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褚聽寒眯眼看着雲邈臉上不似僞裝的茫然, 思緒跟着回到了以前。

褚聽寒大四實習那年沒有像所有人以為的那樣，進入家裏的任何一家公司實習，而是選擇了去國外練習為出道做準備。

國外的時差和吃穿都和國內不同, 在國外也沒人知道他是誰，更不會給他面子，褚聽寒每天都和公司裏的其他男生一起訓練, 跟國內聯系的不多，程淵算是一個。

程淵是雲邈的表哥，比褚聽寒大兩歲, 但因為都是一個圈子的, 程淵頭上還有一個優秀的姐姐, 他只要做個吃喝玩樂的二世祖就行了，即便畢業兩年了也還是每天無所事事、招貓逗狗。

他在國外的那幾個月，對國內的近況都是從和他的閑談中知道的。

雲邈是整個家族的老幺, 從小就長得漂亮, 雪娃娃一樣, 程淵不學無術, 家裏對他耳提面命, 他就經常往雲邈家跑, 知道家裏會看在雲邈的面子少數落他兩句, 他也愛逗這個驕傲得像小孔雀一樣的表弟。

褚聽寒訓練完仰躺在地上, 短袖被汗水打濕了，碎發濕噠噠的粘在額頭，胸膛起伏着喘氣，手機放在耳朵旁邊, 程淵在那頭絮絮叨叨。

“小少爺今天放假回來看着心情還不錯，從我旁邊路過竟然叫了一句表哥, 啧啧啧，小時候還算乖，長大了我跑他家來避難，他還要給我家裏的母老虎打電話告狀！”

“小少爺在學校裏拿了全A的成績，就差昭告天下了，這有什麽稀奇的，你上學時候不也一直全A嗎？”

他們的聯絡并不頻繁，大多都是程淵主動聯系他，隔着時差，跟國內很多人聯系都不方便，程淵一個浪蕩子卻不怕，聊着聊着不知道誰先提的，話題又會拐到雲邈身上。

“小少爺最近心情不太好，不知道誰招惹他了，整天臭着張臉。”

“小少爺估計失戀了，前段時間還高高興興，現在心情就晴轉陰，談戀愛就是讓人情緒反反複複……啧，別讓我知道是哪個沒眼光的家夥。”

“所以，我到底什麽時候失戀了？”

雲邈看這人說着說着就開始走神，眉頭都蹙了起來，不滿地抓着他的手臂，一副要給個解釋的樣子。

褚聽寒看着他，眼裏的情緒收斂了起來，輕聲說 ：“大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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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邈皺着眉思考自己大一的時候，但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他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失戀，難道還記不清自己有沒有談過戀愛嗎？

“你聽誰說的。”雲邈懶得再想 ：“反正我沒有談過戀愛。”

褚聽寒看着他，雲邈抓着他的手臂，一臉認真的給自己辟謠，他對上雲邈藏着點執着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聊天的時候，彈幕在不停的刷屏，從最開始知道兩人都沒談過戀愛的震驚，再到褚聽寒猝不及防地問雲邈大學時不是失戀了嗎，再到雲邈斬釘截鐵的澄清。

屏幕上全是粉色的彈幕，像陷入了一片粉紅色的海洋。

【！！！所以褚聽寒不知道從哪兒聽到雲邈失戀的消息，但其實雲邈根本沒談過戀愛，而褚聽寒還耿耿于懷的記了這麽久？】

【不是褚聽寒，雲邈大學時就算真談戀愛了，你怎麽記到現在啊？】

【大學雲邈剛成年吧？你這是惦記人家多久了？你小子不會早就暗戀上了吧？】

【難怪一直沒有談戀愛，家人們說得通了啊！】

【不行了，一想到褚聽寒這些年一直以為雲邈談過戀愛，兩人又從小就認識，褚聽寒肯定會想他肯定不喜歡我，要不然我們認識的那麽早，他怎麽還會和別人談戀愛呢，啊啊啊啊啊這種酸爽感！】

觀衆陷入了狂歡，工作人員嘴角瘋狂上揚，看着面前的兩人，繼續采訪下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是問兩位，如果有條件願不願意嘗試對方的作品，更加了解自己的伴侶。”

雲邈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員，他們不是已經互相演過對方的角色了嗎，誠實道 ：“願意。”

