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光速打臉

微生也驚了:“你們認識?什麽時候?我怎麽沒印象?”

蒼鬥山眼神示意他閉嘴:“在船上的時候。”他對中年男人颔首微笑:“想不到還有再見您的一天。”

黃老板笑呵呵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才來這裏數月,生意已經做得有聲有色了。”

“不敢,只是運氣好。”

微生聽着只覺得虛僞得要命,看黃老板一張油膩大方臉更覺可憎可厭,真想把他亂棍打出去。

兩人客氣一陣,便坐下來商讨。黃老板開門見山,直言想與蒼鬥山合作,他提供蒼鬥山所需的香料草藥,蒼鬥山負責調制配方,合夥做起一個新的胭脂品牌。

但是他有條件,蒼鬥山和微生必須随他去他生意本盤文缙郡開店。

“文缙郡是天下有名的繁華之地,大家世族林立,富家大賈數不勝數,以你的才華,在文缙郡發展更有前途。在那裏開店的費用,原料提供,成品銷往外地的費用,都由我來出,你只管做。利潤五五分成,你看如何啊?”

極具誘惑力的生意,蒼鬥山沒有立即答應,輕聲慢語道:“小生還沒有做大生意的經驗,這事請容許我考慮一下,再定奪。”

黃老板信心十足,道:“理解理解,三日後我再來拜訪。”

蒼鬥山起身相送,好言說了一路,面色凝重地回來,被冷落的微生恨恨地啃着鴨脖子,咬得嘎嘣脆。

“要去嗎?”

“聽你的。”

“說什麽廢話,我想你的意見。”

微生吐出碎鴨骨頭,惡狠狠地說:“有錢不賺王八蛋!”

微生同意是同意了,但是他對生意合作方面是一竅不通,蒼鬥山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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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就有被坑的風險。商人商人,無奸不商。

兩個臭皮匠翻了一天的書,商量了半天,推斷其中可能存在的風險。最終三日後,蒼鬥山向黃老板提出條件:雙方合作期限為五年。五年後,他償還黃老板當年支持開店、外銷及其其他一切費用,便可獨立,之後與黃老板僅止于供應上下游關系,當然償還的費用以現在為标準計費。相當于蒼鬥山向黃老板借錢開店。

黃老板一口答應,同樣開出了附加條件:這五年間,蒼鬥山只能從他哪裏進原料,同時不允許他私下與其他香草商溝通交易。

經過磋商,達成的條款被蒼鬥山一條條寫在紙上,雙方紅字畫押,按手印,蒼鬥山招呼微生過來:“你也來。”

微生不大情願,磨磨蹭蹭地過去,提筆寫字。他識字不多,自己的名字寫是寫得來,只是許久沒摸筆,兩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宛如蟲爬,蒼鬥山掃了一眼,看到他寫的“微”少了一橫,等他寫完了,不動聲色地接過條款,“我忽然想起來我少寫了一條,稍等。”迅速添上了一條可有可無的條款,順便把那一橫補足了,開始抄寫第二份備案。

微生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面上臊得厲害。

相比之下,蒼鬥山的字跡工整好看得簡直可以裱起來,第二份備案抄寫完,黃老板捧着契約贊不絕口:“這書法,江南筆仙也不過爾爾。”

蒼鬥山颔首道:“先生謬贊。”

黃老板收起契約,笑眯眯地說:“那明日我派人來接你們去文缙郡。”

“黃老板慢走。”

送走黃老板,蒼鬥山關上屋門,拴好門栓:“今晚吃什麽?”

微生悶悶的:“不想吃。”

“不就是個白字嗎,生什麽氣。”

“呵!”微生心情不爽,托着腮幫子面壁。蒼鬥山揀了點錢,拎着一只碗出門買了一碗馄饨,端回來落了不少雪,還是熱乎的,“來了,快吃吧。”

……

蒼鬥山啪的一聲放下碗,威脅:“不吃就浪費了。”

微生滿臉不情願地吃起來,吃到一半問:“你不吃嗎?”

“我還要收拾東西。”蒼鬥山起身去收拾他們不多的家當。

入夜,兩個人窩在一起,氣息相交。還沒睡着,微生小聲問:“你覺得黃老板這個人靠譜不?”

“你現在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我不喜歡他,感覺他另有打算。”微生扯了扯被子,蓋緊肩膀,順帶也幫蒼鬥山拉了一下,“我才不信你沒看出來。”

“知道又怎樣,我們現在很缺錢。”

微生沉默半晌:“要是進那些大門派了,或許會好很多……我聽說他們都是免費發修行資源的。”

“我不會去學其他門派的功法。”蒼鬥山道,“你想進的話,年紀又大了,都不合适。”

“這麽慘嗎……”微生唉聲嘆氣。

“已經定了,就別想太多,一切等到了文缙郡再說。”蒼鬥山閉上眼,“睡吧。”

微生一點睡意沒有,反而他盯着蒼鬥山看了會:“你教我認字呗。”

“好啊。”

“還要教我怎麽寫好看的字,像你一樣好看的字。”

“嗯,沒問題。”

微生再盯着他看了會,說:“我怎麽越看你越覺得你像我媳婦兒呢?”

