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試探
第30章 試探
秦至臻回過神時, 葉竹漪已經走在了前面,面對着她倒退着走,語氣很自然還有些得瑟:“我說的對麽?”
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一個錯覺, 像無意穿堂而過的風。
昏黃的路燈将葉竹漪的影子拉的很長, 秦至臻半垂下眼眸, 看着那道影子,抿了一口手中的冰淇,口味确實像楊枝甘露。
可秦至臻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圖像卻是鮮美多汁的櫻桃。
秦至臻擡了擡眼皮, 哂笑道:“狗鼻子。”
葉竹漪輕笑了聲, 配合她:“汪。”
像上次一樣。
秦至臻忍俊不禁, 提醒道:“轉過去走, 小心撞到。”
“你不會幫我看着點麽?”葉竹漪問。
秦至臻揚眉:“不會。”
葉竹漪“啧”了聲, 轉過了身。她微垂着頭含着冰涼涼的冰棍, 借着那點涼意降下未熄的那點熱火。如果有人在她身旁,一定會注意到她握着小木條的手顫得厲害, 她的耳朵紅的滴血。
兩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前一後地走着,沒有并排走時那麽親密, 但纏繞在空氣中的暧昧氛圍久久才散去。
兩人吃完冰棒後沒在夜市多逗留, 驅車徑直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秦至臻有些困了,連打了兩個哈欠。
紅燈時間很長,葉竹漪拉起手剎, 側頭看了看秦至臻。秦至臻歪着身體手肘搭在車窗沿上手撐着側臉, 一手檔在唇前,又是一個哈欠, 眼眸半阖着, 眼角懸着淚光, 懶洋洋的像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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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睡吧。”葉竹漪說。
“不困。”秦至臻調整了坐姿, 坐直了些,聲音輕軟像是沒用什麽力氣說話,“聊聊天就不困了。”
“別逞強。”葉竹漪抽了一張紙巾給秦至臻,“眼淚都出來了,明明就困了,為什麽要強撐着。”
“你不困麽?”秦至臻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不答反問。
葉竹漪眨了眨眼說:“還好。”
“那就是有點困的。”秦至臻說:“你要開車不能睡,我得陪你聊天。”
她笑了笑說:“不然萬一你睡着了怎麽辦。”
葉竹漪勾了勾唇打趣道:“假借聊天之意行監工之事。”
秦至臻愣了愣,笑了起來,眉梢一挑,順着她的話頭說:“嗯哼,好好開車。”
綠燈亮起,前方的車動了,葉竹漪放下手剎,車開了出去,葉竹漪含着笑意的一聲“遵命~”藏在車發動聲裏鑽進了秦至臻耳中。
一點困意因為這幾句你來我往的對話消散開,秦至臻側過頭看着窗外的倒退的風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臉,唇角上揚勾出愉悅的弧度。
葉竹漪舔了舔下唇,狀似随意地問道:“周阿姨上次推的視頻,你後來看了麽?”
“哪個?”秦至臻問。
葉竹漪默了片刻才說:“道士師父和徒弟的剪輯視頻。”
“?”秦至臻反應過來了,“我和你的CP向視頻麽?”
“嗯。”
“看了。你呢?”
“我也看了。”
“我還以為你沒興趣看這類視頻。”秦至臻說這話時頭偏了偏,視線自然地落在葉竹漪的臉上。
車拐進另一條街的車道,路邊昏黃的燈光投進車窗內,光束映在葉竹漪的臉頰上,小梨渦迎着光漾開。
“其實那天。”葉竹漪頓了頓說,“我以為是你不想看,所以才不看的。”
“這樣啊。”秦至臻沒想到是這麽個原因,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虛空中,“挺有意思的,那個劇情,尤其是結局。”
徒弟失憶了,和她的經歷有點像。她以為師父會努力讓徒弟記起自己,可視頻剪輯中的劇情,兩人重新認識、互相吸引、暧昧橫生,師父從沒有刻意去勾起徒弟的回憶,視頻的最後,師父獲得了可以讓徒弟記起所有往事的藥,卻沒有喂藥的鏡頭,師徒二人出門捉鬼,藥品就在師父房間的桌上放着。
也不知師父有沒有給徒弟吃藥。
徒弟去牽師父的手,也不知是記起了還是沒記起。
“那個開放式結局麽。”葉竹漪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覺得師父給徒弟吃藥了麽?”
她視頻上傳不過幾分鐘,評論區便展開了讨論,認為徒弟吃了藥記起所有事的一派說“徒弟沒記起前從不牽師父的手”,認為沒有徒弟沒吃藥的一派說“徒弟曾經對師父說過如果回憶起會擁抱師父,可最後只是牽手。”
“沒有吧。”秦至臻說,“藥品最後在師父房間裏,說明她去徒弟那兒時沒帶着。”
葉竹漪又問道,“如果你是師父,你會給徒弟吃藥麽?”
“不會。”秦至臻不假思索道。
葉竹漪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動了動問道:“為什麽?”
“是藥三分毒。”秦至臻一本正經地回。
“……”葉竹漪抿着唇,悶悶地咳咳一聲,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秦至臻半阖的眼下烏黑的眸子轉了轉,視線掃過葉竹漪:“如果你是師父呢?”
