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南琅将那張照片保存,一點都沒覺得違和感太重,自顧自地欣賞了半天。似是覺得一個人觀賞這張“藝術品”太寂寞,南琅指尖動了動,把照片發給了周葉。

—【配不配?】

深夜兩點,周葉沒回複。

南琅也沒等,發送出去後,将手機插上充電。而後蓋好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後,周葉已經回複她了。

周葉:【?】

周葉:【這又是在對着誰犯病?】

南琅沉默了一會兒,不打算理這位審美嚴重降級的女人,掀開被子下床,到浴室裏洗漱。

時間是中午十一點。

南琅感嘆了下自己的國外作息,挑起一縷自己的頭發,心想再這麽熬夜下去頭發會不會掉光。她猛地激靈了下,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外面天氣正好,淺金色的陽光從飄窗裏斜進來幾縷,映照在地板上,光線裏有微塵顆粒在浮動。

南琅習慣性的點開外賣軟件,注意到外面的晴天,又将手機放下了。她從衣櫃裏挑了套衣服,把睡衣換下,戴上個鴨舌帽口罩便出門了。

對門安安靜靜。

這個時間點,那人應該正在上班。南琅收回視線,下電梯後,在小區裏閑逛溜達。

今天是工作日,小區裏人很多,大多都是散步玩耍是老人和小孩,清湖旁還有幾個老人在下棋。注意到超市附近有個賣煎餅的攤子,南琅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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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琅:“多少錢一個啊?”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臉上皺紋很多,手上也布滿了繭子:“加腸七塊,不加腸六塊。”

南琅:“那我要個加腸的。”

這個攤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其全貌。上面擺放着專門攤餅的鐵鍋,幾盒雞蛋還有各種調料。東西很多,看着卻很衛生。

南琅後退幾步,躲開了那股油煙味。

拿過煎餅後,南琅從随身拎着的古棕色小包裏遞了張現金,阿姨跟她找回了零錢。注意到今天的日期,南琅沒回到樓上,咬了口煎餅後,在電話裏通知周葉過來一趟。

周葉:“幹嘛?”

南琅:“提車。”

周葉十分鐘後過來了。

南琅的煎餅還沒吃完,坐上副駕駛上,車裏飄着一股蔥花和雞蛋的香味。周葉瞥了一眼:“你不是從來不吃路邊攤的東西麽?”

南琅開了車窗,懶洋洋窩在車座上:“嘗嘗鮮。”

路上,南琅又提起照片的事:“我昨天給你發的照片,你認真回答,到底配不配?”

周葉嘶了一聲,神色複雜:“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像什麽嗎?”

沒等南琅問,周葉主動道:“就像一個沒有糖吃的小孩,眼饞了非得蹦着跳着去搶別人嘴裏的,還非得問問別人這糖甜不甜,至于嗎?”

南琅擡眼:“你怎麽知道那不是我的?”

周葉:“是你的還需要PS嗎?”

“……”

南琅沉默了一陣,打算說點別的事,将這個略顯尴尬的話題繞過時,手機叮了一聲,是付晚遲來的消息。

付晚發的語音,少女的嗓音很甜:“謝謝姐姐,這道題我會了。”

車裏沒放音樂。

這個沒超過三秒的語音來回放了四五遍。

南琅在路邊找了個垃圾桶,把裝煎餅的袋子仍掉,回到車裏後,發了個比這更嗲更膩的語音:“不用客氣,有空來找姐姐玩哦。”

下一句。

“姐姐随時都有空的。”

周葉對她這種上一秒還在PS和其他人的合照,下一秒又自稱姐姐勾引其他小妹妹的行為表示非常不贊同:“南琅,你好濫情啊。”

“這也叫濫情啊?”

南琅收起手機,淺藍色的眸子泛着光,唇角慢慢悠悠勾起。

“這叫博愛。”

-

北市協和醫院。

午休時間不接診,姜初瑾坐在診室桌前的椅子上,手裏翻着一本權威的醫學方面的書。書上是各種人體器官的構造圖以及密密麻麻的英文,普通人看一眼都頭疼,姜初瑾卻看的津津有味。

一位護士突然進來,急忙地打斷:“姜醫生,三號病房有個病人按鈴,情況比較緊急,李醫生沒在,你幫忙去看一下吧!”

姜初瑾合上書:“好。”

三號病房是個專門看護重症病人的房間,裏面的病人所患的多為白血病之類的難以治愈的疾病。姜初瑾跟着護士推開門進去,裏面有個病人急急忙忙道:“醫生啊,快看看這個人,他情況很不好!”

姜初瑾走到一個病床前,醫用口罩沒遮住的那雙黑眸裏,沉着而冷靜。病人閉着眼,肌肉痙攣,手腳都明顯的抽搐着,手臂下淡青色的血管突突地跳,整個人與癫痫的症狀有些相似。姜初瑾手摸了下他的額頭,還在發着熱。

姜初瑾沒接觸過這個病人,通過這個症狀大概猜測着:“尿毒症?”

護士翻出了這位病人的病歷本:“對,前幾天剛做過透析治療。”

姜初瑾:“抽搐多久了?”

護士:“……兩分鐘左右吧。”

姜初瑾:“血肌酐多少?”

護士:“1623。”

“那真是有點高了。”姜初瑾喃喃着,又問道:“他這幾天有在補鈣嗎?”

護士連連點頭:“有的,他這個病發現的比較晚,李醫生給他做完透析後開了補鈣的藥,他也一直聽話有好好在吃的。”

隔壁是病人證明:“對,确實有在吃。”

護士剛來醫院不久,看着病床上不住抽搐的病人,眼裏滿是焦急,卻也找不到其他原因:“姜醫生,他這該不會是手術感染了,或者是引發其他神經性疾病了吧?”

