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日

第021章 生日

為要擺攤, 李溫水今天穿的并不招搖,炎炎夏日連喘口氣都覺得熱的他戴着編織涼帽,穿着薄料短袖和滿是破洞的奶藍色牛仔短褲, 以及一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黑色人字拖。

參加梁瑾生日宴的富家少爺小姐們還沒在這種場合見過穿成這樣寒酸的人,要不是被裴致拉着, 還有幾分姿色,他們都要以為李溫水是清潔工了。

好奇的、鄙夷的、嫌惡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李溫水身上。

李栎彥驚訝問道:“你怎麽在這?”

季星洲皺起眉頭:“來幹活的吧?”

就差明着問李溫水是不是來當清潔工的了。

李溫水與季星洲在同一個網紅公司, 一個是公司放棄的過氣網紅, 一個是公司的力捧對象, 偶爾在公司擦肩而過,李溫水這種小網紅季星洲瞧都不會瞧一眼。

這是季星洲第一次和李溫水說話,話裏敵意十足。

李溫水知道自己這身打扮不體面,與周圍人比起來他甚至像個笑話。

沒有名牌衣服當戰袍的他,眼神飄忽, 藏在身後的手無措地摳弄衣服。

但很快他又揚起了下巴,毫不畏縮地朝這些人瞧了回去。

他緊張的脊背舒展開來,理直氣壯的反問:“我為什麽不能來,不就是過個生日嗎?”

李溫水漂亮的臉蛋上洋溢着十足的自信。

李栎彥疑惑:“梁瑾邀請你了?”

雖然李溫水是五分鐘前知道的, 但不影響他裝樣子:“當然,沒有邀請我為什麽要來?”

李栎彥不信, 一是梁瑾與李溫水交集很少, 二是以他對李溫水的了解,如果真有邀請, 李溫水一定會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你送梁瑾的禮物呢?”

面對極力想揭穿自己的李栎彥,李溫水手心滲出細汗, 心跳快了一拍。

表面上底氣十足地一拍身上斜挎的布口袋,裏面裝着的提拉米蘇盒子發出廉價的塑料聲。

“要給你看看嗎?也不是你過生日, 盤問誰呢?保安都沒你話多。”

梁瑾始終靜靜地看着李溫水表演,既不戳穿也不認同,他不說話在外人眼裏等同于默認。衆人對梁瑾怎麽會邀請這種說話帶刺、素質又差的人感到疑惑。

裴致本來想看看梁瑾和李溫水會是什麽反應,結果一個編瞎話臉不紅心不跳,一個壓根就沒反應。換做別人肯定尴尬的場面,卻被李溫水糊弄過去了。

他想不明白,梁瑾背着李溫水過生日李溫水不難受的嗎?真喜歡梁瑾肯定要不高興的,可為什麽又這麽平靜?

要是不喜歡梁瑾只圖錢,那這一個月梁瑾什麽好處也沒給他,他還堅持的理由是什麽?

李溫水看向梁瑾,繼續裝樣子:“生日快樂啊。”

梁瑾颔首示意,接受祝福:“謝謝。”

李栎彥和季星洲臉色有些難看。

李溫轉身直奔糕點區,手掌在褲子上抹了兩下汗。

一部分人散去,還是有人絡繹不絕的為梁瑾送上祝福,裴致湊近梁瑾,碰了一下他手裏的酒杯:“我還以為他來了你會不高興?”

“為什麽要不高興,”梁瑾看向吃蛋糕會露出愉悅表情的李溫水,“不過是多一張嘴的事,真不高興就該如你願了,我可是等着周齊的飛機呢。”

裴致:“……”

他就不該和勝負欲這麽強的人打賭!

