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瞿清許狠狠怔住了。
“你認識楚江澈?”
聞序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慢慢松開手,望着瞿清許揉着那只已經泛紅的腕子,嘲諷地一笑。
“怎麽,”他反問,“不願意我認識他?”
瞿清許沒立時作聲,活動了一下被聞序攥得發酸的腕骨,腦內卻飛速将這些天來他與楚江澈每一次接觸的情景都過了一遍。
錯不了,一定是那幾次楚家派車來接他,被聞序發現了。
心裏有了底,他這才面色不改,低下頭:“聞序,咱們倆在這拌嘴沒有意義。楚江澈确實是我朋友,不過這是我的私事,和案子也沒有關系。”
聞序冷笑:“沒有關系嗎?譚峥取保候審前,是你親口從他那兒問出他和楚家過去的關系的,包括六年前五·三一暴動案,和楚家也脫不了幹系,現在你作為譚峥質控案的直接負責人之一,和楚家有私交,我怎麽就不能過問?”
瞿清許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微微颔首。
“行啊,那你想問什麽?”
“我——”
聞序喉嚨一哽,沒了聲音。
他一時頭腦發熱,把楚江澈的事兒當成什麽重磅炸彈抛了出來,卻沒曾想自己毫無思路,連要诘問些什麽都沒考慮過。
亦或者,真正想問的話,他其實問不出口——他最想問,你和那楚江澈,只是普通朋友,還是什麽不可言說的特殊關系?
欲言又止的這一剎那,他便知道自己的談判已經落了下風。瞿清許自然也看出他的窘迫,嘴角一挑,拿過桌上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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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話,這回我真的走了。”
那态度很顯然:你說的互不幹擾,我的事,你沒資格置喙。
聞序咬了咬牙,倒不是對方這勝利者一般昂首的姿态挑釁了他,他只是對自己剛剛下意識的退縮感到格外窩囊。見青年走到門口,聞序也站起身:
“譚峥取保候審之後,我和警署聯系過,他們那邊上午剛剛反饋,說譚峥計劃要和武裝部的陳泳見面。”
瞿清許停下腳步,側過身,示意他在聽。
“我打算跟蹤他們。”聞序說。
瞿清許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檢察院規定——”
“我知道,”聞序打斷他,“我也知道就算我錄了音,拍了照,這些按聯邦的法律都不能算做有效證據,但我為的不是這個。那天在看守所,你和譚峥的對話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和陳泳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我去就是為了确認一些事情。”
瞿清許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半晌有些退讓似的道:
“這麽做到底還是有點擦線,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聞序果斷說。瞿清許有點兒哭笑不得:“你發什麽神經?告訴我,又不準我跟你一起行動,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搭檔放在眼裏?”
“你在我這兒的疑點不比譚峥少,我能告訴你行動計劃已經夠尊重你了。”聞序斬釘截鐵道,“再說,這種出格的事我一個人就夠了,處長早都習慣我這種調查風格,你跟着我萬一出了岔子也只會挨批。”
瞿清許愣了,聞序也沒打算再多解釋,趁這功夫也一側身,從他身旁穿過,離開了辦公室。
偌大的屋裏霎時安靜下來,只剩下鐘表走針的聲音。瞿清許望着消失在拐角的高大背影,嘴唇蠕動了一下,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彎了彎眉。
“離經叛道,從小時候就是這樣。”
青年自言自語。
*
交了報告出來,手機十分适時地響起。瞿清許見上面顯示陌生來電,想了想還是接起來:
“您好,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有人呵呵一笑,語氣難耐激動:
“喲,小雲,是我啊,我是你聞伯父!”
瞿清許猝然停在窗邊,陽光下青年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眸光微震。
“你——”他勉強換了口氣,艱難咬字,“伯父你是怎麽拿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手機聽筒裏,聞父毫無覺察似的,大笑兩聲:
“小雲吶,以後咱們就要成一家人了,聯系方式什麽的不都是必須的嗎?聞序那個不省心的孩子,一心撲在工作上,我們也找不到他,只能和你聯絡聯絡,你看……”
瞿清許擡手搭在窗臺上,只感覺一陣無力的頭暈目眩,上午那種深切的疲憊感又回來了。
“您找我有什麽事。”他按捺住音量問。
魚蟋湍堆
“嗐,也沒什麽大事,”電話裏聞父打哈哈道,“這不是我和你伯母最近在隴南那邊的生意快要結款了嘛,也不知道怎麽了,卡裏的存款被銀行凍結了,早不凍晚不凍,偏生到這節骨眼!我和你伯母也不懂銀行的那些彎彎繞,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瞿清許嘴角抽動一下,無聲地勾起冷笑。
這是打定主意自己是個臉皮薄的,變相要錢呢。
“原來是這樣啊,”他點點頭,語氣和善,臉上卻閃過冰涼的笑意,“伯父伯母不用着急,我幫您二老向銀行那邊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實在不行,我卡裏還有剛回國時爸爸給我的一點錢,先拿去救急應該夠用吧?”
聞父那邊立刻笑開了花:“夠用夠用,小雲你這孩子真是有孝心,我們家聞序能和你這樣懂事的孩子結婚,真是——”
“那就這麽辦了,我這還有工作,就不和您多說了伯父,改日再聊。”
沒給對面一點反應的餘地,瞿清許說完,毅然挂斷電話,長舒了口氣,肩膀的肌肉跟着放松下來。
從自己這裏做突破口吸血,門兒都沒有。這對夫婦,正經能耐沒有,鑽研這些歪門邪道倒是比誰都精,拖累了親兒子這麽多年,也難怪那日在檢察院外聞序發那麽大的火。
他轉身還沒來得及走幾步,想了想,保險起見決定把剛剛的電話號碼拉黑。說時遲那時快,電話竟又突然嗡嗡震動個不停,瞿清許一個激靈,按下接聽鍵:
“伯父,我們部門有個會,有什麽事待會再——”
“伯父,什麽伯父?”
瞿清許屏了口氣,這才反應過來對面是楚江澈的聲音,笑了笑,拐進偏僻的安全通道裏。
“今天是什麽日子,各種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都找上來了。”他感嘆道。
楚江澈那頭倒是敏銳:“你剛說伯父,是聞序的父母給你來電話了?他們怎麽會有你的手機號碼?”
瞿清許順手帶上安全通道的門:“誰知道用了什麽旁門左道。不礙事,我有辦法打發他們兩個。”
楚江澈:“他們能要到你的電話,證明你的身份隐患已經夠大了,但凡有人想查,很快就會差出漏洞。我來電話,也是為了提醒你和這有關的事。”
“什麽事?”瞿清許問。
“記不記得方叔和咱們說過,他有個生意上的競争對手,義信集團的那一把手?”楚江澈道,“這位劉總剛回國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到首都。”
瞿清許沉默了片刻:“這個我有印象。他和方叔是老對手了,而且他——”
楚江澈自然地接過他的話:
“——他見過真正的,成年後的方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