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含補更三合一)
第043章 第43章(含補更三合一)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頓時不吵了, 與中原千禮一齊回首,終于賞賜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傻O些許注意力。
誰都沒開口,也并未動作。
兀的一股冷風吹來, 禪院直哉打了個寒顫, 有殺氣。
他的直覺在拎着他的身體瑟瑟發抖,提醒他調頭離開, 可他的眼睛定睛一看,對面三個人哪有什麽特別?
橘發小矮子, 橘發小屁孩,黑發陰暗男,體型上而言對方不占優勢,年齡上來說他略勝一籌,哪怕一對三也不帶虛的。
但還有有點吓人。
壓迫感堪比準備狠揍他的五條悟。
禪院直哉沉默的幾秒間, 把記憶中有名有姓的咒術師們全部回憶了一遍,見過的, 沒見過但有耳聞過的。咒術界統共就那麽些人, 沒有任何關于這兩個人的印象, 只能是新入學的、名不經傳的東京校新生。
禪院直哉為自己打氣完畢, 維持着嚣張模樣,說:“怎麽,見到我傻了嗎?”
太宰治對中原中也說:“這裏地段不錯, 掃尾方便。”
禪院直哉:掃什麽尾?
中原中也搖頭:“小千在看, 不要教壞小孩。”
禪院直哉:教壞什麽?不是, 他們怎麽都不回應?
唯一搭理他的,只有橘毛小孩。
中原千禮說:“怎麽可以人身攻擊別人, 而且我們根本不認識你,你太沒有禮貌了!”
Advertisement
禪院直哉嗤笑:“禮貌?哈?小不點, 趕緊滾……”
瞬間,吊兒郎當的語句,被一聲嚎叫取代。
“啊!!!”
禪院直哉當場撲街,整個人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臉直接磕進腳下的泥地,姿勢極其扭曲。
像有一塊巨大的岩石狠狠砸在身上,四肢和五髒六腑都要被壓扁了。
連聲帶的壓迫感都很強,難以說出完整的話。
“你……”禪院直哉又驚又懼,“你是誰?!”
中原中也周身閃動的紅光未熄,漫不經心地答:“五條的朋友。”
這瞬間,禪院直哉竟然松了口氣。
實力差距頃刻見分曉,他感覺得到,眼前這個橘發小矮子若想殺死他,并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但對方既然認識五條悟,說明他的立場與五條一致。
五條悟雖然每次都把他打個半死,從來沒有真正下過死手,這是禪院直哉次次挨打、回回挑釁的自信所在。
禪院直哉想到了什麽:“莫非是五條悟讓你針對我?!”
中原千禮:“你好奇怪,明明是你沖上來罵人,現在又要說啾啾針對你。”
禪院直哉:“臭小鬼……啊!好痛!!”
“嘴巴放幹淨點。”中原中也說,“你誰啊?”
禪院直哉:“你沒聽說過我?呵呵,我可是禪院家的嫡子,禪院家的準繼承人,禪院直哉!”
別說家族繼承人,折在太宰治與中原中也手中的家主都不知道幾個了,收拾完家主,下班路上再殺個黃毛小少爺,甚至不耽誤一班列車的時間。
中原千禮雙手叉腰,一臉驕傲道:“有什麽了不起的嗎?我也是啾啾的獨子,中原家的唯一繼承人!”
禪院直哉:“……”媽的小屁孩。
禪院直哉繼續大放厥詞,威脅道:“我勸你識相點放開我,否則……”
路邊,車上的家仆發現情況不對,趕來支援。
1號家仆:“直哉少爺!”
噗通!倒地不起。
2號家仆:“放開直哉少爺!”
