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 第 21 章
海鹽牛奶味愈濃。
被呼出的霧氣和少年的體溫灼過, 喻見甚至聞到了點香甜的氣息。
比旺仔牛奶還要甜。
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還是她身上的。
周梒江好整以暇的看着。
芝麻團撐在他身側的胳膊輕抖，貼着他臂肘初的腕子甚至出了層薄汗。
她竭力保持面無表情的樣子, 臉上皮膚和往常無異, 還是白皙的。
獨獨耳垂的溫度燙人, 顏色由白轉粉, 被他不輕不重揉捏過後, 驀得變紅, 并且那點兒紅色逐漸向耳後根蔓延。
“矮腳王八”本人依舊在努力的扒拉着牆。
周梒江看夠了，這才慢悠悠直起身，一直虛抵在喻見耳垂邊的手指輕刮過她薄薄的耳廓, 随後往牆上一靠。
喻見撐着牆的手腕差點卸力。
酥麻感從耳垂過電似的蹿到腳底板, 全身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嚣着酥麻。
不受控制的下滑了一段距離, “矮腳王八”不動聲色地往上扒了扒，擡眼, 一本正經的看着周梒江。
一副“怎麽啦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什麽背着剛認的爹偷偷摸摸給他找女婿我就單單純純的給你送瓶牛奶诶你這人怎麽回事”的表情。
“喻見。”周梒江開口，睡鳳眼懶懶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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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矮腳王八”撐累了, 擡擡腕骨，再撐下, 無意中把人圈得更緊了。
周梒江目光落在喻見撐在他身側的腕骨，說：“未成年男生的清白還挺重要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喻見茫然片刻，順着周梒江的目光看過去。
喻見：“……”
她不是, 她沒有。
光看這個姿勢，她像極了月黑風高夜強上美少年的老流氓。
關鍵人還未成年。
頓頓，周梒江認真思考後, 唔一聲，又說：“我不喜歡女上位的姿勢。”
喻見：“……”
“挨腳王八”扒拉着牆下來, 瞬間往後蹦出八丈遠，貼到對面牆上。
貼着牆，喻見慢慢往自己卧室門口挪。
走廊開着廊燈，模糊昏暗的橘光下，影子暗淡。
周梒江半個身子沒在陰影裏，橘光打上去，好似渡了層釉，看着無端的正經坦然。
挪到卧室門口，喻見雙手背到後面，悄悄擰開門，語重心長地說：“未成年小姑娘的清白也挺重要的。”
“希望咱倆都能互相珍惜對方的清白。”
話音剛落，喻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話有歧義。
還挺像互表心意後小情侶之間熱烈的宣誓。
啊呸。
喻見強行掐滅這個想法。
周梒江半撩起眼皮：“怎麽個珍惜法？”
“……”喻見梗着脖子，閉上眼睛，開始胡編亂造，“牢記‘靜淨敬’三字方針，在家保持安靜，注意個人衛生，互相尊敬。不論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在家裏，咱倆都要努力保持彼此的清白，竭力維護彼此的清白，切實遵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說完，喻見打開卧室門，迅速滑進去。
像只被燒着尾巴的貓。
周梒江偏過頭，翹了翹唇角。
一牆之隔，卧室內。
喻見倒在床上，身下壓着玉桂狗抱枕，連滾三圈，最後揪着抱枕坐起來，又錘了兩下抱枕，随後躬身，低頭埋進枕頭裏，一陣噫嗚嗚噫。
幾分鐘後，喻見木着張臉，摸過手機，戳進□□，點開個性名片，修改簽名，平靜地敲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猝。
敲完，摁滅鎖屏，喻見蠕動着爬進被窩裏，竭力想睡着。
只要她睡得夠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
周一，開始評講試卷。
泡面卷極限輸出一通後，挑幾題講完，便開始上新課。
一個星期下來，喻見大多時候都聽得很茫然。
高中數學和初中數學的聯系實在太少，再加上她的整個高一都是空白的，很多都不會。
唯一慶幸的，除了數學，其他科目老師在講新課的同時都會穿插複習初中和高一的基礎知識。
周五，早讀課。
背完高一名句默寫必備篇目，喻見悄悄松口氣。
課內名句默寫的進度總算追上了。
她的初中是在南方讀的，和這裏不一樣，南方雖然也有頂尖中學，但用的教材不一樣再加之拓展不深，很少參與跨省聯考，就算是參加聯考也是被帝都、N市和S市的中學壓着打。
她來之前做過幾套S市的統考試卷，發現S市試卷命題範圍非常廣，除了課本中必背的古詩文名句，更多考察學生的課外積累。
這些倒不怕，背一背補一補總會追上去的，難的是理科，尤其是數學和物理。
看完教材琢磨過書上的例題，她覺得自己會了，拿起試卷，又陷入自我懷疑。
腦子：你真的會了嗎？
眼睛：我怎麽讀不懂題目啊。
手：我是誰我在哪？我該怎麽寫？難道就寫一個解嗎？
早讀課下，喻見咬着筆杆，皺着眉頭，半趴在課桌上，盯着剛發下來的數學晚練，開始惆悵。
“慘慘慘！”龍煜折起數學試卷，“怎一個慘字了得！我閉着眼都知道下午泡面卷要罵我什麽。”
