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葉嬌回來的時候就吩咐了人擡水進來, 因着葉嬌記着晚上要喝鴿子湯, 她就想早早洗了,也不耽誤晚上的事情。

吃飯這算是小人參生活裏排名靠前的大事了。

把屋子弄的暖暖的,水也在屏風後面放好, 葉嬌準備等祁昀把花籃拿來就挑一種撒進去。

但是遲遲沒有見祁昀回來, 葉嬌有些奇怪的擡頭去看,就發現男人正戳在內室門口,一動不動,眼睛似乎在看着她, 偏偏在葉嬌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扭頭看向了別處。

露出了紅紅的耳朵, 葉嬌看了看炭盆,想着自己是不是弄得太熱了。

松開了捏着帶子的手, 葉嬌走過去, 從祁昀手上拿過了籃子,昂頭笑着看他:“相公你去忙你的吧。”

祁昀用眼角看了她一眼,卻又很快錯開, 輕聲道:“我忙完了,準備在屋裏看看賬本, 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 你看你的。”

葉嬌不疑有他, 提着籃子繞到了屏風後頭。

不過她很快又探出頭來:“相公, 桌上有我買給你的東西, 你試試看, 店家說若是不合适能拿回去改的。”

祁昀點頭應下, 葉嬌這才重新回到了屏風後。

很快,祁昀就瞧見屏風上面挂着一件件衣裳。

有兩根細帶子又在晃晃悠悠。

他哪裏敢再看,快步走到了外間屋的書桌後,攤開了賬本,拿着筆,在心裏告訴自己平心靜氣,而後深吸一口氣準備看賬本。

“嘩啦。”

氤氲水聲,聲聲入耳,祁昀差點把筆尖的墨滴在賬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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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嬌哪裏知道外面的祁昀心不在焉,她選了一些花瓣灑在浴桶裏,泡在裏面的時候聞着花香确實是舒心,洗着的時候還不忘問道:“相公,你在忙麽?”

祁昀已經撂了筆,他現在心思不在賬本上,若是看了回頭算錯了數字才是麻煩。

聽了葉嬌的話,他溫聲回答:“不忙,何事?”

“我在外面聽他們說,要大赦天下了,什麽叫大赦天下啊?”

祁昀早已習慣自家娘子于是喜歡問為什麽的性子,正巧他也是個喜歡答疑解惑的,便細細講來:“大赦天下便是在朝廷遇到喜事的時候,選擇赦免一些罪人。”

葉嬌撩水的動作微微一頓,聲音不解:“遇到喜事就赦免?”

“分情況,這情況如何要看當今聖上的裁定。”這話說的委婉,其實用白話理解一下就是,皇帝想大赦就大赦,看他心情。

小人參在心裏想着人的皇帝果然最大,嘴上問道:“要是有壞人,特別壞的,就像是今天來找事情的那些,也一起放了多麻煩啊。”

祁昀聞言先是一笑,想着自家娘子內心純然,遇到幾個地痞就覺得他們最壞了,嘴上則是解釋道:“我朝天下大赦是有十惡不赦的。”

這十惡不赦,并不是泛指,而是具體指了諸如謀反、謀逆、不孝等等十種惡性,做下了這十種惡事後的人,哪怕是碰到了大赦也赦不到他頭上。

雖說明着是大赦天下,但是放出來的多是做小惡的人,大奸大惡之徒還是要蹲在牢裏好好呆着。

具體的法規章程不少,祁昀有一個聰慧過人又過目不忘的腦袋,每條都記得清楚,只是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祁昀也不像給葉嬌解釋的太清楚,怕吓到她,便轉開了話題:“嬌娘你給我買了什麽?”說着,就走到桌前,伸手打開了包袱。

只是打開了包袱的一角,就能看到裏面露出來的黑色的皮毛。

祁昀手上動作一頓,而後才迅速地拆了包袱。

黑色的裘衣安靜地躺在桌上,摸上去手感極好,祁昀卻在看到的瞬間,突然沒了聲音。

葉嬌在屏風後看不到他的神情,語帶笑意的道:“這天漸漸冷了,你之前雖然說要同我一起去買,可我不怕冷,你不一樣,雖然郎中說你現在不用在屋子裏憋着,要出去多走走,可是天寒地凍的,身子要格外仔細,這裘衣應該早早買好才對。相公,試試看,合不合身?”

