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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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徐路明過來找他,給他帶了三和齋的芝士蛋糕。這是孟鶴兮以前很喜歡吃的一款蛋糕,難為對方還記得。

“你怎麽來了?”他心情總算好了些,不客氣地直接拆了包裝,挖了一大勺吃起來。

“剛好在附近談生意,就順道上來看看,你怎麽回事,黑眼圈那麽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晚幹嘛去了。”徐路明調侃他。

孟鶴兮咬着勺子,沒擡頭:“可不是麽,都是你們這幫畜生灌我酒,我已經和多年沒這麽喝過了。”

徐路明心虛地大笑,下一秒,視線落在電腦旁的一個擺件上,笑意頓時僵在嘴邊:“你還留着這個啊?”

孟鶴兮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直到順着他視線望過去,看見擺在電腦旁邊的那個小狐貍樣式的擺件。

陶土做的,有他半個手掌大小,上面紅色的漆因為年深日久已經褪了色,右腳掌也剝落了一塊。

這樣的東西簡直和孟鶴兮這張嶄新蹭亮的辦公桌格格不入。卻被他放在桌上最顯現的地方。

孟鶴兮無意識撚了撚手指,“啊”了一聲。

這是岑雩送給他的東西,地攤貨,五塊錢,他看着對方付的錢。

但就是這麽個不值錢的玩意兒,孟鶴兮當年拿它當寶貝一樣揣在口袋裏,見了哪個朋友都要拿出來炫耀一番。

尤其是在徐路明跟前,不知道吹過多少遍,吹得後者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以至于到了今天還印象深刻,一眼就認出來了。

“啧。”徐路明語氣頗為不耐,像是很不滿意他的做法。

孟鶴兮也覺得自己挺沒出息,可他沒辦法,沒辦法丢掉這只小狐貍,也沒辦法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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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吞吞把勺子放在蛋糕盒子上,擡眼凝着好友:“有沒有辦法把他弄出來?”

徐路明眉心皺得更厲害:“你說什麽?”

“我說我想把他從姓金的手裏弄出來。”孟鶴兮重複道。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徐路明沉默地看着他,過了很久,臉色陰沉地開口:“你認真的?”

孟鶴兮的目光不躲不避,語氣也極為篤定:“我認真的。”

“操。”徐路明反應很大地踹了辦公桌一覺,站起來,雙手猛地趴在桌上,傾身靠近坐在對面的人,“孟二,你不要告訴我這麽多年你還惦記着他,怎麽的,難不成你還想跟他死灰複燃?”

孟鶴兮抿着唇,沒吭聲,徐路明便将這當作了默認,火氣更大:“孟二,你腦子裏的水這麽多年還沒倒幹淨嗎?別忘了你們之間可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你就不怕他一刀捅死你?而且他都被金夜明玩了五年了,你犯不着——”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因為孟鶴兮的臉色已經冷到不能再冷。

五年前這人就能因為一個男人将海市鬧得天翻地覆,五年後态度依然沒有改變,聽不得別人說那人一句不好。

徐路明頹然地坐回去,低聲道:“孟二,別發瘋了,真的犯不着。”

孟鶴兮始終一言不發,過了很久,他才收回視線,慢吞吞開口:“我沒想怎麽樣,有些蠢事做過一次就夠了,這個道理我懂。”

“那你為什麽——”

“但我同樣不能讓他落在金夜明手裏。”

“大徐,你覺得他為什麽會跟在今夜明身邊?僅僅是為了錢嗎?”

絕無可能。

孟鶴兮太了解那個人了,以對方的性格絕對不會為了錢做到這種程度,哪怕他已經山窮水盡。

徐路明還在試圖說服他:“可你別忘了,佟依倫還等着錢續命,他不是沒可能做……”

“沒可能的。”孟鶴兮目光森冷,眼底掠過一抹陰骘,聲音平靜又冷硬,“我不相信,一定還有別的原因,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所以我必須把他從姓金的那裏弄出來,否則他必死無疑。”

不知道他哪裏得出的這麽個結論,徐路明都快無語了,五年了人都活得好好的,死什麽死。

但他了解孟二的性格,但凡碰上那人的事情,就毫無理智可言,他于是沒再多說什麽,只最後勸了一句:

“但你和姓金的當年鬧成這樣,他不會如你願的,你越想要岑雩,他肯定越不會放手,你倒不如什麽都不管,等他自己把岑雩棄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徐路明的話不無道理,他和金夜明那狗東西從來不對付,但凡是他看上的東西,無論姓金的喜不喜歡,都一定要跟他搶,搶不過就毀了,反正絕不會讓孟鶴兮遂願。

可孟鶴兮等不及,他心裏已經有個可怕的猜測,如果那是真的,那麽等金夜明厭棄岑雩的那天,一切都将無可挽回。

他說服自己回國,不是為了給岑雩收屍的。

但他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莽撞行事,那樣只會讓事情朝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前進。他必須先冷靜下來,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只是他想得很完美,奈何總有人要往他眼前撞、要刺激他。

周六當晚,孟鶴兮跟一個合作商在居山會所吃飯,談成了回國之後的第一筆生意。應酬結束後他把人送到車旁,目送着對方離開。

“喲,這不是孟二少麽,這麽巧。”

