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6章

劉真走的那天風和日麗,萬裏無雲,熱得牆角下的流浪狗直喘氣。

趙燕早兩天出院了,賴在家裏一門不出二門不邁,何明風每天做好飯也不管他,他最近要去手下的鋪子看看,趙燕連個和他搭話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快要郁郁寡歡得像是要死掉了。

他這邊無聊得整天無事可做,劉真那邊玩嗨了,本來之前說好呆兩天就走,結果自己一個人在南平玩了快半個月,早忘了自己來這裏是來找趙燕的。

蟬鳴吵到了九月,天地似火爐。

月季花逐漸凋落開得零零碎碎,不再像八月初那樣一大片的花牆,沒人打掃,地上積了一層斑斓的花瓣。

反而是和夾竹桃栽在一起的美人蕉開得鮮豔,白色的大團的夾竹桃花占據整個牆頭,遠看是一片落在家裏柔軟的雲,下面是挨挨擠擠的粉色美人蕉,剛剛被院子裏的定時灑水器噴過水,花葉上閃着瑩瑩的光。

前院的花太多了,劉真第一次來差點找不到下腳的地方,還被從花叢中蹿出來的三花吓了一大跳。

妹妹也被生人吓了一跳,紮着毛甩着尾巴折回花叢裏哈着氣,匍匐着等他走遠後繼續去追趕白色的蝴蝶。

趙燕嫌自己臉上的傷破相了不好看不肯出門,那劉真只好到何明風家裏來找他,第一次來還挺稀奇的,站在外面打量了花團錦簇的房子半天還是沒能把何明風這個恹恹話少的青年聯系在一起。

大概是從來不覺得何明風這個看上去太有距離感的人的生活其實很有煙火氣。

從外面看這所房子頗有年頭,不是舊,而是因為生活痕跡很重,三層高加上一個頂樓的大露臺,布局擺設沒有一點破爛的樣子,是很整潔的雜亂,院子裏的桌子上還放着園藝剪刀,地上散落着沒有收拾的泥土。

門影深深,大門半開着,一樓巨大的落地門窗鎖了起來,淺灰色的窗簾遮掩住客廳的景象,劉真站在門口看到玄關處放着一個石榴花彩繪玻璃花瓶,裏面深水養着幾支品類不一的繡球。

沙發後面發出一點幽幽的光,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那點光晃了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睡得炸毛的腦袋。

趙燕白着一張臉從沙發後面還能爬起來簡直像個女鬼,披頭散發精神萎靡,劉真心咯噔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啊……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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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聽到他拉長了調子說話,劉真在九月的天氣手臂上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趙燕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胡亂撩開頭發別在耳朵後面,在昏暗中摸索着穿上拖鞋,站起來拉開了窗簾,陽光一下子洩了進來,但又因為紗簾擋着,光線有很柔和。

劉真這才全部看清了屋子裏的景象。

趙燕看起來瘦了一點,比起去草原,他的頭發長了太多,淩亂地散着,穿着孔雀藍的長袖長褲真絲睡衣,露出來的腕骨蒼白分明,看起來就覺得咯人。

“你生病了?換鞋嗎?”劉真有些擔心地問。

趙燕慢吞吞地走過來一邊給他找拖鞋一邊和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心病吧。”

他的笑意很淡:“明天走?”

劉真搖頭:“今天晚上走,中午一起吃個飯,叫上你弟和他朋友,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并沒有麻煩,趙燕并不在意這些人情往來,不過劉真來得正是時候,趙燕這次總算有了足夠立場的借口和何明風搭話。

因為是上午,這所房子裏比外面涼快很多,沒有開空調,只有一臺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臺式風扇嗚啦啦地吹,搖頭時發出刺耳酸牙的聲音。

他怕何明風拒絕,當着劉真的面說些他無法招架的話,趙燕不想在別人面前顯露自己的窘态,躲在廚房給他打電話。

何明風遲遲不接,在他耐心将要耗盡即将失望的時候,那邊“嘟”的一聲接通了。

何明風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但是輕微地喘着氣,帶着吵鬧模糊的雜音,剛剛可能在忙才沒有及時接趙燕的電話,可他又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只是公事公辦一般問到:“喂?什麽事?”

“劉真今晚要走了,約我們中午吃飯,你……”他似乎不太情願,最後一句話說得快速又含糊,“他說叫上鄒越航一起來。”

“鄒越航今天不在南平,他沒空去不了。”

趙燕還來不及高興,又怕他拒絕,着急地追問着:“那你去不去?”