“寶子哥說這卷子是年級組精心給我們搭配的套餐，一共14道填空題4道解答題，只要我們能穩定全對，我們就變強了。”戴璐摸摸頭發，“我倒覺得沒等我變強，可能就先禿了。”
“你變禿了，也變強了！”
“爬爬爬。”戴璐學着龍煜，折上試卷，塞進抽屜裏，“全對是不可能全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全對，只能靠瞎寫才能維持得了生活的樣子。”
無聲嘆口氣，喻見問：“數學一直都出這麽難嗎？”
“難？”楊棉棉拄着筆，在試卷上無意識的畫圈圈，“還好吧。”
喻見輕啊一聲，扭頭去看楊棉棉的試卷。
楊棉棉作對兩道半大題，确實比她後面三題每一道都寫個解的好。
那确實是還好。
“你不懂楊咩咩的意思。”龍煜抖開試卷，頗有諸葛亮指點天下的氣勢，“雖然題目我都不會寫，但難不難我還是有感覺的。”
“畢竟我都能看懂題目，那就說明這卷子不難。真正難的試卷是那種所有的字和符號我都認識，但合起來卻不知道它是什麽意思，那是最恐怖的。”
戴璐點頭：“別的不敢說，依我閱題無數只寫解的經驗來看，這試卷應該偏基礎，難的是對面做的試卷。”
喻見再次由衷感嘆：“你們真厲害啊。”
龍煜做了一個抹頭發的動作：“那可不，來自學渣的自我修養。”
下午，倒數第二節課，接受過泡面卷的極限輸出，下課鈴一響，教室裏瞬間活過來。
“爺活了！”龍煜探身和後桌講話，“蕪湖！晚上打球不？”
“行啊，還有誰？我再叫幾個？”
“随你，打完網吧連坐約不？”
“沖沖沖。”
……
喻見慢吞吞地整理錯題本，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都兀自沉浸在“我好菜嗚嗚荒廢一年多這麽基礎的數學題都寫不出來不如回去繼承家業啊不行我還能再茍茍”的情緒裏。
絲毫沒發現在她面前站半天的馬寶國。
最後一節課，自習課。
班級裏氣氛浮躁。
楊棉棉悄悄瞥過馬寶國，小幅度擡起胳膊肘，抵了抵喻見。
喻見回過神，一擡頭發現馬寶國雙手背在後面，腰彎到和她的桌面齊平的角度，臉差一點點就能擱到她的桌面上。
馬寶國正朝着她擠眉弄眼，他的兩條粗眉來回挑動。
“？”喻見琢磨了下，覺得寶子哥是想提醒她好好學習不要走神，于是低下頭繼續整理錯題集。
“……”馬寶國清咳一聲，“你跟我來趟辦公室。”
高一語文組，辦公室。
“坐。”馬寶國甫一坐下，表情十分嚴肅，“你哥怎麽說？”
喻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馬寶國說的哥是周梒江。
馬寶國沉吟聲，說：“哥哥不上學，你作為妹妹，難道不替他難過嗎？最美好的少年時光，就這麽荒廢過去。”
喻見：“難過。”
我一點兒也不難過。
馬寶國：“機會來之不易，應當好好珍惜，揮別過去的青墨，投入緊張而又充實的學習中！最後用成績告訴大家，青墨站起來了！你作為妹妹，放任哥哥浪費機會，不覺得心痛嗎？”
喻見：“心痛。”
我一點兒也不心痛。
馬寶國語氣激昂：“過去的已經過去，重要的是現在開始做讓自己不會後悔的事，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①，只有逼一下自己，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哪怕你現在一切皆為零。”
說到最後，馬寶國振臂高呼：“你有這份覺悟嗎？”
喻見不由坐直身子，搭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握緊：“有。”
她有。
她就是抱着這份覺悟來S市的，和曾經渾渾噩噩的自己說再見，重新學着開始努力。
不想認輸，一個人也能很好。
馬寶國十分欣慰，話鋒一轉：“有這份覺悟就行，但你要知道，你和你哥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命運共同體，你們應當互相扶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而不是先富帶後富，最後實現共同富裕！”
“實踐證明，先富帶後富這條路在高中行不通。回去和你哥好好商量，勸勸你哥，別抛棄別放棄，老師在這裏等着他！”
喻見：“……”
就這？
晚上，十點多快十一點那會。
周梒江習慣性下樓挑牛奶，剛打開卧室門，停住。
芝麻團搬着個小板凳坐在他的卧室門口，她的膝蓋上攤着本英語書，正念念有詞地背後面的詞彙表。
周梒江關上門，倚在門框邊，挑眉：“你就是這麽珍惜未成年男生的清白的？大晚上不睡覺搬着板凳坐在未成年男生的卧室門口背英語單詞？”
喻見不為所動，放下筆，緩緩開口：“我很難過，作為你的妹妹，放任你這麽個未成年男生荒廢最美好的少年時光。”
“我很心痛，放任你這麽個未成年男生浪費學習機會。機會來之不易，你應當好好珍惜，揮別過去的青墨，投入緊張而又充實的學習中！最後用成績告訴大家，青墨站起來了！未成年男生站起來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重要的是現在開始做讓自己不會後悔的事，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只有逼一下自己，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哪怕你現在一切皆為零。”
喻見說完，看向周梒江，語重心長地問：“你有這份覺悟嗎？”
“？”周梒江罕見的思維斷半拍，“你發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