噗通!膝蓋着地。
加長款豪車,前赴後繼送了三個人頭,司機腦袋伸出車窗,看見如此慘狀,猶豫了下要不要出門接着送,為了合群,還是出來了,同樣撲街倒地。
禪院直哉:“……”
好了,這下真踢到鐵板了。
太宰治:“小千禮,去後備箱拿繩子。”
一分鐘後,中原千禮拿着尼龍繩折返,伊地知潔高這才知道自己車的後備箱居然還有這玩意。
太宰治繼續技術指揮:“把他手腳捆上,确保手掌末端相貼,再在手腕上捆,打兩個結,接着綁身體……”
中原千禮動作顯得尤其生疏,但很快上手,把禪院直哉打包捆好。
伊地知潔高意識到不妙:“你們這是準備……”
中原中也單手拎起禪院直哉,瞄準水中央的漩渦,‘嗖’得一下,把大少爺輕松投擲出去。
禪院直哉:“救命啊——”
伊地知潔高:“不要啊——”
禪院直哉一頭栽進漩渦裏,聲音被渦流攪和成一段一段的波浪。
“呃啊——救——命——啊啊——啊啊——救——我——!!!”
伊地知潔高傻眼了。
先不談咒術師之間的同伴愛,得罪禪院直哉,得罪禪院家,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另外……
他看向分工合作、把禪院少爺丢下水的三人。
大橘子,小橘子,濕衣服終于晾幹的黑發少年。
沒有一個人臉上出現心虛或者愧疚的情緒,尋常得像随手丢了件垃圾。
伊地知潔高:“……”
不知為何,他莫名瑟瑟發抖起來。
-
落水的禪院直哉,滿心以為逃離了中原中也的能力範圍,就有機會掙脫繩子逃離,卻發現現實完全不如他願。
身上的壓迫感,在進入漩渦之後,變本加厲起來。
他仿佛被丢進了一只巨型洗衣機,只能被動地跟随桶身震動、旋轉,身體如同一條毛巾般,随意地擰着。
渾身上下沒有地方不疼,頭暈目眩,想要集中注意力使用投射法術,但根本無法抵抗這股力量。
‘咔嚓’,骨頭斷裂,小腿折了。
“啊啊啊啊啊!!!”
禪院直哉痛得再度哀嚎出聲,慘叫淹沒在渦流中。
這蠻橫不講理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令他動彈不得,是絕對的壓制。
好強大的咒靈!
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咒靈硬實力勝過他的情況,卻沒有一只像這只咒靈一樣,毫無反抗之力的碾壓。
他甚至無法勻出精力分析咒靈的能力類型,也無從預判對方的動線,他像落進恐怖野獸的巢穴,只能淪為盤中餐。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呼吸困難,眼冒金星。
禪院直哉精神恍惚:“救……”
口鼻間進了水,好難受。
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了?他絕望地想。
下一秒,一股力量拽着他離開渦流,身上的禁锢也撤去,禪院直哉滾了一圈,又吃一嘴小石子,當即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水和石子一起吐出來,好受一些了。
他奮力睜眼,橘發矮子提着小橘子,站在他邊上,擡頭若有所思。
而他們,正位于漩渦的最中心,亦是最底部。像臺風眼風平浪靜一樣,漩渦眼沒有水,也沒有渦流。
這條河段的深淺只到人大腿,咒靈硬生生往下鑿穿河床,挖出了深約六七米的洞穴,上部以水流掩蓋,像黑洞般的漩渦。
“這一定是掌管河流的咒靈!”中原千禮說,“像水鬼一樣,把人拖到河底吃掉。”
禪院直哉不敢說話,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這條平平無奇的小河是發生過什麽樣的事故,竟然能導致這等強大咒靈的形成?
“不太對。”中原中也說。
禪院直哉現在可以使用咒力和術式了,怕繼續挨打,沒有貿然動用,躺在地上裝屍體。
中原千禮以為他無力脫身,主動幫忙解繩子,繩結泡了水發脹,緊緊地擰在一起,他力氣小,只得想辦法借力。
為了借力,一腳踩在禪院直哉小腿的骨折處。
差點把他的魂踩飛了。
禪院直哉叫得堪比農村殺豬:“啊啊啊啊啊!!!死小鬼你……臭小孩你幹嘛!!”