李溫水拿了許多各式各樣的小蛋糕,一個人來到人少的窗口細細品嘗。宴會廳美食酒水數不勝數,李溫水只吃了蛋糕。他把覺得好吃的蛋糕記下來裝入塑料袋中收到布包裏,打算回家研究糕點的配料。

從窗口吹來陣陣悶熱的夜風,他邊吃蛋糕邊看着周圍一切,這裏應該是一棟專門舉辦宴會的場所,寬敞豪華,舞池左邊是巨大的LED熒幕,一排排舒适的沙發完全是一個小型電影院。舞池右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娛樂設施,麻将桌、臺球桌、電子游戲機,窗外是巨大的泳池。

來給梁瑾慶生的幾乎都是年輕人,他們縱情享樂,比起生日宴這個說法,更像是富家子弟們的游樂派對。

而梁瑾作為中心人物,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貼上去巴結,收到的禮物多到要由人推車一車車拉走。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日嗎?奢華的禮物,數不清的祝福,什麽也不需要做就能贏得他人的恭敬。

李溫水想到自己的生日,足以用簡陋與寒酸來形容了。

想事情時有人走向李溫水遞上紅酒:“你好,喝一杯嗎?”

李溫水一身名牌時搭讪的不少,想不到這麽普通的一身也會有人搭讪,他一如既往的拒絕,更是不會喝陌生人遞來的飲品。

而後又有幾個人接近李溫水,有人好奇他和梁瑾的關系,有人想要他號碼,李溫水轉身就走。

他走到泳池邊的長椅上坐下,看着泳池裏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富二代們。

有人泳到了泳池邊,開口使喚他:“幫我拿杯酒謝謝。”

李溫水想說自己不是服務生,看到對方的臉後将托盤裏的酒遞給他,這人他惹不起。

周齊接過酒,靠在泳池邊上說道:“梁瑾肯定沒告訴你他生日吧?不然你也不會穿這身就來了,明明和他在一起卻什麽也不知道,不憋屈嗎?”

李溫水一愣,周齊也知道啊。

周齊瞧到了小美人眼裏的詫異,解釋道:“目前就我,裴致,宿陽秋知道。”

宿陽秋賭的時間太短,卡已經被梁瑾贏到手了,就他賭的時間最長,三個月。周齊倒不像裴致那樣在乎輸贏,他單純覺得有趣,以及好奇這場實驗裏李溫水的表現。

“梁瑾這人怎麽說呢,”周齊将頭發捋到腦後,“你是不是覺得他有時候對你也挺好的,或者說給你點甜頭,因為這點甜頭讓你覺得往後會有更大的甜頭?你沒接觸過他的人際圈子,所以也不知道他對所有人都這樣,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才可怕。”

周齊停頓一下看向一言不發的李溫水,笑道:“不過這樣反而更容易撩到小美人,說不定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唉!我怎麽沒有這種天賦呢。”

周齊這番話李溫水聽明白了,就是在告訴他別想在梁瑾身上圖到好處,有種讓他趁早收手勸人從良的爹味。

李溫水不滿的想,又沒和你在一起,礙着你什麽了?

對方越看不好他,他就越倔,偏不讓周齊如意。

“周齊,”李溫水俯身,透亮的雙眼注視着周齊,“我是真的喜歡他的,不是為了錢。”

這句話是真是假,周齊看人無數竟分辨不出。當然也可能是小美人漂亮的臉蛋貼的太近,勾得他直迷糊導致無法分辨。

“好吧,”周齊拍拍李溫水大腿,“那就看你堅持多久。”

周齊走出泳池穿上浴衣走向別處。

李溫水強撐着的一口氣緩緩吐出,和梁瑾的朋友打交道更心累,這些人自負傲慢,話裏話外盡是對他的貶低不信任。

“李溫水。”這聲音盡是不滿。

李溫水剛放松的脊背重新挺直,他轉頭看去,季星洲一臉不悅的走向他。

“有事嗎?”李溫水站起來,眼神銳利的盯着季星洲。

季星洲早就聽聞公司裏有個長得不錯,脾氣極差的過氣網紅上趕着攀附梁瑾,他對這種想要攀附權貴的人很不屑,全當笑話聽,梁瑾是什麽人怎麽可能看上這種不入流的小網紅。

直到今天,梁瑾竟然邀請小網紅來生日宴,小網紅怼李栎彥時梁瑾不僅不生氣還面帶笑意,剛才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李溫水,驚豔的長相讓他難得有了危機感。

此刻小網紅眼皮得意一擡,比他還要趾高氣揚,這讓他很不爽。

“一而再再而三的纏着梁瑾有意思嗎?你有手有腳應該靠自己努力而不是傍大款,不覺得丢人嗎?”

