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故事(一)

第4章 鬼故事(一)

“新故事麽。”

“看來,清閑的時光要結束了。不過,體驗一下‘主角’也沒什麽不好。”

詹靖柔消化着腦海裏新出現的劇本,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象,眼角浮現出一絲愉悅,“能夠想到我,真讓人開心呢。”

“不過,這個故事依舊很無聊……喏,我就稍微幫你一下好了。”

……

夜幕中,大巴車緩緩開過,一行五人神情各異地從車上走下來。很快,車子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杜歡裹緊大衣,望着眼前那座高大的研究所,心中有些緊張、好奇,卻隐隐有些期待。她本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假期找兼職的時候,不知誰塞了一張傳單給她。

本以為是小廣告,可一看內容,她就被吓了一跳:被血浸染的田地裏,種着各色扭曲的骨頭。詭異的是,它們上面停着一只小巧美麗的蝴蝶,這離奇的搭配帶着幾分冰冷的虛幻感。而在它翅膀上,則刻着一雙惡毒的眼睛。仿佛透過傳單狠狠地凝視着她。

杜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想将其扔掉,但傳單忽然自發燃燒起來,燒盡的剎那,她看到黑漆漆的頁面上浮現出一行字:招募5名兼職守夜人,每抓住幽冥蝴蝶一只,賞金一萬。

真是無聊的惡作劇。縱然心中不相信這古怪的事件,她還是擔驚受怕了幾天。見沒發生什麽事,便也放下心來。然而,一周後學校放假,她坐在回家的列車上不知怎麽睡着了,一睜眼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其他四個人都是如此,收到了奇怪的傳單,從而被大巴拉着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認識一下,我叫呂澤,是Z大一名研究生。在學校活動幫忙整理傳單時,無意中發現了那張恐怖傳單。”一名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子開口打破了僵局,他氣質溫和,面帶笑容時很容易讓人對其産生好感。

“哎?學長……”杜歡忽然覺得眼前這位有點面熟,進而想起在校慶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是聽說這位學長一下子拿下了好幾個科研項目,也算是Z大為數不多優秀校友中極為閃光的一位,從而多關注了幾眼,沒想到對方也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哦,原來是學妹啊。”呂澤面色微微一變,笑容更深幾分。簡單的寒暄過後,他便将問題集中在那張古怪的傳單上。而杜歡自是如實相告。

“喂,這不就是小說中的情節麽。”

一個畫着煙熏妝,神情漠然的女子橫插一句。她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眉間隐約有一抹狠色,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女,“死亡游戲一旦開始,幾乎無人生還。哼,也不知你們哪來的閑心在這聊些沒營養的廢話。”

一旁的一個拿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自出現在大巴上起,他的神情就陷入了即将崩潰的恐慌之中,雖然年齡是這幾人中最大的,卻也是發抖最厲害的,“我……我不想當什麽守夜人,我要回去!放我走!”

說到最後,他額上青筋暴突,一副猙獰之色。像是有什麽莫大的恐懼在逼迫着他一般,讓其如此失态。

不良少女嘁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扭過頭。倒是呂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在他的有意引導下,也了解到剩下三個人的基本信息。

那名慌慌張張的大叔叫翁凱,他似乎知道一點內幕,但無論如何都不開口。而不良少女名叫顧含芙,因打架鬥毆被學校開除,勒索低年級學生時突然從對方身上搜到古怪傳單,從而來到了這裏。

還有一個人。從坐上大巴車到現在,他一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人數只有五個,還真可能将其忽略。瘦小的身形仿佛一道黑黝黝的影子,配上被口罩遮住的半邊臉,和一雙無神的死魚眼,給人一種無形的陰冷感。無論呂澤如何跟他搭話,對方都一聲不吭,仿佛完全将自己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無奈之下,呂澤只得開口提議道,“既然大家都認識的差不多了,我們便一同到實驗樓裏看看情況吧。人多也好照應。”

“等等!一定要進去嗎?現在打個車回去……”

