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嘴硬的少年

第2章  【修】嘴硬的少年

跑在前頭的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約莫三人,動作十分迅速。等看清面前形勢後,他們又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只有陳德生心裏是真的擔憂,邁着步子小跑着出來。

兩個摔坐在地上的小孩,步步緊逼的大狼狗,還有圍牆上站着看戲的少年。

發生了什麽,似乎不言而喻。

陳德生眉頭一揚,吼道:“唐水骁,看好你的狗!”

“我的狗沒問題。”遠處傳來聲音,冷淡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服氣,随後才是:“卡卡!”

那兇悍的狼狗竟一秒變換了模樣,它一個躍步朝着圍牆跑去,嘴裏發出低低的呼喚,尾巴搖得十分歡快。竟是将狗腿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牆上的少年随意丢了塊肉幹下來,那狼狗跳起來,于半空中接住,尾巴搖得更歡了。

陳德生根本不看唐水骁那邊,他無奈嘆口氣,随後趕忙蹲下扶起小孩。

先扶的江駿,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了,胖嘟嘟的臉上都是淚痕,又因為吓傻了,整個人軟綿綿癱在地上,陳德生扶起他的時候發現他都不會使勁了。

“好孩子,別怕,大狗不會過來的。”陳德生将他上下打量着,關切問道,“有沒有被咬到?哪裏不舒服?”

江駿根本說不出話來。

蘇枳替他回答:“陳老師,我們沒有被咬到,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江駿估計是被吓到了,緩緩就好了。”

江駿聽完跟着點了點頭。

“有沒有哪裏摔到了?不要怕,陳老師給你們做主。”陳德生扶好江駿,又來扶蘇枳。

蘇枳愣了一秒,看着陳德生伸出的手,幾乎本能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她的手背剛剛遭到彈弓攻擊,有着十分明顯的痕跡,随着時間的過去,紅腫的情況愈發明顯。

彈弓的威力并沒有随着距離遠而減弱,許是持彈弓的人角度、技術,甚至力度都是極為精湛,所造成的傷害也比想象中大。要不是蘇枳嫌哭丢人因而死死忍着,不然這會兒她絕對哭得比江駿還大聲。

但用彈弓打人的事情,怎麽可以就這麽算了。

陳校長幾乎瞬間看到了上面的傷痕。他面色一變,隐隐又有發怒的征兆,不過他還是彎腰,先把蘇枳扶了起來。

下一秒,只聽蘇枳低聲喃喃,語氣沮喪:“冰粉也灑了,本來想帶給陳老師嘗嘗的……”話畢,她抿抿嘴,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冰粉灑了一地。因為剛剛的摔倒,蓋子掀開,做得精致又好看的冰粉都灑了出來,地上一片狼藉。

陳德生臉一下黑了,吼道:“唐水骁!”

……

陳德生的家裏,裝修不如外表豪華。一樓的面積雖然大,但裝修設計簡單老舊,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不過客廳東西擺放不少,生活氣息很濃,不顯空曠。

白色大理石圓桌上擺滿了水果和零食,在陳德生熱情的招呼下,江駿終于大着膽子對零食下手了。剛剛受到驚吓,他現在急需零食補充能量。在家裏吃零食要受到限制,現在竟然可以随意享用。沒吃幾口,江駿就将剛剛的驚吓抛到腦後,恨不得再多吃幾口,嘴巴咀嚼,好似小松鼠。

安撫完江駿,陳德生又來看蘇枳。

唐水骁帶來的保镖正幫蘇枳塗藥,但畢竟是粗神經的男人,動作間不算溫柔,蘇枳一副皺着眉頭強忍的模樣,只有偶爾忍不住的時候才輕輕嘶了一聲。卻比江駿那種大呼小叫更讓人心疼。

陳德生見狀不免又瞪了自己外孫一眼。

唐水骁不痛不癢地在不遠處站着,抱着胸,懶散依靠着牆,這般輕慢的姿态顯然沒有将傷人的事情放在心上。見狀,陳德生眉頭緊蹙,他是沒想到多年未見,唐家竟然把自己的外孫培養成這樣傲慢又無禮的模樣。