中原千禮不高興地說:“我幫你,你怎麽還不領情?那我不管你了。”
禪院直哉巴不得他丢下自己不管,卻見中原中也輕飄飄睨了他一眼。
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識相極了:“你繼續幫我吧。”
中原千禮:“我不要,你太沒有禮貌了。”
禪院直哉低聲下氣,人在漩渦裏,不得不低頭:“……拜托你幫助我,拜托了。”
中原千禮:“好吧。”
中原千禮費勁地将他身上繩子解除,禪院直哉偷偷打量他,這小橘子和小矮子長得可以說是複制粘貼,親兄弟麽?
趁此時機,中原中也稍一琢磨,察覺了這只咒靈能力的真相。
“裝神弄鬼。”他嗤笑道,“不就是……重力操作麽?”
地面上的水流天生受到重力拖拽,又受自轉影響,由此漩渦自然形成。而‘重力操作’的能力,不僅能調控重力的大小,還能改變方向。旋度、渦量、河底空腔,高速旋轉的漩渦形成了。
被看穿真實能力的咒靈,當即動手。
渦流直徑逐漸縮小,縮成狹窄的包圍圈,試圖将他們吞沒,水流湍急,層流如同高速旋轉的刀片,不斷迫近、迫近——
“假冒僞劣的貨色。”中原中也評價道。
然後,他身上紅光一閃。
嘩啦啦——水流對轟。
中原千禮整個人又被提了起來,瞬移到半空中,一切在沒反應過來時消失,再往下看,水面上哪還有什麽黑色漩渦,只有互相推搡的浪花。
浪花翻湧間,一個腦袋冒出水面,金發黏在頭臉上,如同落魄的金毛河童。
禪院直哉游出漩渦範圍,周圍的河床深度極淺,沒意識到,膝蓋磕到鵝卵石,又吃一嘴河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手腳并用地爬上岸。
媽的,本來只是想挑釁一下東京校的新人,沒想到鬧得那麽難看!說起來橘毛到底是誰啊?!這實力能是一年級生?
“感覺還好嗎,禪院大少爺?”
太宰治說。
不用特意拿腔捏調,一開口自帶嘲諷效果,這就是太宰治的人生出廠設置,這話落在狼狽萬分的禪院直哉耳朵裏,堪比拿針刺他心窩子。
禪院直哉大怒:“你他……”怒了一下,熄火了。
把他摁在地上捶的咒靈,被中原中也一招秒殺,就算沒有腦子也長了眼睛,那家夥實力相當恐怖,這個陰暗黑毛作為他的同伴,說不定也人不可貌相。
再者,他渾身上下都受着傷,并非全盛狀态,還是不要貿然和人動手了。
中原中也拎着中原千禮,重新落地。
中原千禮:“咒靈,消失了嗎?”
中原中也:“嗯,馬上送你回去。”
中原千禮扁嘴:“我不想回去,回去了,明天周一,又要上學。”
開學之前還在雀躍着期待上學的中原千禮小朋友,過上大半個月的校園生活,順着時代潮流,毫不意外地加入厭學大軍。沒有學生喜歡上學,就像沒有社畜喜歡上班。
太宰治:“你還要上學?”
中原千禮:“唔,要的,小學一年級。”
太宰治訝然:“沒想到你會主動去跟一群未開化的猴子交往,上課教什麽,教你們如何摘香蕉嗎?還是拿香蕉當回旋镖打人?”
中原中也:“……”
中原千禮:“…………”
中原中也:“你這張嘴能不能積點德?好端端的小學,給你說的跟動物園一樣。”
太宰治:“有區別嗎?”
中原中也根本沒上過小學,毫無底氣地反駁:“當然有區別吧!和同齡人一起長大不是挺好的嗎?”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伊地知潔高插不進話,東滾西爬的禪院直哉又被無視了個徹底,倍覺屈辱。
挨了打還沒人樂意搭理自己,這太恥辱了,可惡!
他憤憤不平地開口:“喂!你們幾個!”
三人同時看向他。
禪院直哉:“……”
這一幕,莫名感覺好熟悉,被揍之前也是這樣。
他頓時老實了,但沒太老實,他怨憤的目光從中原中也掃到太宰治,再掃到中原千禮,對着小孩滿懷恨意地放狠話:“你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生怕對面反應過來揍他,禪院直哉動用投射法術,‘嗖’得一下蹿到車邊上車,把昏迷不醒的司機拽到駕駛座上,反手一下把他揍清醒,吼道:“走了!回京都本家!”