“大叔,你自己看看手機還有信號不。何況我們連這是什麽鬼地方都不知道,怎麽走?哼,那破傳單能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依我看,它一會多半會發布任務什麽的,類似靈異逃生游戲,稍有不慎,便會被鬼魂殺死。”顧含芙點了根煙,蒼白的煙霧遮住了她的面孔,但陰森森的語調卻清晰的回蕩在幾人周圍。

就在這時,一直沒出聲的矮個子青年突然向着實驗樓走去,伴随着“吱嘎——”一聲,他瘦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裏面。

“我們也跟上。”呂澤招呼了一聲,快步向前走去。緊跟着他的,只有杜歡一人。對于顧含芙剛才說的話,他也是很大程度贊同。他們,的确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幹擾,來到了這裏。

其實,除了手機沒信號之外,他還發現一處古怪之處,在他們身後,也就是實驗樓外面的區域,全部被濃郁的灰霧覆蓋。他隐隐有種預感,這古怪的灰霧中隐藏着比前方更可怕的殺機。

“噠、噠……”雜亂的腳步響徹在寂靜的走廊上。

實驗樓的大廳漆黑一片,但走廊盡頭隐隐有一絲燈光透出,像是誘餌般,不急不緩地等着魚兒上鈎。

打開手機中的手電筒功能,呂澤一行行房間掃過去。漆黑的房間都挂着厚重的門鎖,不少還積着厚厚的灰,一股潮濕的黴味散發在空氣中。而盡頭的那間,則用白色膠帶般的牌子歪歪斜斜地标着:人事部。

溫暖的燈光從中透出,伴随着還有讓人神經舒緩的音樂。

呂澤深吸一口氣,正要擡手敲門,心中突然閃出數個念頭:萬一是開門殺怎麽辦?或者退一萬步講,如果遇到危險,自己很有可能被當作第一個目标……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一旁惴惴不安的杜歡。然而,就在這時,顧含芙不耐煩地一腳踢開門。

“磨磨唧唧幹什麽!”

老舊的鐵門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響聲,慢慢地打開。與此同時,屋內的景象,也頭一次展現在衆人眼前。

普普通通的辦公室,兩個對着放的辦公桌。桌上擺着一束淡藍色的花朵,旁邊是緩緩運行的電腦,音樂就是從下方的音響中發出。而在牆壁上,則鑲嵌着一副相框,裏面是五只幹枯的蝴蝶标本。

聽到響動,一個女人有些意外地擡起頭,看清她的面容後,四人皆是一滞。五官自是無可挑剔,眉眼柔和,唇邊帶有一絲溫柔的笑意,讓人不由心生好感。縱然身處簡陋的環境中,她卻能夠輕易彙聚所有人目光,忘掉那些糟糕的體驗。

呂澤還注意到,她挂着一個工作牌,除開負責人那一欄,還寫着她的名字:詹靖柔。

“這是一些注意事項,每個人都有一份,包括你們每天的任務。臨時員工宿舍在負一樓,請找到屬于自己的那間,零點以後最好不要外出。”她拉開抽屜,拿出五個寫名字的信封。掃了四人一眼後,抽出一張放回,将剩下的四封信攤在桌子上。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來應聘守夜人的?而且,既然是守夜,為何零點之後不要外出?”呂澤注意到了她這個小動作,沒有立刻接過信封,而是犀利發問道。其他人經他這麽一說,也聯想到了其中不合理處,紛紛面露驚疑之色。

詹靖柔始終保持着職業化的微笑,虛指了下信封,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與此同時,牆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口挂鐘,“噠噠”聲如催命魂響起。頓時,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被其吸引——二十三點四十五分。距離零點,還差十五分鐘。

“時間不多了。”詹靖柔将信封向前一推,溫和地開口。望着幾人驟變的神情,她眸子裏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稍縱即逝。

“可惡!”呂澤握緊拳頭,迅速拿起自己的信封,他明白,從詹靖柔這裏已經得不到任何有益的消息了。對方的意思很清楚,什麽該了解,什麽不該了解,全部都在信封之中,需要他們自主去解讀。而她所給出的提示,就只有一條,必須在十二點前趕回臨時員工宿舍。至于沒有完成會怎麽樣,她沒說,但每個人心頭都不約而同蒙上一層陰霾。

