就四百三,我告訴你,今天只賣你九匹,這樣的棉布以後我家還有,要是被我發現你不老實,我就賣給別家去。”

掌櫃的連說:“哎呦,哪能啊,已經是天價了,就是江南行州聞名天下的松江瑞雪棉,不也才六錢銀子一匹布。”

吳正夫在一旁說:“你摸摸看,我們明月家的棉布一點都不比瑞雪棉差。”

确實不比瑞雪棉差,甚至要更好。布行掌櫃摸着棉布笑的眉不見眼,嘴裏說着:“人家瑞雪棉名頭多大,京城的奶奶爺爺都認,你這布又沒來頭。”

吳正夫哼哼道:“等我閨女的棉花賣出名頭,也叫個什麽臨江明月棉,買上它六七錢一匹。”

一匹棉布四百三十文。九匹布一共買了三兩八錢零七十文。程明月不要整銀,她接下來要在市集買東西,農人又不會随身帶剪子小稱,銀子不好花。

算下來十斤棉花能織一匹布,十斤棉花直接賣的話最多買三錢,也就是說每匹布葉雲峥的手工費值一百三十文。

吳正夫也賣了一些棉布,他家棉種的不多,只織出來四匹,棉花品質也一般,看在程明月棉布的份上,掌櫃願意按一匹二百文的價收,換了八錢銀子。

吳正夫拿着錢人都笑開了:“這織布的錢啊,便是男兒唯一能賺到錢。”男子力氣不行,種田最多養活家人,換不了什麽多餘的錢,世上也不會有人會把好好的地給男人種,那樣太浪費了。

程明月聽了立刻會意,從自己剛拿到手裏的錢中分了一兩給葉雲峥,這一兩可全是葉雲峥的勞動換來的,但是葉雲峥決意不要,躲在吳正夫後面不出來,程明月也只能作罷。

出去之後,吳正夫鬧着說:“明月,今兒你可是賺了筆大錢,不請你幹爹幹兄妹吃點好的嗎?”

吳俏一聽,立馬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幹姐姐請客。”

程明月笑着應下,吳正夫說讓程明月請好的,實際上這集市裏也沒什麽貴的東西,都是些小吃。

幾人來到一個攤子前,攤子上熱氣騰騰煙霧缭繞的,走近才發現賣的是馄饨,還有其他燙着吃的串串,澆上醬後色澤誘人,看着就好吃。

程明月付了銀子回來坐下,吳正夫和葉雲峥起身去幫着端碗,吳俏坐在程明月對面,一動不動等着吃。這個時代,女人在這樣的場合裏,總是像大奶奶一般無所事事地往這兒一坐,啥也不幹。

但這正好給了程明月空檔,她湊近吳俏,低聲說:“我去買個東西,等會就回來。” 吳俏點點頭。

吳正夫和葉雲峥把東西端過來,問吳俏:“程明月呢?”

吳俏說:“她去買東西了,一會就會來。” 話音還沒落,程明月就回來了。

在誰都沒注意的時候,她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綴銀烏木簪子插在了葉雲峥的頭發上,眼中含着笑意,輕聲說道:“烏木映雲鬓,青絲繞指柔。”

說完便坐了下來。

吳正夫和吳俏對視一眼,都偷笑起來。葉雲峥的臉瞬間紅了,剛才賣棉花之前路過這裏時他就看這個簪子了,沒想到她竟然會留意到。

他心裏滋味難言,有欣喜,也有些酸楚。欣喜自不必說;酸楚的是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簪子,是他想起了在豆蔻懵懂的少年時分,他也曾收過一支烏木簪子。

那時候的他滿心歡喜,怎麽也想不到後來會經歷那麽多坎坷。

葉雲峥心中酸楚,面上一點也不顯,如常的和吳正夫說着話,因此他的異樣并沒有被其他人注意到,衆人吃完飯接着在集市上逛起來。

程明月買了些書,又買了筆墨紙硯,吳正夫買醬菜調料時她也跟着買了些。

走着走着,程明月瞅見一個攤子擺着一堆瓶子罐子啥的看着挺稀罕,她就停下腳,跟攤主聊了兩句。

“你這賣得是什麽?”

攤主是個年輕女人,原本在睡覺,被程明月吵醒還有點不高興:“殺蟲的,你要不。”

程明月有些吃驚,這麽個小集居然還有殺蟲藥賣。

“你這殺蟲藥好使不?都是殺什麽蟲的”

攤主不耐煩的介紹,程明月聽得還挺帶勁,感覺是那個意思,說不定真的有用,她挑着感興趣的買了幾樣,在攤主給她打包時,問:“你會做化肥不?”化肥和殺蟲藥在她心裏都是工業品,會做殺蟲藥說不定也會做化肥。

“什麽肥?”

“化肥,就是地裏的肥料。”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她。連葉雲峥都偷偷扭過臉去,吳俏更是不客氣的笑的腰都彎了。

程明月:不就是問問會不會做化肥,有什麽好笑的。

攤主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了指程明月的肚子,說:“是個人都能做肥。”

程明月臉紅一陣白一陣:“我不是說農家肥,我是說化肥,唉,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她接過攤主的殺蟲藥,本想直接走,又返回來問攤主是那個村的,叫什麽名字。

攤主笑的臉都疼了,揉着臉說:“莊家堡,你說買蟲子藥的莊老六家別人就知道了。”

“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去你家找你。”

程明月買了幾大缸菜籽油,又買了不少麥子豆子谷子,都是這裏常見的作物。

路過用麥芽糖做糖畫的地兒,程明月給每人都買了一個,咬起來咔吱咔吱響。

她還跟路邊的老農換了幾個雞蛋,拿着雞蛋她還給葉雲峥使眼色,意思就是他的雞養這麽久了都不下蛋,葉雲峥偷偷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一樣,程明月覺得集市上氣氛格外好,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笑,跟她上次來的時候可不一樣,那時候好多人都愁眉苦臉的。

吳正夫說:“前陣子下了點小雨,稻米長起來了,大家就有了盼頭,所以都樂呵。”

這時候稻谷也差不多熟了,有家裏窮的揭不開鍋的,急着等米下鍋的已經開始割了,不着急的還想再等兩天,等那稻谷再長長,米粒子再長大一點,不過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了。

真好,總比所有人都唉聲嘆氣,大家見面頭一句話就是讨論天旱無雨,這稻子要旱死在地裏頭了的好。

吳家的架子車滿滿當當的來,滿滿當當的回。

吳正夫還讓吳俏幫程明月把東西拉回去再回來,跟程明月說:“這兩天太忙了,等稻子收完,來幹爹家吃米飯。”

次日,大風拔木,稼穑蕩盡。

臨江縣受災,縣域所有稻田谷地,損失超過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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