“你的好資源誰給你的?”李溫水精準戳往季星洲痛處,“靠你自己往梁瑾身上努力?梁瑾都和你分手了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宣示主權,丢人這件事上我們彼此彼此吧?”

李溫水停頓一下,盯着季星洲氣得發抖的唇瓣,放慢語速:“不,你比我更丢人。”

季星洲的助理狠狠瞪向李溫水:“你不想在公司幹了?趕緊閉嘴!”随即安撫季星洲,季星洲是藝人裏脾氣最差的,真要是發起火根本不管在什麽地方,就因為這個公司每年買他發火視頻的錢就花了不少。

而且也是因為他不會控制情緒,敢和梁瑾耍情緒,梁瑾才會和他分手的。

“星洲別生氣,這兒到處都是人,萬一被拍到就不好了。”

季星洲被捧慣了,哪被人這麽諷刺過,他一把抓下領口的墨鏡砸向李溫水。

“誰讓你這麽跟我說話的!你算什麽東西!”

沉甸甸的墨鏡打在李溫水鼻梁上時,李溫水大腦一片空白,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翻湧到大腦的酸痛感。

他眼眶通紅,淚花在眼睛裏打轉兒,李溫水一個從不會在外人面前落淚的人,也無法控制鼻梁被打的生理反應。

季星洲指着他:“蘇格拿你沒辦法,我可以,我一句話就能封殺你!對了蘇格說你會報警,有能耐你報啊!”

恍惚中李溫水眼前浮現一個無比清晰的畫面——

三五個身穿校服的男生将他團團圍住,有人将他書包裏的書本、筆盒倒在地上。

書包扔在他身上,一個男生說:“這是什麽破爛啊!你媽不給你買書包嗎?”

有人打開筆盒,一根根筆被踩在腳底,笑聲惡劣:“你忘了,他沒媽啊!”

有人蹲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他頭發,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你不是會告老師嗎?你告啊!你再告啊!”

鐵制筆盒狠狠砸在他鼻梁上,鼻血流了下來。

那人指着他,聲音尖銳:“有能耐你告去!我家有錢,信不信我爸能讓你再也念不了書!”

男生可怖的嘴角與眼前的季星洲重疊,李溫水渾身仿佛血液倒流,從指尖涼到了腳底,他氣血翻湧手腳不聽使喚地狂奔到季星洲面前,狠狠推向他。

季星洲一臉難以置信,他沒想到李溫水會推他,更沒想到李溫水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身體不穩向後倒去,“撲通——”摔入泳池。

周圍人紛紛看過來,季星洲不會游泳在水池裏邊嗆水邊撲騰,助理罵了李溫水一句跳入泳池撈人。

李溫水指尖止不住地顫抖,看到地上的墨鏡一腳踩碎。

季星洲剛冒了個頭,一塊蛋糕黏唧唧的糊在他臉上。

季星洲:“你他媽——”

李溫水抓起紅酒瓶砸了過去,他咬牙切齒眼神狠厲:“誰讓你打我鼻子的!”

“李溫水你瘋了嗎!”助理大喊。

泳池裏漂浮着蛋糕紅酒,泳池中的人紛紛上岸,圍觀着這場鬧劇。

李溫水對自己的鼻子如此在意,不免讓人懷疑他精致高挺的鼻梁是做的。

要不是助理擋着,季星洲真就要破相了。

梁瑾聞聲過來時,季星洲剛被助理護着上岸。

李溫水冷靜了一下,眼睛仍舊紅彤彤的,像一只炸毛的貓。

“梁少真是不好意思,”助理第一時間道歉,“星洲就是和他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怎麽就惹到他了,他不但把星洲推泳池裏了,還拿東西砸他。”

梁瑾從李溫水身邊走過,握了一下炸毛小貓兒的冰涼手掌,嘆息中帶着些許覺得有趣的笑:“寶寶,你可真會給找事幹。”

李溫水更生氣了,誰給他找事幹了!

