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喊了他的名字
第44章 他喊了他的名字
秘境內的空氣愈發濃稠,壓得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周遭的靈力不斷變幻着,但大家只知道此等變動和降臨的那位有關,卻沒辦法從這無序的靈力和錯亂的法則中看出那位的真正意圖。
四散開來的時候,顧寒拿着秘鑰去了核心之地,李溫則下意識跟着徐意沉和藍錦他們一起行動。
和他們四人一塊的,還有五人,似乎在大世界內和徐意沉他們關系不錯。
最初的緊張已經散去,那位并沒有對秘境內的修士出手。
雖然這可能只是暫時的和平,卻也讓大家重新找回了說話的氣力。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那位,那位的眼睛——”最先說話的人似乎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聲音都在隐隐發抖。
“那位已經徹底堕魔了。”旁邊的人艱難地補完了他的未盡之語,“他的眼睛血色一片,裏面魔氣翻湧得令人心驚。”
這完全是一個讓所有人面色慘白的噩耗。
那位本來就瘋,一副不會在乎他們死活的樣子,現在堕魔後,那僅有的善念更是消弭得蕩然無存,誰都不想想象他會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情來。
這簡直是降臨在他們身邊的滔天噩夢。
諸如畏懼慌亂之類的情緒不斷地翻湧,發白的臉上,茫然漸漸成為了唯一的底色。
好一會兒才有人喃喃道,“情妖和何不為都不管了嗎?”
幾乎所有人都存在着這種僥幸心理。
或者說,這完全是基于以往經驗和常識做出來的合理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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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以為,那位降臨的那刻,情妖和何不為會出來阻止的,但——
完全沒有!
這讓所有人更加膽顫之餘,也湧現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于私,那位的降臨事關他們的安危,他們的求生本能會讓他們天然幻想事情會有好轉的可能,希冀着能有人來救他們。
于理,這是言昔葉的隕落之地,不管放誰在這裏,都會認定情妖和何不為會守護的。
大家怔愣地看着天空,大腦都好像有些僵硬遲緩了。
情妖和何不為怎麽會無動于衷呢?
明明言昔葉對他們那麽重要,他們為什麽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位肆意破壞此地的安寧?
大家都覺得難以置信,下意識地覺得何不為他們是在籌備什麽手段。
可直到——
秘法允許神識降臨的時間到了,何不為都沒有再現身過一次。
徐意沉催動的秘法是有時間限制的,這意味着神識降臨之人的時間格外寶貴,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率先對他做最重要的事情。
可——
在這秘法催動後,何不為什麽都沒有做。
“何不為只是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陪謝言了。”有人喃喃訴說着這個事實,即便聲音輕到就連修士都快要聽不見了,也能聽出來他濃烈的不可思議。
這事實背後的含義讓他們有強烈的不現實感。
“對何不為而言,謝言已經比言昔葉的隕落之地還重要了嗎?”
怎麽會有人能被放在言昔葉之前?
一片呆滞震愣中,秘境猛地又顫了下,所有人都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那位又得手了一個!”
那位并沒有對他們下手,而是選擇先去收集秘境內和言昔葉有關的物件。
秘境的每一次震顫,都代表着有很關鍵的東西被人強行剝奪走。
根本沒給大家喘息的機會,空氣的因子都好像變得惶惶不安,秘境的震顫很快就又再發生,并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這讓每一個人本就急促的心跳也愈發奔着極限而去。
心髒好像要躍出胸膛,呼吸越來越粗.重。
不知過去多久的又一次震顫後,秘境突然恢複了漫長的平靜。
衆人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心髒重重咯噔了下。
不詳的預感再度像絲絲粘膩的網包裹住他們,他們與外界交流的口鼻似乎都要被堵住。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腳下。
本就因那位降臨而布滿裂紋的地面,忽然蔓延起了密密麻麻的光線。
裏面湧動着的晦奧複雜靈力讓道心不斷地發顫。
“是陣法!”
“那位剛剛是在布置陣法!”
他們腳下的是陣法雛形,澎湃可怖的靈力正在裏面瘋狂激蕩,光是站在上面,都讓他們面色煞白。
有人在吞咽完口水後艱難道,“這難道就是那位找來的可以複活言昔葉的陣法?”
複活陣法嗎?
所有人都低頭看着,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心慌感有多麽強烈。
就仿佛變成了随時都可能放在案板上的獵物,他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不正常地躍動。
陣法紋路漸漸清晰,雖然他們都是天之驕子,但這尚不是他們能接觸的領域,他們無法從那隐隐萦繞的法則中看清這法陣的實質。
但——
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陣法紋路上逐漸吐露的刺目血色。
随着法陣紋路不斷湧動蔓延,就好像有看不清的血海在地面上翻湧似的。
“這是獻祭法陣!”