他低調簡樸大半輩子,親外孫日常出行卻是排場極大,七八輛車的保镖護送過來不說,帶過來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更是裝了滿滿七輛車,聽說身上還有父親給的各種卡。不提生活上的鋪張,就是男孩身上該有的謙遜與教養都看不到。

再他今天的舉動,連有禮貌這種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

陳德生為學校奉獻大半輩子,就不信自己沒辦法教育好他。

“過來給妹妹道歉。”陳德生對唐水骁說道,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校長,身上的威嚴與氣勢還是十分唬人的。

一旁的江駿就吓得縮縮腦袋,過了幾秒才敢繼續吃東西。蘇枳裝作沒聽到,專注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為首的保镖神色稍變,想幫唐水骁說話,陳德生卻先一步打斷:“老人家在教育外孫,還請不要插手。”

其他想幫忙說話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沉默了。客廳一片死寂,每一秒都過得極為漫長。

唐水骁打破沉默,反問:“我做錯什麽?”

陳德生眼睛一瞪:“我給你的彈弓難道是用來打人的?”

“她先動手的。”

眼見說到自己,蘇枳說:“陳老師,确實是我先想要把書丢出去的,我就是太害怕了……”

唐水骁眉尾一揚,瞥了蘇枳一眼。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張揚肆意的時候,唐水骁又生了一副好相貌,身上氣質又痞又拽,正是小女生最喜歡的類型。唐水骁被吹捧慣了,第一次遇到蘇枳這樣的。這麽久了,她就沒拿睜眼看過他,話也不多,但每次一開口,必定讓陳德生怒火更上三分。

真是個好厲害的女孩。

老實說,相比起這個幾年未見的外孫,陳德生反而更熟悉了解蘇枳。

蘇枳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這幾年他一個人生活,小姑娘還經常跑過來陪他聊天說話,偶爾還會幫忙幹活,乖巧貼心,好似小棉襖。

人上了年紀總愛念叨,他又是教育工作者,愛念叨的心思也比旁人更強烈,奈何已是孤家寡人,再多的話也只能憋着。蘇枳的出現,既給了陳德生陪伴,又讓他愛唠叨愛指點的心思有了宣洩的地方。

不嫌棄老人家啰嗦,可見也是心地善良的。陳德生的心已經偏了。

“你的狗要是不追人,別人會動手嗎?”陳德生背着手跟唐水骁說,“不栓住卡卡是不是你的責任,卡卡吓到人了不及時制止,是不是也是你的錯,拿着彈弓打人,難道是對的行為?”

唐水骁無動于衷地聽着。

卡卡不被允許進來,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搖着尾巴。

陳德生瞥了卡卡一眼,又繼續說道:“一個人,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又有什麽資格養育一條生命?上梁不正下梁歪,卡卡要是個仗勢欺人的狗,招惹到不該惹的人,指不定就被人亂棍打死。”

唐水骁這才擡頭,沉默和陳德生對視。

幾秒後,他突然偏頭,看向蘇枳:“給你一個機會。”他舉起彈弓,“我站着不動,你随便射我一次,然後扯平。”

陳德生:“……”

道歉有這麽難?

蘇枳腦海也浮現了這個念頭,但她什麽都沒指責,只說:“暴力解決不了問題的。”又對陳德生說,“陳老師,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陳德生挽留:“留下一起吃晚飯吧。”

蘇枳搖頭拒絕,臨走前把江駿也拉走了。

“蘇枳姐,你剛剛幹嘛不答應,射他一次,多解氣啊!”江駿手裏還拉着一包開動的薯片,邊吃邊說,聲音都有些含糊。

“江駿。”

聽見蘇枳的聲音,江駿下意識應了一聲,偏頭去看蘇枳,就見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以後還是要多讀書,好嗎?”