司機迷迷糊糊的,開車本能發作,轉動鑰匙,發動車子。另兩個家仆火急火燎地追上去。
中原中也才懶得搭理他,連小醜都算不上的跳蚤。
他問太宰治:“你剛在岸上待着,有沒有什麽發現?”
太宰治:“沒有,單純休息。”
伊地知潔高一臉欲言又止。
禪院家的加長款豪車,駛出一百多米遠,還沒徹底離開視野,“轟”得一聲炸上天,火光燃燒,爆炸餘響中摻雜着禪院直哉的鬼吼鬼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車蓋劃出一長段抛物線,砸進水裏,瞬間沉底。
太宰治感慨:“豪車質量居然這麽差,大少爺不會買到假貨了吧?”
伊地知潔高:“……”
中原中也:“……”
中原千禮:“……”
就是你偷偷做了手腳吧?!
-
送中原千禮回五條家的時候,差不多晚上十點鐘,正好是小孩睡覺的時間點,太宰治不知道去了哪裏,中原中也不準備留宿,三方各自分道揚镳。
“啾啾,你明天能送我上學嗎?”中原千禮眼巴巴地問。
中原中也問:“你幾點到學校?”
中原千禮:“八點半。”
中原中也:“知道了,去睡吧。”
中原千禮歡呼一聲“好耶”,周一頓時都沒有那麽難熬了,帶着輕松的期待入夢。
第二天,七點鐘,他聽到窸窣的交談聲,迷迷糊糊醒來,穿上拖鞋,推開房間門。
大清早的,三名少年正在沙發上交談,個個都不用睡覺的樣子。
五條悟:“早啊小千,是我們吵到你了嗎?”
中原千禮打個哈欠,呆呆地說:“沒有,我醒了……”
神奇的小孩們,精力不知從何而來,不缺覺,也不用睡午覺。
他簡單地洗漱過,立刻精神萬分,伏黑姐弟也走出了房門。
明明才七點出頭,這座城市都沒徹底醒來,這個家裏卻沒有一個人沉湎夢鄉。
太宰治在玩五條的游戲機,畫面投在電視上,抱怨道:“你這個手柄也太難用了。”
五條悟:“嘁,明明很好用,你不習慣罷了。”
早上六點起床,但打游戲,也算一種勤奮。
中原中也試圖把話題掰回正軌,告知對方昨晚偶遇禪院直哉的插曲,那飛揚跋扈的樣子,大概有幾分家底。
“禪院直哉?”五條悟說,“不用擔心,把他當成那種走在路上會不小心踩死、喜歡吱吱叫的煩人蟑螂就行了,踩死了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那談正事。”
鏡子迷宮裏,能夠窺探人的記憶,擁有‘無效化’術式的咒靈。
以操縱渦流作為掩飾,實則能夠操控重力的咒靈。
咒靈的能力千變萬化、千奇百怪,或許只是巧合,但偏偏于同一天撞上,想叫人不多想都不行。
“嗯……”五條悟說,“我之前似乎沒有告訴過你們,咒靈是會‘轉生’的,或者說,以其他形式複活。”
比如‘貞子’咒靈,作為全球聞名的恐怖片主角,它标志性的長頭發、白衣服造型,印刻在每一個人心裏。
對‘貞子’的恐懼源源不斷,‘貞子’外形的咒靈自然不斷誕生,它們各自的外形與能力大同小異,剛消滅一只,又冒出來新的,要直到害怕貞子的人類全部都消失,‘貞子’的生命才會徹底結束。
“所以,根據舊有的經驗,輔助監督能很快确定咒靈的類型,判斷它的能力和等級,把任務安排給合适的咒術師。”
五條悟娓娓道來。
“你說的‘無效化’和‘重力’咒靈,類型和等級都判定為‘未知’,送到我這裏。很顯而易見的,大概率是因為,這兩種類型的咒靈,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太宰治操控着游戲手柄,畫面裏的小人突突突突,靈活走位,他冷不丁開口:“也就是說,繼我和中也出現之後,新的咒靈類型随之誕生。”
“是這樣。”五條悟說,“哎,中也君,你知道那個的吧?‘咒力守恒’法則。”
中原中也有印象,對方向他科普過。
咒術師和咒靈雙方的實力維持着相對平衡,像位于天平兩端,托盤随着砝碼的加入搖搖晃晃,一側變重,另一側立刻加入新砝碼,像有一只無形手在調節輕重,絕不會用力偏向某一方。
