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直播見鬼（二）
第10章 直播見鬼（二）
“真是不好意思，以公事名義提前找到你們。事實上，我前幾天遇到了一件怪事，一直心神不寧的。”
有些沙啞的嗓音配上蒼白的表情，讓空氣有幾分凝固。柳白盡力忽略這些因素的影響，露出溫和的笑容，放緩聲音，“可否具體說說？”
幾天前——
“朋友們，作死姐已經到達傳說中的‘廢園’了，如果大家讀過三津田信三的《廢園殺人事件》，想必會對類似的場景有很深刻的印象，沒錯，今天我們驚悚旅程的主要地點，就在這所頗為隐秘的廢園中。”
寧茜對着鏡頭嫣然一笑，将視野騰出來，故意慢悠悠地将視角固定在光暗之間，在屏幕上看着還陰森森的。她習慣性的看了眼彈幕，卻發現本該活躍的彈幕一片死寂。
怎麽回事？
雖然愣了一下，寧茜還是擺出專業的笑容，她不是網紅臉，也算清秀，化妝之後還蠻上鏡的。她吐了吐舌頭，“各位莫不是被這裏的氛圍吓到了？作死姐也覺得有點冷，我去加點衣服，稍安勿躁哈。”
然而，彈幕還是毫無動靜，熱度卻一直在漲。
寧茜向一旁背着包，做後勤的呂然走去。自從換了公司以後，一直都跟他合作。為人踏實，話也不多，是個絕佳的打輔助材料。她小聲道，“小呂，今天直播間怎麽回事？”
“姐，今天人氣挺好啊，比前兩天都好。你看，這一堆刷禮物的。”
從他拿的便攜式電腦頁面裏，能看到一連串的數字進賬。而且從後臺數據來看，彈幕數量還在激增，好多都是在問“主播是不是跑路了”。
見狀，寧茜也不好問什麽。因為從他這臺公司專門配置的設備裏，熱度已經超過平常平均水平。吊胃口都需要有個時限，現在她也該進入正題了。雖然心裏有點困惑，但也犯不着跟錢過不去。她熟練的清了清嗓子，再次回到鏡頭前。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夏天的夜晚，她卻覺得有股莫名的寒意。
這時，一條彈幕靜悄悄的飄了上來，血紅色的字體閃閃發亮：
【主播，你身後有條蛇。】
“啊咧？有蛇嗎？”寧茜表情誇張的回過頭去，地面慘白慘白的，映出她孤零零的影子。再往前就是蔓延的雜草和大門，此時死寂一片，不見任何風吹草動。
餘光瞥見呂然向自己打手勢，寧茜聳聳肩，“只要不是鬼就好，不然我就只能直播落荒而逃了呢。好了，現在進入我們今天的正題——探秘廢園。”
【主播，那條蛇爬過來了。】
又一條猩紅色字體彈幕飄過，寧茜這次沒有理會。她剛才已經确定過了周圍的情況，這些話根本就是無中生有。而且，今天反常的情況也讓她覺得十分奇怪：那麽多觀看直播的人都去哪了？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只剩下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算了，一會下播後問問小呂。打定主意後，寧茜也不磨蹭，向着廢園裏走去。
這裏早就被布置過一番，而她所需要做的，也無非的按照劇本表演，适時露出驚恐的表情将恐懼氛圍加劇，甚至多次透露想要放棄從而讓想要獵奇的土豪多刷點禮物罷了。她貓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而呂然則持着個大手電筒照着前面。
【主播，那條蛇跟上來了。】
【它就在你身後。】
“為什麽你們這麽多人都在刷有蛇？難道我碰到了‘鬼遮眼’，看不見？”寧茜就當直播間出故障，一句話把話題拉回來，“怎麽看到前面有光亮？不會是鬼火吧？”
手電筒适時向前方照去，藍幽幽的光芒懸空浮在遠處廢墟上。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顫動着。
“這裏好久之前就沒人了，怎麽會有光？作死姐知道還有條路能通到廢園深處，不如我們走那條路？先聲明，這裏的氛圍真的很不對勁，我現在真的有點害怕……”
【啧啧，是烤肉的味道。】
【似乎是剛烤好的蛇肉，主播要不要來一塊？】
什麽亂七八糟的？饒是寧茜脾氣好，看到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也有些生氣。熱度不減，但是彈幕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幾條。就算是有人想黑她，也不必這麽大費周章吧？深吸一口氣，她還是決定繼續按照劇本走：
“那麽作死姐就冒着生命危險去前面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真鬼火，還是假鬼火。”
很快，在一番艱難的探路之後，一個烤架在手電筒光芒下顯現出來。詭異的是，就在手電筒照過來的一剎那，藍光就熄滅了，但空氣中還彌漫着若有若無的煙味，就像剛剛真的有人在此烤肉一樣。
地面上雜七雜八扔着大根竹簽，架子上卻還孤零零的留着一根，濃烈的香氣就是從那飄來。但是上面卻光禿禿的，只有未幹涸的血跡，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劇本變了？沒有等到來自呂然的提示，寧茜只覺得心裏毛毛的，但她還是無比自然地倒吸了口涼氣，有些幹巴巴的說，“剛才……這裏有人？！”
【嘻嘻，除了你們兩個，這裏沒有人呀。】
【主播主播，蛇肉的味道怎麽樣？】
“我明明沒有見到什麽肉……”寧茜不由自主小聲回答了一句，定了定神，對着屏幕強顏歡笑，“這裏有點吓人，作死姐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生命無限美好，作死需謹慎。要不今天，咱們就先到這裏？”