何明風沉默了一瞬,順着他的這個問題真的考慮了起來。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想去,趙燕偏偏還把姿态放那麽低,語氣可憐兮兮的問他,真是叫人惱火。

趙燕那邊還在做牽強的解釋:“劉真說了叫你來,他還蠻喜歡你,你不來他挺失望的。”

他這個玩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何明風不喜歡也不希望劉真喜歡他,他走進了死胡同,人的妒忌使他把沒有任何過錯的劉真當作了自己的假想敵,而促使這些發酵的是這個正和他通話的人。

他心裏糾結着,莫名有點想鄒越航在他身邊咋咋呼呼,起碼還能給他在這一刻做決定的勇氣。

趙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好軟着聲音叫他:“阿風,你理理我,阿風……”

何明風握着手機的手指不可控低抽了一下,再說話他嗓音裏帶着一點啞意:“……知道了,幾點?什麽地方?”

這趙燕還沒問,他只想着給何明風打電話,他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有人在叫何明風,看起來他今天很忙,懶懶地答應了那邊的人什麽事後,他說話的語速不自覺快了一點:“商量好了到時候給我發消息,我這邊忙,先這樣。”

他連再見都沒說,而趙燕的再見也沒有說出口,趙燕失望地挂斷電話,他們連聊了一分鐘都沒有。

趙燕拿着兩瓶冰鎮椰子水出去了,妹妹貓貓祟祟躲在落地窗外,紗簾擋住了它小小的影子,它以為劉真沒有看見它,壓低身子準備随時撲到劉真身上。

“砰!”

“喵!”

它一頭撞在了玻璃上,劉真被它逗笑,正要打開玻璃門把它抱進來,哪知妹妹一看見趙燕端着兩杯水往這邊來又跑到院子裏躲起來。

“它不會跑出去嗎?”劉真喝了一口,甜絲絲的。

“不會,你準備去哪裏吃?”

“吃火鍋啊,嘴巴都淡出鳥味了。”

趙燕又縮回了沙發裏窩着:“他不吃辣,換一個,這邊海鮮新鮮,去吃燒烤嗎?”

“你說實話。”

“實話……”趙燕一點也沒覺着哪裏不對,“他喜歡吃燒烤。”

劉真往他臉上看了兩眼,再看兩眼:“你臉上的傷,怎麽弄的啊?”

趙燕:……

劉真往前湊,仔細地看着他臉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跡,趙燕不好意思地偏開頭把自己埋在椅背裏。

劉真直接上手扒拉他。

這回看得清清楚楚。

“哎我操,牛逼,”他“撲哧”地笑出來,“故意往臉上打的吧,心思挺歹毒,誰啊?”

趙燕瞪了他一眼反被推了一把,劉真哥倆好一樣說:“你說嘛,咱倆聊天呢。”

“傻逼吧你,滾滾滾。”他罵。

劉真直接笑來倒在沙發上,當時趙燕和他旅行的時候就特別好面子,出門前那個頭發都要照三遍鏡子,吃飯絕不允許衣服濺上油點子,富二代嘛,在人前要臉。

“什麽事讓人揍了,”他像是突然明白了點什麽,“不會是你弟吧?還懷疑我們有事……”

趙燕坐得離他遠了一點:“你瘋了?我們有個屁的奸一情。”

“那……”

“鄒越航打的。”

“我們晚上還要吃飯,你倆和好了嗎?”

趙燕被實木沙發咯得身上痛,翻身坐在了地毯上吃葡萄:“和好個屁,老子都不想說他了,草!”

“你知道他媽的他說什麽嗎?”

劉真很誠懇地說:“不知道。”

“啧,他不準我喜歡何明風,他誰啊他,何明風他爹啊?我就不明白了,就是因為他和我打架,現在何明風都不理我了。”

“所以他晚上來吃飯嗎?”劉真問。

趙燕皺着眉頭:“他不來,今天不在南平,估計去辦什麽事了。”

劉真松了一口氣,要是鄒越航來他還真挺尴尬的,因為他的事把兩冤家湊在一起,到時候又打一架真他媽的罪過。

他很自來熟地坐過去一起吃葡萄:“那你弟什麽反應?”

“不是說了他不理我嘛……”趙燕翻了個白眼。

“哎!”劉真捅了捅他的手,“不是,你弟知道了吧,他對你喜歡他是什麽反應?”

說到這個趙燕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哽在胸口心累得慌,他到現在也摸不清何明風是怎麽想的,他倒不是躲着他,何明風是根本不理他,還不如躲着他,趙燕還有臉貼上去。

趙燕奪過劉真手裏的葡萄丢回果盤裏:“別吃了,你給我想個辦法。”

劉真指了指自己,一臉不可置信:“我?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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