合不合身……

祁昀想張口說話,但是真的把嘴巴張開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雖然因病長期居于家中,但是因為管着賬冊,市面上的物價多多少少也是清楚的。

這般質量的裘衣,要花的銀子不會少。

縱然葉嬌管着的銀錢都是祁昀給她的,可是對祁昀而言,這銀子給出去了他從沒想過還要拿回來。

這次也是一樣,葉嬌出門,祁昀叮囑她帶着銀錢為的是讓自家娘子可以買點東西,結果最後葉嬌給自己提了一件裘衣回來。

就算這是自己賺的銀子,可卻是說不出的暖人,好像是連心都化了似的。

祁昀輕輕的摸着裘衣,拿起來,格外謹慎的穿到身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哽的嗓子,這才開口道:“合适,正合适,嬌娘買的真好。”

葉嬌覺得高興,合适就好,鎮子那麽遠,再去改也是個麻煩,現在好了,買回來就能上身,以後祁昀也不用總是穿着那個有些鼓囊的袍衣,這個冬天該是好過很多的。

這讓葉嬌有些得意:“相公,我覺得我有福氣的很。”買衣裳都能一買就合适,小人參毫不客氣的自我誇贊。

祁昀則是穿着裘衣站在那裏,眼睛看着屏風,哪怕知道看不到後面的人,卻還是格外專注的看了好一陣,伸手摁了摁微酸的鼻梁,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他的,嬌娘啊……

可是這裘衣上身後,祁昀就舍不得脫下,一直到葉嬌洗完澡穿着亵衣走出來,看到祁昀還在裹着裘衣呢。

這讓葉嬌吓了一跳,屋裏的炭火燒的旺,暖烘烘的,也叫哪怕只穿着亵衣披着外袍都不會覺得冷,結果祁昀居然裹着厚實的裘衣,這不是要捂汗了麽!

葉嬌急忙對他道:“趕緊脫了,多熱啊,若是出了汗沖了風可如何是好。”

祁昀很想說他不愛出汗,可是男人并不否認,他确實是熱,再加上葉嬌已經拽上了亵衣的扣子,他也就張開手臂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解了。

把裘衣挂好,葉嬌拿了自己的手巾擦祁昀的臉:“熱不熱?”

祁昀笑了笑:“不是熱,是暖。”

這話搞糊塗了小人參:“這不一個意思嗎?”

祁昀想解釋一下,但是細想了想卻也想不通到底要怎麽解釋,便拉着她的手腕,緩緩道:“不一樣,不一樣極了。”

這時候小素過來扣門,說是晚飯做得了,要不要擺桌。

葉嬌立刻答應了一聲,披散着頭發和祁昀一起去吃了飯。

晚飯格外豐盛,祁昀還專門叫鐵子送了些糖餅給祁父和祁昭,餘下的讓鐵子和小素拿去分了,小孩子喜歡吃口甜的,這糖餅費油,尋常吃不到,鐵子和小素歡快地應了聲就拿着出去了。

屋裏又只剩下祁昀和葉嬌兩人,祁昀飯量不大,吃的也快,可是吃完了也不離席,而是笑着看葉嬌吃飯。

小人參也格外青睐糖餅,咬一口,外面酥脆裏面軟綿,米香味十足,還有濃濃的甜香味道,分明吃起來沒有那些點心來的精致,可是就是停不下來。

祁昀用勺子給她碗裏放了勺炒蛋,又夾了幾根青菜,嘴裏道:“這糖餅用糖水和面,放到寬油裏炸出來的,雖然香甜但卻容易上火,多吃點菜。”

葉嬌聽話的把青菜放進嘴巴裏,眼睛看着祁昀,等咽下了嘴裏的東西才道:“相公知道的真多。”

不管是平日的生活瑣事,還是外面的人情世故,甚至是食單菜譜,好像就沒有祁昀不知道的似的。

祁昀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多讀書便是知道了,嬌娘若是想學,我以後都慢慢教你。”