褚聽寒也點頭 ：“嗯。”

工作人員露出微妙的笑容，緊接着又問了幾個比較簡單的問題。

采訪結束後，工作人員讓他們按照平時的相處給觀衆直播。

雲邈想了想他們平時是怎麽相處的，忽略兩人都在工作的情況，在家也都是玩手機、看劇本、吃飯、聊天，然後各自回房間待着。

當着鏡頭他也不打算刻意去改變，拿着劇本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時不時拿着筆在空白的紙張上寫着人物小傳。

褚聽寒則捏着手機表情沉思，大概是想給誰打電話，思索一番後還是沒有打出去。

他輕輕搖頭，走到雲邈旁邊，節目組不會把雲邈還沒公開的劇本拍進去，湊過去看雲邈紙上的內容。

他接的新戲是一個從平民考生到一步步在官場中沉浮，最後成為權臣的角色，非常考驗演技。

雲邈一從白月光賽道轉型就接這樣的劇本，對他來說也是很大的考驗，寫人物小傳都感覺頭疼，像回到了讀書寫很難的作業的時候，用筆帽戳了戳褚聽寒的手，用氣音問 ：“你覺得我行嗎？”

褚聽寒看他紙上密密麻麻用不同的記號筆記下的內容 ：“沒信心？”

雲邈咬了咬唇，還是點頭。

他沒演過戲份這麽重的角色，人物的性格轉變也很大，雖然接新戲了很開心，但又怕自己駕馭不了。

褚聽寒看着他糾結的臉，微微沉吟 ：“我給你搭戲你會不會有信心一點？”

雲邈眼睛亮了亮，他是有表演老師的，但表演老師哪裏比得上褚聽寒，晃着筆猶豫了幾秒，還是抵不住誘惑 ：“這是你自己說的哦。”

“嗯。”

雲邈思索兩秒，又用筆戳了一下褚聽寒，大方道 ：“你給我搭戲，不要點報酬嗎？”

褚聽寒眉梢微動 ：“要什麽？”

“比如——”雲邈一副聚精會神思考的模樣，試探性地說 ：“給你開點工資？”要不然白嫖多不好意思，就當是請了一個表演老師。

褚聽寒輕輕笑了一聲，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算了，我的錢夠用。”

雲邈撇撇嘴，扭過頭去看劇本，不看他了，心想給錢都不要，那就白嫖呗，反正賺的是他。

他們這點小互動被鏡頭看在眼裏。

【我以為雲邈問褚聽寒想要什麽的時候，這裏會有一輛隐形的車。】

【加1，為我們肮髒的思想自罰一杯。】

【你們倆怎麽這麽純愛？不搞點瑟瑟？［拍桌］】

兩人在屋子裏待到下午，節目組打斷了兩人一個看劇本，一個拿着平板，只能看到一堆看不懂的像金融相關的東西的安靜場景。

雖然兩人待在同一個空間裏，彼此做着自己的事的氛圍也很和諧、友愛，但他們到底是在錄節目，要整出有爆點的內容。

節目組準備了一些視頻給他們看，工作人員準備播放的時候特意解釋了一句 ：“這就是剛才那個願不願意更加了解自己的伴侶的視頻。”

【節目組準備了什麽片段讓他們互相了解？】

【好好奇，感覺節目組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的。】

雲邈以為是兩人的演戲片段彙總，毫無壓力地點頭，褚聽寒的作品他基本上都看過。

褚聽寒卻想起工作人員特地問了一句雲邈有沒有看過，他剛出道時的舞臺。

如果只是演戲視頻，大概率會是什麽樣的平淡走向，他都能猜出來，顯然不符合節目組想要熱度的心。

褚聽寒看着準備放視頻的工作人員，對方嘴角挂着一抹神秘微笑。

下一秒，視頻緩緩加載出來了，就聽見安靜的客廳突然響起一陣鼓噪、激昂的音樂聲，鼓點像踩在人的心髒上一樣，砰砰砰的調動着觀衆情緒。

畫面中的顯然是穿着一身打歌服的褚聽寒，他站在舞臺中央，直視着鏡頭，頭發染成了藍色，化着精致的妝容，手裏比劃着倒數“三、二、一”的手勢。

褚聽寒 ：“……”

