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行

于是,薛懿就這麽和徐旻佑結伴上路了。

所幸徐旻佑沒有上杆子同薛懿友好溝通,而是好好的養傷。薛懿想,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徐旻佑身邊的那個長着山羊胡子的男人。

而且,總歸要休養生息,才能以最好的狀态來面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事情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果不其然,距離遇上徐旻佑不過兩天,新一輪的刺殺便到來。

徐敘警惕的觀察周圍,這個峽谷是去青州的必經之路,不然他寧願繞遠路,兩邊高地,徒留中間一輛馬車還算寬敞的通過,這樣的地勢很容易被埋伏。

耳朵聳動,徐敘舉手示意車隊停下。安靜的峽谷裏,兩側山體微微的震動。

“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油桶大小的石塊從山體的兩側滾落,砸到地面上,震起漫天的灰塵,伴随着轟隆的聲音。

薛懿實在不想把刺殺的緣由歸咎到徐旻佑身上,但是看這些人恨不得把徐旻佑砸成肉泥的架勢,薛懿明白,他可能上了賊船。

而且是已經開船,還不能半路下船的黑船。

人生何處不相逢,薛懿無語凝噎。

“小世子,我們只能向前走了。”,徐敘道,“這個峽谷我們已經走了一多半,距離出口不遠了。”

薛懿點頭,“勞煩徐叔了。”

“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絕于耳,滾落的石塊兒仿佛看不見盡頭,徐旻佑看着身後,身旁一地的血跡,眼睛發紅,“這麽大手筆,可真是看得起徐某。”

徐敘沉默的守護在薛懿身邊,“小世子。”

薛懿神色平靜,“他們這是要将我們逼回去,只是不知道回去的路上還有什麽東西在等着我們。”

“不能不撤。”,薛懿輕聲道,“撤吧!”。

不是沒有另一條路,可是薛懿不能拿衆多護衛的性命來賭,賭敵人的石塊兒沒有那麽多。可是誰知道是不是即使他們全軍覆沒,敵人的石塊兒尚且充裕。

畢竟敵人是想要甕中捉鼈。

在衆多護衛的保護下向進來的路回撤。但是……

“小世子,後面的路被亂石堵住了。”,徐敘聽了護衛回來後的報告,面色不改的對薛懿說道,“同時堵塞的山口兩側山體上有數十石塊兒。

蓄勢待發!

只等他們到來。

薛懿來不及感慨禍不單行,他只知道現在後路被阻斷。如果出不去,他們會被四周滾落的石塊兒砸成肉泥,看不出人形的那種。

薛懿心頭飄過幾個大字,非常難看的死法。他前世好歹還有個人形呢!

所以他不能死得這麽沒有尊嚴,連人形都沒有了,那麽要死的就只能是眼前的這些擋路石了。

另一邊,徐旻佑歉意的看着薛懿,徐敘的聲音不大,卻也沒有避諱衆人,是以徐旻佑聽的清清楚楚,“薛懿,這一次是我徐旻佑連累你了,若是能活下去,我欠你一個人情。”

“世子何必如此悲觀。”,徐旻佑身邊一個護衛安慰道,“我們只要不回到入口處,向後退一些,我們身後的‘轟隆’聲漸弱,想必是石塊兒不多了。”

徐旻佑搖頭,“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把我們逼到石塊兒堵塞處。”

話音剛落,落雨一般的箭羽急射而來,随着石塊兒滾落的聲音向薛懿等人逼近。

“後退,全體後退。”,薛懿聞言毫不猶豫的下令。

哪怕是錯誤的,徐敘也聽命于從薛懿。此刻自然服從薛懿的命令,寸步不離的保護薛懿後退。他如今存在的意義,不過一個薛懿。

途中薛懿轉頭認真的看着徐旻佑,“徐世子剛才所言可真。”

徐旻佑猛然一震,目露驚訝的神色,“你有辦法讓我們活下去?”,說罷徐旻佑晃過神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薛世子放心,只要你能救我活命,在下的承諾始終有效。”

“記住你今天的承諾。”,薛懿說完便不再看徐旻佑,轉頭招呼徐敘,“徐叔,臨出行的時候,我讓你找的東西帶了麽?”

徐敘點頭,“小世子稍等,屬下這便去拿來。”

“嗯。”,薛懿點頭,“徐叔,墨硯伺候我還算用心,若是不小心被落下的石塊兒碎片砸到頭,也麻煩徐叔注意照顧下。”

徐敘微微點頭,“小世子放心。”,說完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回來,手中抱着一個包裹,肩上扛着一個昏迷的人。

将手中的包裹遞給薛懿,徐敘道,“屬下過去的時候墨硯被一塊兒碎石砸中,昏了過去。小世子放心,屬下會小心安置墨硯。”。

薛懿點頭,轉身拿着包裹進了僅剩的馬車內。而一地殘留的碎木片就是它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眼見薛懿進了馬車許久不出來,徐旻佑咬牙和衆人抗在前面,保持馬車的安全。

