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33章
運氣真差,趙燕心想,這下是真的麻煩了。
他再看了一眼沒有醒的人,趙燕這次把房門關緊,起身下樓。
鄒越航冷着臉站在樓梯口等他,眼睛直勾勾的,脖子氣得通紅,恨不得馬上沖上來撕了趙燕,但理智克制着他不在店裏鬧得難看,抱在胸前的手攥成拳。
姜園懷裏抱着貓,擔憂地看着他們無聲地對峙,過來也不是不過來也不是,還沒等她想明白他倆之間是怎麽回事,鄒越航一把抓住趙燕的領子把他拎到了後院。
鄒越航的一張臉漲得緋紅,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看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因為呼吸過度窒息而亡,青筋從額頭蔓延至脖頸根根分明地暴起,他抓着衣領的指節用力到發白,腳步是急促憤怒的。
他現在不想開口,也不想聽趙燕開口,把趙燕往院子裏一甩,人差點撂在地上。
還不等趙燕站穩,他提拳就上去給他臉一下,趙燕被這猝不及防地一拳打得捂着臉連連後退幾步。
他忍了趙燕那麽久,任由着趙燕對何明風發脾氣,冷暴力,把他當作跟班一樣使喚提要求,如果他不是何明風的哥哥,鄒越航早就把他堵在巷子裏了,這樣的人鄒越航是一輩子也不想去接觸的,他們自私,自大,除了自己眼裏放不下任何東西。
就像現在,他明明告訴過何明風經歷過什麽,趙燕還要抱有這樣的心思,鄒越航也知道何明風是同性戀,但是他只能接受何明風自己踏出去。
在他看來,每一個接近何明風的男人都不懷好意,而何明風面對這麽多示好的人都沒有接受,說明他依舊是放不下那些事,當年的事情不只有何明風一個人應激。
趙燕感覺天旋地轉,臉頰的肉一跳一跳的,最開始是麻,然後是脹痛,他被鄒越航這一拳打得頭腦發昏。
這一拳不是結束,是鄒越航發洩的開始。
趙燕也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人,面對沖上來的鄒越航,他側身就是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跌跌撞撞躲到了一邊。
鄒越航一個趔趄,差點就臉着地了,因為趙燕這一腳,他心裏的火越燒越旺,徑直撲在趙燕身上,也不管他打在自己身上什麽地方,就是要還他一拳。
他像是一塊牛皮糖死死粘着趙燕,他的眼底帶着恨意,初中他沒有為何明風出頭,他是個不聞不問的施暴者,現在一樣的境地,他不想何明風重蹈覆轍,他對何明風愧疚,以至于他有時不敢去看他死寂的眼,怕裏面是對自己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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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易好了……
他明明都好不容易好了!
趙燕為什麽非得把何明風平靜的生活攪渾,是覺得他過得太快活了嗎?!所以必須要有人來給他添堵,要讓他再傷心一次。
他們呼吸粗重又急促,都帶着無可言喻的怒意,拳拳到肉,都咬緊牙關不肯發出示弱一般的痛呼。
鄒越航真的是下了死手,他的理智在看到趙燕親吻何明風的那一刻灰飛煙滅,每一拳都是奔着把趙燕打殘才能解心頭之很。
他只是看起來粗心蠢笨,他爸爸幫着十三歲的何明風打理遺産,鄒越航也不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他上街拿砍刀打群架的時候何明風還在和他的好同學過家家,不過是覺得裝笨能過得灑脫些,還真被人當作包子了。
忍着,忍着。
忍着默不作聲,忍着趙燕對何明風為所欲為。
在看到他不順眼的那一瞬,早知道有今天,鄒越航一定會當場打死他。
鄒越航和他玩真的,但趙燕又不能,說到底他是在替何明風出氣,他們之間也沒什麽大的矛盾。
不過是他看不慣自己的作風,礙着何明風的面子對他多加忍耐,現在他知道自己對何明風是什麽心思,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不願意眼睜睜看着他兄弟吃虧,畢竟他這個吻真的算得上是輕薄,也無怪鄒越航覺得他對何明風是當作解悶。
這件事是趙燕做得不地道,他一半是護着自己一半是還手,只想着怎麽把鄒越航弄下去,何明風還在睡覺,他不想把自己的心思在這麽難堪的場面下刨出來給他看。
他們像兩頭獅子抱團滾在一起,院子裏塵土飛揚,衣服也扯得破破爛爛,鄒越航的呼吸帶着顫抖,終于被趙燕一把推開,他跌坐在地上,手心蹭破了皮,趙燕的嘴角也被他打裂,臉上都是細小的留着血的傷口,臉頰腫得老高,衣服下還有更多的看不見的淤青。
鄒越航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身體因為極端的暴怒而發抖,先是慢慢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而後變成像是氣急敗壞的吼叫。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要這樣,我明明和你說過,和你說過!”
