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06

第24章 006

第二天早上, 趙飛是被疼醒的。

趙飛從床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被疼得直抽抽。

“下手是真的一點沒留情……”趙飛忍着疼, 伸手夠到床頭櫃上的藥油,倒在手上,仰頭不去看腰上的傷,咬牙胡亂往腰上抹。

“嘶——”趙飛覺得藥油好像從腰上的皮膚滲進血管和神經,直沖天靈蓋, 在他的太陽穴上欻欻刺了兩針,直接斷了他的經脈。

“死丫頭,一身蠻力。”擰一下就讓他疼成這樣。嘴上這麽說着, 趙飛卻還是覺得有些欣慰。

不管林伽儀什麽來頭、要做什麽, 有這些力氣,人也聰明, 應該不至于受太多欺負。

不至于像小晴一樣。

沒等趙飛結束今天一早的多愁善感, 客廳就傳來接連不斷的“嘭嘭”聲, 悶悶的,像是什麽東西爆炸的聲音。

難道出事了?

趙飛趕緊套上衣服往外跑。

客廳裏,林伽儀正拿着掃帚, 鬼鬼祟祟地掃地,地上有一堆玻璃碎片。

除了地上的,沙發上、桌上, 都有林伽儀炸房子的證據。

“你……”

趙飛開口,林伽儀被吓了一跳。

林伽儀看着趙飛, 有些心虛:“對不起啊……”

趙飛看着混亂的客廳, 本來想數落幾句,但是看到滿地狼藉和鬼鬼祟祟的林伽儀, 反倒被氣笑了,閑庭信步走到客廳,從桌上撿起來兩顆,放進嘴裏,嚼了嚼。

“糖放太多了。”

“……”林伽儀也從桌上撿起兩顆,嘗了嘗味道,“好像是有點。”

“一百克爆玉米最多放三十克糖,你放了多少?還有——”趙飛看着被炸破的玻璃鍋蓋,還有旁邊被波及的玻璃杯,“你用的不是爆玉米吧?”

“嗯……”

“沒受傷吧?”

“沒有。”

雖然太甜了,但是過甜的爆米花就像是垃圾食品,雖然吃多了不健康,但好吃。

“想吃爆米花可以跟我說,我去買,怎麽忽然有興致在家裏自己做?”說着,趙飛又往嘴裏塞了幾顆爆米花。

“我看到冰箱裏有糖和玉米粒,廚房又有油,所以想就地取材……”林伽儀看着從廚房崩到客廳的滿地的爆米花,更不好意思了。

借住在人家家裏,用人家的東西,還把人家的房間弄得亂七八糟,罪過大了。

“那個……”林伽儀想了想身上還剩的錢,“要不,你實話告訴你的那個朋友,我賠給他吧?”

趙飛笑着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用,作為我的朋友,這點肚量還是要有的,實在不行,到時候我打掃一下就行,你的錢留着路上花吧。”

“哦……”

林伽儀雖然愧疚,但也心疼兜裏的錢。離開北城時帶的錢不少,但是不知道這一路要走多遠,能攢一點也算是底氣。

“你洗漱了沒?”

“……沒。”急着出來看客廳裏的情況,趙飛早就忘了洗漱這回事。

“你先回去洗漱一下吧,眼角還有……”林伽儀話沒說完,趙飛已經蹿進了房間。

“……”林伽儀聳聳肩,從桌上又撿了幾顆爆米花,“好像是太甜了。”

“伽儀啊。”趙飛頂着毛巾跑出來,“我待會兒要去見一個朋友,你要是在家裏無聊,可以出去逛逛,注意安全。對了——千萬別去北邊的山裏,那個地方可跟沽珈山不一樣,不是說着不讓其實暗示你去的意思,是真不能去。”

“為什麽?”

“山裏有個寨子,住了不少僧人,怪吓人的。”

“寨子?叫什麽名字?”

“摩诃寨。”

“摩诃寨?!”

怎麽嘉州也有摩诃寨?從沽珈山來的路上有一個摩诃寨,嘉州也有一個摩诃寨,那其他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很多摩诃寨?