很快,衆人退被石塊兒堵塞的地方,前面飛射而來的箭羽漸漸停止。而薛懿和徐旻佑的人已然在退回來的路上損失三四。

尤其是徐旻佑的人,舊傷加新傷,只剩下寥寥幾人。

“薛世子,你還需要多長時間?”,徐旻佑湊到馬車的窗口,小聲的詢問,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急迫。

只是馬車中沒有絲毫回應,徐旻佑火急火燎的,又想進馬車一觀,又怕驚擾到薛懿,遲遲下不了決定。

片刻吐出一口氣,嚴陣以待。

數十個身穿統一着裝的人站在徐旻佑等人面前,手持利器,刀鋒處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過,一看便知浸泡過劇毒。

但是兩邊的山體上卻傳來陣陣轟鳴,徐旻佑不用看就知道是滾落的石塊兒。徐旻佑看着前面地面上射進地面和肉體裏的箭羽,嘴角突然扯開一個笑容。

電閃雷鳴之間恍然想明白了什麽。

徐旻佑剛想要開口,就被身後之人拉得一個踉跄,只看見薛懿從馬車上跳下來,将幾個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包裹塞給徐敘。

徐敘接過包裹,一把将眼前的徐旻佑拽到身旁的一個護衛身上,頭也不回的朝着堵塞入口的石堆前。

火星一閃而過,薛懿被護衛負載肩上,來不及回頭,只聽見幾聲極大的轟鳴聲。随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沖擊力。

一行人全力向敵人的方向沖過去,灰塵飛起,碎石四濺。

薛懿從昏迷中醒過來時,他們已然在一個安全的樹林中。

平躺着,身下是算不上柔軟的衣物,入目便是生機勃勃的樹木枝葉,薛懿哀嘆一聲。他這身體還是太弱了,被人扛着跑,還是被爆炸的沖擊力沖昏了過去。

“薛世子,你醒了。”。

薛懿轉頭,便是徐旻佑複雜而糾結的神色,面對他也沒有絲毫收斂。薛懿也不在乎,淡淡開口,聲音裏帶着昏睡醒來特有的嘶啞。

“世子,記住你曾經許下的諾言。在下如今便有一個要求,在下只是一介路人。”,薛懿淡然的起身,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徐旻佑看着被下人貼心伺候的薛懿,滿腔的話語被薛懿的一句話給噎了回去,嘴巴翕翕合合,最終也是沒說什麽。

那天他這邊的僅剩的人,出了他自己,皆被薛懿的護衛打昏過去。唯一看到一切的也只有他一個。

當時他親眼看見薛懿交給徐敘幾個紙包,也是親眼看見徐敘将紙包分別扔到堵塞的石塊兒和山體上。

然後山地就崩塌了……

拼命的跑出去一段距離,直到轟隆的聲音漸漸停止。塵埃散去後,原先的小路已經被掩埋。

薛懿,究竟交給了徐敘什麽東西,威力如此之大。

如果……徐旻佑閉上眼睛,有點不敢想象,同時也明白了薛懿的做法。

若不是需要一個掃尾,給出合理答案的人,想必他也會成為昏迷大軍中的一員。一想到之後要應付的一個個老狐貍,小狐貍,徐旻佑的就腦袋漲漲的疼。

不知道是該慶幸沒有被打昏,還是哀嘆之後的悲慘人生。

果然還是昏過去好!

一路奔波,一行人到達青州。應該是提前打點過,馬車不用排查,一路通暢的越過城門。剛進青州,不等歇息徐旻佑便提出了離開的意思。

“薛世子,在下的承諾始終有效。”,說完不等薛懿回答轉身離開,身後稀稀拉拉的跟着幾個護衛仆從。

薛懿眼睛微微眯起,“這個承諾怕是會用到。”,聲音輕而又輕,剛出口便被吹過的和風拂散。

這個承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用上。

只希望越遲越好。

“徐叔,找個客棧安置下。”,薛懿隔着馬車小聲吩咐,“在外面奔波久了,是時候停下來休息一下了。”

徐敘半彎着腰,面上神情恭敬,“小世子所言極是,小世子放心,屬下會安排好的。”

“我自然是相信祖母看人的眼光。”,薛懿閉上眼睛,“徐叔,我累了。”

徐敘不慌不忙,“屬下這便去找歇腳的客棧,屬下告退。”

而徐旻佑走的急,進城門時幾角旮旯裏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痕跡将他的全部注意力拉走,便沒有注意到薛懿的神情。

走過兩個路口,穿過兩條小巷,徐旻佑身形一拐,陡然消失在陰暗的小巷裏。

普普通通的獨家小院裏,徐旻佑掀開簾子從竈房裏走出來,面色平靜,腳步穩健的進了東屋裏。

屋子裏,兩個男人坐在明亮的光線下,隐隐給兩人的臉上無形的帶上一層朦胧的遮掩。只餘下在陰影中左邊的衣服大擺上,幾絲幾不可見的銀色光芒。

若隐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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