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第 14 章
楚盛窈染上幾分尬色,輕抿了口茶水。
“抱歉”褚司清有些失望。
這時褚司清也才反應自己方才的話,似乎太明顯了些。
他站起身來,朝着楚盛窈拱手拘禮,“三姑娘,方才的話,是我冒昧了,一則平常人以我這般年紀,早就兒孫滿堂了,我也是想尋一合适的人定下來。二則也是想要三姑娘瞧見我的誠意,日後我應會四處行商,遠離京都,可解三姑娘目前的困境。”
“多謝你的好意,我”楚盛窈話沒說完,隔間傳來一陣喧嚣,還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脆響。
屏風那頭,小二焦急的聲音響起,“爺,您沒事兒吧!”
那壺可是滾燙的茶水,澆在了膝蓋處,這位爺依舊坐着沒有動。
“你這蠢貨,倒杯茶都這麽毛躁,不想活了!”男人責罵的聲音響起,“知道這是誰嗎?當心你的狗膽。”
“爺,方才是您碰到我的茶壺才掉了,可不關我的事啊!”小二有些驚恐,生怕惹上事兒。
“無事。”李遠之擺了擺手,讓小二下去了。
“李兄,寬容是好事兒,也不得放縱了他們,為官也是如此。”又一道聲音響起。
“是我之過,不怨他。”李遠之聲音有些艱難。
屏風隔開了兩邊,但間隙中,李遠之正好能夠瞧見楚盛窈的背影。
他只是透過那微小的縫隙去瞧,帷帽解下後是一張熟悉的臉,默默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以及她對面的男子。
她和老夫人一起來的,不一會兒的功夫老夫人離開了,只剩下她和那個男的。
顯而易見,幾乎不用想便知,他們來此是幹甚,尤其是當那男的意有所指,妄想娶她時。
可娶她。
分明是他應該做的事兒,竟然從他人口中聽到。
心中痛意往四周游走,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楚盛窈聽見熟悉的聲音後,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當聲音再次響起,才知道隔間的人當真是李遠之。
楚盛窈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動,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後背的方向。
她苦澀的抿着茶水,遮擋住眼底所有的情緒。
過去了便過去了,她向來是個決絕的。
“聽聞您不日要南下,我便再此祝您一路安順。”楚盛窈舉起茶杯,裏面拒絕的意味,不言而喻。
褚司清并沒有氣餒。
若想聘佳婦,多費心也是應當的。
似乎又有一道視線,打在自己的臉側,楚盛窈擡眸之際與那人目光交接。
那人撐住下颚,眸光凝視,卻在對視間撇過頭去。
楚盛窈腦中忽然清明,想起前不久她與表哥在祖母的院中見面時,他瞧見了。
前日她那點兒隐晦陰暗的做法,又被他看的透透的。
他方才上二樓,又撞見她與人相看。
瞧不見他具體的神色,卻不難揣測。
在他眼中,自己就想是那流連在男子身側的浪□□,t退了婚後,露出真面目,如市井所言的攀附權貴,又不甘寂寞,立馬想要定下另一門婚事。
楚盛窈其實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可他偏偏将上次的事說與了祖母。
多次被同一男子撞見,楚盛窈羞怯與難堪的同時還有幾分埋怨。
不知何處來的孽緣,怎就偏偏每次被他給瞧見了。
楚盛窈只覺自己倒黴。
生怕他又将此事說與何人聽。
都說這六元及第第一人的褚世子,是個風光月霁的姣姣君子,她當真是半分沒瞧出來。
當初眼睜睜的見她摔倒,沒有本分君子氣度,後又向祖母告她的狀,嚼人舌根。
楚盛窈怒從膽中生,瞥向他的目光夾着火氣,然後撿起椅子上的帷帽戴好。
與褚司清告辭後,便去了一樓尋老夫人。
褚昭抿茶的動作一頓。
美目盼兮,似嗔似怒,果真長了副好皮囊。
不過所做所為,就有待商榷。
“世子茶水有問題嗎?”褚一見他神色有異,低聲詢問。
坐上回府的馬車,楚盛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與老夫人說了。
“無礙。”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司清是個好的,日後多相處相處,這是祖母能為你選的最合适的人了。”
褚司清不似京都的男子迂腐,時常在外行商,見識廣,視名聲如浮雲,比起那些虛僞的世家豪門乃上佳。
若盛窈嫁與他,日後也不愁過的不如意。
楚盛窈點頭,沒去反駁老夫人的話。
臨近午時,周圍的小攤販似乎多了不少,馬車的速度漸漸變得緩慢起來,然後似乎停了。
張嬷嬷掀開了簾子,“褚世子想與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難免意外,褚昭第一次來楚府,是應了她所請,後面又來了一次,應當只是想要幫人幫到底。
這大街上忽然遇見的,也不至于特意來請安。
楚盛窈莫名有些心虛,想起方才示威般的舉動,她捏住袖口的手緊了緊,身體微微往車廂裏躲了躲。
簾子外,褚昭站在人群中,朝着老夫人行了晚輩禮,也沒有說什麽別的話,只在臨走前朝着車廂裏瞥了眼。
老夫人有些訝然。
當真只是來請個安?
