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
【89】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九皇子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恥辱, 為什麽偏偏是同廢太子!
他和廢太子做了一輩子的仇敵,那些年行走在刀尖,同他鬥死鬥活, 自己明媒正娶, 一直捧在手心的妻子居然同他有染!
九皇子恨!
他胸腔裏積着怒火, 只想找途徑發洩。
“這些年你一直同如玥不對付, 我原本以為是因為你夫人。”
“你早就知道, 還一直看着孤頭上這麽大一頂綠帽子帶在頭上?”
“你對得起孤!”
軒窗邊,輪椅上, 顧修的手無力的搭在輪椅上, 聲音透着一股子有氣無力的病弱:“殿下, 您也說了, 我同她不和已久。”
“若是我早就知曉,我為何還要看着她一天天坐穩太子妃這個位置?”
“如今皇後位置亦近在眼前了, 臣這不是找死。”
九皇子一揮動衣袖,幾上一只汝窯淨瓶摔到地上,碎成齑粉。
“你敢說你不是早就懷疑, 一直忍着沒說?”
“孤将你當做最信任的人!”
他自然不可能被睿貝子那幾句話就煽動, 對自己的妻子起疑, 封了她的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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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是早就知曉,為何能将如玥的心裏猜的透透的, 篤定她一定會中計?”
“為何三年前你突然要指了瑜側妃過來?”
“殿下,”顧修擡起眼眸, 對上九皇子鋒利的視線道:“若我不是對您傾盡所有,今日不會有這個局, 您永遠都不會知曉這件事。”
如果他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件事永遠不會有大白的一天, 顧家可以有無上榮光。
“您不該疑心臣。”
顧修手肘支在輪椅扶手上,抵唇重重咳起來,五髒六腑都要給咳出來似的,腿上的織錦薄毯從腿上滑下來,落到地上。
如今已經是三月末,顧修今日外面還披了一件略厚實的披風,那強勁有力的體魄,即便是冬日,九皇子也不曾見過他在腿上搭過披風。
“罷了,她是她,你是你。”
“孤命太醫來給你診脈,你這務必将養好,否則,這禁宮孤又能交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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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要去殿裏收拾些物什。”盛如玥道。
押送他的禁軍自是不同意:“殿下有命,要将您送去冷香苑,娘娘請別為難屬下。”
盛如玥一個巴掌甩在那侍衛臉上:“本宮是同殿下發生了一些龃龉,殿下在氣頭上。”
她尊貴優雅的甩了甩有些發紅的手,銳利的瞪向這些侍衛:“但本宮還是這大慶的太子妃,是正宮,是皇長孫的親生母親!”
“豈容得你們踐踏!”
“本宮現在不過是去瑤光殿命人收拾些常用物什,殿下都沒說不準,你們算個什麽東西!”
侍衛低垂着眉眼,不敢再阻撓。
盛如玥擡腳就往東宮走,曹氏早就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裏一直走來走去,此刻看到盛如玥這個造型回來,眼淚撲簌簌便流出來,“到底出了何事?”
“是不是又是因為沈星語!”怎麽她一回來,這安靜日子又沒了!
盛如玥希望曹氏一輩子都不要知曉,只道:“姨母,您別問了,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現在要去冷香苑,要收拾一些好東西過去。”
曹氏抹了抹眼淚,“唉,姨母給你收拾。”
借着宮娥收拾箱籠的掩飾,寧酒将自己打探的消息禀告給盛如玥:“韻淇姑娘已經進了慎刑司,怕是要用刑了。”
盛如玥道不擔心韻淇出賣自己,她的命都是自己給的,絕不會出賣自己。
否則她也不會允許她知道自己那麽多事還讓她活着。
“你讓乳母帶着小皇子去找殿下……”
寧酒會意,小皇子才是盛如玥最大的籌碼。
這邊蔣太醫給診完脈,乳母抱着啼哭不已的小皇子進來,“殿下,小皇子哭鬧不已,非得要鬧着找您。”
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總是格外心軟,唐淙不過兩歲多,又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奶聲奶氣的抽泣嗚咽喊:“爹爹……”
看着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九皇子終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顧修坐在輪椅上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小皇子坐在九皇子膝頭,搖着布老虎,唇勾着一點極淡的弧度。
顧修道:“殿下想好了怎樣處理太子妃了嗎?”
九皇子看着小奶娃的目光稍稍冷卻,“她到底是孩子的母親……也不是出于自願。”
顧修道:“上官氏曾花費重資,培養了一支身手一流的頂尖暗衛,名喚玄羽衛,據說這支暗衛各個身手一流,能以一敵十,暗夜中來無影去蹤,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當年臣同殿下一同遇埋伏,廢太子動用的便是這支力量。”
“很奇怪,這支隊伍,不管是廢太子出事,還是上官離,甚至上官家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動用這支隊伍。”
“臣追查了三年,亦沒有任何蹤影。”
“這支隊伍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殿下您不覺得奇怪嗎?”
