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此前事
第81章 此前事
記得蘇槿安來到自己身邊之時, 還只有到達她腰際的位置。
看着窗外陪着她打理院子之中草木的少女，紀微寧想着便莞爾起來。
……
“微寧在這裏嗎？”女孩身着粉黛顏色，神色是不同這具身體的安寧。
微寧看見她後, 身子微蹲下來, 同她平視, “嗯，我是就是，請問，有何事？”
女孩輕聲道：“槿安。”
微寧想起了母神在她來到此間前給予她的交代，在未來會有一位名槿安的少女前來助她修補此間。
微寧看着還沒自己肩高的小人兒, 幾分不知所措, 這樣的孩子真的是母神派來助她的嗎？
“母神喚我來尋微寧。”槿安的聲音同孩童也一般無二，分明就是一位孩童，她繼續說起母神的交代, “要我助微寧平定此間，而後接管之。”
母神造物，造神都有她的原因，微寧便是為此而來。今年是微寧來到此間的第五百年, 此間也從一旁荒蕪開始染上生機，但魔氣依舊何靈氣交織在一起, 一日未和靈氣分開, 此間人族只會更加難以生存。
“不知槿安年歲幾何？”
“母神告訴我，我應是兩百來歲。”
微寧微怔，她很少同其他的神明相處, 方才出世後不久就來到此界, 她彎彎眉眼上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比我還小些許, 喚我姐姐吧。”
“姐姐？”槿安的語氣之間帶着些許疑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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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先前準備下的房間，這些是衣服。”
在聽母神說會有一個神明來陪伴她之時，她便開始備下這些東西，一年又一年東西積攢的也越來越多，填滿了一整間屋子。
“謝謝？”
“不客氣。”
後來的日子，微寧常常帶着槿安去到凡間，帶她去看凡間壯麗河山。
微寧不自禁的感慨起來，“若是成為此界神明便不能再下來了，所以就趁着現在快些在這裏逛一逛。”
一轉眼便到了下一座城鎮，彼時已是天明。
微寧遞給她，自己方才買回來的玉米，“陳姥姥家的玉米可好吃了，可甜了。”
槿安咬了下去，這味道分明是那樣的尋常。看向微寧的方向，她是那樣的歡喜。
“婆婆，今夕何年？”
“元啓三年。”
微寧想起了什麽，轉頭同槿安道：“我們去看萬華樓的舞吧。”
萬華樓坐落在繁華的京都之中，以舞出名，曾有傳聞，見萬華舞一場，夕死可以。
仿若看見漫天的鮮花，萬世繁華，舞落下了。
方才在臺上的少女，赤足纏着紅帶子，踏着輕快的腳步來到微寧面前，歡喜道：“微寧又來了。”
“當然，玲珑的舞最是好看了。”微寧毫不吝啬的誇贊她。
而後玲珑又注意到微寧身後的槿安
微寧向她介紹：“這是我妹妹。”
玲珑點點頭，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塊帕子咳嗽起來。
“這是你這三年的藥。”微寧急忙從乾坤袋中拿出來一罐瓷瓶子。
玲珑是她在南方沼澤地救下的一名女孩，彼時她已身染魔氣，雖然還很淺薄，但是若是這樣下去定然活不過十五。
“我想要請您去西境尋一種草，名喚修羅草，我想要将那種草種到這裏來，這般就用不到您的丹藥了。”玲珑這些年早就嘗出來丹藥之中究竟含着什麽東西，她不想要再依賴她下去。
“好，只不過我此去不知需要多少年，這些先拿着吧，藥效會略差于此丹。”
“謝謝微寧了。”玲珑笑着摟住了她，見到槿安在瞪着她，立馬松開了笑了一聲，“妾身可等着仙師再來。”
“別鬧。”微寧無奈道，轉身揉了揉槿安的腦袋。
