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010章 第 10 章

“我知曉你父親的處理讓你不滿。”老夫人拉着楚盛窈的手,“即便是讓四姑娘與你遭受一樣,都不為過。

可若是傳出姐妹倆,為一男子,鬧得不可開交,又是什麽好名聲?到時候不僅你之前的委屈,得不到洗刷,還會被加上別的污名。”

事發後,不是沒有派人去洗清謠言,終究是沒有半點兒效果,反而愈演愈烈。

楚盛窈垂眸,可到頭來,只她一人遭受一切,她不冤嗎?

“李家婚事既然已經解除,便不要再記挂,平白的浪費心緒,傷了神。有祖母在,定能給你再找門好婚事,明日陪着祖母外出走走。”

楚明德或許是因為那微弱的愧疚,沒再讓她一直困在府裏,準許她今後都可以自由出府。

楚盛窈唇角苦澀,“好,祖母,過去的就過去了,我知曉的。”

她和李遠之也只能這樣了。

那些對未來的暢想,也只能是空想。

楚盛窈謝過老夫人幫她找到那小厮,帶着秋泠她們離開了。

外面的動靜很大,楚盛岚是鬧不出,這樣風浪的,這件事背後,定然還有人在推波助瀾,且勢力很大。

只是她想不通……究竟是誰?竟然要對付她一個寂寂無名的閨閣女子。

~

好些年沒有出過府了,馬車哐哐當當的往前行駛,逐漸由喧嚣的市集,往城門外去。

窗戶半開,來往行人密集,還有到處叫賣的貨郎。

糖漿晶瑩剔透,裹着山楂,她輕輕咬了口,酥脆的甜後,便是酸澀。

幼時能夠出府,尤其喜愛,如今再嘗,滋味竟然沒有記憶中的味道。

這次去的聖泉寺,是在離京都約莫一個多時辰的遠的地方。

聽說尤其的靈驗,常年香火不斷。

出了城,周圍又變了。

盛春時分,周圍樹林茂密,不知名的花出現花苞,還未完全的綻放。

風是清甜的,比起四方天地,更是自由。

楚盛窈坐在車窗旁,靜靜的望着,心緒随着風,散了些郁氣。

到了目的地,周圍停放着不少的馬車,聖泉寺在山頂,這段路,需要徒步行走。

楚盛窈廢了好大的力,才勸的老夫人乘坐轎攆,自己從馬車裏取了帷帽戴上了。

盛朝女子比起前朝沒大多的拘束,可以出府,也不必遮擋面容。

老夫人看了眼,知曉她心結難消,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

寺廟當真香火鼎盛,一進門,缭繞的煙兒往上,正廳大雄殿是一座釋迦摩尼佛相。

楚盛窈攙扶着老夫人跪下,褪下帷帽,虔誠的磕了幾個頭。

她其實都不知曉應該要祈求什麽,若神佛有用,為何在她徹夜輾轉時,她的心願從未實現。

叩拜完後,她立刻又戴上了帷帽,方才周圍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甚至開始害怕,他們認出她便是楚府的三姑娘。

即使京都極少人,見過她的模樣……

往裏走去,分別拜了觀音,彌勒佛,四大天王。

香燭的氣味寧靜安詳,殿堂的還燃着檀香,能夠安撫人心,楚盛窈越往裏走,那些壓抑着,不敢去想的東西,總是在往外冒。

更多的是委屈……明明什麽也沒做過,偏要擔上臭名。

老夫人途中遇見了熟人,正說着話,拉着楚盛窈上前見禮,透過帷帽,她能夠感覺到那婦人上下打量的目光。

那婦人身後還跟着幾位姑娘,相互見禮後便寒暄起來。

老夫人未出嫁前,深受鎮國公的喜愛,雖然所嫁的家族沒落,京都的婦人,對她還是較為敬重的。

“許久不見老夫人了,這位是?”

“我家三姑娘。”

婦人點頭,便沒在過問了。

不過她身後的幾位姑娘,有好奇,似乎還有鄙夷……楚盛窈捏了捏手心,胸腔悶起來。

老夫人也察覺到了,嘆了口氣,讓楚盛窈出去走走,散散心

婦人見狀,也讓身邊的幾位姑娘離開了。

楚盛窈越往裏走,周圍的人才少了些,這裏應該是內院,最中間放着一個三角大鼎,裏面只寥寥的插着幾炷香,擡頭有溪水潺潺,小池裏荷葉舒張。

“我自己一個人走走。”

楚盛窈讓秋泠和春和待在原地。

順着一條小路往上走,道路清幽,幾顆樹木參天,遮住陽光,有一階梯是往下走的,石梯上爬山虎往石牆上竄。

穿過幾間房,有一湖,湖中央立着一個小木亭。

楚盛窈并沒有打算下去,剛想往上走。

“哈哈,楚家三姑娘竟然也有臉出府?”

“可惜方才沒能瞧見,長得是哪般模樣?當真有傳言那般有媚上之嫌,惑國之貌?”

“坊間傳言也信?或許是長得還算不錯,想要傳點兒好名聲出去,攀附權貴,結果成了豔名”

“要不你等會假裝打落她的帷帽,好讓我們瞧瞧。”

“切莫這般胡言,女子的名聲開不得玩笑。”溫柔的聲音響起。

又有一女子道:“聽聞鎮國侯夫人,頗喜歡林姐姐,不日怕有喜事傳出吧!”

