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京都一夜之間, 飛鷹旗遍布,此等異象驚動了大部分人。
面對飛揚的旗幟,皇旗上兇悍的雄鷹, 隐而不出的飛鷹衛。
無論是皇族, 世家大族, 還是街頭百姓,均是驚疑不定。
而徐久此時還在夢中, 受了傷不能再去城外,他也無需再頂着瞌睡早起。
但誰也沒想到,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宮裏就來了傳旨太監。
徐久被喚醒, 雙眼朦胧不知今夕何夕, 就見一名眼生的太監手執聖旨站在面前。
“呃?”徐久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兒, “聖旨?”
“陛下體恤。”太監面無表情, 語氣生硬地道:“平安侯可不必下拜接旨。”
他像是想速戰速決一樣, 快速打開聖旨,大聲宣讀起來。
旨意很簡單,就是寥寥數語,大概意思就是:平安侯遭受無妄之災, 已經給予處置,并賜下一些藥材。
徐久看着兩托盤藥材, 沉默許久才眨眨眼,看來他是遭到厭棄了!
“謝陛下。”徐久趴在床上, 拱了拱手道謝, “多謝賜下的藥材。”
傳旨太監:“……”
沒見過這麽道謝的, 但他也沒說什麽, 心裏比徐久更明白這是遭到陛下厭棄。
否則不會下這樣的旨意,更不會幹巴巴的給兩托盤藥材,敷衍之意簡直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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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侯好生養着。”太監一臉嚴肅地道:“咱家先行告退。”
“哦。”徐久擺擺手,“公公慢走。”
這次銀子他也不送了,該花的他花,不該花的那是一文沒有。
“沒給打賞。”常安捏了捏荷包,“不會回去說壞話吧?”
“說不說有什麽打緊。”徐久不在意地道:“就算把我誇出一朵兒來,現在陛下也聽不進去。”
他可是惹了他老子娘和胞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陸清川大步進來,看他生無可戀的模樣,笑道:“又怕了?”
“沒有。”徐久搖搖頭,無精打采地道:“怕也沒用,還是算了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徐久現在已經有切身體會。
“那就精神點。”陸清川走到床前,低下頭看他,“笑笑不好嘛。”
他喜歡看徐久笑容燦爛,生動活潑的模樣,為此陸清川覺得自己做什麽都值得。
“不怪慶元帝冷淡。”陸清川道:“他把太後和長公主送到皇陵,這個懲罰是前所未有的嚴厲,難免會對你不滿。”
“皇陵?”徐久驚訝,仰着頭看向陸清川,不敢置信地問:“他瘋了嗎?哪用這種懲罰,做做樣子不就行了。”
“哎呀!”徐久拍拍床頭,屁股上的疼痛更輕了,笑意盈盈地道:“何至如此呀!本侯何德何能,不過挨幾板子罷了,就把尊敬的太後和嚣張大長公主送到那種地方呀!”
他明晃晃的幸災樂禍,還有嘴裏的那些酸話,無不顯示他現在高興的心情。
“飛鷹衛。”徐久豎起大拇指,對陸清川道:“厲害,真是太厲害了!”
竟然吓的慶元帝完全不顧親情,忍心下此狠手,完全出乎徐久的意料。
“這只是一個開端。”陸清川撇撇嘴,劍眉一挑眼中全是不屑,“看着吧,他還有後續動作。”
“什麽?”徐久不解,迷茫了一瞬,忐忑地問道:“是要想辦法處置我,給太後和長公主出氣?”
陸清川:“……”
他哭笑不得,不明白徐久怎麽會這麽想,但也充分說明徐久心裏掩藏的害怕與擔憂。
“不會。”陸清川篤定地說:“他也不敢,無論何時慶元帝都不會再打你的主意。”
他坐在床邊,大手撫在徐久頭上,輕輕揉了幾下以示安撫。
“除非他不要名聲更不要這個皇位。”陸清川道:“否則他絕不會處置你,還會保你安全無虞。哪怕他再對你冷淡,心中再有不滿,也不會動你分毫。”
徐久:“……”
他眼睛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為什麽?”徐久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問:“他難道是千古名君,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嗤。”陸清川嗤笑,不屑地道:“他若愛民如子,就不會坐視不理,置城外那些難民不顧,更不會遲遲不派人赈災,任憑朝臣一拖再拖。”
那些災民身在水深火熱之中,可能餓死的不知凡幾,一名皇帝卻能坐的住。
陸清川根本不想給他任何評價。
“好了。”他拍下徐久,“不說這些了。你就安心養傷,其他的不用多想。”
陸清川說完,停頓了一下,眼神認真地問:“現在可還害怕?開心嗎?”
