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Goodnite

第20章 20、Goodnite

陸衡後半夜才通過陳自原的好友申請,他事兒太多了。小早在同學家寫作業要接回來,到家後還給球球洗澡。倆小孩喊餓,陸衡又給他們做宵夜,自己也稍微吃了點兒。後來胃疼,陸衡讓小早帶球球睡覺,他出門買了點兒胃藥,吃了不管用,只能忍着,忍到最後人都迷糊了,打開手機想轉移點兒注意力,一看時間,淩晨2點了。

還有一條未通過好友的信息提示。

陸衡手抖,好幾次沒點準,汗都給急出來了。

陳自原的微信名是個很簡單的符號,頭像好像是哪天晚上的星空。陸衡改了備注,從陳醫生改成陳自原,後來還是覺得太端着了,又改回他原來的符號。

太晚了,陸衡沒好意思發信息過去,其實他輸入了幾個字,又删掉了,這個時間點陳自原應該睡着了,明天還得上班吧,所以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适。

陸衡沒有困意,翻看陳自原的朋友圈,都是特別正經的醫學知識科普和任務轉發。陳自原沒有把自己私生活展示出來的愛好,內容挺枯燥的,突顯着他的生活好像也挺枯燥。

但陸衡還是一條一條看下去了,這種窺探的刺激讓他心跳加速。

陸衡的手還是抖,掌心也濕了,點哪兒都滑溜溜的,于是不小心退了出去,又進來。

此刻陳自原朋友圈第一條內容發生變化,是一首歌曲分享,就在五分鐘前。

陸衡怔愣很久,點開聽了。

《Goodnite》

To be sure that

All of your dreams are pure

當這兩句歌詞跟着舒緩的節奏像蝴蝶揮動翅膀輕輕飛進陸衡的耳朵裏時,他胃不疼了,空氣也是甜的。

陸衡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身,臉埋在枕頭裏,耳朵紅透了。他覺得自己該說點兒什麽,但說什麽都顯得刻意,聊天界面點開又退出,重複三四回,最終又回到陳自原的朋友圈。

陸衡把這首歌又聽了一遍,點亮了那顆小愛心。

幾乎同一時間,他手機叮了一下。

是陳自原的消息。

陸衡太緊張了,差點咬破自己的舌尖,他點開了,心跳加速。

-晚安。

陳自原依舊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坐墊柔軟的材質很舒服,但他沒有半點兒困意,頭疼。淩晨窗外的一切都充滿死氣,包括窗內的人。

他手機沒電了,扔他床頭櫃上,半天沒動靜。

陳自原沒想過陸衡會回複消息,他整個人的氣質跟白天的溫潤不同,寂靜又沉郁。

就在剛剛,陳自原單方面結束了跟母親的交談,好像每日的例行公事。賀黛的警告和壓迫無孔不入,陳自原喘不上氣了。

直到他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陳自原淡漠且空洞的眼神恍惚動一下,好像又活了過來。

-晚安。

陸衡發來的。

陳自原笑了笑,他伸了個懶腰,困意來襲。

周五加周末兩天陳自原很忙,手術排滿了,晚上還要急診坐班。所以在醫院工作,不管男人女人,全當驢使。

人家上班的時間點陳自原下班從門診大樓走出來,被西北風灌了一嘴,有點兒哆嗦,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穿得挺少,冷懵了,手也開始抽。

他手術時一個姿勢保持久了,傷肌肉,這會兒輕微抽筋。

年紀慢慢上去後,陳自原常去的地方從拳擊館變成了中醫理療館。這會兒正好時間合适,他打算先過去一趟,有那兒會員卡,預約的時候被一個電話打斷了。

陶向陽打來的。

“陳叔叔,你什麽時候來接我,”陶向陽在那兒有氣無力地控訴,“數學課要遲到了,我爸扣我零花錢的。”

哦,對,今天周一。

陳自原仔細回憶了自己當時的心路歷程,好像是看見的陸衡的背影,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就是迫切想見一面而已,所以答應了接送陶向陽。

這其中邏輯細想之下很滑稽,陳自原也忍不住嘲笑自己,然後心懷某種希冀,對陶向陽說:“等着,我馬上過來。”

陳自原真挺困的,強撐罷了,也懶得說話。陶向陽在車後座叽裏咕嚕說一堆,他一句沒回。

培訓機構所在的寫字樓正對地鐵口,很方便,但高峰時間段的人流量很大,陳自原的車開不進去。他情緒不太高,對陶向陽說:“你這兒下車吧,裏面不好開。”

“哦,”陶向陽有眼力見,這會兒不太敢惹陳自原,特乖巧地問:“那你等會兒來接我嗎?十一點半下課。”

陳自原也不太能把他扔下,畢竟未成年,他想了想,準備說點兒什麽,前方地鐵口上剛好出來一撥人。陳自原看見了陸衡,他身邊還有個女孩兒。

陳自原愣了一下,把話咽了回去。

“我送你過去,”陳自原找好位置停車,解安全帶,“人太多,挺不安全的。”

這待遇差距太大,陶向陽再度受寵若驚,“……啊?”