“尿毒症腦病,有毒素在大腦裏蓄積對大腦産生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姜初瑾模樣沉靜,語速緩慢低淡,帶着莫名的安全感:“先打個鎮定劑讓他安定下來。”

姜初瑾給這位病人打了鎮定劑後,出了病房正好遇到了恰好拿了資料回來的李醫生。姜初瑾給他講了下病人的基本情況,表示已經緩解了許多,李醫生連連道謝:“我真不應該這時候去拿資料的,要是你沒在可怎麽辦啊。”

姜初瑾笑了下,細長眸子微彎:“我也沒做什麽,李醫生快去看看病人吧。”

李醫生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現在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好了。”

午休時間還沒過去,姜初瑾回到診療室裏,再度翻開那本書看,又被打斷了。以為又是哪個病人突發急症,姜初瑾擡眼,對上了付早激動的臉。

付早:“快看熱搜第一,有個流量小生被拍到戀情了!”

姜初瑾:“……”

付早:“女方竟然被扒出已經和別的男人結婚了,這算出軌吧?!”

姜初瑾:“……”

她對此花邊新聞沒什麽興趣,看到付早這張臉後,莫名想到付晚問南琅物理題的事:“你妹妹回家了嗎?”

“回了,”付早注意力不在這個話題上,漫不經心道:“她高中學校在老家那個縣城裏,不回家怎麽學習?”

姜初瑾哦了聲。

付早:“怎麽了嗎?”

姜初瑾本來想告知下南琅的事情,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沒什麽。”

-

南琅從周葉那兒要到了房東的微信,轉了租金給對方。房東雖說不在意這點錢,對自己的私人東西卻格外講究,千叮咛萬囑咐南琅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家裏的每一寸空間。

南琅本就是個愛幹淨的人,被房東唠叨的也有些煩。

面上笑眯眯打字:【好的,我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南琅盤算了下時間,剛剛好租來這片小區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多月裏,南琅最常幹的事情就是獨自在空蕩的房子裏刷劇,她想了想,決定搞個party熱鬧一下,順便慶祝自己回國。

除開以前的高中同學外,南琅幾乎在國內不認識什麽人。

對門的姜醫生算上一個。

南琅思考了兩秒,決定放棄邀請這位了,畢竟那人平常一副冷冰冰對什麽都不愛搭理的樣子,應該也不太喜歡熱鬧。

南琅讓周葉叫了一群她認識的人來。

順道聯系了下曾經玩得好的同學。

那些同學在學生時期基本都是老師眼裏的釘子戶,當年跟着南琅“出生入死”,沒少被老師抓現行。

南琅是高二下半年出國的,與他們也就不超過兩年的同窗情誼,本以為在群裏冒泡後會無人應答,出乎意料的呼聲還挺高。

-南姐!

-大哥回國了?!

-真的是我大哥嗎?

-南姐,我真是想死你了,你出國這幾年我給你發了多少消息你一條都沒回我嘤嘤嘤。

-大哥你還記得我不,之前跟着你裝學生幹部溜出校門正好被班主任抓到了那件事總該記得吧……

南琅神色複雜的看着這一串聊天記錄,覺得這些人真是從高中閑到了現在,這麽久遠無聊的事情竟都還記得。她指尖動了動,還沒想好回複什麽,手機上顯示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南琅,是南琅吧,這個電話號碼沒打錯吧!”

南琅:“你是?”

電話那頭:“胡洛凱!”

“噢,”南琅:“胡洛凱啊。”

胡洛凱生怕她沒想起來:“就是跟你一起溜出校門被老師抓包的那個!”

“……”南琅平靜道:“有事嗎?”

“你回來怎麽也不說一聲,聽周葉說你都回來一個月了!”

兩人早就沒了之前的熟撚,南琅沒多解釋,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煩,輕嗯了聲。

胡洛凱沒聽出來,似乎還和高中一樣傻裏傻氣,搖頭晃腦着說:“當時真是修羅場啊……”

南琅:“……”

胡洛凱之所以對這件事印象這麽深刻,完全是因為當初南琅的幾句話。

少女當時還是規規矩矩的黑發,素顏沒化妝的臉上滿是膠原蛋白,漂亮的惹人注目。她穿着藍白校服,手臂上套着從班長那裏偷來的紅袖章,面對老師的質問,沒有任何不懼:“老師,你不在學校,我們要不到請假條,所以不得已才這樣的。”

老師:“那還是我的錯了?”

“确實是,”南琅道:“冰淇淋新品還有半小時就售完了,老師已經拖過我們後腿一次,就別堵在校門口拖第二次了吧。”

胡洛凱當時就石化了。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位女同學,只知道她那張伶牙俐齒的嘴裏沒有一句真理,卻仍給人一種全天下唯她獨尊的氣勢。

胡洛凱還在憶往昔:“姐,你當時是真牛逼……”

“胡洛凱,”南琅喊了遍他的名字,語氣半點不客氣:“你怎麽總長個頭不長腦子呢,猴年馬月的事情你總跟我講這個幹嘛,我是不是應該找人縫朵大紅花戴在你的腦門上彰顯下你的記憶力好啊。”

“多吃點核桃補補你的腦子,智商都缺陷了……”

這麽多年不見,女同學脾氣似乎更暴躁了,像個炸.彈一點就燃。胡洛凱一米八的大個頭,也不敢多吱聲,只得默默聽着。

竟然還聽出了幾分親切感。

但電話那頭沒說幾句。

南琅聲音戛然而止,仿佛瞬間收斂了所有爪牙,掩飾住張揚不羁的本質,換上了一副溫和的模樣,嗓音也低低柔柔的,像蛋糕上的甜奶油。

“姜醫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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