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嗯”

第6章  “嗯”

沈逆沒讓裙擺真的散落,手腕貼着邊燼的腰肢,柔軟纖細的指尖往她的後腰處彎曲,猶如一枚為她腰身量身定制的搭扣。

閉合的窗戶上人影晃動。

屋內屋外,無聲凝視。

“我帶你去床上。放松,腰不要發力,不然脊柱會有負擔。全部的重量交給我。”

沈逆的氣音清潤,像在葉縫中緩緩流淌的露珠。

邊燼餘光看向屋外人影,有些為難,但最後手臂還是配合地勾住沈逆的脖子。

燈火搖曳下,剪影相貼,暧昧氣息暗自流蕩。

沈逆輕易将她抱起,床榻擠壓聲響清晰傳到屋外。

女官們互視一眼。

邊燼躺在床上,沈逆單手壓在她臉側,支撐着上半身,緩緩自她腰間抽出另一只手時,道:“別看我。”

邊燼略有點疑惑,沈逆別開臉,對着屋外的方向,綿軟勾人地“嗯”了一聲。

很壓抑,但在安靜的夜晚也足夠銷魂露骨。

兩位女官聽得一清二楚。

個稍矮的女官神色略怔,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臉頰微紅,說:“走。”

高個女官快步跟在她身後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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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腳步聲遠去,院中徒留夜風鳴廊。

“她們走了。”

沈逆收回目光,轉頭時無意間看到床邊矮幾上放着紅色圓盤,盤中盛着紅彤彤的喜果。

燈早就關了,只剩撲朔的燭光。

婚服、紅被、垂帳……

沈逆再次想起,這是洞房,是她和邊燼的洞房。

身下人開口:“可以起來了。”

被沈逆圈在手臂中的人側着臉,望向床內側。

纖睫翹曲,秀頸瓊鈎,腰若流纨素,溫軟的胸口微微起伏。

提醒沈逆的語氣平淡,淡得如得道高僧,無欲無情,幾乎要化在夜色之中。

沈逆離身,邊燼坐起。

沈逆脖頸肌膚有些熱意,邊燼方才摟着她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面。

再看邊燼,似一切如常,神色鎮定,實則耳尖早就覆上一層血紅。

沈逆眸色微動。

師姐冷若高山寒冰,卻也不是全然無感。

一番折騰下來,邊燼绾好的發髻有些亂了。

沈逆極少見她淩亂的姿态。

安靜的洞房內,不太熟悉的兩人騙走了旁人,也落得無話可說。

沈逆端起合歡酒,輕嗅。

濃香的酒味散發着刺激的辛辣。

“是烈酒,能助眠。”

沈逆将酒遞到邊燼面前。

邊燼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喝過酒了。

以前在燕落打仗的時候,天寒地凍,經常靠喝烈酒取暖。

既名為合歡酒,自然是兩杯,一對的。

新婚雙妻本該交杯共飲,耳鬓厮磨。

但想起方才沈逆抱着她又壓着她的感受,邊燼接過酒盞時的動作都有點猶豫,更遑論耳鬓厮磨。

幸好沈逆利落地一口喝下,沒給邊燼為難的機會。

邊燼也仰頭喝了幹淨。

烈酒辛辣,辣得沈逆嫌棄地眯起眼。邊燼卻全然無事,如同喝了杯涼水般平靜。

各自喝完酒,邊燼将酒盞放到案幾上,發現裝着喜果的圓盤邊上還有一個刷了朱漆的木盒子。

邊燼有些好奇,“這裏面裝的是何物?”

沈逆:“師姐還是不知道為妙。”

邊燼最是聽不得激将法。

将木盒打開,裏面陳放了好幾樣東西,形狀怪異陌生,描述的文字也令她不解。

邊燼:“這是做什麽用的?”

沈逆:“助興。”

邊燼:……

啪——

邊燼扣上盒子,別過頭。

沈逆欣賞着她臉上難得一見的慌亂。

“我說了,師姐還是不知道為妙。”

邊燼努力控制着緊繃的嗓音,“我,如何知道這裏面是那些。為什麽會擺放這種東西在此?”

沈逆:“沒什麽,洞房必備物品罷了。”

邊燼又是一陣沉默。

洞房,自然是新婚雙妻盡情歡愉之地。

有助興的器物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只是臉頰發燙的溫度不太受控制。

沈逆饒有興致地觀察邊燼的反應。

六年前,與邊燼分別之初,沈逆确定邊燼從未與任何人有過情事,連情愛沾邊的情緒都不曾有過。

倒是隔三差五的有人上雙極樓提親,被她直言不諱地拒絕。

鐘情于邊燼的人絡繹不絕,但她從未正眼瞧過誰,包括單方面告白的沈逆。

六年後,依舊毫無長進。

朱漆木盒內的事物讓邊燼頗有些難堪。

這份難堪讓沈逆确定,未見的六年中邊燼沒有變,依舊是她熟悉的大師姐。

這位玉面閻王行伍殺人不在話下,情感經歷意外的單純。

潔癖使然,寡冷的性子使然。

連嗅到旁人氣息都會暈眩,很難想象她若真與誰歡愛,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全然浸透時,會是陷入何等狀況。

盒子是扣起來了,但剛才看到的畫面,和因此滋生的奇怪想象和情愫,一時無法從邊燼的腦中退潮。

不适合和沈逆同床共枕。

邊燼将并排擺放的兩床被褥其中之一抱起,對沈逆道:

“你睡床,我睡地上。”

沈逆見她将原本一對的鴛鴦枕褥殘忍地分拆為二,沒應她,接過她懷中的被褥,在地上鋪好後,自己坐進去。

沈逆:“寒冬臘月,師姐重傷未愈,怎麽好讓你睡地。我睡。”

邊燼還想再開口,沈逆無所顧忌地寬衣。

邊燼心裏暗惱一句“還是這般放浪”,将目光移開。

燭光被撥暗,冬夜的絲絲冷意緩緩沁入本該熱浪層層的洞房。

屋外風雪聲漸盛,沈逆還在慢吞吞地寬衣,邊燼整個人轉到裏側,生怕不小心看到她。

沈逆邊折婚裙邊說:“師姐損傷了玉璧,現在換上的機械脊柱也只能供日常活動使用。正式的脊柱我在趕工,但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更換脊柱前的這段時間裏,切不可有太大舉動,否則傷勢只會更嚴重。

“惦記師姐的人不少,師姐還不小心丢失了三年的記憶,若是我放師姐在外獨居,師門師弟師妹恐怕要說我薄情寡義了。

“師姐安心在侯府靜養,婚約兩年為期,兩年之後我定能修複你的玉璧,到時候我便會向聖上求旨,你我合離,各尋前路。”

邊燼對着她的後背很安靜,片刻才道:“好。”

“現下,這婚是天子所賜,若不似別家夫妻那般恩愛,恐有辱君之嫌。所以表面工夫還是要有,私下不必假戲真做。我與你約法三章,雖已成親,但不行雙妻之禮,互不僭越,可好?”

邊燼又是一聲“好”。

“當年我少不經事,錯把依賴當愛,在和師姐重逢前談過幾次戀愛,對師姐那番舊情早也忘了。眼下被迫成親,我還需修複師姐的身體,難免共處一室。師姐放寬心,我對你只有同門舊情,無半點非分之想。”

“談過幾次戀愛”自然是信口胡說。

沈逆只是想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更可信,更無所謂。

如此,邊燼或許能更自在。

這次邊燼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似有一絲不可聞的呢喃後,輕聲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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