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3章

何明風說不上來高興也說不上來不高興,他緊張地撓撓臉一時沒反應過來該這麽回答,趙燕一下子變得這麽正經他還有些不習慣。

他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我早就不在乎。”

……騙人。

趙燕身上的水漸漸幹了,被風一吹有點冷,他側身讓出路示意何明風進來聊。

何明風搖頭後退:“算了,我先去洗個澡。”

趙燕難得的坦誠吓到了何明風,他找了個不算高明的借口逃離趙燕眼前,迫不及待地縮進了他的龜殼裏,他還沒做好能和趙燕聊開的準備。

比起他的刻意疏離,趙燕更喜歡他此時的慌亂不堪,至少可以證明他說的有些話是讓何明風觸動的,因為趙燕刺破了他隐秘的心事,要不然他為什麽會逃。

何明風紅着耳朵躲回了房間,他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他總會對趙燕心軟,即便心中再不情願,但只要趙燕需要他,何明風就會為他讓步,他怕聽得多了又要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雨停之後他們之間像是變了又像是沒變,現在心裏有鬼的只剩何明風一個人,他照例是躲着趙燕走,卻也沒有之前那麽刻薄冷漠了。

那顆芒果因為何明風好幾天不去店裏開始表皮發皺縮水,老板哥哥帶過來的東西店員也不好丢,一直放在二樓的小冰箱裏等他親自來收拾。

但這幾天何明風一直沒有去店裏,他難得清閑到整天都無事可做,也不想和趙燕待在家裏,對他而言去聊自己的經歷很尴尬,就和鄒越航租了條船出海玩了幾天,回來後兩個人都曬黑了一點。

表面上是兩個人都沒有把趙燕的事放在心上,大大咧咧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實際是鄒越航根本不敢去問何明風他倆發生了什麽,怕哪句話說錯了惹得何明風心裏對他更不高興。

在海上漂了兩三天他們就回來了,下船那天和趙燕知會了一聲,他倆總不至于一輩子都不要說話,只有小孩子才會鬧別扭,賭氣說一輩子都不和你好。

更何況趙燕那天也算是給了兩人一個臺階,何明風清楚自己再是一句話都不理他多少顯得自己斤斤計較,他自覺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外頭太陽曬得馬路燙腳,最近網絡上很流行地板煎雞蛋,連狗都不往外邊跑,偏偏趙燕要和狗反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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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發一直沒說剪,他紮了個揪揪帶着墨鏡,完全露出來的脖頸顯得修長脆弱,穿着人字拖大褲衩沒形象地蹲在在路口等,何明風沒想到他會來巷子口接,騎着摩托車路過的時候還是看到自己家的遮陽傘才停下。

看到了又不能裝作不認識,何明風不大情願地停車掀開面罩:“在這裏幹嘛?”

真是明知故問,趙燕擦了擦額頭的汗,用手裏的傳單扇着風,笑得極其谄媚:“等你啊。”

“……”何明風無語,但還是往前蹭給他讓了個位置,十分冷酷地言簡意赅道,“上來。”

何明風的釣箱本來放在後座,趙燕一上來沒辦法只能讓他拿着靠在大腿上,死沉死沉的,從這裏到家門口騎車連一分鐘都沒有,趙燕下車腳都麻了,差點沒站穩,大褲衩掀上去白淨的大腿上壓痕紅得清晰可見。

南平八月初,蟬鳴惱人,前院魚缸裏的魚也不愛動彈了,躲在挨挨擠擠的荷葉下面不肯出來。

趙燕跑到廚房一手拿着個香草味的甜筒,一手拿着一個青椰子,站在客廳空調出風口對着吹,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何明風進門連鞋都來不及換就進了廚房,魚要馬上處理,南平氣溫這麽高放久了容易變質,他特意在碼頭買了才出水的大蝦,還不是趙燕老是吐槽市場買的蝦小肉少又不好吃。

廚房裏面沒有空調,倒是開了一扇很大的窗,正對着一片爬牆月季,不同品種的花開得挨挨擠擠,在過于燦爛的陽光下像是斑斓的油畫,何明風站在這粉白的窗前,圍裙掐着他的細腰,手上收拾海鮮的動作幹淨利落。

趙燕吹涼快了很不要臉地湊到他面前:“你有沒有曬傷啊?我那裏有護膚水晚上我給你送過去。”

“這麽大的蝦會不會很貴?”

“鄒越航就這麽好玩嗎?你怎麽不和我一起去爬山?”

