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未辦紅事先辦白事

第71章  未辦紅事先辦白事

如果說元棋和魏十二是因為感同身受, 進而産生憐憫的話,那田清一就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天下竟真有如此重利的父母。雖然她一直知道世界上的父母,并不是都像她的父母那般為子女着想, 但真正感受到和知道完全是兩個概念。

雲景初也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 既然這女子甘願為奴為婢也要留下, 那她也不是不能留, 但安排上肯定就不能如對方所願了, 便詢問似的看向田清一。

“但憑娘子決斷。”對于九方家而言, 雖然不缺人, 但多一個人也不是什麽大事,留, 沒關系,不留, 也沒關系,大不了多給點錢, 總是能遣走的。

“既如此,那就留下吧。”雲景初最後還是将女子留了下來,但去處并不是田清一等人以為的那樣留在雨竹居, 而是被安排去了範珠珠處。

範珠珠身邊的丫鬟本來是齊的,但前不久有個結婚就随丈夫去了老宅那邊, 所以這會身邊正缺個人手, 而女子又正好擅長歌舞, 倒是可以給範珠珠解解悶。

本來很忐忑的女子楊棋棋,在确定被留下的那一刻方才如釋重負的放松下來,她知道以自己的年紀當丫鬟估計也當不了幾年, 但這幾年足夠她過度進而安身立命了,而這也是她正需要的。

兩人回到雨竹居睡下時已經快四更天, 結果天還沒亮就又被急促的拍門聲拍醒,氣得眼睛都睜不開的田清一随手拿起枕頭邊的扇子就往門口的方向砸去,卻被擋在中間的屏風攔了下來,最後滾落在地。

同樣已經被吵醒的雲景初正盯着床頂回神,就被東西砸到屏風上的聲音吓了一跳,發現是田清一的傑作後,人就徹底清醒了,無奈看了身邊之人一眼後就坐了起來,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松散的衣服,拿過夏被蓋在面對自己側躺着仍不願意起床的田清一身上後,才開口讓外面的人進來。

田清一雖然沒有坐起來,但人已經徹底清醒了。結果讓兩人意外的是來的既不是青雨,也不是元棋,更不是魏十二,而是劉內知,更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是還神秘兮兮的,不讓其他人在場。

确定房內沒有其他人,青雨等人也退到走廊內後,劉內知才在屏風外将帶來的消息說了——遠在民權縣任職的九方齊愈驟然病逝了。

考慮到九方信的身體和現在的時間,劉內知得知消息後并沒有去尚福院,也沒有去琴海居,而是直接将消息壓下來了雨竹居。本來家裏最出息的就是二郎君,如今大郎君驟然離世,那下一任繼承人基本上就板上釘釘了。

他來找田清一,既是向未來東家賣個好,也是為老東家身體考慮的忠仆,任誰都挑不出錯。

可對田清一來說卻比較棘手,若不告訴九方信,九方信遲早也會知道,到時候她就讨不了好,至于李燕那邊,更是不好說,本來是喜事的,哪知道滿月酒都還沒辦,九方齊愈就挂了。

本就醒了的田清一被這個十分意外的消息驚得坐了起來,生怕她有什麽過激行為的雲景初連忙拉住她的手,直到确定她沒有其他動作後才放開。

九方齊愈突然病逝,是誰都沒想到,而且太突然了,根本沒有任何心裏準備,以至于田清一讓劉內知去安撫好來報信的人并暫時封鎖消息後,都是蒙的,仍然感覺不可置信,直到青雨等人進來服侍兩人起身,她才意識到剛剛的消息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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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洗漱更衣完畢就讓青雨等人下去了,确定屋內沒有其他人後,坐在榻上的田清一才皺眉道:“真是世事多變,我們家紅事都還沒來得及辦,如今竟要先辦白事,別說我們沒想到,估計其他人也完全想不到。”

“聽大嫂說大哥身體一向還不錯,連生病都極少,就是稍微累點就會氣喘籲籲,怎麽也沒想到大哥會突然病逝?我總覺得有些蹊跷,要不一會還是先見一見報喪的人,問一問,确保萬一。”雲景初給田清一添了一杯新作的紫蘇飲後,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雖然現在天氣熱,但早上總是涼快些,再加上大早上起來并不适合喝冷飲,所以廚房那邊早上呈上的飲品基本上都是常溫的,并未加冰,也沒有冰鎮過。

“确實應該見見,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将此事告知父親,父親身體不好,我怕他身體承受不住。至于嫂子那邊,我倒是不太擔心,但聽說坐月子對女人身體很重要,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嫂子,你認為呢?”田清一一口氣喝完後,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雲景初只抿了兩口就将杯子放下了,想了一會才回道:“父親身體不好,确實是個問題,但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以我們對家裏的掌控力度,想瞞是瞞不住的,既然瞞不住,那就索性不瞞更好。”