玲珑走進了一旁密室，拿出來一塊匣子遞到槿安面前，“這個就當做我見微寧妹妹的見面禮吧。”
“不要。”槿安吐出兩個字來。
玲珑靠在槿安的耳邊，“放心，你姐姐只不過是我的恩人。”
“玲珑姑娘，您又亂跑了，快将鞋子穿上。”從門外進來一位侍女，臉上刻着罪奴的刺青，面色焦急，手上提着一雙繡花鞋進來，手臂間還挽着一間衣袍。
槿安愣了一下，收下了匣子。
微寧從玲珑身邊扯過來槿安，“小琴，就勞煩你照顧好玲珑了。”
小琴看見微寧後拘謹起來，站到了槿玲珑身側，屈身行禮，“自然，我家姑娘勞煩仙師這些年照顧了。”
“那我們便先走了。”微寧拉上槿安的手。
“祝仙師此去一路風順。”
……
槿安被微寧拉着手在空中飛行，最後忍不住心中的疑慮低語道，“姐姐，她想要的修羅草可不在西境。”
微寧娓娓道來她的意圖，“西境有一條路可以通往鬼界。”
修羅草生長于鬼界，也是鬼界用于除去死者身上的魔氣所用，至于玲珑為什麽說在西境恐怕也是因為那一條密道，西境日落之處，人鬼交接之所。
“姐姐真打算去鬼界？”槿安聽明白了，手上握緊的力氣加重。她們并不是此界的神明，自然也不應當入此界輪回之地。
“不過要先送師妹去一處安身之所。”
槿安說得直白，“我要和師姐一起去。”
微寧方想要反駁，就聽槿安道，“姐姐，你攔不住我的。”
她确實沒辦法攔住槿安，在她走後槿安也會掙脫出她所設的陣法，她只得無奈道：“槿安，可真是胡鬧。”
我可沒師姐胡鬧。
槿安在心底想着。
微寧的速度飛快，正好在日落之時便趕到了那座朦胧的山，槿安知道這地方再走進一步便是此地傳聞之中的鬼界。
微寧沒有猶豫，一腳踏了進去。
此身至于鬼界，周身鬼氣環繞，身體之內的靈力被壓制住，現如今的她們如同凡人無甚區別。
“汝非此界之神，何故來此？”
鬼界傳來了一陣空靈之聲，是此地之主，鬼界判官的聲音。
修羅草生長在鬼界忘川左右，同彼岸花一般盛放于此地。
“槿安。”微寧将手中的乾坤袋丢了過去。
槿安接到乾坤袋的那一瞬間被轉移到了忘川之側，遍地盛放着紅色的花，周圍還有許多冒着黑氣的草 。
“交給你了。”微寧的聲音在槿安腦海之中傳來。
槿安迅速用手拔起修羅草，修羅草上覆蓋着魔氣朝着她席卷而來，由自身神格築起高牆讓這股魔氣根本侵蝕不進來，槿安面無表情的将修羅草往乾坤袋之中丢了進來。
“槿安真棒！”腦海之中傳來微寧的聲音。
此時的微寧對上了鬼界判官，玄靈。
玄靈原是此界之神明，此界天地失衡，玄靈轉而創鬼界，做起鬼界判官以此防止此界失衡，法則立定開始玄靈便再也無法從鬼界出去，鬼界也存在于此界以衡此界。
“為何要奪修羅草？”玄靈有些不解，冷冷看着微寧，她可對闖進來之人生不出什麽好的情緒。
微寧答，“我只不過是一個尋常人，想要一些修羅草救人。”
“汝來此應當做此界神明方才對。”
“神明于心。玄靈，你說對吧。”微寧反問起她來，她翻閱神籍之時便看過關于這位判官之事，為了此界安寧方才做此判官，從此困守鬼界。
“大人，我想要留在你身邊，我不想要過那條河。”在從微寧與玄靈談話的草墩之中一只逐漸凝聚而成的魂魄一把抱住了玄靈。
二人早就發現了她，還有周圍許許多多的魂魄。
“若是未能走過忘川走進輪回之地，恐怕便只能做那種東西了。”微寧的話欲而又止，又看向玄靈。
玄靈平靜道，“你難道想要做噬魂靈？”
噬魂靈顧名思義，噬魂，噬人魂魄得以生存，這鬼界便存在着許多的噬魂靈，噬魂靈也可以說是所有魂魄最為厭惡的東西。
“能留在主人身邊，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那道魂魄死死的抱着玄靈的腳。
玄靈的面色變得鐵青，想要踢開那魂魄，但那魂魄又如何禁得起她的一腳，她沒有出手，幹幹的盯着她等她放開自己。