“怎麽了?”趙飛胡亂擦了一把臉,順手把毛巾搭在肩上,“一提到摩诃寨反應這麽大。”

該不該告訴趙飛呢?

“想起來在沽珈山的适合,你說西川的寺廟……所以聽到僧人,就想起來了。”

“那有什麽好聯想的。他們一般不會出來,只要不進去,不會有事。”

“好,我記住了。”

林伽儀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手裏抱着趙飛留下的電腦,查找着摩诃寨相關的信息。可惜關于摩诃寨的記錄只有寥寥幾筆,還不如彪哥那天說的詳細。

忽然,網頁上有一條相關搜索:

【西川摩诃寨引鬼謎案。】

“西川摩诃寨引鬼謎案……”林伽儀點進鏈接。

【據傳,千年前的西川流行一種秘術——引鬼術。引鬼術不是害人的,相反,它是救人的。

身負罪孽的家族會日漸沒落,這是因果業報,一曰現報,二曰生報,三曰後報。業報會世世代代跟着這個家族,直到家族再無後人。

引鬼術就是找到和家族最小的孩子生辰八字一樣的人、被高僧看中的人,将其封印為壁神,鎮于宅中,可保家族千年,直到此家族生出和壁神有羁絆的孩子。

壁神複蘇,報應将至。】

“引鬼術,壁神,報應……”林伽儀退出網頁,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三個詞,順勢躺在地毯上。

“高僧用引鬼術封印普通人,将其變成壁神……到底是壁神還是壁鬼,是封神還是打下地獄?是該有報應,但是報應在後輩身上是什麽道理?後來的人要是什麽壞事都沒幹,豈不是很無辜?”林伽儀猛地坐起來,“可是報應是什麽?”

【正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陰陽不是固定的,而是會随外部條件的變化而互相轉化。陰中包含着陽的成份,條件成熟可轉化為陽;陽中帶有陰,一定條件下又可化成陰。

屬于壁神的輝煌,最終會歸還給壁神。】

“歸還給壁神。”林伽儀還是覺得這個秘術很無理。

憑什麽上一輩作的孽需要下一代來償還?

雖然生氣,但林伽儀還是要繼續找摩诃寨的線索。這個引鬼術到底和摩诃寨有什麽關系?

林伽儀抱着電腦,但是刷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找到摩诃寨的相關信息。

摩诃寨、摩诃寨,這個摩诃寨到底什麽來頭,是不是全國各地都有摩诃寨?如果無道堂、接天寨和沽珈山有關,沽珈山和西川有關,西川和引鬼術、接天寨有關,那引鬼術和摩诃寨有關嗎?要找到無道堂的神龛和接天寨的秘密,是不是要從目前距離最近的摩诃寨開始查起?

林伽儀又躺回去,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

如果查警官已經讓林伽儀“死”了,又能順利從趙沉那邊拿到新的身份證件,那是不是可以不查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林伽儀嘆了一口氣,想着要不要找個小地方,拿着手裏現在的這點錢,租個小房子,在附近找點活幹,也能好好活着。

至于無道堂和摩诃寨,誰愛調查誰去吧。

躺着,林伽儀迷迷糊糊中想起了齊鶴連。

以前,她總喜歡随便找個地方坐着、躺着,齊鶴連總會把她拽起來,說地上髒,再累也不要往地上随便坐、随便躺。

可惜現在沒人說了。

如果真的安定下來,是不是可以聯系一下齊鶴連?還是算了,她現在是林伽儀,為了避免沒必要的麻煩,連趙沉都不能聯系……

“咕嘟——”

“……”林伽儀默默從地上爬起來,覺得再煩也t要先填飽肚子。

趙飛找的住的地方就在市區,出了小區是一段林蔭路,再轉個彎就是商業街,裏面擺了不少小攤,炒粉、炒面、燒烤、澱粉腸,應有盡有。

林伽儀買了一盒臭豆腐和兩根烤腸,走到旁邊安靜點的小巷,随便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就坐下了開始吃。

“小妹妹,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

林伽儀擡眼看了來人,看見一個滿臉是灰的小混混,又默默低頭吃了一口臭豆腐。

“哎,你這小姑娘怎麽不理人呢?沒禮貌!”