這就仿佛一場死亡游戲,他們都是其中的玩家。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拼命尋找那其中的一線生機。

杜歡最後拿到信封。一聽有時間的限制,那三人頓時跟瘋了一樣,搶着上前找到自己的,然後奪門而出。她本想叫着學長一起,卻看對方火急火燎地沖出去,轉眼間便拉開一大段距離。她連忙咬唇緊跟着沖出去。

然而,就在她低頭看向信封時,不由得愣住了:上面寫的名字,不是她!而是一個叫梁明宇的人。難道,就是先前那個一句話不說的怪人?可對方不是先他們一步過來了嗎,為什麽沒有取走自己的信封呢?難道說……

霎時,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而此時呂澤已經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杜歡望着那張不屬于自己的信封,只感覺無數個散發着寒意的猜想浮上心頭。——她該怎麽辦?

現在離那間辦公室還不算太遠。剛才那個美麗而又神秘的女人說過,必須要找到自己的房間。如果她就拿着這封信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想到這裏,杜歡咬咬牙,轉身向辦公室跑去。

詹靖柔依然坐在座位上,見她去而複返,面上浮現出一絲疑惑,“怎麽了嗎?”

音樂和鐘聲不知何時消失了,室內靜悄悄的。但處在慌亂中的杜歡顯然沒注意到這點,她直接沖向辦公桌,将手裏的信封遞過去,上氣不接下氣,“這不是我的。”

“剛才我看到你總共拿了五張,剩下的那一張呢?”一種莫名的心悸感湧上心頭,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飛快地說,“快要沒時間了……”

“時間?”詹靖柔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晃了一下,上面19:24的字樣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她望着杜歡吃驚的模樣,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剛才跟你們開了個小玩笑。”

杜歡下意識地扭過頭去,挂在牆上的時鐘卻已消失不見。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漆黑的屏幕顯示晚上七點多,顯然距離零點還有很久。怎麽會?她還沒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只聽那個柔和的聲音繼續道——

“不好意思,我剛才想着泡什麽茶葉來着,有點分神,将信封拿錯了。”

“沒事。”雖然沒有時間的限制,杜歡還是想盡快拿回信封。仿佛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詹靖柔輕嘆一聲,從垃圾桶裏拿出一團廢紙,唇角勾起一道落寞的弧度,“真想找人一起喝茶聊天呢,好不容易見到新人……也罷,既然你這麽着急——”

“沒有沒有。”杜歡連忙否認,或許是因為沒有時間的壓力,讓她想起無數個靈異逃生小說中常見的套路:主角往往都是有着別人沒有的機緣。而她如今遇到這個一看就很可能是劇情NPC的詹靖柔,難道不是一種機緣嗎?若是白白放過這個從對方口中套出情報的機會,那以後恐怕難上加難。又想到開始那麽熟絡,但慌不擇路逃跑的呂澤,她心裏就一陣複雜。果然,在這裏,只能依靠自己。

心中一陣糾結,她再次望向那張笑意盈盈的面孔,覺得自己真是多慮。眼前的這個女人都沒有跟他們一起逃到員工宿舍,不就側面說明時間沒問題嗎?之前那三個人真是可笑,慌不擇路的逃走,錯失了眼前這一大線索。

不過……泡茶?她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茶具一類的東西。

此刻,就在杜歡背後,那一口漆黑的大挂鐘又悄無聲息地浮現出來,只是時間已經過了23:59,秒針依舊嘀嗒嘀嗒轉着。

“你的信封。”

纖細修長的手指縫間,是一團已經撕裂的紙片。其中,“杜歡”兩個字仿佛是用鮮血寫的,在慘白的燈光下輕微蠕動着,顏色無比猩紅刺目。

“怎、怎麽……”杜歡望着那張與剛才無二的溫和面容,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背後寒毛倒立。——什麽意思?!同時,那刺耳的“滴答、滴答”聲,如催命符般,再次在身後響起。

她緩緩轉過頭去——秒針一點點的,過了零點。

詹靖柔輕輕的将碎紙片放下。她依舊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只是唇角隐約有一絲詭谲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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