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第 17 章

即便是說明府中送請帖的小厮,特意點了她的名,也沒有證據。

林府不可能為了她,大張旗鼓去尋那小厮,他們只會息事寧人。

楚盛窈很快鎮定心神,輕笑了聲,“夫人這話說的真怪,與我同席,便算侮辱了衆位夫人?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夫人,竟然被這般羞辱。”

錢夫人朝着一旁的徐夫人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心領神會。

“外界盛傳楚三姑娘生的極美,不知廉恥,企圖靠容顏魅惑權貴,這些年藏在深閨中,盡學了些下流功夫魅惑男人,與青樓妓子無疑。身份上當不得正妻,也只能當妾……此話可是府中小厮傳出來的,自然做不得假。

你今日來老夫人的宴席,不就是想要趁着京都大部分權貴在此,想要勾引他們,憑你低微的身份,可找不到這麽好的時機了。”

有夫人插嘴,“難怪舔着臉留下來,不想離去。”

這些話極其難聽,楚盛窈強忍着痛,逐漸的紅了眼眶。

說着說着,徐夫人嗤笑,“本是凡塵泥,妄想做枝頭雀。 ”

這邊的事,連男席都有所耳聞,他們心中鄙夷,真當他們是什麽色中餓鬼,見到女子便想撲上去。

不過仍有好事者對楚盛窈感到好奇,這女子究竟有多美,才生了這般妄念。

楚明德羞的脹紅臉,原本請帖事出,周圍人瞧他眼神鄙夷,好不容易澄清了請帖,又因這庶女讓他顏面盡失。

袖子掩面,狀似飲酒,羞于見人。

有辱斯文。

“世子,這等女子實在不配與我們同席,我遣人将她趕走。擾了你,是府裏人辦事不妥當。”林府三爺蹙眉,剛要叫人。

“兄長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林府六爺醉醺醺的去攀附三爺,手肘打翻了酒壺,“來者是客,何況是個美嬌娘,哈哈。”

林六爺打了個嗝,酒氣熏了一臉,三爺嫌惡的朝小厮招手,“将六爺帶下去醒酒。”然後趕緊命丫鬟收拾一番。

林三爺眼神歉疚。

“不必與一女子計較。”褚昭自顧自地倒了杯酒。

看來她是辜負老夫人的一片苦心了。

女子為自己謀算一門好婚事,是常事,可若朝三暮四就不成體統了。

林府三爺是林詩雅的嫡兄,今日他作陪是林夫人的安排,兩府都挺看好這門婚事。

他笑着敬了褚昭一杯,“還是世子肚量大。”

褚昭溫和與他碰了碰酒杯,兩人相顧而笑。

楚盛窈聲音極近哽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胡說!”

她站在那裏,神情逐漸激動,眼眶中飽含着淚水,卻強忍着不讓掉落,本就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

此刻,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委屈,卻堅守着禮儀,未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下丢臉。

“我自幼便恪守禮儀,熟讀詩書,多年未曾出府,嚴于律己,唯一一次,還是幾日前,随祖母禮佛。更何況楚家家訓,府中女子寧可寒門妻,不做富家妾,怎會去攀附權貴。這些傳言太離譜!”

徐夫人不信她的辯解,“你府中人傳出來的,還做的假嗎?莫要在此信口雌黃,還不趕緊離去!”

錢夫人也沒有好臉色,小厮忽然聚攏,想要桎梏住她。

楚盛窈四處張望,像是走失的雛鳥尋求庇護,最後落在了林老夫人身上,“衆人都言老夫人慈善,最是菩薩心腸,我不過一平凡女子,若是性子執拗些,聽了這樣的話,不顧父母養育恩情,孝順長輩,也要以死掙的清白二字。”

楚盛窈跪了下來,帶着哭腔,“求老夫人為我做主!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憑何遭到這般的污蔑。”

這女子太大膽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何身份,今日可是林老夫人的壽誕,也不怕攪了她老人家的興致。

“盛窈,此事容後再議,今日不得放肆!”趙夫人趕緊呵斥,實則是在遞臺階,“外面的傳聞府中多次澄清,總是不盡人意。今日将她帶來也是告訴衆人,三姑娘清清白白不懼外面的話。”

趙夫人維護她的話出,楚盛窈松了口氣。

錢夫人還想說什麽,林老夫人直接打斷,語氣疲倦,“行了。”

今日的事與林詩韻脫不了幹系,她有心維護孫女的顏面,既然楚府的人沒有說出楚盛窈到來與林府有關,她自然也不必逼的太緊了。

“既是謠言,總有澄清的一天,清者自清,誠心來賀壽,便留下吧!”