微寧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她确定是玄靈後就知道她不會阻攔自己去獲取修羅草，又說起她心中那天馬行空的想法，“你這應當有許多惡魂形成的惡鬼吧，不如讓她試試？”
“姐姐。”微寧的背後，出現了傳過來的槿安，她将所要的修羅草都準備好了。
“對了，玄靈，不知鬼界同人間的時差幾何？”
玄靈答：“不知，不過據來此地的魂魄所述，時快時慢，快時數十年，慢時幾瞬息。”
微寧迅速握住槿安的手，瞬息之間便已經離開鬼界。
……
元啓十年。
尋常人類的生命總是那般的短暫，在微寧她們離開後七年，玲珑染上了重病，等到微寧再來之時便已經走了。
“您是找我母親嗎？”一位十三四歲的姑娘姑娘扯了扯微寧的衣角。
微寧問：“你是？”
站在微寧身後的槿安扯着她的衣角，盯着那小姑娘一言不發。
“我是萬華樓樓主玲珑的養女，玉透。”
說着玉透便在微寧面前舞動起來，小小的身子，卻同玲珑那般的相似。
“謝謝你，這是你母親讓我找的東西。”微寧的手中出現一袋草藥，玉透看着微寧好一會，眼眶之中好似有淚水要落出來，微寧帶着歉意揉了揉她的腦袋，“抱歉來晚了。”
玉透拿出了阿琴辭別前交給自己的瓷瓶，“這是阿琴給我的，是母親尚未服用完的丹藥。”
瓷瓶重新回到微寧的手中。
辭別了玉透，回去的路上，微寧對着身旁的槿安問：“槿安，你說我應當去做此界的神明嗎？”
槿安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微寧自顧自地回答起來，“或許應該吧，這樣啊就能鎮得住魔氣了。”
……
微寧帶着槿安回了自己的居所。
“師姐這些是你說的。”槿安又拿出來另外一部分修羅草。
微寧打算将這些草都種起來，不過說起來修羅草的種植條件必須要同鬼界一般。
微寧未曾去過忘川，問道，“對了，槿安你去采着草之時，可覺得忘川之側可有何處不同？”
“忘川，鬼氣重，偏向西南地的陰冷潮濕。”
此地氣候幹燥些，在此地恐怕很難培育出來這修羅草。
槿安又給出微寧她的建議，“若是姐姐要種的話不如放在近水，潮濕之地。”
鬼界的鬼氣迷茫四處陰寒，可人間不同于它，它有着更多的色彩。
微寧帶着槿安又開始了她們的行路，也不知呆了多少個地方，微寧也才找到幾處合宜能讓修羅草存活下來的地方。
“姐姐，姐姐。”槿安喚了好幾聲微寧，依舊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微寧還在專心致志地弄着她的草藥。
槿安無奈的坐在一旁屋子的臺階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直到微寧折騰完才發現她，對着她說抱歉。
“對了，槿安，你從玲珑那拿過來的那一塊玄鐵要做什麽？”微寧想起來那天玲珑贈與她的那匣子問。
如今的槿安已是窈窕淑女的模樣，雖依舊如從前一般似乎什麽情緒都淡淡的，但微寧覺得她這副模樣便很好，很可愛，在那淡淡的情緒之下微寧看得出來她說不出口的歡喜。
槿安原先想不出做什麽，畢竟玄鐵并不是很大，現在她想到了，“我想要做鈴铛，這樣師姐就能注意到我了。”
微寧微愣，而後失笑點頭，“好。”
最後槿安拿着玄鐵真的做了一對鈴铛，金色的鈴铛出現在微寧的面前，上面還有槿安雕刻出來驅魔的紋路，她拿了一顆放在了微寧面前。
“說起來師姐還沒有法器。”槿安看似随意道。
微寧立刻會意，“那就這鈴铛作為我的法器。”
槿安方想要制止，微寧便已經将半身的靈力注入鈴铛之中，這下鈴铛不僅是她的法器，甚至是本命法器。
槿安也學着微寧的動作朝着裏面注入半身靈力進去，“和姐姐一樣的法器。”
平淡的語氣，卻像是在炫耀一般，如此的可愛，微寧忍不住的上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
“人間戰亂，我們需要去看看了。”
“嗯？”槿安擡起腦袋看向微寧。