葉嬌立刻應下,等把手上的糖餅吃了後便覺得已有七分飽。

她雖然有時候饞嘴,但是從不讓自己吃撐,一切點到即止。

又喝了碗鴿子湯,葉嬌笑得一臉滿足。

吃罷了飯,本該是祁昀去讀書的時間,可今天祁昀卻留在了內室,讓葉嬌靠着自己,伸手用梳子幫她豎着長發。

葉嬌的頭發養的極好,青絲如雲,摸上去就像是摸到了上好的緞子。

兩人坐在炭爐前,祁昀幫她擦着半幹的發絲,同她聊天:“嬌娘你買的裘衣我很喜歡,以後一定日日穿着。”

葉嬌有些懶洋洋的靠着他,伸手戳了戳祁昀的胳膊:“開春了就要脫下來的,熱壞了可怎麽辦。”

祁昀笑了笑,點點頭。

葉嬌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相公,那個孫家不是好人,他們壞得很。”

其實這外面的事情,祁昀不太同葉嬌說,只是如今這生意做的大了些,只要祁昀的生意紅火,那麽想和葉嬌交好的人也不會少,有些事情祁昀覺得還是要和葉嬌說清楚才好。

輕輕的揉着她的發尾,祁昀緩緩道:“一般鬧事的不會自報名號,而且孫家做的是錢莊生意,和咱們開酒鋪不犯沖突,不會是他們,宋管事已經問出來了,是蔡家。”

葉嬌眨眨眼:“那是誰?”

“同樣開酒鋪的,現如今,同行之間才是最幹脆的仇恨。”祁昀一面說着,一面又拿起了梳子給她梳頭發。

只是眼睛裏隐藏住了一絲絲淡漠。

蔡家也算是鎮子上賣酒的大鋪子,只是這手段下做了點,也低劣了些。

祁昀瞧不上,若是相安無事便好,做生意講究個與人為善,偏偏要過來招惹自己,成了個絆腳的石頭。

既然絆腳,就要想法子挪開,總不能老是讓他在那裏礙眼。

葉嬌有些郁悶:“相公你說的有道理,我居然沒看出來。”

祁昀暫時不再去想生意上的事情,只管彎起嘴角:“不是嬌娘看不出,實在是壞人的心眼太多,是他們的錯。”

這話哄得葉嬌開心,笑眯眯的應了。

可在心裏,小人參默默地記下了祁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

她單純,卻不傻,即使現在想不通透她也總會學着弄通透。

總要慢慢的學會做人。

不過說着說着話,葉嬌就覺得自己的眼皮有點沉。

往常她并不會這麽容易困的,只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多,跑了趟鎮子上,哪怕是坐着牛車也會覺得累的,這一來一回再加上回來洗澡擦頭發的折騰,葉嬌就在暖暖的炭爐旁邊,依靠着祁昀睡着了。

祁昀坐的筆直,讓葉嬌靠在自己身上,而他的手則是繼續一點點的把葉嬌的頭發擦幹。

等到女人的發絲幹了,祁昀也沒喊她,只管偏頭盯着她看。

許久,男人聲音輕輕,帶着些笑意,也帶着些真誠:“其實是我有福氣才對。”

她總說自己有福氣,可在祁昀看來,分明是自己有福氣。

能遇到嬌娘,何其有幸。

葉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被祁昀抱在懷裏的,兩個人還穿着昨天的衣裳,顯然是祁昀不忍吵醒她就這麽帶着她睡了。

只是這一回兩個人并沒有分被子,而是一張被子蓋了兩個人,睡在一處。

葉嬌睡的早醒的也早,剛一睜眼,擡頭就瞧見了祁昀放大的臉。

小人參先是揉揉眼睛,而後用茫然的眼睛不自覺的盯着這個人的臉瞧。

嗯,相公哪怕是閉着眼睛也是好看的。

就是有點近,睫毛都能數清楚似的。

……等等,她這是擠他懷裏睡了?

對于這種睡覺姿勢,葉嬌覺得有些熟悉,而上一次這麽做之後,代價何其慘重。

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小人參吓了一跳,都顧不上撩開被子,就這麽側着身子一把攥住了祁昀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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