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屈意衡之前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畢竟是個為了避免跟發型師說話能自己在家剪頭發的人, 但是跟姚湛湊到一塊兒之後,他不僅開始注意形象, 還非常注意形象。

來C市的行李很簡單,他只帶了那麽幾件衣服, 可這并不妨礙他在家準備了一天。

傍晚的時候姚湛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可以出門了,不過今晚吃飯的不僅他們倆,還有邵威。

姚湛說:“這事兒沒定, 我琢磨着得問問你的想法。”

屈意衡當然更想和姚湛獨處, 可人家都這麽說了, 他肯定得說沒事兒。

“那我們還是在你單位見面嗎?”

“對,你來找我,然後咱倆去給邵威接孩子, 再帶着孩子去吃飯。”

屈意衡笑了:“是你說的小胖子?”

“人家還跟你打過招呼呢, 特胖,好玩兒。”

“行,”屈意衡說,“那我現在就準備出門。”

屈意衡答應和邵威一起吃飯,姚湛其實還挺驚喜的, 他知道對方不喜歡熱鬧,而且相對來說邵威也已經很陌生, 他還以為屈意衡會委婉地拒絕。

挂了電話, 姚大夫心情大好, 看了眼時間,回去收拾東西,準備等屈意衡來找他。

坐他對面的趙大夫見他一臉春風得意,開玩笑說:“晚上相親去?鄒院長那個外甥女?”

說起這個姚湛就愁,副院長把見面時間都給約好了,就這周末,不見都不行。

“不是,”姚湛不能表現出任何一點兒的不情願,還得假裝很期待,“周日呢,今晚晚上跟老同學吃飯去。”

“老同學?”趙大夫鬧他,“怕是老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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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科室裏已經沒了患者,倆人在那兒互相開玩笑。

姚湛心說這趙大夫挺厲害,看出來他等的是老情人了,不過,老情人是屈意衡,現在的情人也是屈意衡,沒差。

屈意衡到醫院的時候正好趕上門診要下班,可患者還是不少,他逆着人流往樓上走,很快就找到了姚湛的診室。

他走到門口敲門,剛好聽見姚湛和同事在說笑。

姚湛聽見敲門聲看過去,見是屈意衡,立刻不鬧了,站起來脫了白大褂,換上了自己的外套。

趙大夫看了一眼屈意衡,笑着說:“哎呦,還真不是去相親。”

這一句話讓姚湛跟屈意衡都愣了一下。

姚湛有些尴尬地跟趙大夫說:“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行。”趙大夫也開始收拾東西,“明天下午我家裏有點事兒,請假了,就辛苦你啊!”

姚湛笑笑:“妥了。”

他生怕趙大夫再說什麽,趕緊往門口走,準備帶着屈意衡離開,沒想到,他的速度還是沒趕上趙大夫說話的速度。

“這周日是你值班吧?我跟你竄一下,”趙大夫說,“周日你相親去,我來頂上。”

姚湛沒說話,看着屈意衡,對方轉身先走了出去。

屈意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輩子是個騙婚的gay,所以這輩子遇見的無論是戀人還是pao友最後都走了那條路,這算是報應?

他還記得姚湛非常堅決地跟他說過不會那樣,可現在是他親耳聽見姚湛的同事說他要去相親。

這周日。

相親。

屈意衡覺得,不如自己現在就走吧。

“意衡!”

屈意衡越走越快,心裏的那股火快把他自己燒成廢墟,他不敢聽姚湛說話,也不敢看對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發脾氣。

他不能跟姚湛發脾氣,因為沒有立場。

他們是pao友,不是戀人,他無權幹涉別人的生活。

但他覺得惡心,覺得失望,覺得難受,他明明覺得姚湛挺喜歡他的,他也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姚湛,本來以為這場游戲還能玩一陣子,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要game over了。

“意衡!”姚湛快步跟上來,在門診大樓門口,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

屈意衡用力抽出來,壓抑着怒火說:“你車停哪兒了?咱們不是得去接邵威他兒子?”

“我想解釋兩句。”

“好。”

屈意衡站在那裏讓他解釋,過往的人互相推搡着,把他撞到了一邊。

姚湛嘆氣:“去車上說。”

兩人往停車場走,姚湛無奈地擡起手使勁兒揉着太陽穴。

這事兒他本來是不打算讓屈意衡知道的,反正自己也能解決掉,何必告訴他讓他跟着心煩呢?

邵威之前跟他說過,屈意衡的兩個前任都跟女人結婚去了,這事兒太傷了,對于屈意衡來說肯定是心結,這回好了,他直接把蝴蝶結系成了死結。

上了車,屈意衡一言不發地系好安全帶,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凍住了。

“我必須得解釋一下。”姚湛側過身子看着屈意衡,伸手去拉對方,可屈意衡硬生生給甩開了。

姚湛被這動作弄得有些難受,他說:“你轉過來看着我。”

屈意衡不動。

“你不相信我?”