“那位要,要,要——”
“獻祭整個秘境!!!”
空氣和時間都仿佛凝滞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絕望之色。
秘境的空氣好像更壓抑濃稠了,如同大山般壓着每個人的身體。
極致的安靜到達了讓人大腦空白的詭異地步。
漫長的沉默中,再度強烈爆發的求生意識終于讓人想到了渺茫的可能。
“只有言昔葉能阻止他了。”
“可言昔葉已經隕落了!”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言昔葉的玉佩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恍然。
“對,還有那玉佩,這玉佩一直不知所蹤,大家一直猜測這玉佩就在這秘境裏。要是我們能拿出這玉佩的話,那位說不定會放過我們。”
李溫聽到這沒忍住問了下,“什麽玉佩?”
徐意沉看了他一眼,主動開口解釋,“別看現在人妖魔三族很和平,一直沒爆發大沖突,但這是言昔葉隕落之後才出現的局面。在言昔葉還活着的時候,三族的矛盾其實相當激烈,三族經常會在各族尊者的帶領下爆發矛盾。”
“事情一度不可回轉,具體發生了什麽,只有長輩們清楚。反正調和了很久後,言昔葉便給當時的那些大能們都雕刻了枚玉佩,算是一種維持和平的手段吧,當時大家都承諾,不論發生什麽,只要有人拿出這枚玉佩,就絕不會動手。”
當然,每枚玉佩只能使用一次,發揮完阻攔作用後就會被摧毀。
“事後,這玉佩便陸陸續續用了幾次,除了仙尊和魔尊那次,也都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徐意沉一頓,“言昔葉也有一枚,但他隕落後,他的這枚玉佩便一直不知所蹤,不過大家都覺得應該會在這秘境裏。”
“那位當時也承諾過不會動手,要是我們能及時找到使用的話,說不定能讓那位看在他曾對言昔葉的保證上,回心轉意不造殺戮。”
這是李溫不知道的密辛,但他沒忍住問了句,“可那位不是在收集和言昔葉有關的東西嗎,他會放過這枚玉佩?”
徐意沉聲音複雜,“他如此強烈的殺意會讓玉牌自動躲避他,不被他得到。”
李溫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言昔葉曾經設下的手段。
他從中隐約判斷出來一個事實。
言昔葉的實力還在很恐怖的那位之上。
他又急急發問,“那要怎麽才能找到這枚玉佩?”
“不好找,和言昔葉有關的任何事情都被天道屏蔽,只有那幾位大能可以通過推演窺探到一二。”
最先提到玉佩的青年嘴唇微抿,“得用因果尋物的秘法。”
青年顯然早就盤算過此事。
他微妙地看了眼衆人,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個物件來,“這是當時言昔葉雕刻玉佩用的刻刀,是我下界前,宗門長輩給我的,讓我進來後試着看能不能找到言昔葉的玉佩。但他們沒教給我因果尋物的秘法,教給了我宗門內的另一個人,你們中有會的嗎?”
李溫愣了下,“那因果尋物的秘法是真有用嗎,可我之前用它的時候,怎麽——”
李溫驀地頓住,呼吸微窒。
他才意識到,當初他在無間之地,用丹藥瓶子尋找傳承宮殿的時候,感覺到的方向一直在原地不是秘法出了問題。
而是因為秘法指向的,是和他一直待在一起的謝言!
當時和丹藥玉瓶因果羁絆最深的,不是何不為的傳承宮殿,而是謝言!
李溫一邊慢了許久地終于發現真相,一邊又在恍然大悟時隐隐感覺到還有哪裏不對勁。
但其他人沒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只是催促着他,“你會啊,那咱們快開始!”
現在的時間太過緊迫,有一把無形的刀子橫在所有人的脖頸,随時都有可能會取走他們的性命。
李溫聞言立馬收斂心神,連忙拿過刻刀久違地用了那秘法起來。
也是很快,他聲音微啞恍惚地開口,“在情妖的沉睡之地。”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怔了瞬。
他們內心有些複雜到,辨不清他們究竟是在震驚感慨,還是在覺得果然如此。
一行人不再遲疑,立馬起身,他們很快便回到了沉睡之處。
就在他們站在禁制的地方,思考着怎樣才能進去的時候,謝言剛好出來了。
過來的人又是恍惚一瞬。
和他們的着急慌亂肉眼可見的精神疲憊頹靡不一樣,謝言的眉眼還是那樣的平淡安和,在一片紛亂中莫名讓人心神一寧,透着種很奇特的悸動感。
一直催動着秘法的李溫最先回神,他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秘法指向的方向,“謝言,你身上有言昔葉的玉佩嗎?”
