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第56章 ……

這邊江瑤鏡的單人‘審問’已近尾聲, 大部分都如實告知姜照野了,除了後續嫁娶的問題,這個她自己心裏都還沒想透徹, 就不必說與旁人聽了。

說完就微垂着頭, 端正身姿, 老實等着被訓。

誰知對面的姜照野聽完後,沉默半晌,手撐在桌上,俯身湊近, “你給他下蠱啦?”

江瑤鏡:?

什麽玩意兒,下蠱, 什麽蠱?

姜照野一臉稀奇,“我只在書上看過所謂的同心蠱,本以為是誇大, 原來竟是真的?”

“可那不都是苗族的不傳之秘麽?江鏖就算在西南盤踞多年, 也沒往深山老林闖啊?別人怎麽會告訴他法子呢?”

“你是不是真的用心頭血養的蠱?心頭血是怎麽取出來的?”

“身上還有其他蠱嗎?”

“給我看看!”

雙手都攤在她的眼底了。

江瑤鏡:……

“沒有下蠱。”面無表情再次強調, “沒有,祖父也沒有去探尋苗族的不傳之秘!”

姜照野瞬間失望癟嘴收回雙手, 好吧,江鏖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 在西南那麽多年,面對這麽神秘的部族, 竟然半點兒好奇心都不起的麽?

老夫早晚要親眼去看看何為千戶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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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瑤鏡看着對面和老頑童無異的姜照野, 眼角抽搐, 原來小舅舅說得是真的。

姜照野來過京城, 江瑤鏡也和他相處過一段日子,那會兒年歲尚小, 只覺外祖父慈眉善目,是個愛笑健談的老人。

後來年歲大了,和小舅舅通信頻繁,經常聽他抱怨,說父親自卸任山長後,就愈發不羁了,大半個身體都埋進土地了,遲來的叛逆比誰都吓人。

她原是不信的,只當小舅舅鬼話連篇。

如今看來,居然是事實,小舅舅真的沒誇大!

“您這思維跳躍也太廣了,正常人誰能聯想到蠱物去呢?”

江瑤鏡有點遭不住現在這個外祖父,快把以前那個外祖父還回來。

“正常人誰能想到秦王是個情愛腦?”姜照野冷笑,“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的不孝了,媳婦還沒進門呢,他已經捅他父親幾刀了,他是正常人?”

“還有你。”

姜照野的嘴毒從不分人。

“明明可以順其自然走入婚姻,你非要作,非要把好好的親事弄得一團糟,你也是個矯情怪。”

這話江瑤鏡不認。

她瞪大眼為自己反駁,“我哪裏是作?我明明是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我不想牽連定川侯府,我希望祖父穩定,我做錯什麽了?”

“最壞的可能就是他繼任失敗。”

姜照野定定看着她,說得格外犀利,“無非就是圈禁流放,這自然是要連累家人的,可他現在是秦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秦王。”

“既然享受了他帶來的富貴,自然也要受被他牽連的苦。”

“你只願同甘不能共苦?”

“當然不是,我永遠都會為我自己的選擇負責。”

如果真的嫁給他,自然他如何,自己就如何。

“我只是不想牽連到旁人。”她垂着頭,聲音雖輕,卻依然堅定,“總要給定川侯府留條後路的,我希望祖父晚年安康,不要受我連累。”

“還有你們。”

“如果定川侯府不受牽連,那麽你們也會安然無恙。”

“我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決定,牽扯上這多人的前程……”

對面的姜照野聽完,半分欣慰都無,冷笑一聲,直接從抽屜裏翻出信紙,研墨提筆,竟是半分都等不得,在馬車上就開始寫信了。

被他突然行為弄得有點懵的江瑤鏡微微俯身,“您給誰寫信呢,這麽急?”

“給江鏖。”

“老夫要問他,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話落,驚得江瑤鏡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伸手蓋住素白紙張,“您,您怎麽能詛-咒他呢?”

“不是我要詛-咒他,是在整件事情中,我沒看到他作為一個祖父該有的擔當。”

“他沒發現你出問題了嗎?”

“我,我出什麽問題?”江瑤鏡不明白這個話。

姜照野手中的筆依舊緊握,“你沒出問題?”

“你沒出問題你把一切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定川侯府的人死絕了嗎?他江鏖不是好好活着呢嘛?”

“他就等着含饴弄孫培養下一代侯府繼承人,就可以把全部壓力丢給你?”

“造成的這一切的原因是他。”

“是他自己只有一個獨子,也是他把獨子送上了戰場,如今人丁凋零,他是不是還可以怪你娘沒多生幾個?”

“皇朝斷代的都有那麽多,他江家比皇室還尊貴,必須延綿下去?!”

“祖父從來沒有這個意思。”不是江瑤鏡為他辯解,确實,江鏖從未就子嗣問題催促過半分,也永遠都先考慮的是江瑤鏡。

“他沒有這個意思,可他也沒有開解你。”

江鏖對江瑤鏡的疼愛,姜照野是信的,也信他不是故意如此。

可全家就只有這麽一個獨苗苗。

他居然都沒發現她的想法出問題了。

粗心大意也是錯!