“不怕,開心。”徐久笑容燦爛,露出一口小白牙,抓着陸清川的手笑道:“你陪着我,更開心了。”
“好。”陸清川彎唇笑了一下,“就陪着你,哪裏也不去。”
“嘿嘿。”徐久眉眼彎彎,看着陸清川傻笑,眨眨大眼睛道:“要是當時你在,我一定不會挨打。”
“只是可惜!”他轉而嘆息道:“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有些情況也不允許你留在我身邊。”
他的意思是:親疏有別,有的時候他和陸清川要避嫌,在某些人或事上,兩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
但陸清川卻是沒這麽想。
“只要你想。”陸清川低頭握着他的手,數着徐久白嫩的手指玩兒,不在意地道:“只要我願,沒人可阻止。”
“我想,當然想了。”徐久趴在自己胳膊上,側頭笑眯眯地道:“你呢?可願?”
“你想我願嗎?”陸清川與他對視,看着徐久笑盈盈的眼睛,輕笑一聲道:“只要你說我就願。”
……
此刻金殿之上,慶元帝滿臉寒霜,冷厲無情的眸光流連在文武百官身上。
衆位官員各個謹言慎行,甚至有的低着腦袋眼觀鼻鼻觀心,一個眼神不敢亂瞟。
氣氛壓抑讓人大氣不敢喘。
都怕慶元帝發怒,涉及飛鷹衛的事,哪位帝王都不會有好心情。
那可是頭上懸着的一柄利劍。
“宣旨。”慶元帝冷冷地道:“平安侯之事已有定論。”
“是。”大太監立刻站出來,打開聖旨宣讀,“奉天诏曰,皇帝诏曰……”
他洋洋灑灑長篇大論,文武百官則是各個暗中倒吸一口涼氣:陛下夠狠!
竟然把生母與胞妹,送去皇陵靜思己過,還沒有時間限制。
什麽時候回來不一定。
“陛下。”禦史臺一位大人出列,拱手道:“臣以為萬萬不可,處罰太過。”
“陛下。”又一位大臣站出來,面露不贊同道:“此舉萬萬不可,慈安太後乃陛下生母,母儀天下之一國太後,此番縱然有些許不妥之處,亦不能處罰如此之重。”
關于這一點,朝中大臣倒是出奇一致,全部站出來反對。
這麽處置太後,于慶元帝和皇族聲譽大大有損,更會遭到天下人評判與恥笑。
“朕意已決。”慶元帝沉聲道:“身為皇族,一國太後、大長公主,更應該謹言慎行遵守禮法,為天下做出表率。”
“理應重重懲處。”
文武百官:“……”
他們面面相觑,不知道慶元帝為何如此固執,哪怕是重處也不用送去皇陵。
關于平安侯之事,哪怕大長公主言辭行為太過,也就是訓斥禁足罰俸罷了。
哪怕是重一點,給予杖責或是降級也可。
何況還有太後,哪怕是下了懿旨,也無需擔太大責任。
甚至可以輕描淡寫當做無事發生。
慶元帝為何在這件事上固執己見,枉顧親情各方面影響,出乎意料的這麽處置。
“戶部。”慶元帝仿佛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直接道:“籌集赈災事宜進行如何?”
“秋收之後即可出發。”戶部尚書急忙道:“臣以安排妥當,只待糧食收上來……”
“現在籌集多少?”慶元帝道:“可湊夠二十萬擔?”