1989年,五條悟出生的那一年,咒靈數量激增,災難頻發,特級咒靈肆虐。
五條悟微微一頓,在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的注視中,開口,敲定結論。
“這個世界,開始承認你們作為‘咒術師’而存在。”
按鍵松開,游戲小人沒能躲避BOSS的一擊,血條見底。
【GAME OVER】。
太宰治丢掉手柄。
這消息,對在座的每一位來說,都相當耐人尋味。
中原千禮刷完牙,走出洗手間,看見五條悟像被翻面的螃蟹似的,四肢亂舞,鬼哭狼嚎地抱怨。
“好頭痛啊,最讨厭的五月份剛到,任務又要增加了!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啊?愛過、恨過、咒靈邊上千帆過?”
“老子不會年紀輕輕就加班到脫發吧,不會吧不會吧?啊好麻煩,等下一個小時後又得出門做任務……”
“行了。”中原中也嘴角抽搐,“既然是我間接造成的麻煩,我會幫忙的。”
就等他這句話。五條悟立刻坐了起來,正色道:“中也君,你是我見過最有責任心的人。”
一句責任心,中原中也加了多少不必要的班,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五條悟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已經複活了游戲小人,漫不經心地說:“咒靈非得出現,關我什麽事。”
五條悟噓聲:“啧啧啧,太宰君,你的人品與中也君的對比,高下立見啊。”
攻擊不存在的東西并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太宰治紋絲不動,繼續打游戲。
旁觀的中原千禮,把客廳充電的滑板車插頭拔掉,想到昨天晚上那炸成煙花的加長林肯,又默默把小滑板車推遠了一點。
他瞥了眼太宰治,還是覺得不安全,再推遠一點,靠在門邊玄關處,用鞋櫃把滑板車身形擋住,以免被壞人做手腳。
伏黑姐弟也洗漱完畢。
伏黑津美紀:“我們下樓買早飯了,你們有什麽想吃的嗎?”
中原中也:“不用,謝謝。”
五條悟:“随便啦,但是要甜的。”
關門之前,中原千禮對伏黑津美紀說:“津美紀,你把自行車藏遠一點。”
伏黑津美紀:“為什麽?”
中原千禮嚴肅道:“可能有危險,會爆炸。”
伏黑津美紀以為是小男孩的奇思妙想,僅是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們吃什麽?”
這個點,食物的選擇面狹窄,除了24小時便利店裏的方便食品,公寓外側的街上僅有一兩家店開着,最後還是走進了711,站到冷藏櫃面前。
三角飯團,烏冬面,三文魚手卷,挑挑揀揀,沒有食欲。
“說起來,小千。”伏黑惠說,“那個叫‘太宰治’的人,他是誰?”
中原千禮說:“是啾啾的朋友。”
系統:【……】明明是你另一位父親。
伏黑津美紀:“‘啾啾’先生,是你的哥哥嗎?你們兩個長得好像。”
中原千禮:“是爸爸喔。”
伏黑津美紀大驚,見多識廣的小學三年級生也真沒見過這個。
買完六個人的早餐,三名小朋友提着大塑料袋,重新上樓去。
“我們回來啦。”伏黑津美紀說,“五條先生,梅子飯團和草莓牛奶可以嗎?”
五條悟:“好喲。”
伏黑津美紀:“另外兩位的話帶了蟹棒手卷,是小千選的。”
中原中也:“那謝謝了。”
中原千禮換好室內鞋,卻沒有馬上進門,先檢查了一下小滑板車。
從手柄檢查到輪子,再檢查車籃,事無巨細,剛想松口氣,卻聽到坐墊處傳來‘滴滴、滴滴’的細微聲音。
中原千禮呼吸一滞,解鎖,翻開坐墊,坐墊底下是電瓶,還有……
一個正在閃爍着的黃色橢圓形塑料!