這是回了楚盛窈方才的話,既然清白便讓時間來證明。

楚盛窈擦掉了眼角的淚,聽到這麽句話,卻有些想笑。

林老夫人揮退了小厮時,瞧了錢夫人一眼。

終究還是太小家子氣了,當初就不該由着幼子娶個破落戶。

“母親說的是,三弟妹也太苛責了,外面說的亂七八糟的,哪是可信的。今日是母親壽誕,兒媳祝您松鶴延年,福壽綿延。”

二房夫人孫氏柔聲細語,将話題揭過。

孫夫人的女兒林詩柔也道:“孫女也祝您壽比南山不老松。”

林老夫人欣慰點頭,挂上和藹的笑容。

在座衆人也都紛紛舉杯。

林詩韻也從老夫人身後出來,一同舉杯,只是目光一直躲避着錢夫人。

若非她好奇,也不會讓母親今日丢了臉面。

氣氛逐漸熱絡起來,落在孫夫人的目光少見的多了幾分欣賞。

二房雖然是庶出,比起三房的更得體。

錢夫人憋着氣,本想趁着此次宴會露個臉,至少讓老夫人知曉她也是經事兒的,沒想到她負責的部分,竟然出了這麽大的纰漏。

尤其是衆人都在誇孫氏,更為妥帖的時候,她簡直想要嘔血。

什麽時候庶出的都能騎在她頭上了!

她不甘心的坐了下去。

楚盛窈跪在那裏,宴席上的人,并沒有注意到她,亦或是根本就不在意她,周圍談笑聲入耳,言笑晏晏。

她卻覺得冷極了。

在他們看來,維系着世家禮儀未将她趕出去,已不算失禮。

她命若蝼蟻,再多的傳言,于他們不過是笑話。

聽過便罷,誰又在乎真假。

又憑何幫她?

楚盛窈從未有多今日這般的明白。

位卑則浮游,空飄蕩無可依。

她剛站起一丫鬟走來,扶起她,送到了原本的席面上。

楚盛窈看着那丫鬟回到了林大姑娘身邊,朝她微微颔首。

林詩雅回一笑。

這位林大姑娘,她有所耳聞,乃世家貴女之典範,言行舉止皆受贊揚。

高坐與上,言談優雅,聽旁的夫人誇贊亦不驕不燥,只矜持有禮的一一回答。

王夫人贊賞的默默瞧着這幕,對于林詩雅越發的滿意。

心中對這門婚事,又堅定了幾分。

楚盛萱眼中憤恨,看向楚盛窈時冒着火光。

竟然還敢頂撞世家夫人,怕旁人以為他們楚家人都是如此不識大體。

還得寸進尺,想要林老夫人幫她澄清謠言,張牙舞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行事,連累了她,還怎麽尋個好夫婿。

宴會過半,衆位都沒有發現錢夫人席位上沒有了人影。

偏院裏,錢夫人正揪着林詩韻的耳朵,“你個死丫頭,楚三姑娘是什麽名聲,你請她作甚!”

“母親,疼,疼,快松開。”林詩韻聲音帶了哭腔,“我就是聽二姐姐說楚三姑娘長得比全京都的姑娘都好看,一時好奇,就想瞧瞧。”

“那你怎麽不知會我一聲,害我丢了臉。”

林詩韻回憶道:“當時送了帖子後便想告訴母親的,後面二姐姐向我請教刺繡,便忘了。”

“你個豬腦子!”錢夫人很快将事情琢磨出來,“好個孬婦,母女都不是個好的,今日她是站在我臉上,得了幾句好話,出生比我好又怎樣,還不是嫁了個庶出的。”

錢夫人氣的手下動作更加重了,“t你也是個傻的!人家一說你便想看,也不看是不是挖的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生了你這麽個蠢貨,老夫人是把你給慣壞了,連這點兒事兒都看不透。

早給你說過,二房的都不是好的,叫你遠着些,你偏上趕着,什麽向你請教刺繡,就你那繡工,三歲娃娃都比不過。”

林詩韻被數落的低下頭,“母親,那怎麽辦?”

錢夫人氣的牙癢癢,“你且等着,母親不會叫你白受算計。”

她小聲的對林詩韻說了幾句話。

林詩韻遲疑道:“不大好吧!女子的名聲何等重要?”

“名聲?她有這玩意兒嗎?”

伶牙俐齒,賴在宴席上,不就是為了攀附權貴嗎?她也算是成全了她。

若事成了,二房六郎不得不納了她,到時候便以二房品德敗壞,随便給點錢財,将其分出府去,既除了眼中釘,又不至于影響大房和三房的名聲。

楚盛窈的位置在角落裏,剛好不容易被人注視到,離她最近的便是一株海棠花。

根莖粗壯,卻被放置在狹窄的白瓷盆中。

像是剛剛移植來的。

本是曠野的樹,卻因需要觀賞,被連根拔栽種到花盆中。

可實際上又有多少人注意到它。

花朵也有些焉兒了,根系受到禁锢,用不了多久,這株海棠或許便會枯萎了!

她放空心神,不在乎宴席上夫人的客套話,讓她來林府的人,就像是想要将她箍在花盆裏。

“哎喲。”一側丫鬟滿是歉意,她蹲下身子不停的擦着楚盛窈的衣服,“姑娘都是奴婢的不是!求您饒恕。”

裙擺處,濕了一大片,很明顯,最主要上面的酒味還未飄散。

丫鬟神情驚慌,趕緊補救道:“姑娘府裏特意為女眷備了些衣物以備不時之需,您随奴婢去換換,免得失禮了。”

楚盛窈本不想去,可周圍人似乎注意到這裏,将目光移了過來。

目光再次焦距在她身上,裏面的內容太多。

她有些不舒服的站了起來,與其待在這裏,還不如跟着丫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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