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隔天早上,天剛蒙蒙亮,首都某五星級商務酒店,只見兩個分別穿着警察與檢察官制服的青年步伐矯健,走入大堂,停在前臺。

“首都特警局。”

穿着警服的那個掏出證件,對着睡意朦胧的接待員啪的抖開,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堂裏格外清晰,“女士,請配合辦案,立刻提供劉義信先生的房卡。”

“哦、好,您稍等……”

聞序瞟了一眼身旁的青年。這傅警官平時瞅着溫和,不笑的時候倒是面如冰雪,拒人于千裏之外,不用大呼小叫樹立威嚴,只言片語外加一個眼神,便冷峻疏離得讓人不敢靠近。

大清早的,大堂裏突然來了兩個穿制服的年輕人,一個賽一個的不茍言笑,小接待員愣是沒敢多看兩個帥哥一眼,慌裏慌張拿出房卡:

“警官,房卡在這。這位先生犯了什麽罪,需要我打電話通知其他房客……”

話沒說完,傅警官接過房卡:“不用聲張,原地待命吧。”

他掃了一眼房卡上的數字,轉身向電梯走去。聞序有點狐假虎威地跟在後頭,等上了電梯,這才沒忍住問道:

“傅警官,真沒想到你嚴肅起來比我們處長都吓人。咱們這麽說能行嗎?”

電梯緩緩上升。傅警官面色稍微放松了點,沒什麽溫度地一笑。

“這取決于一會兒你的演技如何,聞檢察官。”

他說。

……

三分鐘後,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老半天,一陣低低的咒罵聲隔着門板由遠而近:

Advertisement

“哪個鬼迷日眼的,這麽大早上來打掃啊?別敲了!——”

打開門的一瞬間,還打着哈欠的劉義信揉揉眼睛,看見一個警察模樣的年輕人站在門外,瞌睡神都吓得無影無蹤:

“你、你是誰?”

“——劉義信先生。”

又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從門後幽幽探出。劉義信幾乎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那天玉鸾山莊的那個……”

他一下子明白過來,握住門把手就要關門,砰的一聲!

門板被一股穩到不可思議的力量鉗制住,劉義信絕望地擡起頭,看着有過一面之緣的聞序,後者那張讓人過目難忘的俊帥的臉上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又見面了劉總,”聞序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真抱歉,要打擾您好夢了。”

*

“我、我違反了聯邦公平競争法律,要接受起訴?!”

得虧五星酒店隔音效果好,不然很難想象劉義信這一嗓子該多屬引凄異。

“什麽時候,今天嗎?你們別告訴我,警車已經在樓下等着我了!”

“是的,劉先生。”傅警官倒是對答如流,“工商協會的成員稱,您私下與稅務司的官員有不正當聯絡,案件已經移交給了最高檢紀檢一處的聞檢察官。稅務司那邊已經将供詞提交給聞檢察了。”

沙發上的劉義信幾乎找不到該擺放手腳的位置:

“什麽?那老頭子居然——可你們查他就好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劉總,您別揣着明白裝糊塗,”聞序也有樣學樣擺出一副鐵面無情的樣子,“公平競業法案裏寫得清清楚楚,賄賂官員、破壞行業秩序,是要遭受處罰的,情節嚴重者要判處三到五年有期徒刑不等。”

劉義信一哆嗦:

“我們指示正常的來往!根本沒到這麽嚴重……”

他看看傅警官,又看看聞序:

“那老家夥,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聞序一時無語。他沒想到,堂堂一個商業集團的老總還真禁不住詐,這簡直快要把“我私下搞小動作”寫在臉上了!

“劉總,其他的話還是等到了警署再慢慢說吧,請您跟我走一趟。”

傅警官說着當真把手伸向腰間,劉義信一眼看到對方腰帶上別着的明晃晃的手铐,急得連連擺手:

“警官且慢!我下個月還要回國,老婆孩子還在等着我呢,就這麽、就這麽進去了,家人會急壞的!這裏面一定有誤會,對,一定有誤會!”

許是被那手铐震懾住,劉義信幹脆不裝了,站起身:

“傅警官,聞檢察,我看二位也是明事理的人,這事就算我略有逾矩,可畢竟也沒到傷天害理的程度,不必非把我現在就繩之以法吧?我們集團好歹也給聯邦經濟做了不少貢獻,這事兒歸根結底就是筆經濟賬,大不了,多少罰款我認繳,二位報個數就是了!”

聞序和傅警官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劉義信雖膽小,但畢竟不傻,見兩人一時都沒表态,以為有戲,更加循循善誘道:

“其實吧,有些彎彎繞我也懂。稅務那邊一直是親軍派,你們公檢法的想拿這些人一個錯處,是不是?我劉某今兒可以認這個栽,就當花錢買個教訓,您二位放心,只要放我平安出國,往後我絕不趟這渾水,再不壞了你們的規矩!”