明明是季星洲先找茬,要找事也是季星洲!

怎麽都不問他一聲怎麽回事就給他定罪了!

梁瑾拿過菲傭遞來的浴巾披在季星洲身上,語氣親切:“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季星洲瞪着李溫水:“我要他給我道歉。”

李溫水姿态占盡了上風:“不可能。”

梁瑾眼裏笑意淺了一些,他湊近季星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季星洲冷哼一聲負氣離去,梁瑾看一眼還兇巴巴的李溫水,轉身離開。

李溫水也不想在這了,他剛要向外走去,兩個保安攔住他的去路:“不好意思,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李溫水一肚子火:“憑什麽。”

保安恭恭敬敬,卻沒有讓路的意思:“請您別為難我們。”

李溫水:“……”

李溫水被保安帶到了不遠處另外一棟別墅裏,這間別墅像是住人的地方。

保安引着他走上二樓,保安在一個房門口停下:“請。”

李溫水猶豫片刻,推門進去。

房間很大,有一張舒适的大沙發和整面牆的紅酒。

原來有錢人會專門留一個房間裝酒嗎?

酒住的房子都比他,這個世道,人不如酒。

這麽一想,李溫水更難受了。

他坐在沙發上,不明白梁瑾把他扣下幹什麽?

逼他給季星洲道歉?還是想要教訓他破壞了生日宴?

又或者是讓他賠償弄髒泳池的錢?

李溫水如坐針氈,他猛地站起來走到門口,門沒鎖,守在門口的保安看他。

“……”

李溫水只好重新回到房裏,他焦慮的在房中轉了兩圈,最後在酒櫃前停下,随意挑了一瓶酒打開,他酒量不好很少喝酒,就怕醉了被人欺負了。

此刻他卻一口氣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冰涼的液體入肚,慌張情緒才有所緩解。

宴會散場,梁瑾推開藏酒間的門,酒香飄來。

茶幾上倒着一瓶紅酒,沙發上的青年捧着一瓶紅酒,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

梁瑾走到李溫水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對方竟然沒睡,一個激靈抽回自己的手,大聲嘀咕:“別……別碰我,我自己能回家,我要回家。”

“你看看我是誰。”梁瑾這次摟住了李溫水的腰。

李溫水像是受驚地貓咪,拼命推着他:“別……我爸爸一會兒就來接我了,還、還有我男朋友,他很厲害的,要是欺負我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梁瑾勾起唇角,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能撒謊威脅人。

他溫聲問道:“你男朋友是誰呢?”

“梁瑾,”李溫水身體晃悠悠的,像是沒骨頭似的,“小心他把你腿打斷!”

梁瑾笑着擡起他的下巴,臉湊近李溫水盯着他醉醺醺的眼睛:“那我是誰?”煙膳挺

李溫水有些迷茫,想了好半天才分辨出來:“梁……梁瑾。”

“這下能和我走吧?”梁瑾摟住李溫水的腰将他從沙發上提起來,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腰肉。

李溫水突然不吭聲了,腦袋一撇不看梁瑾,也不願意配合站起來。梁瑾覺得自己仿佛在抱一只擺爛的樹袋熊。

“剛才不還找我嗎?現在又生氣了?”他一手托住李溫水圓挺挺的屁股,盯着李溫水醉酒後可愛嬌憨的臉蛋看。

李溫水眼睛漸漸紅了,低着頭還是不吭聲。

梁瑾坐回沙發,李溫水雙腿搭在他腰兩側面對面在他懷裏。

“你給我惹事,你還委屈上了?”