他擦着眼淚如同一個無助的小孩,是不能保護自己珍重的東西的無能為力,口不擇言地指責着趙燕的所有不對。
“我求你,趙燕,算我求你,你別這樣……”
趙燕不解,委屈,他問“為什麽?”
鄒越航:“為什麽?!”
“因為他不喜歡你,行不行?”
姜園躲在後面看他們吵架,有點聽不懂他們在吵什麽,趙燕和鄒越航說話的聲音太大,店裏不少客人都伸着腦袋想要看發什麽了什麽,可惜被姜園擋得嚴嚴實實,只能聽見模糊的争吵聲。
店員不敢去管這兩個人的事,都是聽到他們吵起來了才發現不對。
樓上何明風将醒未醒,耳邊一直有着怎麽也趕不走的雜音。
“砰砰砰——”
“老板!出事了!”
趙燕冷笑着啐了一口:“我去你媽的,你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問過他?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你覺得我自以為是,鄒越航,你不也是嗎?看在何明風的面子上捏着鼻子忍受我很難受吧,你處處為他着想,你又是什麽聖人?”
他冷笑:“因為你對不起他,你在愧疚,你在彌補,所以把自己擺在朋友的位置上你對他好,那你心裏沒有惶恐不安過嗎?!我和他的事你也要插一腳,是不是他上一床你都要幫他推一把?”
這話說得太難聽了,也确實是撕碎了鄒越航的遮羞布。
他的确因為當年事而自責,因為他在學校裏發現何明風受了欺負但裝作沒有看見,不聞不問,當何明風父母去世,他抑郁症差點自殺,鄒越航才知道自己當時的漠然也是對何明風施加的傷害之一,明明只需要他和何明風一起回家,這麽簡單的事就能幫他躲去很多傷害。
但他什麽都沒做。
趙燕帶着嘲諷,撐着地站起來:“你以為你很清高嗎?至少我沒有對不起他,我是來愛他的。”
“你真的很小孩子氣,何明風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選擇,就算他不願意我又能強迫他,而且……”他頓了一下,“要是他不要我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嗎?把我踢走,你繼續做補償他的狗。”
鄒越航不想就此妥協,他不想有一點的隐患存在于何明風周圍,他固執地搖頭:“……不行。”
陽光刺眼,他擡起頭,眼淚都被太陽曬出來了,臉上出現了兩條滑稽的白痕。
“你根本就不懂,你知不知道他的脖子上為什麽有個紋身?因為曾經那裏有道傷口,水果刀就差那麽一點就劃破大動脈,他差點死了!”
他差點就死了。
鄒越航放學回來推開何明風的房間門,看到的他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裏,水果刀掉落在手邊,他“呵呵”地喘着氣,血水流滿了整個浴室。
他不會因為趙燕口中的愛而做出讓步:“所以不行……”趙燕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裏,他并不信任他,嘴上說的愛是最廉價最具有欺騙性的。
趙燕走近他:“是我不行還是誰都不行?”
“誰都不行,”他不再死盯着太陽看,臉灰撲撲的,眼淚在臉上留下兩道滑稽的痕跡:“誰都……不行!”
“因為何明風不是同性戀?”
他搖頭:“他是,他可以選擇。”
鄒越航喪氣地躺在地上,手臂蓋住眼睛,他打累了,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連心髒都揪得難受。
他一點沒有剛剛威風的樣子了,霜打的茄子般說着悶悶的話:“我一直在想,他明明被同性戀傷害過,為什麽還會喜歡上男人。這是他必須要過的劫數嗎?我本來一點都不迷信……我寧願他喜歡男人卻一輩子都到不了交出真心的那一步。”
趙燕問:“那你覺得他會被我引誘嗎?”
鄒越航不答,但趙燕偏要從他嘴裏撬出個答案。
“他都因為你傷心了,我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所以也不清楚,你是他難得在乎的人,他固執又心軟。”
很模棱兩可的答案,這份在乎或許來自于哥哥,因為他很久都沒有得到真正意義上家人的陪伴,而趙燕恰好就是他那點放不下的情結。
或許也可以是來自何明風現在無法定義的關系,這些在乎還不夠支撐何明風說出喜歡的勇氣。
趙燕的聲音很輕:“我不會再讓他傷心了。”
“那你為什麽不能離開?”鄒越航質問他,“你給不了他的東西,又要吊着他,趙燕!你不是這裏的人……你總有一天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