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登堂入室

第43章 登堂入室

輪胎在夜晚“唰”地碾壓過路面,轎車司機眯了眯眼,正想湊近看一眼前面那輛炫目的黃色超跑,長相兇狠的車尾和流暢的線條直接能把男人的魂勾走,結果毫無預兆的,熒紅的剎車尾燈猝然亮起,吓得轎車驚叫了聲喇叭。

如果此時追尾,半輩子窩囊費沒準就都追進去了,轎車趕緊打着轉向換了車道,也不知道開車的人到底在幹什麽。

“你說去哪?”付然扭頭看向宮祈安,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家,”宮祈安抱着胳膊躺靠在椅背上,聞言對上付然視線,“嗯?是不方便嗎?”

不方便?

你想方便什麽?

付然沉默地轉回頭,恰巧斜前方有輛白色suv沒打左轉向就要試圖并入車道,他看着這沒規沒矩的東西舌頭頂了下腮幫,指尖在方向盤旁輕輕一撥。

準備換道的白車倒車鏡裏忽地閃過一瞬白光,左轉的架勢一下就止住了。

氣浪的嗡鳴在耳邊炸響,付然一腳油門踩進油箱,超跑甩着驚豔的背影轉瞬沖了出去。

這瞬間的加速度是宮祈安沒想到的,在市內馬路上他從沒把車開得這麽兇過,他原本想坐起身看看情況,但現在頭暈目眩得狠,只是撩起眼皮懶懶的往旁邊的人身上瞥過去。

“我家麽,”付然降下了車速,眸間的神色也跟着淡了下去再沒了表情,但他卻又突然笑了聲,道:“沒人,很方便。”

他說話的語速比平時更慢更輕,但卻感覺不到該有的溫和意味。

其實回家這種事,他平時和朋友約完酒也經常誰家近就回誰家,像寧正青那種甚至幹脆十次有八次都直接在他家裏喝,但宮祈安顯然不屬于能合适這麽做的人。

他不信宮祈安這種人精會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邊界感,更何況現在看來他不覺得宮祈安真的喝多了。

所以宮祈安到底想要幹什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或許他真的要親眼見識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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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然住的地方的确距離吃飯的位置很近,只有一個路口而已,他把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下車的時候掃了眼周圍,好在時間雖然不至于多晚但也不早了,停車場裏很安靜。

宮祈安那邊的車門輕輕響了一聲,接着被緩緩推開。

付然站在車頭的位置沒有走近,他看見宮祈安一條長腿跨下車,骨節修長的手指扣住門框,帶着兜帽微微颔首探了出來。

他的動作比一般人下車要慢很多,雖然看不見臉,但那高挑身形延伸出的每一個姿态都在得體中透着從容,以至于付然覺得他落腳的地方該鋪着一條綿延進電梯的紅毯。

宮祈安背手關上車門,接着卻沒動,他擡眸不緊不慢地掃量了一圈四周,似乎是在掌控周圍所有可見信息,而後他才扭頭看向付然,這一瞬付然下意識就聯想起了某種站在山脊俯瞰領地的猛獸。

然而這樣的宮祈安他其實不是第一次見,之前在影院撞見那次也是,宮祈安坐在最高處的最後一排正中心,只露出一雙極深邃的眸子輕輕睨下來,那裏映着熒幕的精光。

付然家在17樓,這一路從停車場到進電梯,再到站在他家的門口,他們一句對話也沒有。

他無話可說,直到手指按在指紋鎖上的時候才覺得真是荒唐,居然真的把宮祈安帶到自己家裏來了。

而宮祈安倒是出奇地沒讓人操心,從下車的那一瞬就變得完全不同了,一舉一動都展現出了他該有的氣質。

門鎖“滴”的一聲,付然率先推門進去,卻措不及防肩上忽地一重,而緊随其後的便是人靠過來的體溫。

往日,他每次進屋随着開門的風都會拂來一片淺淺的淡香,是清爽的。

而此刻他一動不動僵直着後背,鼻息間卻被突如其來的陌生味道阻斷了一瞬的呼吸,那本該是一種清雅溫和的香水味道,卻被強迫灌入了一片酒液的辛辣。

宮祈安站在身後,一只胳膊橫跨過他的右側肩膀,以一個幾乎半抱的姿勢抓住了他的左側手臂。

付然垂着的指尖下意識擡起,忽然一簇炙熱的呼吸緊接着擦過頸側,他的身體微微一晃。

宮祈安垂頭抵上了他的肩窩。

屋內沒有開燈,白天打開的窗戶恰如其分地通着風,白色窗簾邊角輕輕蕩出了個無聲的起伏,是路燈落進來的光影裏唯一的動作。

付然的眉眼垂着,沒有光打進門口,他的神色便都隐沒在了暗影裏。

這算什麽?