李溫水眨了眨眼睛,氣鼓鼓的提高了音量:“我怎麽惹事了!都是季星洲先用墨鏡砸我鼻梁,都紅了!你也不問問我原因!”

即使再醉,還是很伶牙俐齒。

梁瑾指腹輕撫上李溫水微微腫起了鼻梁,眼裏湧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悅。

他親吻李溫水微微嘟起的唇瓣:“是他過分了,但我也沒怪你。”

“那你還把我關起來,”這一個輕柔的吻像是打開了李溫水內心委屈的開關,眼睛越來越紅,水波蕩漾,“我……”

他聲音有些哽咽:“我可以給季星洲道歉,你能不能別讓我賠游泳池的錢,我沒錢……”

這都哪和哪啊,他也沒讓李溫水賠錢啊。

梁瑾哭笑不得,他抱緊李溫水:“不用道歉,也不用賠錢。”

“真、真的?”李溫水擡起頭,杏眼圓柔,清澈明亮。

梁瑾沒有立刻回答,瞧向李溫水破爛的布包:“今天我生日,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呢。”

“啊……”李溫水為難了,“我沒有……”

“之前你不是說有?裏面是什麽?”

“是……”李溫水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已經被壓爛的提拉米蘇,“擺攤還剩最後一個盒了。”

梁瑾看了看,賣相實在不怎麽樣了,他從李溫水手中接過提拉米蘇,李溫水有些窘迫:“壓壞了,你要吃嗎?”

“你做的?”

“嗯,我親手做的,配料都是好的,不比你給我買的蛋糕差。”說起自己的手藝,李溫水自信滿滿。

梁瑾幾乎不吃外面的東西,但瞧到李溫水一臉期待的看着他,他打開盒蓋嘗了一口。

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太多。

“還不錯吧?這下真不用我賠錢了吧?”

竟然還在糾結賠不賠錢。

梁瑾一笑:“親我一下,就不讓你賠。”

李溫水捧住梁瑾的臉,他在心裏想,長得真好看。

眼睛總是笑眯眯的,嘴唇也是上揚的,就像……

“梁瑾,你知道你像海豹嗎?”

李溫水的手亂摸着梁瑾的臉。

梁瑾聽過一些外人偷偷對他的形容,有狼、狐貍、獵豹,唯獨沒聽過海豹。

也不知道小騙子腦袋瓜裏一天天的都是些什麽。

他的手沿着李溫水後腰往上摸:“寶寶,快親。”

李溫水微微皺眉:“我不喜歡寶寶這個稱呼,你有那麽多寶寶。”

“怎麽會呢?現在就你一個寶寶,”梁瑾的手停在李溫水後背凸起的脊柱關節上,“那你想我叫你什麽?小漂亮?小貓咪?小可憐?”

“……”李溫水嘟囔:“都不好。”

“對吧。”

李溫水再次湊近梁瑾,這一次瞥到梁瑾鎖骨下栩栩如生的蝴蝶紋身,他的注意力又被蝴蝶吸引,手指輕輕摸上去,問道:“為什麽要紋這個?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梁瑾拿出李溫水亂點火的手:“你還親不親了?”

“親。”

李溫水唇瓣笨拙的貼上梁瑾的唇瓣蹭了蹭。

梁瑾按住李溫水脖頸,加深這個吻。

*

次日李溫水酒醒,他腰酸背痛,胸前壓着一只手。

李溫水轉過身,對上梁瑾的睡容。

“……”

昨晚發生了什麽,他記不太清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又和梁瑾睡覺了。

睡覺可以抵消泳池換水的錢嗎?