【00:21】
倒計時,21秒。
中原千禮:“天哪!!!”
只剩下21秒鐘,五條悟住在17樓,來不及拆,也來不及把它運到空曠無人的地方去了。
他來不及多想,駕駛滑板車‘嗡’一聲蹿到自己房間,接着用咒力強化雙臂,踮腳,舉起車子,丢出陽臺——
樓下有一片花壇,擁簇着噴泉,緊急事态,只能這麽處理了。
中原千禮內心萬分不舍:再見,鴨鴨號。
卻見一道紅光流竄,下一秒,中原中也出現在半空,手裏提着他的車。
中原千禮緊張極了:“啾啾!裏面有炸.彈!快點把它丢掉,很危險的!”
“……沒有炸彈。”
中原中也站到陽臺圍欄上,把滑板車放下,哭笑不得,“你是沒見過計時器嗎?”
橢圓形的計時器,只有計時一種功能,外形像一枚小姑娘的發卡,還串着一個挂鈎,五條悟的電視櫃裏恰好有一個。
中原千禮鬼鬼祟祟、緊張兮兮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他在擔心什麽,太宰治把它放進坐墊,用來吓小孩,五條悟說‘能騙到小千嗎?’,太宰說誰知道呢,試試看呗。
中原中也沒有阻攔,滿心以為計時器不可能被誤認為倒計時的微型炸彈,但在7年後,它确實是完全被淘汰的無用電子産品。
中原千禮驚訝:“什、什麽……!”
太宰治:“噗嗤。”
五條悟:“噗嗤。”
太宰治:“呀咧呀咧,常識缺乏的小千禮。”
五條悟:“呀咧呀咧,誰都能騙的小千禮。”
中原中也:“……”怎麽會有人以欺負小孩為樂啊?
中原千禮拿出計時器,稍微研究了下,它倒計時歸零果然沒發生任何事,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挨騙,有些懊惱。
很快,他發現了更值得懊惱的事:“诶?我的鴨鴨呢?”
右手握柄處卡着一只小鴨子,腦袋頂着會轉的葉片,‘鴨鴨號’由此得名。
五條悟走到陽臺邊,用他無敵的六眼看了看,說:“喏,在樓下的地面上,那棵小樹旁邊。”
中原中也又瞬間去了個來回,拿回小鴨子,但是——
它摔壞了,四分五裂。
不像落到半途就被撈回來的車,它遠沒有那麽好運,由握柄處脫落後,結結實實地摔了十七層的高度。
中原中也這才發現,這只泛着金屬色澤的小鴨子,居然可以變形,打開它的腦袋和翅膀,左右兩側內部安置着兩把迷你的機關槍,當然,只是玩具。碎了四分五裂,仍能看出原先結構的精巧。
他掌心躺着小鴨子的碎片,中原千禮頓時眉眼耷拉。
這是他和23歲的中原中也一起拼的玩具,甚至連殼子和葉片的顏色都是親手塗的,雖然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意義非凡,現在什麽都沒了,只有一捧殘片。
中原中也:“诶?”
五條悟:“原來是這樣嗎。”
伏黑姐弟感同身受地惋惜。
中原中也:“太宰。”
太宰治:“幹嘛。”
中原中也:“你說呢,給個說法。”
太宰治由衷地感到困惑:“車是他扔的,鴨子是自己丢的,非要明确責任歸屬那就是他自己弄壞的,為什麽要我給說法?”
中原中也:“要不是你往小千坐墊裏裝計時器,他會着急地把滑板車往下丢嗎?”
太宰治:“作為小千禮爸爸的中也,看着我放置計時器卻沒有阻攔,更不是我的責任了,你先反省下自己吧。”
在其他人譴責的目光中,太宰治半點沒有道德壓力,對答如流,花式不粘鍋,絲毫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錯處。
中原千禮略顯沮喪,一言不發地手帕把小鴨子的殘骸包好,半點沒有怪罪誰的意思,打起精神,對中原中也說:“上學要來不及了,啾啾,你送我過去吧。”
五條悟都看不下去了,轉過頭,繼續譴責太宰:“你看看你,真不是人。”
太宰治一臉驚奇:“你難道就是人了?”