小奶娃咿咿呀呀将手指當成糖塊在嘴裏舔,九皇子被舔的唇角牽扯起來,擡頭看過來,“你想說什麽?”
顧修掃一眼唐淙的眉眼:“這支隊伍在暗處,始終是個隐患,臣要向你讨一樣東西,驗證一下這支隊伍。”
九皇子上下掃一眼顧修,他面色蒼白孱弱,透着一股子病态,即便剛剛禦醫已經斷定他的筋脈已經損傷,再不能動用武功,現如今,怕是一個普通壯漢都能打倒他。
他仍舊能洞悉一切,掌控局面。
“你要向孤讨什麽?”
顧修沉默一瞬,“一壺毒酒。”
“端看殿下舍得不舍得了。”
九皇子瞳孔一縮,摸了摸孩子的頭,悵然:“她到底是孩子母親……”雖可恨,也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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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自然不可能不管盛如玥,這邊看着盛如玥進了冷宮,她抹幹淨眼淚,準備去找顧修。
這幾年顧修單方面同她完全斷了聯系,曹氏一個內宅夫人也不可能知道顧修的行蹤,她便準備去鎮國公府門上等。
她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讓顧修不要再瘋下去!
他為了那個女人六親不認了!
行至鎮國公府,馬車驟然停住,曹氏掀起簾子,恰好看見沈星語掀了簾子下來。
她氣不打一處來!
甩了簾子下車,咬着牙就沖上去,迎面朝沈星語甩過去一巴掌,“你為什麽這麽惡毒,非要置如玥于死地!”
沈星語擡起一只手,輕易扣住她手腕,“你到底是誰的母親?”
“顧修才是您親兒子!”
“你以為她還是那個閨閣裏管管中饋,每日裏陪你說笑的小姑娘?”
“醒醒吧!”
“盛如玥都要連累你全家了,你還在這護着她,你有點腦子好不好!”
“你少血口噴人!”曹氏:“如果不是你,修兒不會成為孤家寡人,我們一家根本不會有這麽多矛盾。”
“在你心裏,盛如玥就是千好萬好,我就是處處心機,”沈星語笑:“那我來讓你看看,你養大的勝過親女的女兒真面目。”
“有種你跟我走,看看你心裏溫柔善良乖巧懂事的養女都用什麽手段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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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玥有暗衛在手,雖人在冷宮,衣物膳食不缺不說,外頭的消息也能輕而易舉獲得,并且能順利的給寧酒傳達命令。
九皇子将對她的怒火遷怒到了唐淙身上,即便她命乳母給小皇子用冷帕子敷額頭,讓他發燒生病,九皇子也并未去看他一眼。
而自己花重金讓人帶過去的,九皇子曾經送給她的同心結,九皇子竟将玉佩摔爛了送回來,甚至駁回了她想要去照顧九皇子的請求。
可謂十分無情!
最讓她崩潰的是,病入膏肓的皇帝都知曉了這件事,已經在同六閣商議廢她這個太子妃名頭。
這樣下去,她和她的淙兒還有什麽希望。
九皇子怎麽會對她這麽絕情?她這邊撕爛了消息,摔落了茶盞,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
冷宮的大門是不讓開的,衣食寝具皆是從一個角門遞進來,她朝門口看去,顧修一身白色裳衣,正跨過門檻,極緩慢的走進來。
他身後跟着一個內侍官,腦袋微微垂着,手裏端了一個漆盤,盤上一只蜜瓷玲珑玉壺。
盛如玥往後退了一步,顧修一步一步走過來,撩起直裰,跨上臺階,跨過門內:
“表妹。”
“表哥來送你一步。”
盛如玥無力的跌坐在床上,怔愣看着顧修:“表哥你好狠的心腸。”
“你是來殺我的?”以她對九皇子的了解,九皇子不可能對她如此絕情。
甚至時日長了之後揭過這件事也是有可能得。
顧修撩起直裰坐下:“你不該動你嫂子得。”
“表哥,您也不該是這樣的,”盛如玥道:“我們應該是最适合結盟的。”
“她跟你根本不是一類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她,是她分不清輕重主次,不過一個婢子,她為什麽非要揪着我不放?”
“我是你表妹,你放過我,我保證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有什麽不好。”
“位極人臣才是你該是你的追求。”
顧修:“你過了我的底線。”
“誰也不能動我的夫人!”
“你自己喝吧,也算是成全你自己最後的尊嚴。”
顧修親自提起玲珑玉壺,酒撒成一條細白的線斟進白玉杯中,宮人躬身,将酒端過來,擺在盛如玥面前。
清淩淩的酒映着她的眼,盛如玥唇角勾起笑:“表哥,你太不了解我了。”
“我是不會選擇去死的。”
“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我想要的東西還沒争到呢。”
“我還想争一把。”
“表哥,您救救我吧,這酒我不想喝。”
顧修眼中彌漫着一層冰霜,淡淡一聲:“你求我?”
“……哦,求也沒用。”
“可是,嫂子在我手上啊。”
“跟您鬥了這麽久,我總不能連留後手這樣的事都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