李溫水陷入沉思。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到床上時,梁瑾睡意變淺,下意識去摟李溫水,摸了個空,懷裏的溫香軟玉不見了。

他緩緩睜開眼,看向時間,上午八點。難得今天睡了這麽久。

梁瑾穿上睡衣走出門,餐廳桌上擺着幾道香噴噴的炒菜。

廚房裏,李溫水穿着圍裙,麻利切菜,晨光下的肌膚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梁瑾坐下來,拄着下巴懶懶的看着無比賢惠的李溫水:“這些事可以讓廚師做的。”

李溫水端着最後一盤炒菜出來:“你嘗嘗我做的。”

在對方的注視下,梁瑾拿起筷子,夾起一顆青菜吃了一口,中肯評價:“還不錯。”

是不錯,和家裏的廚師比起來,李溫水做的別有一番味道。

“那……”李溫水說:“我還用賠泳池換水錢嗎?”

梁瑾:“……”

昨晚嘀咕了一晚上泳池水錢,早上怎麽又問。

“你不記得昨晚我答應你什麽了?”

“什麽?”李溫水一臉茫然,“我忘了。”

梁瑾:“……”

*

再一次,清醒的李溫水聽到梁瑾親口說出不用賠錢後,心裏的石頭終于落地。

回到家後,李溫水看着小小的竈臺決定換一個大竈臺。可家裏地方有限,李溫水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去市場買來塑料布和支架,在院子裏搭建了一個簡易塑料棚。

塑料棚內用白色壁紙貼上一層,他又去二手市場買來一個有點瑕疵的長桌,長桌放入棚子中,所有制作蛋糕的工具操作進來。

李溫水打開手機視頻,直拍一個角度的話,真看不出來這是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裏。

李溫晴從外面回來:“哥,你又琢磨什麽呢?”

“我想啊,”李溫水穿着髒兮兮的幹活衣服,扶着酸疼的腰,“做蛋糕的同時拍一些視頻試試。”

“行啊。”李溫晴只會支持李溫水。

李溫水愛折騰,這麽多年就沒閑着過,什麽都弄過,有些成功了,有些失敗了,可他一直沒有放棄折騰。

也多虧了能折騰的性格,讓他把妹妹養這麽大。

接下來一段時間,李溫水白天火鍋店打工,晚上去夜市擺攤,還要抽空錄視頻剪輯。

一天恨不得再多兩個小時用。

他小蛋糕賣的不錯,加上人長得好看,出攤不就就賣光了,幾個小時淨利潤300元。

月末還上貸款,第一次手裏還剩4000塊。

要是每個月都剩4000,再攢幾年說不定能開一家小甜品店。

甜品店不僅是他的夢想,還是媽媽的夢想。

*

這天晚上李溫水照常賣完蛋糕回家,平常這個時間李溫晴早就睡了,今天李溫晴還在等他。

“怎麽還不睡覺?”天越來越熱,李溫水把新買的電風扇放到床上。

每到這種三伏天,兄妹二人最簡單平凡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個空調。

“哥,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什麽日子?”李溫水想了半天,“你高考出成績是不是今天!”

李溫晴嘆氣,他哥到底什麽時候能想想他自己,她走到廚房端來一碗長壽面以及一顆紅雞蛋。

“今天是你生日啊!”

“哦,”李溫水不是很在乎,他打開新風扇調試風速,抹一把額頭的汗,“你考了多少分?”

李溫晴:“……”

“先吃飯吧!”

天氣這麽熱李溫水胃口并不好,何況昨天剛和梁瑾做完,屁股也火辣辣的。

但他知道如果不吃完這碗面和這顆紅雞蛋,妹妹是不會告訴他分數的。

李溫水忍着不适大口吃面,李溫晴拄着下巴看他吃,見他吃的差不多了,從口袋裏拿出長條禮品盒推到李溫水面前。

“哥,送你的你看看。”

李溫水打開包裝盒,一塊嶄新的手表躺在裏面。

李溫晴道:“哥,你喜歡的那塊表我買不起,就給你買了一個和那塊相似的,喜歡嗎?”

李溫水立刻戴在手上,喜歡怎麽能不喜歡呢?

妹妹買的,他什麽都喜歡。

“哥。”

李溫水擡起頭。

李溫晴露出大大的笑容,大聲說道:“我考了715分!”