雲邈猝不及防，看到褚聽寒當偶像時的舞臺，臉上的表情都愣了一下。

【！！！！！】

【卧槽，竟然是褚聽寒的舞臺視頻嗎？？】

【我就知道節目組不會無的放矢問那麽一句的，雲邈不是沒看過褚聽寒的舞臺嗎？好好好，可以現場看了，褚聽寒的舞臺真的超有魅力的！！！［尖叫］】

【舞臺粉狂喜，這輩子就靠着那點視頻過完餘生了，現在的褚聽寒是不可能再搞唱跳了。［心碎］】

激昂的音樂搭配上聽不懂的歌詞，整體很嗨很燃，化着愛豆妝的褚聽寒也和現在的樣子有些許不同，還帶着絲絲少年氣，清瘦、容貌出衆，那張臉從骨子裏滲透出冷漠、疏離。

站在舞臺上哪怕什麽都不做，燈光站在他臉上，随意朝鏡頭瞥一眼都能讓人尖叫。

攝像機一刻都不肯錯過兩人臉上的表情，就見褚聽寒在看到視頻後，露出了短暫的驚愕和一點無語之外，神情淡定的看着視頻裏随着音樂唱跳的自己。

反觀雲邈，在視頻出來後就差點沒做好表情管理，看到視頻裏的褚聽寒更是輕輕咬着唇，視線都有點飄忽。

工作人員再接再厲，采訪道 ：“褚老師，再看到曾經的視頻是什麽感想？”

褚聽寒 ：“還不錯，幾個月速成能跳成這個樣子。”

工作人員驚呼 ：“只練了幾個月嗎？”

【本老粉來了，褚聽寒在國外真的才練了幾個月，回國就簽了如今的公司solo出道，一出道就爆紅。】

【國外的訓練方式也是真的嚴苛。】

【但國外回來的愛豆實力強也是真的，造星能力一流。】

雲邈聞言轉頭看了褚聽寒一眼，他臉有些紅，眼神不像之前那麽明亮，手指輕輕攥着自己的衣服。

工作人員眼前一亮，轉移了目标 ：“雲老師，你這是第一次看褚老師的舞臺視頻嗎？感覺如何？”

節目組在電視上放的，畫面裏正播放到褚聽寒被一堆伴舞簇擁，比了個射箭的姿勢，像發射出一顆心。

這也是跳舞的動作之一，偶像和演員不一樣，演員演戲基本不會直視鏡頭，但偶像則要具備很強的表情管理，并且要時刻捕捉鏡頭，跟鏡頭前的觀衆互動。

這個鏡頭一出，別說當初觀看的觀衆有沒有被捕獲到，沒見過褚聽寒跳舞的彈幕觀衆都感覺被帥了一臉。

【啊啊啊啊啊啊好撩啊！！！】

【不是，這怎麽上了舞臺這麽不一樣啊，我一直覺得褚聽寒是走矜貴男神路線的啊！】

【好有魅力啊啊啊啊啊！跳舞标準又有力量感，長得還帥，這不比現在的愛豆強多了？？？】

【有種帥得毫不費力的感覺！我能一人血書褚聽寒重新回來搞唱跳嗎？（我在做夢我知道）】

不止工作人員，觀衆也在期待雲邈的答案，連她們都感覺到了帥氣，雲邈肯定更不用說了。

工作人員見他看着電視不說話，知道雲邈的傲嬌屬性，主動給他遞臺階 ：“有點驚豔吧？褚老師當時真的很火很火，現象級的偶像啊，結果剛出道沒多久就轉型了，粉絲心都快碎了。”

而電視上的褚聽寒也結束在定點動作上，鏡頭推得很近，他輕輕喘着氣，能看到他俊美的臉上有汗水在順着臉頰滑落，有種野性的帥氣。

雲邈咬了咬唇，點頭應了一聲，像是天氣原因，他臉有點熱，眼睛不像之前那麽明亮，像蒙着一層霧，霧蒙蒙的。

【雲邈臉好紅？他是不是看害羞了？】

【雲邈不會是被褚聽寒跳舞的視頻撩到臉紅了吧？】

【我理解！！因為真的很帥啊！】

褚聽寒轉頭看着雲邈，他也看到了他泛紅的耳垂，白皙細膩的臉頰此時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些許困惑 ：“很熱？”