田清一一想也是這個理,雖然範珠珠現在代李燕暫管家事,但實際上大事還是要經過李燕和九方信,就連下面管賬的、辦事的也都是他們的人,又怎麽可能完全瞞過他們?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之後的事,天就亮了,簡單用過早飯又見了見前來報喪的下人,據下人所說,九方齊愈去民權縣後,更沉溺于喝酒賭錢,每月俸祿基本上都花在這上面了,有時候還不夠。

一個月前九方齊愈就因為輸紅了眼而短暫暈倒過,但因為暈倒的時間不長,就沒管。九方齊愈昨天處理完公事後,就又去賭錢,一開始一直輸,之後就一直贏,最後贏了一把大的,情緒激動之下就倒了下去,之後再也沒醒來。

本來還覺得事有蹊跷的雲景初,在聽了下人的彙報後,不用田清一科普就沒了疑慮,而田清一則有些無語,本以為九方齊愈是慢慢病逝的,怕家裏人傷心才特意沒讓消息傳來,結果竟是這樣死的,就有些無語。

以九方齊愈的身寬體胖,也不知道是死于腦梗,還是心梗,但這樣沒有痛苦的死去,比起他老爹九方信倒是個有福氣的人。

大致确定九方齊愈的死因後,兩人就估摸着九方信起床的時間去了尚福院,先是去接了範珠珠,之後才一起去見的九方信。

因為身體不好,睡眠也不怎麽好的九方信其實早就醒了,只是起來也無事,就起得晚了些,本來想像往常一樣用過早飯後就叫樂伎過來,卻被下人告知二郎君和二娘來請安。

最讓他意外的是範珠珠竟然也來了,可今天明明不是他們請安的日子,九方信的心裏頓時有些焦急不安,快速收拾妥當後立馬就見了他們。

得到消息匆忙跑過來的劉內知,就看到二郎君三人正在向九方信行禮,也只能氣喘籲籲的跟着行禮,期間看了田清一的背影好幾眼,想阻止的意圖不要太明顯,可惜壓根沒人理他。

劉內知此時頗為着急,他之前之所以瞞下來,就是以為二郎君會看在孝道上,為郎君身體考慮,會忍辱負重的選擇把事繼續瞞下來,可惜他錯估了形式,也完全忘了整個九方家都在九方信的掌控之中。

沒等九方信開口詢問,田清一就難得的主動開口道:“禀父親,...劉內知一早就讓人告知我等過來,說是有很重要事情要告訴我們。”

在九方信淩厲看向自己的時候,劉內知猶如被人當頭一棒,他好不容易才把球提給二郎君,如今二郎君又光明正大的把球踢給了他,他命休矣!

壓根沒想那麽多的田清一,只是真到要向九方信說的時候,她竟發現自己無從開口,因為對于九方齊愈的死,她實在是悲傷不起來,正好聽到劉內知請安,便索性将本就不屬于她的鍋又甩給了劉內知。

按理,現在九方家當家做主的是九方信,劉內知又是九方信的親信,無論是從親近程度,還是從本身職責來說,劉內知都應該在第一時間将消息告知九方信,而不是告訴她這個不當家的老二。

被動第二次接鍋的劉內知眼看九方信的耐心就要耗完,連忙跪下哽咽哭道:“禀郎君,民權縣傳來消息,大郎君...他...卒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不可置信的九方信緊抓扶手竟想站起來,可惜因為身體原因只是擡了擡屁股,眼睛倒是睜的大大的,顯然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劉內知只能視死如歸的又重複了一遍,而再次聽到剜心之言的九方信,完全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喪子之痛,最後竟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本來還井然有序的尚福院頓時忙亂起來,而本就頭痛的田清一也變得更加頭痛。

沒多久大夫就來了,診斷的結果卻不大好,據大夫所言,身體本就不好的九方信被刺激得怒火攻心,徹底傷了根本,恐怕活不過一個月,能不能醒來也不好說。

雖然決定告知九方信之前就猜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但當這個結果真實發生的時候,田清一和雲景初都有些不想接受,但現實卻讓她們不得不接受。

九方信這邊已經這樣,李燕那邊,她們商量過後,改變了主意,決定能瞞一天是一天,當即就給家中所有下人下了禁令。

因為九方信已經完全不能理事,而九方齊愈的喪事又必須辦,三人便商量了一下,決定由範珠珠和雲景初兩人負責在家裏準備喪事一切事宜,而田清一則帶人去民權縣将九方齊愈的屍身運回。

因為天氣炎熱,考慮到屍體的腐敗程度,田清一不得不冒着尚烈的日頭盡快出發。

此行必須盡快往返,所以田清一只帶了魏十二、周八等八人,而且全部騎馬。多虧了在華亭縣的那兩年,因為時不時去郊外,她主動學了騎馬,不然此行最拖後腿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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