“這……”戶部尚書語結,遲疑了一下道:“派去北方調集糧草還沒回返,還要再等些時日。”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赈災,哪怕是糧草充足情況下,沒有個十天半月的也不能成行。
現在也不過半月之數,沒有那麽急着出發,戶部尚書覺得無大礙也就實話實說了。
“呵!”慶元帝冷笑,“半月有餘,竟然區區幾萬擔糧食沒有籌集到,戶部真是有心矜矜業業。”
戶部尚書:“……”
他老臉一紅,慶元帝這話是一點情面沒留,直接說到他臉上。
“今日就要籌集到糧食。”慶元帝眸光沉沉,語氣冷淡地道:“明日午時之前出發。”
“禦史臺。”他又點名道:“派巡按禦史随行,監督赈災情況視察災民窘境,并清查官府開倉放糧事宜。”
慶元帝眼眸一轉,落在武官身上,随即點派一名武将帶兵随行。
“若是貪污枉法,枉顧災民性命,一律全部拿下。”
他臉若寒霜,目光狠厲弑殺,看着文武百官冷冷一笑道:“視情況,可就地正法。”
“遵旨。”禦史臺、武官齊齊拱手,一臉肅穆地道:“臣定不辱使命。”
戶部尚書腿發軟,糧倉裏現在就十來萬擔糧食,他去哪再找近十萬擔?
“陛下。”戶部尚書無奈,硬着頭皮道:“現在京都糧食緊缺,價格逐漸攀漲,實在是籌集不到二十萬擔。”
他試着打商量,小心翼翼地道:“十萬擔先行,秋收後再補齊剩下十萬擔。”
“那朕還要你們戶部幹什麽?”慶元帝氣笑了,“不如親自把糧食送到你們手裏。”
自己一再寬限體諒他們難處,可是這麽多日過去卻是紋絲不動,他還有必要再給寬限?
“而且區區二十萬擔,就能救濟南方千千萬萬的百姓?”慶元帝:“你們是要我大慶子民一方滅絕,疆域不存是嗎?”
“陛下。”戶部尚書“噗通”跪下,急忙叩頭道:“臣不敢,臣……”
他話沒說完,其他百官也紛紛跪下,口中俱是連連口稱不敢。
慶元帝看似責備戶部,但是口口聲聲都是你們,這些老官油子都明白是影射所有人。
“明日出發不得有誤。”慶元帝起身,看着跪倒的衆位大臣,“秋收後籌集五十萬擔糧食,再次出發亦不得有誤。”
“北方調集的糧草,直接運往南方發放給災民,朕不許治下百姓對朝廷失望。”
“是。”百官齊齊稱是,均看出慶元帝震怒,此事無可轉圜餘地。
不想更不敢觸這個黴頭。
慶元帝轉身離開,留下百官一臉苦澀,各個無言站在金殿之上。
“那個……”有人試圖打破沉默,“飛鷹衛……飛鷹旗……這事……”
陛下沒給交代,這件事難道不用管嗎?
“此事休提。”戶部尚書一口否決,“各位同僚還是想想糧草的事吧。”
他瞥眼衆人臉色,悶聲道:“此種情況人人有份,各位還是不要推辭,先完成陛下昭令。”
他們都知道飛鷹衛,主要對應的是皇族,是與慶元帝之間的較量。
與他們這些大臣無關。
為了避諱遠離危險,還是閉緊嘴少參合,免得兩面不讨好。
“十萬擔呀!”
“哪有這麽多糧食。”
“糧價長了幾倍也買不起呀。”
大臣們都不肯走,站在金殿上好像就能讓慶元帝看到他們難處,可以收回成命或是寬限時日。
“呵。”戶部尚書冷笑,“各位分擔一些,又能擔起多少,難道是真想去買高價糧食?”
“本官倒是願意,只是以後銀錢之事,各位還是別去戶部領取了。”
就一個意思:沒錢。
“他娘的。”一個武官爆粗口,“那些奸商真是不讓人活,再繼續漲下去,京都的百姓都買不起糧食了。”
“咳咳。”一位文官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談籌集糧食之事,說什麽奸商呀,聊正事聊正事要緊。”
自家知道自家事,這位大人家就有糧食鋪子,漲價掙暴利的人中也有他一個。
他更知道,這種情況自己不是特例,但是也不能開口揭穿。
只能試圖跳過這個話題。
“不行。”這名武官是個暴脾氣,他眼睛一瞪,“老子要帶兵把這些奸商全部抓起來,讓他們掙黑心錢,全部給他們下大獄。”
他說完就要找慶元帝讨要旨意,卻被其他官員團團圍住,紛紛勸道:“稍安勿躁,那些奸商必然不會放過,但不用全部抓起來。”
“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