“有修士為了增加自身力量入魔了。”微寧道，又拿出一封信件出來遞給槿安，“凡人之身，并沒有辦法抵抗住魔氣的侵蝕，反倒會因為魔氣而變得暴躁做出許多已非常人之事。”
人間的魔氣與靈氣混雜與一體，這些年來入魔的修士并不少，但大都暴斃而亡，現如今又不知道以什麽方法存活下來。
此行二人去了京城，京城已沒有從前那般繁華，門戶緊閉，街道空無一人。
“可是微寧仙師？”一聲馬蹄疾出現，遙遙相望只看着那名黃衣少女挽劍将帶着血跡的利劍抹去血液收入劍鞘之中去。
“晚輩京都皇甫家，長女皇甫秀。”
“京都幾大世家豢養妖物為虎作伥，如今幾大世家已經紛紛淪陷。”
“還請仙師速速前去。”
皇甫秀拉住微寧的衣袖，想來着她走，她的手便被一旁的槿安握住。
“帶路。”槿安冷聲道。
微寧握上了槿安的手，她方才松開試圖捏碎皇甫秀骨頭的手，“勞煩皇甫小姐了。”
皇甫秀沒有猶豫的時間，拉着馬飛馳到魔氣最重的世家，京城王家。
人與魔在府中亂竄，微寧拉着槿安一個個分辨将那些染魔之人盡數鏟除。
等到将京城所有世家之間的魔氣清除完成，已經是三日後。
治療那些魔氣傷害不大之人需要用到大量的修羅草，微寧看向槿安心中有一個想法。
“姐姐是想要試試萬物春嗎？”
萬物春是她們研究法術之時創造出來，先前用在草藥之上都效果顯著，現如今正好來試試這修羅草。
微寧劃開了自己的指尖，在地面上畫出陣法來，在陣法內枯萎的修羅草，重新活了過來。
“槿安，我們成功了。”
幾年前實驗的陣法，沒想到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萬物春将手中範圍之內的修羅草都恢複到它最為強盛之時。待到魔氣被修羅草所侵蝕殆盡，微寧準備帶着槿安離開這裏，準備開始下一段旅途。
京城之人為她們獻上這座城市僅剩下稱得上禮物的東西。
微寧與槿安離開了京城，遇見了傳聞之中的鲛族，西方的巫蠱一族……
此間各地魔氣的侵害越來越嚴重，微寧朝着身旁的槿安感慨着：“若是能用封印來制止這些魔氣。”
“可若要封印魔氣必然需要封印起靈氣，但若是沒有靈氣，以後封印洩露……此間恐怕将會覆滅，又或者将魔氣與靈氣分離開來，封印魔氣部分，就算是封印洩露出來一點還在修行靈氣的修士也定然能處理它們。”
“槿安，或許魔氣與靈氣不分離此事終究還是禍患。”
這一天，微寧帶着槿安來到了此界神明之所，母神曾經與她談論過的地方。若說鬼界是日落之所，神殿便是日出之所，二者掌管着此界。
神殿。
神殿的大門緊閉，她們并為此得到此界的認證。
“姐姐是想要離開我麽？”槿安看着微寧的側影說不出話來。
微寧道：“不是的，我還會在的。”
還未等微寧開始她的計劃，只聽到後面的槿安溫聲道，“姐姐，我通不過那些測驗的。”
“所以一切都交給你了。”槿安伸手，捂住微寧的眼睛，讓她在自己的面前倒了下去，而自己抱住了她的身體，槿安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缱绻，“就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空氣之間所有魔氣都朝着槿安湧來過來。
是在什麽時候被槿安下了藥？微寧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她，又是在什麽時候發現了自己心中的意圖。
微寧身體之中的所以情緒消失殆盡，再次蘇醒過來，那段被她所剝離出來的絲線放置在自己的身旁，身體已經自主的開始去開始成為神明的路，分明應該落不了淚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落着現如今的她理解不了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