五條悟:“老子比你像人多了吧!”
“……我先送小千上學。”中原中也說。
-
小學門口有一段長長的坂道,路口處立了車輛緩行的黃色警示牌。
小學生們叽叽喳喳的,一整條路都充斥着他們稚嫩而快樂的讨論聲,前面的家長還在訓斥她的孩子:“老師說你的算數和理科太差了,如果再沒有提高的話,得額外上一個補習班,媽媽已經幫你看過了,周五和周日的下午……”
孩子嚷嚷:“不要!那這樣我根本沒有休息日了!”
中原中也恍然意識到,普通的需補弱,優秀的需提升,補習班是教育孩子的重要一環,但中原千禮應該沒有這種困擾,再補下去萬一補成太宰,那可太倒黴了。
他幫中原千禮提了一路書包,抵達校門口再還給他。
小孩目含希冀地問:“你會來接我放學嗎?”
中原中也:“嗯。”
中原千禮:“好耶!”
他很高興,當即做出了火影O者的跑步姿勢,小旋風一樣沖進教學樓。
旁邊幾個小男孩看見了,不甘示弱,也跟着做出忍者跑的姿勢,雙手擡在身後,嗖嗖前進,還彼此間追逐着喊什麽“哪路多”、“啥時給”,激情四射,氛圍感染周圍的幼稚小學生,帶動一大批人一起跑,保安和值日老師在後面嚷嚷:“別跑了,注意安全,走路啊!都走路!”
中原中也忍不住發笑。
小孩子怎麽這麽容易開心啊?
他本來已經準備回自己的世界了,不過還有點爛攤子沒收拾,等一同整理了再回去。
-
一個小時後。
太宰治半死不活地挂在樹上,雙目阖着,四月的風有股草長莺飛的活力,搖曳着枝條與葉片。
嗒嗒、嗒嗒。鞋底擦過草地。
不需要睜眼,他準确叫出了來者的名字:“中——也——”
“好不容易有個可以抛下所有工作一直休息的地方,能不能別打擾我度假?”
中原中也冷笑:“要不是你闖禍,你以為誰想搭理你?”
太宰治:“你也太較真了。小千禮都比你大方。”
中原中也:“少廢話,拿着。”
他把手裏的東西投擲出去,一道明黃色抛物線,太宰治攤開掌心,精準無誤地接住。
中原中也:“你去把這個給小千。”
指望太宰道歉,那是下輩子都不會發生的事,這是最折中的辦法。
“噫。”太宰治睜眼,露出嫌棄的表情,“好醜的鴨子,葉片上色也不均勻,中也,手殘。”
中原中也:“……少廢話,你把鴨子給他就行了!”
太宰治:“才不要,你自己給。”
他一扔,小鴨子剛下落,又被中原中也一手掌拍回去,太宰治繼續扔,中原中也二度拍回,兩個人用手掌打鴨毛球,不過這球沒有鴨毛。
中原中也怒道:“又沒叫你道歉,幫忙遞個東西是會要了你的命嗎?”