雲邈手指再次攥緊，工作人員都快被笑死了，心想褚老師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魅力太沒有數了。

幾個工作人員偷笑，故意道 ：“雲老師，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很正常，現在一些年輕女孩兒看到褚老師的舞臺還會尖叫呢。”

“沒錯沒錯，帥是客觀的。”

不知道哪句話戳到了雲邈的炸點，他臉紅紅地看向工作人員，聲音都像帶着羞赧的顫抖 ：“我沒有害羞，我是在，是在尴尬。”

褚聽寒微微挑眉，詫異 ：“我都不尴尬。”

雲邈轉眸瞪他一眼，那雙眼睛霧蒙蒙的，沒有絲毫殺傷力，兇巴巴地說 ：“我替你尴尬，不行嗎？”

【這種理由都能找出來？雲邈你承認吧，你就是看褚聽寒的舞臺臉紅了！！！】

【一人血書節目組讓褚聽寒單獨給雲邈跳一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被撩到的害羞還是尴尬。】

【附議！！！！！［聲嘶力竭］】

雲邈兇巴巴地說完就扭過了頭，胸口小小的起伏，深呼吸，工作人員偷笑，視頻放完了，便告訴兩人可以自由活動了。

褚聽寒看着雲邈身子都轉過去背對着他的樣子，無奈地看一眼節目組，想了想，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點。

屏幕裏的兩人，一個臉紅紅的背對着人，一個低頭看手機，彈幕一時間被這發展弄懵了。

【不會真生氣了吧？】

【應該不會吧，我真覺得褚聽寒的舞臺很帥，不至于讓人尴尬吧？】

【又不是黑歷史，褚聽寒當愛豆的時候真的非常非常紅，他轉型的時候還有一大波人受不了脫粉呢。】

【褚聽寒不是靠粉絲打投出道的吧，怎麽轉型當演員還脫粉了呢？】

【因為太帥了啊！偶像大部分都是女友粉，當演員可就不一樣了，一拍戲好幾個月消失不見，也不再搞唱跳，而且褚聽寒當時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是看中他的流量，純純是個爛片，除了他整部戲毫無看點。他自己又決意轉型，第一部電影的成績卻差成那樣，可想而知粉絲會有多失望。】

【雖然在大衆看來褚聽寒這一路好像很順，但轉型的那陣子真的大面積脫粉，以前的對家逮着機會落井下石，營銷號說他是票房毒藥，要不是運氣好演技被導演看中了，未來會怎麽樣真不好說。】

【為了轉移注意力，當時粉圈裏的富婆小姐姐還搞了一個好大陣仗的轉發抽獎，狂砸幾十萬，只要沒嘴過褚聽寒的都可以參加，全網狂歡，吃瓜群衆都不跟風罵了hhh。】

彈幕陷入了憶往昔。

雲邈緩和了情緒後，站了起來，剛要回次卧，及時轉移了方向，走向了書房。

他和褚聽寒都不怎麽用書房，不是待在客廳就是各自的房間。

雲邈進了書房，謹慎地關上門。

确定身上的麥關掉之後，一直繃着的臉才垮了下來，淺淺地呼出口氣，用手給自己的臉扇了幾下風。

然後摸出手機，沒有登陸自己一貫登陸的小號，而是小心翼翼的登陸了另一個號。

【星星點燈】

點進去仔細巡視了一番私信，發過的微博有沒有暴露個人信息，确認無誤後才松了口氣。

最後點進回複裏，回複截止在四年前，一溜的評論全都是——

【富婆姐姐貼貼！！】

【狂吸歐氣，小姐姐好剛！！】

【我竟然跟這麽有實力的富婆同擔啊啊啊啊啊！瘋狂貼貼！】

…

【……貼貼。】

雲邈看着自己的回複鼓了鼓臉，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打下這兩個字的。

反正，總而言之，他一定要死守這個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在房間裏待了好一會兒，聽見敲門聲，雲邈還沒決定要不要出去，小心地把門打開一條縫隙，從縫隙裏跟褚聽寒對視 ：“……幹嘛？”

褚聽寒把手裏點的東西提到雲邈眼前晃了晃 ：“奶茶三分糖，還有甜點。”

“都是你喜歡的，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