不知情的人已經下意識朝謝言腰側,徐意沉曾經送的那枚看過去了。
系統看到這幕,心情很是微妙。
在某種意義上,這也确實可以稱得上是言昔葉的玉佩。
但系統清楚他們指的玉佩是哪個。
【言言,那玉佩其實在我手上。】
系統的聲音越來越弱,像是有些心虛,【我之前不是有說過我有能絕對保障你安全的手段嗎,其實指的就是你之前刻的那枚玉佩。】
系統越說越覺得自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它竟然想着用言昔葉的東西,保護言昔葉本人。
所幸,謝言明顯并不會在意這些。
他在從系統這裏聽到這件事後,便如實地‘嗯’了聲。
其他人頓時松口氣,“太好了,可能有救了。”
徐意沉想了想後,趕在其他人又要開口之前,對謝言道,“可以把它給我嗎,我得用它做一件事情。”
去到那位面前給那位看玉佩,到底存在着風險,徐意沉并不希望謝言一起跟着去。
謝言還是待在情妖這邊更安全。
真要到生死危機時刻,情妖大概率會護着謝言的。
徐意沉知道他這個請求其實有些唐突,但他同樣清楚,按照謝言的性格,謝言是不會拒絕的。
從他見到謝言後,他便沒見過謝言拒絕過任何事情。
只下一秒,徐意沉就有些錯愕了。
黑發少年搖搖頭,輕聲道,“我去吧。”
他斂眸看了眼腳下幾乎已經要完全成型的陣法,朝着陣眼處走去。
雖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徐意沉還是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其他人見狀,咬咬牙後,也全都遲疑地跟了過去。
他們又期待又忐忑走的時候,只以為謝言剛剛的搖頭,是在拒絕徐意沉的請求,是謝言的性格讓他沒辦法不擔風險地待在徐意沉的身後。
是在一會兒後,他們才猛地驚覺。
謝言的搖頭,是在指光是那玉佩改變不了那位的主意,救不了他們的性命!
謝言的目的也并不是所謂的送玉佩。
他們的行為自然會被其他人察覺,在僵持糾結了一會兒後,越來越多的人融入了大隊伍,一起走向他們避如蛇蠍的白發青年。
誰都清楚,是生是死,即将被書寫出結果。
大量人過去的時候,剛好見到,顧寒被莫名的力量擒住托舉出了核心之地,丢到了陣眼處的那位前。
雖然過來的人數量龐大,但那位顯然沒把他們當回事,連個眼神都沒施舍過來。
他只是冷冷地對顧寒道,“把那朵花拿出來。”
這話讓大家懵了瞬。
顧寒身上竟然還有那位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哪朵花?
“是不是何不為的那朵花嗎,你們記得嗎,言昔葉曾送過何不為一朵花,那位之前就曾跟何不為搶過,但沒有搶成功,被何不為提前藏起來了。”
“可這朵花為什麽會在顧寒這裏,何不為怎麽沒拿走,他怎麽接受的言昔葉送給他的花在別人手中?”
大家很快就沒心思談論這些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顧寒竟然沒有選擇立馬将這朵花交出來,他其實根本承受不住白發青年的威壓,哪怕他混沌體雛形的身體格外強悍,他身上還是被逼出了瘆人的血霧,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位,做無聲的拒絕。
“顧寒瘋了,他不要命了?”
“他難道還沒看出來那位有多瘋?”
李溫和張晨豐更是驚詫地盯着顧寒。
這和他們印象中的顧寒不一樣!
顧寒不該是這種明知道會讓自己的處境更艱難,還做徒勞反抗的人。
顧寒此刻的拒絕除了會讓那位選擇直接強行奪走外,改變不了絲毫!
衆目睽睽之下,銀發青年果然只是擡了下手,瞬間,傳承塔的小型虛影便浮現在顧寒的脊骨上,随着青年的指尖輕點,肉眼可見地,傳承塔正在被剝奪出來!
所有人一邊心驚,有些不忍去看,一邊也有人發現特殊之處。
“這塔——怎麽有點熟悉?!”
但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
包括——
銀發青年!
因為謝言的聲音,“戚燼。”
戚燼,那位的名字,也是,衆所周知,被那位抛棄了不可言說的稱謂。
在所有人瞳孔一縮的注視下,顧寒身上屬于戚燼的靈力突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