蒼鬥山睜開眼,看了一會兒,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什麽意思?微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蒼鬥山聲音冷冷的:“好好睡覺,別想些有的沒的。”

微生莫名其妙的,感覺有點失落。

次日,黃老板派來接他們的人來了,乘坐一只巨大的飛星雀轟隆一聲降在小破屋外,把出來過早的一幹人吓得雞飛狗跳。微生聽到響動,第一時間爬起來開門,看到飛星雀差點脫口一句:“好大只!”一瞬間又覺得這樣喊太丢面子,強行鎮定:“是黃老板的人嗎?”

飛星雀上的人跳下來,朗聲道:“在下杜良工,老爺派我來接二位。”

微生點頭:“好,稍等。”鎮定自若地轉身,幾步竄到床邊狂搖蒼鬥山:“快起來快起來,人來了!”

“知道。”蒼鬥山撥開微生道手,懶洋洋的,“你先把東西運上去,我再等會兒起來。”

微生無法,只得先把蒼鬥山昨夜收拾的大包小包背出門,杜良工像是早有預料,笑道:“不必如此麻煩。”解下腰間一個口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包東西落進去不見了。微生怔了好半晌,讪笑:“這是乾坤袋?”

杜良工道:“那是民間凡夫俗子的說法,修士管它叫儲物袋,就是個裝東西的,能裝的也不多,,唾手可得的貨色,不值錢。真正的乾坤袋可容萬事萬物,那可是仙器了。”

“哦,哦。”微生倍感尴尬。這時候,蒼鬥山懶洋洋出來了,一臉困意,瞥了一眼飛星雀,脫口一句:“這飛星雀沒養好啊。”

杜良工神色一滞:“哦?怎麽了?”

“羽毛顏色都灰了,也太瘦。飛星雀本以羽毛光潔豔麗著名,論速度和飛行耐力都比不上藏空鳥,就是以前京中子弟互相攀比鬥花兒的,怎麽現在都有資格做坐騎了。”

杜良工臉上有些撐不住了:“請二位上去吧。”

蒼鬥山輕輕巧巧地躍上去,探下身拉了微生一把,微生第一次坐在這麽巨大的飛禽身上,緊張又興奮:“你說那些京中子弟就坐這個比着玩?怎麽比的?”

“飛星雀有好幾個變種,最有名的‘虹蘿’,頭冠尾羽都奇長無比,宛若彩虹般華麗。貴族子弟為了讓它保持羽毛色彩豔麗,往往會給它喂一種有毒的果子,食用多了,鳥變得狂躁不安,激勇好鬥,等到毒性積累得差不多了,子弟便騎着它上天鬥鳥,鬥輸的鳥從天墜落,一身華麗羽毛會慢慢變灰,破碎,那種景象确實美得驚人。”

蒼鬥山說到這裏打了個哈欠:“可惜勝了的鳥也活不長,最後都難逃一個死字。”

微生目瞪口呆:“養了大半年就是為了看它去死?那些人閑得蛋痛吧?”

“沒辦法,玩虹蘿的人,要麽沒修煉天資,要麽沒輩分。只能随便花家族的錢想方設法打發日子玩,只要他們不搗亂,家裏人根本不會管他們怎麽樣。”

微生感受到了來自貧窮的暴擊。

蒼鬥山語氣一轉:“現在京城裏沒人玩這個了,因為朝廷把它禁了。以前那些飼養飛星雀的商戶倒了大黴,只好低價轉讓,都開始充當運貨的坐騎了,其實它本來是用來看的。”

“朝廷為什麽要禁它?耗錢?”

“虹蘿生前吃了太多毒果,死後爛到哪裏,哪裏就草都不長,搞的京郊大片荒地無法耕種,斷了百姓的活路。有人氣不過,潛進飼養地把鳥全殺了,震驚天下,從那開始朝廷禁止達官貴人飼養虹蘿,其他品種也跟着一道衰落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正歡,在前方操控飛星雀的杜良工臉一陣紅一陣白,又羞又惱,卻無可奈何。

兩人天南海北聊了一陣子,飛星雀展翅高飛,天上比地上更冷,風還很大,吹得人臉都變形,兩個人漸漸止了談話的興頭,依偎着打盹。

從山南州到文缙郡,五百餘裏的路程,中途飛星雀落地歇了五次。大約下午傍晚,才到了黃老板的本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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