太宰治:“哈?憑什麽,好麻煩。而且,為什麽要默認我需要‘道歉’?我沒做錯任何事。”
中原中也:“……”混球。
“哦,我知道了——”太宰治拖長音調,似笑非笑道,“不就是想安慰小千禮嘛。”
目的如此顯而易見的舉動,怎可能瞞得住他。
“做錯事就要道歉,對的是對的,錯的是錯的,努力一定能有回報,壞人最後會受到懲罰,黑白分明,井然有序。社會運行的規則,像寫定的代碼一樣有跡可循。”
“小千禮擁有善良單純到讓人發笑的世界觀。”
太宰治又笑了幾聲,沒有說下去了。
未竟之意很明顯,他在嘲笑中原中也徒勞的努力。
他們都知道,世界不是鋼琴鍵,錯對不是非黑即白。越是非黑即白的東西,越容易出錯。
在這樣的前提下,中原中也居然會浪費心思,去小心翼翼維護一個小朋友的天真,甚至出言拜托他幫忙。
“是啊,我知道啊!”中原中也說,“我樂意讓他晚一點長大。”
太宰治:“噫——”
中原中也:“閉嘴,拿着,別逼我揍你。”
太宰治:“不要。中也穿女仆裝戴兔耳朵求我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下。”
顯然,太宰治有病。于是中原中也不廢話了,直接把對方從樹上拽下來,施加一套精彩絕倫的物理治療。
果然,物理療法效果卓絕,病人很快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
除了被太宰發現的那個理由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中原千禮知道他的另一個父親是太宰。被自己的至親這麽對待,如果得不到道歉,怎麽想都會傷心吧。
盡管太宰治不知情……但哪怕知情了也不會有分毫改進,說不定會更變本加厲的欺負小孩,還不如從頭到尾瞞着雙方,至少能确保中原千禮毫無陰霾地長大。
此時此刻,中原中也前所未有地共情23歲的自己。
-
中原千禮沒有為小鴨子之死傷心多久。
首先,他是個很容易開心的小朋友,中原中也陪着他上學,還答應了放學來接他,這一點就夠他期待一整天了。
其次,比起發洩情緒,他更喜歡找辦法解決問題。
上課的時候,中原千禮翻看着手中的課外書,實際上分神與系統聊天。
中原千禮:【總統,可以把太宰先生送回去嗎?】
系統為難道:【宿主,召喚時長是雙親綁定的,你現在還沒有單獨遣返的權限,如果把太宰治送回去的話,你爸爸也會跟着一起回去的。】
中原千禮想了想:【如果我能證明太宰先生不是我的父親,可以把他單獨解綁嗎?】
系統:【…………】沒辦法證明啊!你要怎麽證明自己和親爹沒有血緣關系!
中原千禮:【如果我換了一個爸爸,太宰先生是不是就不會來了?】
系統汗流浃背,也不好說實話:【哈哈,呵呵,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抱歉啊……】
宿主的家庭似乎要出現危機了,它決定說點好消息:【對了,太宰治又出現了一次,但召喚BUG還沒有修複好,所以算一次工作失誤,主系統還是會賠付給你禮券的,說不定會是非常有用的東西呢,要看看嗎!】
中原千禮:【唉,暫時不用啦。】
說完,他繼續看書了。
中午,午休鈴聲剛打響,好幾個男生烏央烏央地圍到他的桌邊,中原千禮以為他們有事尋自己,卻沒想到,這幾人找的居然是伏黑惠。
男生們從兜裏抖落各種各樣的零食:幹脆面、醋昆布、可樂、甜牛奶、巧克力……很快,滿滿當當地堆放一桌面。
中原千禮困惑:“這是……”
為首的男生,中原千禮不認識,應該不是他們班的。
對方滿面紅光、驕傲地介紹道:“這是上貢給伏黑哥的保護費!”
中原千禮:“???”
中原千禮震驚得瞳孔地震,連稱呼都忘了改:“什、什麽?咩咩你去收保護費了?”
伏黑惠抓狂:“你們幾個別胡說八道!我沒有收保護費,把這些都拿走,快點拿走。”
男生為難道:“可是伏黑哥,這些都是兄弟們的一些心意……”
伏黑惠臉黑了:“我們不是兄弟,拿走,不需要。”
中原千禮剛想追問,手表震動兩下,是中原中也給他發消息,讓他下課來校門口。
“啾啾來找我了!”他興高采烈道,“等會再去找你和津美紀吃午飯,我們老地方見呀。”
伏黑惠:“哦。”
伏黑惠目送他背影遠去,消失在班級門口,而旁邊的男生還抱着一堆零食傻站着,并無離開的意思。
伏黑惠面無表情道:“怎麽還不走?”
男生‘嘶’一聲,疑惑道:“伏黑哥,那個人為什麽叫你‘咩咩’啊?”
伏黑惠:“…………”
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