何明風一路回來衣服都沒換,整個人就是行走的烤爐,臉頰微紅,汗順着下巴落到衣服裏,渾身都燥得不行,耳邊還要聽着趙燕的叨逼叨。

他忍無可忍,咬着牙笑着說:“沒曬傷,三百七十四轉給我,不想和你去。”

趙燕:“……”

“阿風,你讓我有點傷心了。”

何明風洗着菜板,刷子像是要刷下一層皮:“那就去哭。”

趙燕不說話了,出去一趟回來何明風的脾氣更加暴躁,但趙燕喜歡,這樣的何明風活潑很多,在他眼裏是可愛的。

他看到何明風的唇已經幹燥得起皮,喉結無意識地上下滑動,可能是因為繃得疼,所以他的舌尖老是探出來舔一下,汗水聚成一條線順着他的脖子滴落打濕整個衣服後背。

手上拿着東西沒辦法去擦,只好任由被汗弄濕的劉海戳進他的頭發,不停地眨眼,難受得心慌,手裏的蝦弄得越來越煩躁,再想到這是給趙燕弄的想把盆扣他腦袋上。

他這邊正煩着,眼前忽然一暗,他正要躲時耳邊吹來一陣暖流,是趙燕貼着他的耳朵說話。

“動什麽?”

一雙手伸了過來幫他撩起額發,然後用一只發卡別住,他整個額頭都露出來了,趙燕第一次發現何明風的臉原來這麽小。

沒想到趙燕會幫他弄頭發,何明風處理海鮮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裝作毫不在意地說:“把客廳的風扇搬過來。”

在趙燕看不見的地方,他慶幸着這是夏天,他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麽耳垂發燙。

趙燕甩着兩只手去了,何明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月季的花香得他發暈,他突然就沒那麽生氣,至少今天天氣很好。

舒爽的風吹過來,心裏的燥意也跟着慢慢地消散,最後一只蝦處理幹淨,何明風剛洗幹淨手就有一張紙送到他面前,一張不夠,臉上的汗還沒擦完就濕完了,他又接過趙燕手裏的第二張。

趙燕早就拿出來的冰水沒那麽冰了,一大杯水何明風三兩口就喝完,把杯子放好轉頭看到趙燕在收拾流理臺上的垃圾。

何明風在這裏長大還好,他一個人生活處理這些瑣事信手拈來,但趙燕壓根就沒親自動手收拾過,提着垃圾桶把一半的垃圾都掃進了水池,一股腥味像是纏上了他,趙燕嫌臭捏着鼻子不敢呼吸。

……還是因為愧疚所以才這樣嗎?何明風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很想問這麽問。

何明風知道自己過于敏感了,不管是給他自己還是給身邊的人都帶來不少的麻煩,所以他到後來嘴巴就閉緊了,什麽也不想說。

所以到底該不該問,能不能問,他繞不清,何明風恍然發現他的人生好像一團理不清的麻線,現在又被另外一個人弄得更亂了。

他走過去要接趙燕手裏的垃圾桶,像是累着了沒什麽氣力,他低低地說:“給我吧。”

趙燕躲開了他的手,笑得吊兒郎當:“不信我啊?我保證給你收拾得一點灰塵也沒有。”

何明風嘴角提了個笑,但在偏開頭時很快又落下去。

趙燕沒有看見,還在自顧自地說着:“家裏有花瓶嗎?這些花這麽香,我等會兒摘點放到房間裏去。”

“有,”何明風聽着風扇的“嗡嗡”聲,“但是花裏蟲子很多。”

“把蟲子清理幹淨就行了呀,多大點事。”

他好像總是這樣,并不會為了一件事,一個想法猶豫很久,趙燕并不放在眼裏,解決問題對他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他不會把自己困在原地。

何明風明白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同有絕大一部分來源于家庭的影響,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老拿自己去和趙燕比較:如果我能說實話,如果我可以問他……

又是一杯冰水下肚,何明風怯懦地把自己的勇氣吞回了肚子裏,這杯水沒有被放過,涼得他牙齒打了個顫,齒間清脆的撞擊聲讓他回神不再多想。

窗外搖曳地枝葉停了一瞬,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風,客廳的門“砰”地關上了,趙燕被吓了一跳,他提着個垃圾桶有點迷茫地看着何明風,但何明風在透過他看窗外像雪一樣飄落的花瓣。

“看什麽?”趙燕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挨挨擠擠的花朵如波浪般起伏,趙燕放松又惬意,眯着眼看遠處的飛鳥。

“我也算是有點用處吧?”

看到何明風不太情願地點點頭,他笑出了聲:“我說了我更應該照顧你,但我知道你不信,那我換個說法吧。”

“我會聯系我的助理長租,而且作為租客應該和房東保持良好的關系 ,也就是說你想我怎麽樣我就會怎麽樣。”

……我會好好聽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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