李溫水激動地站了起來,他一把抱住李溫晴像小時候那樣轉了一圈。

長大的李溫晴比以前重太多,李溫水扶着桌子暈頭轉向:“太好了!太好了!”

一時間李溫水只會說“太好了”,這是他收到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晴晴你要吃什麽?想去哪裏玩?”李溫水邊說邊打開微信,想把微信分享出去。

點開梁瑾的對話框,李溫水想也沒想打字:【梁瑾,我妹高考715分!】

梁瑾沒回,他又把消息發給林語陌和洛嘉楠。

洛嘉楠:哇!妹妹太棒了!你問她想要什麽禮物我給她買!

林語陌:牛逼,你們一家子學霸基因啊?她上大學了也該愛美了吧?我可以教她化妝。

李溫水又截圖了李溫晴的高考成績發朋友圈——

我妹太棒了,驕傲!

[圖片]

李栎彥點贊了這條朋友圈。

八百年不給李溫水發消息的李栎彥,破天荒的跟李溫水說話了。

李栎彥:哥,你家住哪兒?我給晴晴買點禮物。

李溫水搬過幾次家,一是不想他們打擾李溫晴,二是他不想讓那家人看到他的落魄。

即使是僞裝的,他也要告訴那家人,他一個人可以帶李溫晴過得很好。

李溫水沒回他,他瞧不上李栎彥的虛情假意。

這條收到很多點贊,唯獨沒有梁瑾的。

李溫水想了一會兒,又拍了李溫晴送給他的手表。

發圖時他看到了那天在奢侈品店拍下的手表照片,這兩塊手表仿佛是現實與奢望。

就像他現在坐在昏暗的小房子裏,滿是奢飾品的朋友圈也是奢望。

又像梁瑾與他的生日,他的生日只有一碗素面,一顆雞蛋,一塊幾十塊的手表。梁瑾的生日禮物與祝福都足夠多。

他是現實,他向往的梁瑾是奢望。

李溫水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23歲[耶]

配圖是李溫晴給他買的手表。

這是他虛假的朋友圈裏唯一真實的物品。

一塊表他不怕被人看了笑話,這種便宜的表他們認不出牌子,再說,妹妹送的表,在他心中無價。

關燈後,電風扇的噪聲很響。

李溫水睡不着,翻來覆去好半天,終于要睡着時手機響了一下。

一般這種時候李溫水會選擇睡覺,今天不知道怎麽就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起了手機。

鎖機屏幕上顯示來信人梁瑾。

李溫水聽到了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跳,緊張吧?

畢竟梁瑾第一次給他發消息。

可為什麽要緊張呢。

點開對話框——

梁瑾:你妹妹真厲害。

李溫水心想,那當然,比我高考時多了10分呢。

梁瑾:生日快樂。

李溫水不知道為什麽就抓着手機在沙發上滾了一圈兒,差一點翻到地上去。

平靜下來後,李溫水想了想,覺得問梁瑾要禮物應該沒問題吧?

生日禮物算好處嗎?

糾結來糾結去,李溫水到底沒開這個口。

他回複梁瑾:你今天想起來看微信了?

這下梁瑾又不回複他了。

第二天李溫水在小菜園摘菜,遠遠的聽到有人喊:“哪位是李溫水先生——”

“李溫水——”

“李溫水有你的外賣——”

李溫水第三次才敢确定是自己,他沒訂外賣啊。

而且他家這個地方配送費太貴了,30元都能打車了。

他推開大門,外賣小哥看到他,摩托車騎過淤泥來到他面前:“我天你這也太難找了!”

“誰給我的外賣啊?”

外賣員從後備箱裏小心翼翼取出一盒大蛋糕:“沒說是誰。”

看到蛋糕牌子的一刻,李溫水就知道是誰了。

之前送他的蛋糕是小塊的,這一次是整個八寸。

李溫水拎着蛋糕進來,李溫晴正好起床,她接過看到上面的标簽倒抽一口氣。

“哥,這個……這個蛋糕四千多塊!”

