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裏是山秀村

第20章 這裏是山秀村

僅過了兩日,風水先生那邊就托人來話了,說是日子選定了,是個合二位新人又宜婚宜嫁的好日子,便是在立秋那天。

葉阿爹聽了滿意的很,連道:“立秋立秋,禾谷熟了,瓜熟蒂落,日子好的很哩。”

劉秀鳳也誇這日子選的好,又托媒人給風水先生十枚銅板作謝錢。

葉溪一聽立秋,那不就是半月後嗎,還好他繡工快,這才勉強将葉将山的新衣裳縫出來,那鞋子不得抓緊做上了。

林将山晚上來了,還抱着個大西瓜來的,一家子坐在院兒裏吹着秋風,将西瓜剖開,露出裏面的紅壤,新鮮的汁水滲到了桌上。

劉秀鳳心裏滿意着自家哥婿,但她心疼錢,忍不住直嚷道:“這西瓜得費些銅板的,下次可莫要舍錢買這些了。”

葉山吃的高興,一連吃了三四牙西瓜,“嘿,橫豎他娶了我家溪哥兒,還不能吃他一個瓜了麽。”

他話把人都逗笑了,葉山笑道:“是,大舅哥說的對,這趕上立秋了,西瓜是今年的最後一口了,得抓着尾巴吃這一兩次了。”

自從定了親後,葉家人便真心拿他做一家人了,漂泊數年,如今他也在這山秀村落下腳生出根來了,很快他便要有自己的夫郎,勤勞樸實的岳家,日子終是安生平淡了。

面對岳家,如今林将山整個人都鮮活了許多,話也變的多了起來。

葉溪坐在矮椅上小口的咬着西瓜,皎潔的月光淋了他一背,他柔柔的看了眼林将山,眼裏都是對自己擇選的夫婿的愛意。

林将山隔着葉山也是在回看自己未來夫郎,眼底沉着一層淺淺的笑意,這是他未來攜手相伴的家人。

臨近婚期,兩人之間的視線都變得缱绻,透着股遮不住的甜蜜和順。

葉家其他人看的分明,劉秀鳳更是抿着嘴笑咧,這小兩口的感情好着呢,日後自是不需她再多操心的。

吃了西瓜,葉阿爹便吼着累了,要回屋歇着去,劉秀鳳說竈房還沒收拾呢,把沒有眼色的葉山揪着耳朵就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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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兒裏就只剩下葉溪和林将山兩人,小院兒變得靜谧,夜風一吹,落葉便滾的沙沙作響。

葉溪:“怎幾天不見你黑了些?”

林将山笑了下,“這幾日去鎮上托人問了工事,去碼頭上做了幾日,秋老虎的太陽烈,想來是曬的又黑了些。”

葉溪以為是婚事的花銷大,給他增加了些負擔,“成親的事撿着辦就是了,我家也不要求着大操大辦,只是個過場,日後日子的好壞才是正理。”

林将山寬慰他:“你且放心,成親的花銷我這裏是夠的,好歹是辦一場大事,莫要敷衍了你,我只是想掙些碎銀子替你買些東西罷了。”

葉溪眨眼看他,不解道:“替我買什麽?做嫁衣的紅布你都已經送過來了,連席面兒的肉食酒菜你也是掙了的,還有什麽花銷?”

林将山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布子,裏面包裹着東西,“以前我阿娘和我爹成親的時候,我爹花了二兩銀子給她打了一個蓮花紋的手镯,上面還有吉祥紋,戴在手腕間,總能聽到清脆的聲音。”

邊說林将山邊打開了布,“後來,我去了軍營,我阿娘去世的時候沒能回來,那個镯子已經不知道在誰的手裏了。”

布裏包裹着一個純銀的手镯,不粗,細細的一條,上面也暫刻了蓮花紋,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澤。

葉溪靜靜的看着那一個銀镯子。

林将山:“我阿娘在的時候經常趣笑說以後要傳下來給我未來的媳婦兒或者夫郎,一代代傳下去做傳家寶,如今我也只好給你重新打一個了,比不上我阿娘的那一個重,這條要細上許多,但總歸是全了我阿娘的心意。”

葉溪聽的眼淚婆娑,輕輕吸了下鼻子,“這般貴重,我會好好珍愛的。”

将手镯戴到葉溪的手腕上,竟格外的好看,許是他的手腕纖細,這般大小的銀镯倒顯得格外精致好看。

“好看,以後多存些錢了我替你再打根粗的,最好是一對。”林将山道。

葉溪借着月光細細的欣賞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笑道:“我是個有福氣的,還能戴上銀镯子,我阿娘辛苦幾十載也只有一支細銀簪呢。”

村裏那些成了親的小哥兒更是少有銀镯的,山村日子清貧,家家戶戶不見得多富裕,銀錢都要填進口糧衣裳裏,哪還有銀子去給家裏小哥兒添首飾穿戴的。

林将山笑道:“別人我是不管的,你既嫁我,壓箱底的首飾還是要有的。”