傅警官佯裝思忖片刻,終于微不可察地對聞序點點頭。後者轉過頭來,盯着劉義信,有些皮笑肉不笑:

“劉總,錢還是算了。”

劉義信臉色一變,以為對方是鐵了心要殺雞儆猴,誰料聞序往沙發裏一靠,翹起二郎腿,那模樣竟與往日辦公室裏飛揚跋扈的好同事們像了個十成十:

“你說得對,其實對我們而言,你遭再大的罪,我們也不會多收獲什麽。義信集團還都指着您呢,對不對?”

劉義信說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臉上眼瞅着要淌下冷汗來。

聞序一雙長腿交疊,銳利的雙眼如鎖定獵物的蒼鷹,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漸漸心虛的臉。過了好久,待對方已開始左顧右盼、明顯撐不住這快要窒息的氛圍時,他忽然揚了揚下巴。

“什麽時候回國?”

聞序問。劉義信一愣:

“下個月三號左右,聞檢察官。”

聞序啧了一聲:“太晚了。一周之內趕緊離開聯邦,一年內不許入境,否則我可不能保證我那些檢察官同事們會不會在海關入口等着你。”

“這,這樣就可以了?”

劉義信正兀自怔愣,聞序不耐煩地蹙眉:“怎麽,那你還想讓我親自護送你登機聯邦?還是想讓我給你寫個保證書,發誓你不會吃上牢飯?”

“不、絕沒有那個意思!”

劉義信最後的一點兒思考能力也被聞序這句咄咄逼人的質問吓得灰飛煙滅。傅警官适時在旁邊補充了句:

“越快、越低調越好。劉總,我們念在你是初犯,這次就不深究了,這事也請你保守秘密,否則——”

“劉某自然明白!”劉義信暗道說出來第一個吃虧的還不是自己,臉上還不得不賠笑,“二位,我劉某能有這麽大的臉面,真是感激不盡。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您二位盡管開口,我一定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這樣虛頭巴腦的恭維話,一直持續到劉義信點頭哈腰地把兩位“瘟神”送入電梯。出了酒店大堂,傅警官都忍不住對聞序道:

“聞檢察,不得不說,你把那些我工作中遇到的仗勢欺人的‘官少爺’演活了。”

“過獎,”聞序說,“藝術來源于生活,我都是就地取材。”

傅警官:“現在劉義信估計已經被你吓得老老實實準備回國了,能告訴我你送我朋友的那份‘禮’是什麽了嗎?這人的确違反了競業法規,你不會真就打算包庇他吧。”

聞序雙手插兜,施施然邊下臺階邊道:

“簡單啊,該怎麽舉報還怎麽舉報,指控案到了紀檢移交給其他人,不由我經手就好了,我現在是一處領導手底下唯一一頭拉磨的驢,這點小小的操作,處長能替我瞞下。讓你朋友收拾收拾,準備新官升任吧。”

傅警官:“……”

倆人剛走出酒店沒多遠,只見院外停下一輛計程車,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後排下車,直直向聞序的方向快步走來。

後者眯起眼睛辨認了一會兒,愣了愣,忙加快速度跑上前:

“方鑒雲!”

瞿清許穿着件厚羊毛外套,臉色仍然有點蒼白。一旁的傅警官下意識也跟上去,看清眼前梳着黑色長發的秀美青年,怔了一下,目光在那根漂亮的烏木簪上徘徊了一秒。

瞿清許倒是沒看他,只盯着聞序,全然沒發現在場還有個第三人一般,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嗓音輕而略帶沙啞:

“聞序。”

“——你果然還是偷看我的手機了,對不對!”

聞序還有點狀況外,沒心沒肺地糾結這些有的沒的,連傅警官一個外人都看得出氣氛有點不對勁,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轉了兩三個來回,識趣地選擇閉嘴,免得引火燒身。

瞿清許勾勾唇:

“怎麽,自己不長教訓,怪我眼力太好?”

不得不說自己這搭檔的毒舌實屬一流,噎人的話一套一套的就沒有重複過。聞序忽然發覺傅警官還看着,頓時多了點家醜外揚的、淡淡的心肌梗塞感。

他無奈:“十萬火急的,出啥事了?”

瞿清許表情愈發沉重。

聞序怔了怔,終于收起鬥嘴的心思,上前一步。

“中央戰區那邊,有變化?”

他心有靈犀地先問道。

瞿清許纖長的睫羽一顫。

“處長聯系不上你,給我打了電話。”瞿清許說,“軍部下發了和稀泥的戰區通報,把陳泳和譚峥草草定罪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