付然聽着自己的心跳,像是一下下砸着鱷魚玩具的牙齒,明知卻又未知地等待着下一步。

“終于。”

他聽見宮祈安的聲音悶悶地從耳側傳來,但似乎只有一部分,而剩下的都沿着頸窩的皮膚、肌肉、骨骼随着聲帶的低顫蔓進了身體。

“……終于什麽?”他一動不動地開了口。

而宮祈安卻緩緩起了身,半環住他的胳膊很慢地一寸寸收回,最終停在了肩上,那微微施力的掌心很熱。

“終于不用再裝了。”宮祈安說着深深吸了口,那語調仿佛這屋子裏的味道比他那浸着冰球的酒液還醇香。

付然轉過身,讓那只手從肩上滑落。

“你在裝什麽?”他盯着宮祈安因為酒精而變紅的眼白接着問道,“又在裝給誰看?”

宮祈安聞言先是安靜了兩秒,接着就笑了,他離開鏡頭和人群後的笑就不那麽紳士了,眼角尖尖地微微彎起一道明顯的弧度,

“我可從來沒裝給你看過,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你現在好像……不太信我?”

“是麽,”付然微微上前一步,他的手貼着宮祈安的腰側伸了出去,宮祈安的視線不知是沒想到還是酒精的緣故,慢半拍地垂下來。

付然握着鑰匙,插在了宮祈安身後的鎖孔裏,他擰了兩圈,在落鎖的碰撞聲中淡淡道:

“信任來源于了解,宮老師,您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盲目了。”

付然收回手,從鞋櫃裏拿了雙一次性拖鞋扔到了宮祈安腳邊,

“換鞋,進來。”

付然擡手拍開了燈,屋內的陳設展露在眼前,很幹淨,是那種井井有條的利索但又不會過分的規整。

很舒服,還是這種感覺。

宮祈安站在原地閉了會眼睛,之前幾乎把他晃得天旋地轉同時也随之而來的惡心感頓時輕了不少。

“外套可以挂在那,”付然指了指旁邊的衣架,“我去倒杯水。”

宮祈安随意應了聲,走到窗邊,外面是一個露天陽臺,上面挂着一些已經晾幹了的衣物,一看就都是些付然的風格,除了一條豹紋三角男士內褲。

“付然。”宮祈安轉身走回客廳叫了一聲。

“說。”付然端着一個黑茶色的冰川玻璃杯出來遞給了他。

“你穿平角還是三角的內褲?”宮祈安先問着然後才喝了一口。

居然是甜的,蜂蜜水。

“…………”

付然聽着宮祈安的話一時半會都沒開口。

“罵得挺髒。”宮祈安又嘬了好幾口蜂蜜水道。

“我沒說話,你幻聽了還是裝醉呢,”付然把杯子從他手裏拿走,“喝急了容易吐。”

“你那表情看上去就在心裏把我罵得很髒。”宮祈安眯着眼睛,腳底晃了半步,不知道的還以為付然抽走的不是被子而是拐棍。

“沒喝多就別裝了,”付然癱着臉,但他真是不得不承認專業演員的演技的确精細到了駭人的程度,他舔了下唇角淡淡道:

“我穿什麽內褲你是沒見過麽?”

真是還有臉問。

“嗯,”宮祈安忽略了前半句點了下頭,但接着眉心就擰了起來,“所以這是別人的內褲,還是個男的。”

付然不知道宮祈安為什麽特意強調了一下性別,但這兩個字聽着并不是什麽很舒适的語氣,他一時不知道應不應該罵宮祈安,于是他就罵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大明星來捉奸,需要我彙報一下私生活麽?”

然而他并沒有什麽私生活,這是寧正青那蠢貨十一在他家喝多了之後第二天洗澡挂的,而付然也對那豹紋半透明的三角內褲避如蛇蠍,如果寧正青不來取,付然能讓它永生花一般綻放在那裏直到成為一攤吸滿灰塵的抹布,然後扔掉。

“所以你什麽男人都能往家裏帶?”

“………………”

付然覺得自己上一次露出這種表情,大概還是聽寧正青說,他和一個看對了眼三個月的男人滾上床後才發現型號相沖且互不相讓以至于大打出手,然後被人在屁股上被啃出了個血印子的時候。

不知道宮祈安是突然霸總上身還是單純管得真寬。

“宮老師,”付然偏頭笑了一聲,“這話說的……不合适了吧。”

“我想聽回答。”宮祈安走近了半步。

這種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是讓人很不适的,要麽退一步讓開,要麽,

“是啊,”付然挑起眉毛,“不然你覺得呢?畢竟宮老師你我都帶回來了……”

話音将将落下,付然在倒下的時候大腦裏只有一片空白,這個空白就恍若經歷了電腦的死機,直到重啓。

他看見黑茶色的玻璃杯滾落在地上,杯裏殘存的液體潑在地面上泛着朦胧的光,撞擊的脆響聲慢半拍才放大了數個分貝撞進腦子。

他撐坐在沙發上,昂頭不過毫厘便是宮祈安祈安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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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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