楚盛窈臉一白,她清楚的感知到,方才他凜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禁失神,琢磨起他的用意來。
莫不是還她方才一眼?堂堂狀元郎應當做不出這般小家子氣的事來。
“盛窈你怎麽了?”老夫人讓張嬷嬷放下車簾,才發現楚盛窈的異樣。
“無礙的,祖母”楚盛窈重新揚起抹笑,“許是馬車搖的頭昏。”
“世子?“
褚一也沒摸索出褚昭的心思來。
世子尊禮重道,竟然也會故意吓一姑娘。
“回府。”褚昭轉身離去。
意動心神至,無需緣由。
便是失禮,也非他先。
回到楚府,楚盛萱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她本想來瞧,卻被嬷嬷給壓着學了規矩。
終于嬷嬷讓她休息的時候,她忙不疊奔向趙夫人的院子。
“母親,三妹妹也是要去林府的,為何偏我一人學規矩,旁人會說您厚此薄彼的。”
這難捱的規矩,怎麽着也不能她一人受着,能拖一人下水便拖一人。
楚盛岚被禁足,如此便只剩下楚盛窈了。
趙夫人還不至于這點兒沒有考慮到,楚盛窈言行失态,丢的可是楚府的人。
本是讓嬷嬷一同教的,不過今日老夫人帶出府了,明日才一起學。
聽趙夫人這般說,楚盛萱心裏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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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盛萱摸着自己的手掌心,憋嘴,眼眶淚水含不住。
尤其是在瞧見楚盛窈手掌心依舊白嫩,再也繃不住了。
一早上了,楚盛窈不僅沒有受到責罰,還得了嬷嬷幾個笑臉。
嬷嬷每每誇贊楚盛窈學的快,都是對她的侮辱。
不過是庶女罷!
怎能比得過她這個楚家嫡女,當真是半點兒的規矩都沒有了。
“啪。”
楚盛萱握住手掌心,熱淚滾燙。
嬷嬷不鹹不淡道:“姑娘的背直挺些,眼神謙卑,不要四處亂飄,活像是個做賊的。”
楚盛窈不敢去看了,只規矩的按嬷嬷說的去辦。
午時,終于用午膳,可以歇息一個半時辰。
楚盛萱攔住她,放了句狠話,“三妹妹學的這般好,心中定然自傲極了吧!你可別忘了,我才是母親與父親最疼愛的人,即便你再出色,也繞不過我去。”
“自然。”楚盛窈點頭,“姐姐天之嬌女,受盡寵愛。”
“哼。”楚盛萱又道:“與李家的婚事是我誤會了你,可你本就配不上李表哥,外面流言是四妹妹做的,即便再怎麽澄清都沒有效果,你就認命了吧!我若嫁了李表哥,當了官太太,你可不能做出什麽腌臜事,引誘表哥。”
楚盛窈還不知道她竟然起了這樣的心思,“外面是沒了男子嗎?”
“你什麽意思!”楚盛萱有些疑惑。
楚盛窈舒了口氣。
好歹相處了十多年,對于這個二姐姐她是有一定了解的。
平日裏夫人疼愛,父親縱容,養的驕矜了些,女紅禮儀學的一般,讀書識文卻又不差。
看似蠢且又莫名活的通透。
從未想過所謂的真心,只求日子富貴又通順。
楚盛窈沒覺得她這般想法,有何不好,畢竟女子一生,未出嫁從父,出嫁從夫,依附于男子。盲婚啞嫁的,少知未來夫婿品行如何。
最怕寵妾滅妻,于深宅大院中蹉跎一生,但榮華富貴卻是實打實的。
可楚府三位姑娘皆打他李遠之的注意,傳出去難道會是好聽的!
下一刻又想到趙夫人定然會為楚盛萱做打算,決計不會同意楚盛萱這般詭奇的想法,倒也平靜了下來。
“二姐姐喜歡便好。”只說了這麽一句,便帶着秋泠她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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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外,褚一端着茶點推開房門,瞧見自家世子正閑散的作着畫。
他走到書案前,研磨。
畫卷上血紅的狐貍匍匐在雪地裏,頭上揚,眸子晶瑩又耀眼,褚一卻隐隐覺得這只狐貍應當是發怒的。
“公子畫這作甚?”
這只狐貍不過是随念而作,此刻一瞧,确實與書房不搭。
絲毫不在意的将畫卷了卷放在一側,也不擔心上面的墨跡會亂做一團。
“夫人請您去前廳。”
褚昭将筆墨擱置在一旁,讓小厮打了水來,慢條斯理的清洗着手。
他知曉母親為何請他去,一想便覺着頭疼。
婚姻一事,他不大在意,只不想這屋裏多了一女子,占據他的地方。
可生為人子,他亦不該因此事擾了長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