……

與江駿分別後,蘇枳在家門口與她媽陳春娟相遇。

陳春娟剛從菜市場回來,手裏提了一大袋的菜,見到蘇枳笑了一下:“省得我到處找鑰匙了。”

蘇枳趕緊過去開門。

陳春娟在鎮上一家飯店做服務員,早晚班輪換,十分辛苦。今天正好是早班,回家時陳春娟順路去菜市場買菜。她平時忙,一有空就想着給家裏改善飲食。尤其她又想到蘇枳的身高,買了點骨頭,準備明天炖湯給蘇枳喝。

母女倆有說有笑進門了,陳春娟把東西放到廚房,蘇枳跟在她的身後說:“媽媽,我做了冰粉給你吃。”

“還沒放棄呢。”陳春娟笑了一下。蘇枳這幾天一直在搗鼓冰粉,開始時沒什麽經驗,做出來的東西馬馬虎虎。索性也沒花多少錢,加上蘇枳期末成績不錯,陳春娟也就由着她折騰了。

“今天真的做得不錯。”蘇枳還想自誇,門口就傳來喊春娟的聲音。

陳春娟趕緊應了一下。

蘇枳聽出來人的聲音,沒說什麽,但輕輕撇了下嘴。

來的人是江駿的媽媽何蕙蘭,是一個高挑微胖的女人,北方人,個性爽朗,在渝水鎮生活了很久之後,慢慢也有了小鎮的特色,比如說,嗓門大。她在院子裏喊春娟,聲音直接傳到屋子裏。

蘇枳一向不參與大人的寒暄,只是沒一會兒話題就落到了她身上。

何蕙蘭說:“春娟,你們家小枳真的太厲害了,給我們江駿補了一學期的課,直接把我們江駿的成績提升到八十分以上了。”說起這個,何蕙蘭真心實意誇贊了蘇枳好久,把陳春娟都誇得不好意思,直擺手:“哪有哪有,我看是江駿自己聰明。”

何蕙蘭聽了更開心了,拉着春娟說了好久她兒子。

蘇枳表情木然地聽了一會兒,回到廚房拿了一袋青菜出來,邊坐着聽商業互誇邊擇菜。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何蕙蘭才說明自己的來意,想讓蘇枳暑假繼續給江駿輔導功課。

何蕙蘭一家在渝水鎮算是有錢的那撥人。給江駿請名師輔導功課對他們家來說不算負擔,但名師請了一個又一個,效果卻是一點都沒有的。江駿被家裏養成了小霸王性格,對學習是厭惡得不行,何蕙蘭每每想管,又礙于自己的婆婆公公沒法施展,于是更加助長了江駿嚣張的氣焰。

老師都被江駿氣走了好多個,他的成績也是常年在及格線浮動。

小學這麽簡單的考試都能考這麽低,何蕙蘭時常感到絕望。她覺得這孩子絕對遺傳到他爸了。

她婆婆也是這麽說的:“像他爸,小學時成績也不好,現在還不是成老板了。”話語間,竟還有種驕傲的情緒。但何蕙蘭還是知道讀書的重要性,一直沒放棄。

陳春娟:“行啊,回頭就讓小枳繼續……”她下意識答應,但很快她反應過來,神色不确定地看向蘇枳。

按照陳春娟的意思,鄰裏之間幫點忙都不算大事,而且蘇枳也放假了,幫忙補課也不會耽誤。但這事蘇枳跟她鬧過,她的語氣也沒那麽堅定了。

何蕙蘭也随即看了過來。

蘇枳心裏有點無奈,但轉念一想她媽性格對外軟綿,又重感情,這次還能征求一下她的意見,已經算是有點進步了。這樣想着,蘇枳收拾好情緒,擡頭對何蕙蘭笑了一下。

何蕙蘭心情很好,笑着問:“小枳覺得怎麽樣?到時候補課,阿姨天天給你們切水果吃,零食飲料也包了。”

蘇枳無辜回望:“蘭姨,江駿之前的補課費還沒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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