姚湛盯着屈意衡的側臉看,看見對方嘴角都在發抖。

“我們副院長,挺長時間以前就說要把外甥女介紹給我。”姚湛努力讓自己冷靜,這事兒要是解釋不清,他跟屈意衡就真的完了,“我一直都躲着,可是上次沒躲過,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我沒辦法直接拒絕他。”

屈意衡的呼吸愈發粗重,他想裝作雲淡風輕地笑着說不需要和他說這些,跟他沒關系,但他說不出來,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姚湛又試圖握他的手,屈意衡幹脆躲得貼到了車門上。

“我的打算是等見面了,我表現得冷淡一些,女孩子都要面子又被動,見我沒有表示,她肯定也就覺得算了。”

“那要是她覺得可以呢?”屈意衡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抖,“你就順水推舟,繼續下去嗎?”

“不可能。”姚湛眉頭緊蹙,認真地說,“我不會那麽做,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屈意衡終于轉過頭來看着他,姚湛死死地握住他的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會辜負你。”

這話說得屈意衡想笑,他想問問對方,他們倆之間有什麽可辜負的,不是pao友嗎?pao友用得着說這樣的話嗎?

“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特別道貌岸然?”姚湛說,“但是你要知道,我真的有很多事身不由己,我也真的在努力尋找平衡,你給我點時間。”

屈意衡抽出了手,重新把自己的手心覆在了姚湛的手背上。

他低着頭,輕聲說:“你不需要我給你時間,這是你的事,我沒資格指手畫腳。”

“你有。”姚湛把手心翻過來跟他十指緊扣,“屈意衡,有件事兒,要不我幹脆直說吧。”

兩人的手心都在出汗,屈意衡看着他,仿佛已經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我……”

姚湛突然收聲,甚至放開了屈意衡的手。

屈意衡一愣,手搭在那裏,不解地看向對方。

之後,他順着姚湛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遠處有個男人正朝着這邊走來,那個人他見過,就是姚湛說的那個副院長。

“我們等會兒再說。”

屈意衡輕聲應了一下,然後問:“這就是你說的身不由己吧?”

那天晚上他們倆沒有跟邵威吃飯,幫邵威接了孩子送去邵威公司,然後就回家了。

他們沒有心情見朋友,沒有心情把酒言歡。

邵威的兒子看見屈意衡之後很喜歡,一直讓屈叔叔抱,甚至都不愛搭理他幹爹了,有孩子在的時候兩人氣氛還算可以,等孩子一走,各懷心事,都想快點到家。

進了家門,開燈換鞋,屈意衡往客廳走,姚湛拿了兩罐啤酒過來。

他坐在屈意衡身邊,把酒給了對方。

“之前沒說完。”姚湛說,“咱們倆繼續。”

屈意衡已經平複了很多,傷心肯定是傷心的,可是他終于用了幾個小時時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跟人鬧脾氣。

“我說你有資格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姚湛說,“指手畫腳這個詞不好聽,我們換一個。”

他想了想,喝了口酒,點了煙:“腦子不夠用了,沒想到能換什麽。”

屈意衡安靜地喝酒,只聽不說。

“咱們認識多少年了都?十五年的空白期,加上高中三年,十八年了,但其實,誰也不了解誰。”姚湛說,“zuo愛的時候我現在可以很快就找到你的敏感點,可是你心裏的那個點我始終都碰不到,你挺神秘的,什麽事兒都不說,我也不敢問,怕你煩我。”

他轉過去,叼着煙,對着屈意衡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怕你煩我嗎?”

屈意衡低頭捏酒罐,不說話。

“因為我愛上你了。”姚湛笑了,他一笑,煙灰掉在了沙發上,“邵威都看出來了,我以前找的男朋友多多少少都有你的影子,他說我可能中學的時候就喜歡你,但我自己就是不知道。”

屈意衡整個人都已經定住了,他停止思考,卻沒辦法停止接收信息。

“我現在一點兒都不了解你,可是我愛上你了,你能明白嗎?要是可以的話,我都恨不得咱們一起回到中學的時候,從那會兒開始我就追你,我使勁兒對你好。”姚湛掐斷了煙,放下了酒,他蹲到屈意衡面前,說,“你以前談的戀愛不愉快是吧?沒事兒,以後我跟你談,咱倆好好談,你要是答應,我這就跟家裏出櫃去。這就是我的态度,說什麽相親,确實身不由己,當時副院長的話都放那兒了,醫院人多嘴雜,很多時候工作不僅僅只需要我們工作而已,但是去見面,我也只是想當面跟對方說清楚,不告訴你也是覺得沒必要讓你因為這件事和我一起煩心。沒想這麽快跟你說這些的,你總覺得我們互相不了解,在我身邊估計也不會安心,但沒辦法了,我怕今天不說你就跑了。你最清楚,這個社會沒那麽包容,我可以立刻向家裏出櫃,但單位那邊,人際關系複雜,我得想想辦法,給我點時間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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