李溫水拿出手機感謝梁瑾,心裏想他哪有這麽金貴的肚子吃這麽貴啊蛋糕啊!

要是梁瑾能給他折現就好了!

“哥,是冰淇淋蛋糕哎!我還沒吃過!可以現在吃嗎!”

“快吃吧快吃吧。”李溫水也沒吃過冰激淩蛋糕,他家沒有冰箱,兄妹二人舍不得錢怕浪費,硬是吃光了。

李溫水冰得肚子疼了一天,李溫晴身體比李溫水好得多,沒有事。

*

依山傍水的城東,京市真正的富豪才住得起的地方。

幾個京市土著住在這處,風景原生态,一個山頭都是他們的。

李溫水站在古樸中式大宅院前,院門打開,有人将李溫水引入院內。

前來迎接的人說:“把你準确的出生時間精确到小時分鐘報給我。”

“我是來面試的。”

“是的,面試需要。”

李溫水雖然疑惑,還是把出生時間告訴了他。

“你在院內等一下,不要亂走。”

李溫水又給自己找了個兼職,祠堂清潔工。

就是給眼前這個大戶人家的祠堂擦擦灰,掃掃地,晚上守個夜,一個月下來的工資比他之前那些加起來都多。

溫晴要上大學了,他怎麽也要多給妹妹攢點錢,免得在學校裏因為貧窮被欺負。

等了很久,剛才的男人走出來:“你可以辦理入職了,跟我來。”

竟然沒有考核,一個出生時間就直接通過,這家人還挺迷信。

宅子很大,如同園林一樣,李溫水坐上車,車又開了二十分鐘才到祠堂。

“我是這裏的管家,你可以稱呼我趙叔。”趙海遠推開祠堂的門,“東邊那間房是你的住處,中間是祠堂,你晚上九點後來守夜,早上七點打掃一下裏面的地板,其他東西不要碰,在這裏要安靜,不要亂走,有別的需求和我說。”

“好。”李溫水回到自己房間,房間裏很幹淨,家具用品一應俱全。

祠堂還需要人守着,有錢人家的講究?李溫水不懂。

李溫水第一天晚上睡得很香,早上起來他按照趙叔的要求推開祠堂的門進去掃地。

掃完地,他一擡頭,面前櫃子上擺放着一排排的靈牌。

他們都姓梁。

李溫水推門出去,準備去火鍋店上班,他一時沒等到車就邊走邊找,不知不覺路過一個院落看到了趙叔。

他追上去想問趙叔哪裏有車,就聽到趙叔和人說話:“就差少爺還沒來了。”

“每次都遲到,憶苦月就這麽不積極,怎麽成大事,這次真要讓他長點記性!”老人說道。

“少爺畢竟沒吃過苦。”

這時李溫水看到路過園區車,趕快坐車離開。

白天工作一天,晚上回到祠堂時已經快十點了。

李溫水推開門,發現祠堂的門開着,裏面珠光通亮。

他走過去向裏面看,有人背對他,往香爐裏上香。

對方轉過身,李溫水立刻別開眼,有錢人家事多萬一因為他亂看把他辭退怎麽辦?

這麽好的工作已經不多見了。

對方推門出來,院內昏暗,那人走到李溫水身邊時突然停下,李溫水也覺得對方身上的氣味熟悉。

李溫水擡起頭,對方看向他,兩道視線撞在一起。

“你怎麽在這兒?”梁瑾問道。

這是梁瑾家祠堂?!

這也太巧了。

李溫水指了指東邊的房間:“我在這當保潔。”

梁瑾:“……”

“進屋說吧。”李溫水邀請梁瑾進去。

門關上,梁瑾坐下來問他:“你不害怕嗎?”

這個位置四面無人,後面就是墓地。

李溫水心想,哪有窮可怕。

如果他有錢,他怎麽可能來這裏擦祠堂啊。

梁瑾手指一下下敲擊着桌面:“你來的真是時候,接下來我有用到你的地方,可能要辛苦你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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