“說起來,師父就是用你的演過的角色剪出來的。扮相不錯,就是原劇有點雷。”秦至臻突然想到了說。
師父的素材用的是葉竹漪出演過的仙俠劇的師姐一角,素雪清風般的谪仙,一襲似火紅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她該是個豔絕慵懶的人,身處萬丈紅塵本能活的一身輕,可偏偏她又懷着悲天憫人的心,火紅的外衣下是如雪白衣,一如她那顆赤誠之心。
許多人都因為葉竹漪令人驚豔的造型去看了原劇,結果看了大半才發現葉竹漪并不是女主,劇情也很雷。
葉竹漪沒料想秦至臻不僅看完了CP向剪輯視頻,還去看了她的原劇,“原劇你也看完了麽?”
“看不下去。”秦至臻直言道。
葉竹漪愣怔了兩秒,悶聲笑了起來。
秦至臻幽幽地盯着她看,葉竹漪收到訊號清了清嗓子,收斂了笑,繞回之前的話題說:“如果我是師父,我不會給你吃藥。”
葉竹漪故意用了“你”這個字眼,将徒弟代入了秦至臻。
秦至臻眸光漾了漾,從葉竹漪臉色移開了視線,悶聲問:“為什麽?”
“是藥三分毒啊。”葉竹漪用秦至臻的回答開玩笑地說,“萬一吃了把現在的也忘了怎麽辦,是不是?”
秦至臻斜睨她,不冷不熱地哼笑了聲。
車內沉默的氣氛蔓延了會兒。
就在秦至臻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時,她聽見葉竹漪以特別認真地口吻說:“我會怕,會怕我不在你身邊的那段時間,讓你忘記所有事情的意外對你來說是不是十分痛苦的。以至于你忘記了所有甚至忘記了我,既然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何必非要想起來呢。”
輕柔的語調中挾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水溫柔、缱绻寵溺中包裹住絲絲無奈和悵惘。
秦至臻心猛地一跳,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一些東西,纏繞上心頭,勒得她有點喘不過氣,磨在心間是發澀的疼。
有一瞬間,秦至臻感覺葉竹漪是認認真真在對她說這段話,而不是代入師父去揣摩師父的心理,可下一秒這樣的感覺就被葉竹漪打破了。
“我想師父是不想讓徒弟再受一點痛苦的吧。”葉竹漪笑了聲,語調變得輕松了許多,“如果我是師父。”
最後那一句像是又特意強調了一遍,秦至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葉竹漪。
“徒弟之前經歷了什麽?”秦至臻似自言自語地問,剪輯視頻裏并沒有細說。
車開進了酒店的地下車庫,葉竹漪轉動着方向盤,鎮定自若地說:“這得問剪刀手了。”
不過,剪刀手自己也可能不知道。
車停穩,秦至臻解開安全帶,下車後打了個哈欠,随口道:“剪刀手是你的粉絲吧。”
葉竹漪:“嗯?”
“名字。”秦至臻言簡意赅。
臻臻今天反攻了麽,簡直是在挑釁。
葉竹漪聽懂了,垂着頭抿唇忍笑,她按了下車鎖,做好了表情管理,走到秦至臻面前将車鑰匙塞到秦至臻手裏。
車裏之前一直開着空調,秦至臻的掌心微涼,葉竹漪的手指溫熱,塞鑰匙的時候,葉竹漪的指甲若有似無地劃過秦至臻的掌心,她指甲為了角色留長了,尖端在細嫩的掌心上輕刮一下,酥酥麻麻的癢。
“也可能是臻臻你的粉絲。”葉竹漪壓低了聲音,“對臻臻的認知很到位。”
這句話特別像調戲,可她說時語調平穩,沒帶什麽情緒,不冷不熱的,像春日的風輕飄飄地就吹過了耳畔。
“那肯定是個假粉。”
秦至臻挑了挑眉,烏沉沉的眸子定在葉竹漪臉上,她垂下的眸子裏綴着點點亮光,很淺,看着人的時候給人一種很深情的感覺。
葉竹漪心漏跳了一拍,她打了個哈欠別開了眼說:“回去麽?”
“不然呢?”秦至臻手收握起車鑰匙,面無表情地與葉竹漪擦肩而過,聲線溫和,“回去睡覺。”
“好。”葉竹漪彎了彎眉眼,轉身跟了上去。
回到套房,兩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回屋,葉竹漪手握上房門把手,又松開,回過身去。
“今天——”
“明天——”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同時打住,兩人視線相撞,彼此都愣在原地,勾着唇笑了起來。
“你先說。”秦至臻說。
“今天謝謝你帶我吃到心心念念的冰棍。”葉竹漪說完,笑了笑問,“你要說什麽。”
“明天還教我拉花麽?”秦至臻問。
葉竹漪小梨渦深深漾開,“教的。”
“好。”秦至臻轉身握住了門把手。
“臻臻。”
秦至臻門開了一半,回首看葉竹漪:“嗯?”
葉竹漪撚了撚手指,低喃道:“晚安。”
她想着今天也會是“好夢”的時候,秦至臻清冷的聲音在靜谧的夜色中響起。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