林伽儀覺得心裏煩,捧着臭豆腐就要走,但是小混混不依不饒擋在林伽儀面前,手指着林伽儀:“這麽沒禮貌的小姑娘?看來,哥哥得好好教訓一下你。”

小混混的袖子滑到大臂,露出手上的傷。

看上去是新傷……林伽儀終于擡眼去看小混混。不會就是昨天晚上挨打的那個小混混吧?

“看什麽看?”小混混好像被林伽儀的眼神冒犯到了,有些不爽,伸手就要去抓林伽儀。

林伽儀下意識要踹一腳上去,但又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能暫時忍着,只是往後退了一步。可小混混完全不是這麽想的,反而多往前走了兩步,抓住林伽儀的手腕,還打翻了林伽儀手裏的臭豆腐。

十五塊錢……忍不了了!

林伽儀刻意受了點力道,擡腿往小混混胸口踹了一腳,把人踹得翻在地上,又不至于把人踹出內傷。

踹完人,林伽儀把手裏的筷子一扔,拔腿就往巷子裏跑。

先跑了再說。

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林伽儀覺得自己應該是跑到了一處老民房的巷子裏。裏面的路都窄窄的、破破爛爛的,兩邊的民房也都很舊,好幾棟樓的牆上還挂着“危房”的牌子。

林伽儀找了塊幹淨的地方,順勢坐下,從兜裏掏出來一枚巧克力,剝了包裝紙就往嘴裏塞。

本來就快餓死了,花了十五快錢買的臭豆腐還被那小混混打翻了,現在只剩這一顆巧克力……想想就生氣。

如果和齊鶴連在一起的話,她都不用自己出來找吃的,說一聲,齊鶴連就會買一堆吃的回去,但是不包括臭豆腐、巧克力這類不健康的食物。

如果她偷偷吃這些,齊鶴連一定會皺着眉,只讓她吃這一次,還會說:

“恩菱,巧克力對身體不好,不可以多吃。”

“好久沒吃了,你就讓……”她擡頭,和對面窗戶裏探出來的人對上視線。

是齊鶴連……

明明腦子裏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可真的發生了,她卻慌亂得不知所措,不敢去看他,不敢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想跑,趕緊離開這裏。

她嚼了兩下,站起來把包裝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拔腿就跑。

“恩菱!”見她要跑,齊鶴連從窗戶裏翻出來就追了上去。

雖然練了大半年,但也就能跟人過兩招,要真比起耐力,她絕對比不上,可齊鶴連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跑了?

“恩菱!”齊鶴連大步追上,攥住她的手腕,“恩菱,別跑了。”

她急忙否認:“我不是黃恩菱,你認錯了!”

明明一直擔心他會忘了自己,會認不出自己,但現在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黃恩菱,她反倒害怕了。

“那你怎麽知道是‘黃恩菱’?”齊鶴連把人拉得更近了些,彎下腰,壓低聲音,“恩菱,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沒死,當時究竟發生了?”

“我……”

這其中有太多她沒有辦法解釋的原因,有太多就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弄清楚的疑團,她該從哪裏還是說起呢?說了,他會相信嗎?

看着齊鶴連的眼神,她實在不忍心繼續否認自己是黃恩菱這件事。

“對不起,我……”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恩菱。我找到你,不是為了聽你的道歉,你也完全不需要道歉,你從來都沒有錯。只是……”齊鶴連把她耳邊淩亂的頭發挽到耳後,“恩菱,告訴我你這當初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這一路,你是怎麽過來了,害怕嗎?”

她再也忍不住,也不管這是什麽地方,直接撲進齊鶴連的懷裏,悶着聲音:“那你呢……又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她有太多話想問齊鶴連,有太多事情想告訴齊鶴連,有太多委屈和恐懼,可話到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趙沉不是說,齊鶴連休了學,全國各地到處跑嗎,為什麽會把自己變成一個乞丐?

她還以為趙沉說的,齊鶴連全國各地到處跑是旅游散心,離開北城那個有太多回憶的地方散心,從來沒想過他是在流浪……

齊鶴連的父母都是醫生,齊鶴連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驕傲、自信,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她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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