葉溪眼睛亮晶晶的,浸着感動的笑意,月亮似乎在他的眼裏。

他找了個十裏八鄉都沒有的好漢子,未來的日子他定是能過的幸福和順的。

*

日子似流水一般的過了,在樹葉的枯黃中,山秀村又冷了一個度,下了幾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後,寒意也重了些,初秋的霧氣盤旋在半山腰。

葉溪窩在窗戶邊的炕上,繡着自己的喜蓋頭,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頭靠在炕櫃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打盹。

劉秀鳳在院子裏收拾過兩日喜宴要用的東西,林将山是個外鄉人,在山秀村無親無故的,席面兒便要葉家來幫着操持着辦了,到時候還要葉家出面請宗族親戚四鄰街坊來熱鬧熱鬧。

劉秀鳳在竈房院子裏來回進出,雞鴨在圈舍裏時不時鳴叫,過了會兒,院兒裏就來人了,是劉秀鳳請的村裏嬸子們來幫忙的。

村婦的嗓門兒大,說話直爽辣利,剛進了院兒,就嚷成了一團兒,驚的葉溪醞釀的睡意都消了。

“他葉嬸兒,這麽大扇的豬肉,這是要做幾大碗葷腥?”

葉溪在屋裏聽的清晰,這是隔壁家的趙大嬸子,手腳麻利,幫過不少席面兒。

劉秀鳳回道:“做個四葷應付了就行,橫豎讨個四全四美的兆頭。”

“共幾個碟子?”旁的嬸子問。

“九碟,四葷碟,三涼碟,一熱湯,齊全。”

趙大嬸子誇道:“這足上得了臺面兒了,要我說就是六碟子的席面兒也是常有的,你家這席面兒辦的風光。”

劉秀鳳嗐了一聲,便收拾着豬下水,便同那些來幫忙的嬸子們道:“我那虎莽的夫婿,不打招呼便送來了這大半扇豬,既然他銀錢都舍了,不拿來做席面兒怎說的過去,橫豎他使了銀子想要将席面兒辦的漂亮,我這也不好不盡力了。”

其餘嬸子啧啧看的眼紅,不免拉起了閑話兒。

“你家這外鄉女婿是個好的,做事實在,不似我家吳哥兒的夫婿家,摳吧的緊,當初聘禮就給的摳搜,兩匹布都是拉扯了好段時間才送過來,席面兒更是小氣,才兩葷兩涼,一熱湯,你們是不知道那席面兒吃的讓我家丢了臉面,不少人都是半飽着走的,就這還在哭鬧着他家費了許多的銀錢。”

“可不是,我家姑娘那婆家也不是個好的,盡打發我姑娘回娘家來搜刮些雞蛋豬油回去,他家日子清苦,全指着娘家救濟些油水,想想我姑娘就命苦,全怪當初我們老兩口眼光不行,挑錯了人。”

“前陣兒村西的魯大家打發小哥兒,那席面兒就辦的漂亮,聽說嫁的鎮上富戶,有個兩進兩出院子。”

“小哥兒還能嫁到鎮上富戶裏去?你看那林家的不就一心想找個高門的,跟隔壁村的曹家議了這許久的親事了,就不見下文了,憋了半天也沒放出個響屁來。”

幾個婦人你一言我一嘴的閑聊開了,不知不覺就扯到了林家的幺哥兒和曹家的事兒上去了。

等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失言了,這曹家的跟葉家溪哥兒以前定了婚的,後面是溪哥兒燙了臉曹家這才趕着取消了婚事。

說錯話的嬸子尴尬的笑了下,用手打了幾下嘴:“瞧我,這嘴兒沒個把門兒的,說着說着就扯到旁人身上去了。”

劉秀鳳雖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也沒說什麽,如今她溪哥兒找了個好歸宿,她也懶得去提以前那些糟心爛事兒了。

幾個嬸子又開始扯起了村裏的其他家常閑話,葉溪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着,閑閑的靠着窗戶繡着手裏的絲線。

過了會兒,厘哥兒便來竄門子了,進了屋便撅着嘴道:“自從你要成親了,我阿娘整日的催我,生怕我獨落下了。”

葉溪看他:“你只比我小了三個月,劉阿嬸是該催了,她可替你尋到哪家了?”

厘哥兒道:“最近相看的那家是趙村的李三屠子那一家。”

葉溪笑道:“那是不錯的,做屠戶的家境殷實,你嫁過去以後能每日有肉吃,不出幾月就能将你養的白白胖胖。”

厘哥兒撇嘴:“那李三家的憨的很,聽說就知道殺豬宰肉,長的還渾實,膀大腰粗的。”

葉溪垂眸繡着花瓣,道:“漢子麽,總歸要身強力壯才能頂門立戶,莫非你也喜歡那種文绉绉清隽的讀書人?”

厘哥兒搖頭:“我可沒那心氣兒,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圖個知暖知熱吃飽穿暖就是了。”

葉溪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日子麽,總要這般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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