而後是幾聲打趣的聲音。

……

剩下的話,楚盛窈不想再聽,她回到了方才的小道,直接往上走。

果然親耳聽到更加刺人……楚盛窈輕扯唇角。

或許不讓她出府是件好事。

有時甚至想着,她若是真的做了倒好!破罐子破摔!

楚盛窈默默的走着,竟然不知道,應該要往何處去。

最上面有座亭臺,瞧了眼,正往那個方向去,待走的近了,才發現亭中有一人。

那人身着低調,發頂用一玉冠束着,背對着她,并不能瞧見長得是何模樣。

楚盛窈下意識轉身就要離開,腳踩在了爬山虎的藤蔓下,絆倒了,帷帽也随之飛了出去。

這邊響動,自然驚擾亭中人,他目光移過來,正好瞧見了帷帽落下,露出了那張傾城之貌。

男子身姿一頓,朝着這邊兒的方向走來。

楚盛窈揉着腳踝,才發現自己手掌方才蹭破了皮,滲出血跡,正火辣辣的疼,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湧了起來,那些人的話在耳側回蕩。

眼眶t沁着淚,沒有預兆的往下落。

一塊兒手帕出現在眼前,她若有所感,擡頭。

發絲随着手腕往下滑,頭一次見到了真正的梨花帶雨。

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将手帕往前遞了遞。

楚盛窈驚慌的撿起帷帽,戴好,就在方才他彎腰間,瞧見那人系着一塊玉佩,花紋繁雜,最中間似乎是龍的模樣。

眼前人身份似乎不簡單,非權即貴。

那些流言說,她長得這般的妖媚,不似清貴女子該有的賢德,生來便該攀附權貴,以色侍人。

言語腌臜,将她當做逗弄取笑之流。

她的心不知在何時,竟然失了衡,無論府內人怎麽去澄清謠言,沒有效果,都将她當做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她都不認識他們,也未曾得罪于他們。

只仗着她是個弱女子,她身份低微,沒有估計得胡說八道。

若……她真的做了,以容貌攀附權貴,借着權勢将那些辱過她的人…踩在腳下。

她心頭跳了跳,鬼使神差的接過了那人的手帕,聲若柔水,“多謝。”

手帕包裹着傷處,第一反應是刺痛。

“主子。”不知何處,有幾人上前将此處圍住。

“都下去吧!”

男子冷聲喝道,氣勢不像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在男子将她扶起的時候,楚盛窈有一瞬間的清醒,身體刻意的遠離了他,“多謝您了。”

她真的瘋了!

這些年的詩書禮樂,全都喂了狗!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何事的她行禮告辭,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男子并沒有阻攔,手指微微彎曲,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體溫。

他身側有一人,身體微微局促着,眸光精明的看着遠去的楚盛窈。

下坡拐角處,剛好站着人,走近才看清,是鎮國侯世子褚昭。

隔着帷帽,楚盛窈似乎感覺到他目光,心裏不由得,為方才自己升起的隐秘陰暗的想法,感到心驚膽戰。

尤其是對視褚昭的眼,那雙通透的眸子,讓她無處遁形,總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輕而易舉被他給探查到了。

楚盛窈慌張的低下頭,福了福身子,趕緊離去。

褚昭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身旁的小厮心中對楚盛窈的鄙夷倒是多了幾分。

前兒段時間,故意在自家世子面前摔倒,如今又故意在那位面前,做出那般的姿态。

傳言當真不假!

楚府三姑娘便是個以貌媚上的。

走到三角大鼎那裏,秋泠和春和迎上前,楚盛窈緊張的心神才緩了下來。

方才當真是魔怔,怎的就生了那樣的想法,楚盛窈自嘲的笑了笑。

她當真差點兒成了攀龍附鳳之輩。

見到老夫人時,老夫人特意帶她去月老祠求姻緣。

跪在蒲團的時候,楚盛窈腦子裏,還在想方才的事。

即便她日後和褚昭不會再見,她仍然為自己那點兒隐晦的心思,感到羞愧難言。

這裏的月老很靈驗,不然老夫人也不會帶她來此。

尤其是楚盛窈得了個好簽的時候,老夫人欣喜萬分。

回到馬車,楚盛窈心事重重,老夫人一眼就看了出來,“旁人所說若放在心上,苦的只有自己。人生在世,常被名聲所累,有的困于一身,有的卻能撥開雲霧見日明。

盛窈,這些名聲只能阻礙你一時,那些因名聲而厭你之人,當真是可交的嗎?那些因流言就不願意與你契定婚約的家族,一葉障目。”

楚盛窈細細琢磨着老夫人的話。

山林的靜谧逐漸消失,過了城門集市,已經沒有早上繁華的景象,将将酉時他們才到楚府門口。

車窗簾子被風掀起,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神情焦急,似乎在等着什麽。

李遠之。

他瞧見馬車,眸光一亮,走上前來。

楚盛窈低着頭,掐着手帕。

“去看看吧!”老夫人聲音傳來,“也該好好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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