培訓機構離陸衡家有點兒距離,他不放心姜早一個人過來,所以稍微早起了一個多小時,先把姜早送到後自己再去上班。

陸衡謹記喬微微對于青春期女孩兒要有絕對自由空間的言論,所以不幹涉。把姜早送到樓下後沒跟着上去,問:“放學我來接你嗎?”

姜早搖搖頭,“不用舅舅,你忙你的,我下課跟同學走。”

陸衡說好,“那你小心點。”

他把水杯遞給姜早,還有一個小包,包裏有些零食和幾百塊零花錢。

早上陸衡往包裏塞錢的過程小早看見了,她特能體諒陸衡,不想要錢。

“小早,這兒人多。”陸衡聲音很輕。

姜早明白陸衡的意思,咬咬唇,接住了這個包,說:“謝謝舅舅。”

都別扭。

陸衡笑了笑,說不客氣。

這家培訓機構估計是學校老師推薦的,往裏跑的學生們互相都認識。姜早剛跟一個女孩兒打了招呼,然後不知又從哪兒冒出來一聲——

“嘿!”

獨有一種青春洋溢的嚣張。

陸衡回頭看見一男孩兒,陽光開朗,沖姜早來的。

姜早看上去不大高興,眼睛往別處看,沒搭理那人。

這些都不是關鍵,陸衡在男孩兒身後看見了陳自原。

于是優柔的旋律再度于陸衡耳邊響起,就像那次夜深人靜的晚上,陳自原的五官印在陸衡腦子裏,變得非常清晰了。

薄荷香闖入他的世界,總那麽猝不及防。

姜早拉拉陸衡的衣服,小聲叫他,“舅舅。”

陸衡回過神,陳自原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陳自原看上去精神不濟,但他的衣着和形象依舊恰如其分地得體,他笑着對陸衡說:“早上好。”

陸衡還是有點兒懵,眨眨眼,特呆,“早。”

“你怎麽會在這兒?”

陸衡沒考量,脫口而出,“送孩子過來的。”

陳自原挑眉點點頭。

他們之間的對話尴尬中透着點兒詭異的和諧,屬于半生不熟的氛圍。

姜早沒見過陳自原,好奇地打量他。

在場只有陶向陽一位傻白甜,溜到姜早身邊,笑得有點欠收拾,“你不是說不來麽,怎麽又來了?”

陸衡側目看他倆:“……”

陶向陽拽了拽姜早的書包帶子,“你在這兒上哪個班?數學嗎?我也在數學班。”

在陸衡眼裏,這小屁孩對姜早的言行舉止就是他們小時候某些男生閑得發慌非得犯賤,拽一拽女孩兒的頭發,想方設法引起人注意的存在感作祟。

如今這個時代不吃這一套了

姜早內向,快被惹惱了,還是不看他。

陸衡看着就不太舒服了,剛要開口說點兒什麽,被陳自原搶先一步。

陳自原很嚴肅,眉眼微微蹙起,居高臨下地注視陶向陽,“我現在在這兒揍你,不用跟你爸打報告。什麽德行。”

陶向陽看陳自原袖子都卷起來了,這是來真的。于是威武立刻屈,撒腿就跑。

經過姜早身邊時,他又快又輕地說了一句,“我昨天在店裏買了一個發繩,就你常去的那家店,很漂亮。”

姜早臉紅了,“舅舅,我先上去。”

“好。”陸衡嘆氣。

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很多狀況,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成年人很難介入,容易弄巧成拙。陸衡惆悵地看着姜早的背影,有點兒進退兩難。

當然了,他也沒忽略陳自原存在。

“陸衡。”陳自原叫了他一聲。

陸衡轉身,對陳自原點點頭,心亂了,怕自己藏不住事兒,眼神沒焦距,胡亂地飄。

陳自原揉揉自己的手,又問道:“有點兒早,吃飯了嗎?”

于是陸衡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自原的手上,他說沒有。

“這附近有家面館味道不錯,”周圍太吵了,陳自原稍稍靠近陸衡一點兒,不輕不重地說:“一起嗎?”

陸衡眨眨眼,呼吸很燙。

“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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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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