她擡眼看向小呂，等着下一步提示。自己的手機已經跟廢了沒什麽區別，什麽都看不到。對方向她比了個yes手勢，看樣子收到的禮物不少。再過一會就收工，應該也不算違反規定。誰知道今天這古怪的情況是怎麽回事啊！
神情糾結的四下環視一番，寧茜清了清嗓子，“多謝大家的打賞，作死姐就舍命冒險一回。唉，就指望人品大爆發，一會逃跑太狼狽你們可別脫粉啊！”
她慢慢地向着已經熄滅的燒烤架走去。淡淡的煙味突然變得濃烈起來，幹涸的血跡也跟活了一樣，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一點點向她蜿蜒而去。就好像一條蛇的軌跡一般。
【主播是在找蛇肉嗎？還剩下一塊哦。】
“是嗎？在哪呢？”寧茜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心慌，額上也不知什麽時候布上些許冷汗，只有這樣才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将重心放到這些怪事上。見呂然沒有反對的神色後，她就放心的繼續了。
【一直跟在你身後呢。】
“開什麽玩笑？最開始不是說是條蛇嗎？”
【反正都差不多，都是要被吃掉的。】
“這位朋友腦洞還真是大。好了，現在我們湊近看看這個還冒着煙的燒烤架——”
【主播，你真的不吃嗎？快涼了哦。】
“我也覺得我快涼涼了。”心裏腹诽一句，寧茜拍了個全景式，故作輕松地說，“看到這一幕，我甚至有個加份夜宵的念頭。”
【嘻嘻……果然。跟之前沒什麽變化呢。】
【主播，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很飽？】
【有東西順着腸道爬下去了呢。只可惜，已經涼了，吃了可能得病的哦。】
有毛病吧！寧茜恨不得将手機摔出去，然而，更詭異的是，她居然感覺胃裏有些漲，仿佛真的吃了什麽一般。
而且……還在蠕動。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數次逼迫自己吃下沒有半點胃口的東西一樣。這個煙味……寧茜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她好像記起來是什麽時候見過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播完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就恍恍惚惚下播了。關掉手機的一剎那，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無力的癱在地上，像是将所有心理包袱丢掉一樣。
“你怎麽了？”呂然有些不解的走過來，卻被寧茜慘白着臉一把拉住，“直播間有問題！”
“沒有吧，倒是你今天表現有些奇怪啊，不僅跟觀衆零互動，還神神叨叨的。姐，不是我說你，該不會突然想轉個風格吧？”
“開什麽玩笑！我直播間不知道被誰黑了，一直都有幾條奇怪的彈幕，內容盡是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底片呢？拿來看看就知道了。”
“你稍等啊，我把它調出來。”呂然熟練的在筆記本上敲打幾下，關于剛才這場直播的回放就被調了出來。
畫面跳過開場白，到了今天的重頭戲。寧茜也看到了五顏六色的彈幕，與平常無二，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剛才那幾條猩紅色字體讨論蛇的。
“挺正常啊，沒有問題。”呂然按下快進鍵，畫面開始突進——
很快，就到了發現鬼火後走過去。然而，緊接着出現在屏幕中的，卻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空地！
“怎麽會，怎麽會什麽都沒有？我明明看到了燒烤架——”寧茜慢慢轉過頭，下一秒，她如遭雷劈：原本燒烤架的位置，真的空空如也！
如劇本所寫，那本就該是一塊空地。
那剛才——
“倒是你後來情緒一直都不大對，說了很多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哎，姐，你怎麽了？別吓我啊！”
寧茜只覺得胃裏一陣收縮，刺痛的涼意夾雜着恐懼順着血液蔓延。她再也克制不住，扶着樹幹幹嘔起來。
未來得及退出的直播間還殘留着一條消息，像是故意讓她看見一樣，漂浮在最醒目的位置：
【這份打賞怎麽樣？嘿嘿……】
是鬼！
鬼來找她索命了！
……
“事情就是這樣。”寧茜嘆息一聲，神情難掩疲憊，“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去的，似乎是小呂把我捎回市裏的。回去之後便高燒了一陣，胃裏一直犯惡心，後來去醫院檢查了一下……”
說到這裏，她苦笑一聲，“檢查結果說，我誤食腐肉，成分檢測是蛇肉。”
“自那以後，我在家歇了一天，怎麽想怎麽不對勁。正好你們受邀而來，就想來問問，我這屬于被鬼纏上了吧？”
寧茜稍稍猶豫一下，像是下定決心般問道，“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直播？如果你們有辦法驅走那東西，價格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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