這麽欠扁又惡心的聲音,孟鶴兮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他心髒驟然一縮,慢吞吞轉過身,果然看見姓金的狗東西穿得人模狗樣的站在他身後,懷裏摟着……岑雩。

後者垂着眸,只在孟鶴兮望過去的時候稍稍掀了掀眼皮,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那雙漂亮得讓孟鶴兮感到心驚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光芒,空洞無神。

孟鶴兮的心像被人狠狠抓了把,痛得要命。

“怎麽了金少,碰見朋友了?”旁邊的車上下來個人,好奇地打量着孟鶴兮,“這位是……”

姓金的狗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搭在岑雩腰上的手用力掐了把,朝那男人說:“這是孟家的二公子,孟鶴兮,剛從國外回來的大能人,怎麽,你不認識?”

那人趕緊賠笑道:“原來是孟二少,久聞大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還請孟二少不要怪罪!”

孟鶴兮哪裏聽不出對方這是在暗諷自己,冷聲敷衍了句:“客氣了。”卻沒詢問對方名字,擺明了是不拿對方當一回事。

那人臉色頓時很微妙。

這時候應該馬上離開,孟鶴兮心裏清楚這一點,腳步卻不聽使喚,像被什麽黏住了似的,頓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将目光從岑雩臉上挪開,轉而盯着對面一輛寶藍色的超跑。

聲音隐忍着:“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欸別急嘛孟二少,相遇即是有緣,如果不介意的話一起進去喝杯茶?”金夜明笑眯眯地說。

——別答應他。別進去。

——狗東西分明不安好心,這就是場鴻門宴。

孟鶴兮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視線卻控制不住地掠到岑雩臉上,想看看這個人的反應。

可後者就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美人蛇,始終眉目低垂,仿若根本沒有留意到周遭的劍拔弩張,徹底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不關心孟鶴兮到底是留下還是離開,更不關心姓金的狗東西會怎麽對付他。

【你們沒有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

那天在洗手間的話一瞬間湧現在腦海裏,孟鶴兮在心裏冷冷一笑,原來岑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

真是賤啊孟鶴兮,明明已經吃過那麽樣大的虧,為什麽還是學不乖,為什麽還要對這人抱有期待。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沖金夜明揚起一個笑臉,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是在這時,岑雩忽地擡起頭,眉心絞着,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和錯愕。

——在生氣嗎?

——可是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是不在乎、無所謂嗎?

孟鶴兮看着他的臉,心底升起一股報複性的快.感。

幼稚、沖動、不計後果,卻又無比真實。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死寂的心髒似乎重新活了、跳動起來。

連帶着看姓金的狗東西好像都沒那麽面目可憎了。

孟鶴兮悠悠地朝旁邊瞥了眼,看見那只搭在岑雩腰上的手,心頭一梗。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姓金的永遠都是狗東西,該下十八層地獄!

居山是海市最大、也是最奢華的私人會所,它不對外開放,能夠出入這裏的都是海市的權貴富紳,整個會所分為梅蘭竹菊四個大區,每個區功能有所不同,孟鶴兮剛才就是和合作商在蘭區吃飯。

而此刻,他跟着姓金的狗東西一路穿過前三個區,到了菊區。這個區,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幹什麽的。也不知道居山的老板是不是故意搞這樣的惡趣味。

被命名為【飛鳥美人】的包廂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孟鶴兮站在門口向內瞄了眼,真不愧是狗東西的朋友,一個個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必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尤其是那些落在岑雩身上的目光,仿若毒蛇的信子,叫人只覺得惡心、黏膩。

不用将這幫人的腦袋開個瓢,也能猜到裏面裝了什麽龌龊東西。

這讓孟鶴兮壓制在心底的怒火蹭地一下又上來了,眼神冷冷地在每個人臉上掃過,然後主人一般旁若無人地走進去,選了個靠角落地位置,拿起桌上的酒就喝。

姓金的狗東西自然又當着一群煞筆的面陰陽怪氣了他一番,孟鶴兮卻只作聽不見,有酒敬過來就喝,沒有就低着頭磕開心果,只将周圍的吵鬧當作犬吠。

這幫人裏面有從前和他打過交道的,不知是不是受了姓金的意,故意提起孟鶴兮出國前的那些事。

“孟二少當年可是吾輩楷模啊,誰不知道您沖冠一怒為美人,竟敢公然和佟先生對着幹,佩服佩服!這杯酒我敬您,您必須喝了!”說話的同時視線不加掩飾地瞟向岑雩,只差沒指名道姓那個美人是誰。

孟鶴兮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對方一眼,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時眼尾餘光掃向對面沙發上的岑雩,那人卻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安安靜靜坐在今夜明身旁,不喝酒、不說話、不吃東西,一門心思做一個老實本分的花瓶。

沒有一點點鮮活氣。

孟鶴兮莫名讨厭這樣的岑雩。

而有同樣想法的顯然不止他一個,金夜明不知怎麽忽然暴起,一個巴掌猝不及防地甩在岑雩臉上:

“成天擺個死人臉給誰看,給你臉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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