“你說不想牽連我們,所以才行此法,可你嫁給秦王,我和江鏖,姜家和江家,不管有意無意,都會承秦王的情,也一定會享受他帶來的好處。”

身為一國實權親王,他的身後有太多人前仆後繼,只要結成親家,就算沒有他的示意,下面人也會自動禮讓。

這難道不是好處嗎?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是說着玩的。

“既然得了好處,日後被牽連我們也不會怪任何人,都是命。”

“你的責任心太強了,想以女兒身庇佑江鏖還不夠,姜家你也在考慮……”姜照野一把推開她的手,落筆如有神,“我必須好好問問江鏖,到底怎麽教的,當初讓他把你送到江南來,死活不肯,瞧不上-我姜家育人的能耐,非要自己去尋名師,他又尋了個什麽玩意兒!”

自己責任心太強了?

江瑤鏡有些怔然,自己,做錯了?

可是,可是祖父只有自己了,宗族那邊的人只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群狼環伺,自己不站出來,誰又能幫他呢?

自己想要他安享晚年,有什麽錯呢?

江瑤鏡很想固執認為自己沒錯,也很想理直氣壯的反駁外祖父,可話幾度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甚至還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在她出神之際,姜照野已經洋洋灑灑寫了兩大張紙,直接裝進了信封裏,到家就送出去!

寫完信也不看對面的江瑤鏡,就着信紙,又開始寫寫畫畫。

等江瑤鏡回神,就看到紙張上的內容。

這是地道?

橫七豎八,處處彎折迷繞,光看這圖就能把眼睛繞暈,若是深入其中,怕是拿着地圖都得繞好半天才能出來。

“這是什麽?”她難掩好奇,小心翼翼詢問。

“家中密道。”

姜照野頭也不擡,“我原本以為太子身體不行,秦王大概率會繼位,如今看來,那就是個情愛腦,江山托付給他實在讓人不放心。”

“繼任失敗被牽連都還是好的了。”

“他別又把江山折騰到亂世去就謝天謝地了。”

江瑤鏡:……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你閉嘴。”

“矯情又擰巴,腦子還進了水。”

“老夫不跟腦子進水的人說話。”

江瑤鏡:……

“回去也沒有接風宴了,你直接去家中學堂,江鏖教不好你,老夫來教!”

姜家人一直都在鶴鳴書院,但家中也有蒙學,是專為族中幼童啓蒙用的。

所以,自己都已經成過親,二十出頭的人了,還要和小蘿蔔頭們一起進學?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丢臉至極,江瑤鏡捂着臉,直接倒在了軟枕上。

祖父怎麽不一起來。

他若來了,好歹不是自己一個人丢臉!

——

姜照野從來說到做到,這遠嬌客才來,親戚間都還沒寒暄幾句呢,接風的宴席也早就備好了,可他就是直接把江瑤鏡丢進了蒙學,還不如任何人探視。

江團圓等人也不準跟着伺候,就只有她一個人。

看着蒙學裏小蘿蔔頭們清澈的大眼睛,江瑤鏡又想捂臉了。

“哈。”

堂上忽然傳來清脆笑聲。

江瑤鏡紅着臉看過去,上面站着的人三十出頭,生得頗為清俊,一雙笑眼,看起來是極愛笑的,因為眼尾笑紋很是明顯。

正是江瑤鏡的小舅舅,姜聞聲。

“喲,這不是咱家的京城貴親戚麽,犯了什麽事兒啊,被丢到這裏來了?”

本來今天姜聞聲也是要去碼頭接人的,但今天蒙學輪到他來教了,去纏大哥換崗的時候被父親聽到了,結果他手一揮,自己去了碼頭。

他一去,大哥自然也要去,二房三房的也是,根本就沒人願意換崗了。

本來還有些郁悶,不能馬上見到外甥女,誰知道她居然在來姜家的第一天就被丢進了蒙學,這是幹了啥事兒啊?

江瑤鏡:……

快步走過去,捂着臉湊近小小聲,“夠丢人了,您別添亂了!”

“這可不算丢人,爹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

這還算手下留情?

見她瞪大雙眸不認同,姜聞聲直接朗聲問下面的小崽子們,“來,告訴咱家的貴親戚,你們犯錯時,是怎樣的?”

“哪裏錯,就去大門處大聲背誦一百遍!”

“啊,我去是門口抄三十遍?”

“你怎麽比我少那麽多?”

“還不是你錯的太離奇了,夫子都被你氣笑了!”

“我我,我是在大門罰站了三日,腳腳都站腫了,嗚……”

小蘿蔔頭們叽叽喳喳一通,但不管是什麽懲罰,全部都是在大門外面,當着外人的面進行的。

江瑤鏡是真不知姜家會如此這般行事,壓低聲音,“就不說丢人的問題了,孩童心智不成熟,傷了他的自尊不太好吧?”

“傷什麽自尊。”

姜聞聲手一揮完全不在意,“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們還沒進學時,他們父親都經常去大門罰站,怎會覺得丢人?早就習慣了。”

江瑤鏡:……

已為父親,還要去門口受罰?嘶!

這已成姜家傳統了,幾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沒有哪一個覺得自尊被傷,臉皮厚了不少才是真,姜聞聲不想和她說這些,只問她,“你到底做了什麽事父親居然這麽對你,快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絲毫不掩飾這幸災樂禍的勁兒。

江瑤鏡扭頭就走,尋了一個空位坐下,找隔壁一個勁兒瞅自己臉上肥嘟嘟的小姑娘借了本書,直接往頭頂一蓋,往桌上一趴,幹脆裝死。

只恨蒙學沒有地縫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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