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春日宴(11)

第45章 春日宴(11)

兩人在這裏散開,小老頭伺候老佛爺一樣把任逸飛伺候走,薩曼則回到自己暫時的居所。

半壺水咕嚕咕嚕下肚,他一擦嘴,看向緊閉的大門:不知今日出去的玩家,都會有什麽樣的收獲。

他的收獲足夠,不需要再出門。破解謎團和談戀愛一樣,總得徐徐圖之,不能着急。

雖然,他沒談過。

跟着白衣妖魔的這一路,得到的線索比之前收集的所有資料加起來都多,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同游。

“如果沒有,那就創造機會,讓它有。”薩曼從袖子裏拿出一朵發光的花朵,這不是白衣大妖袖子上帶的,而是他在花園裏早早取了收起來的。

“不可靠近這種花……”他俯身低嗅,嘴角含笑。

“那把劍真好用,那個人也很好用,不知道明兒還有沒有機會一起行動。我還有角色任務等待完成呢。”任逸飛想着這個問題。

他想要找到宴會主人青鴻的秘密,他有種直覺,找到了青鴻的秘密,三滴血也就找到了。

要找到對方的秘密不是易事。

雖然解鎖‘幻戲’技能,不改戰五渣的事實,一旦被近身就是玩完的命運,他需要幫手,想來想去,這個甜品玩家是個合适人選。

而且,他也喜歡他身上的香氣。

任逸飛靠着光滑的玉石閉着眼,溫熱的泉水落在池子裏,咕咚咕咚響。

這會兒他在自己分到的那個小院子裏,正泡着溫泉,泉水裏的氣泡打在身上像按摩一樣。

池水溫度恰當,煙霧飄渺,這種被溫暖的東西包裹的感覺讓他無比放松,無端的暴戾情緒也被壓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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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視線貪婪地從頭發絲一路滑到肩膀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盯着他。

他知道,這個小院處在某種監視中,準确的說,入夜後,整個建築都在某個存在的感知裏。他們經歷的一切都落在那個不知名的存在的眼睛裏。

是房子成精了嗎?

木質的房子……燒掉,就好了。

煙霧中那雙眼睛睜開一點,是紅褐色的眸子,比起人類更像是捕獵的動物。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

側夫人挑釁,青鴻試探,他被逼在線表演人格分裂,于是封印解鎖六分之一,可以說計劃完全被打亂。

人算不如天算。

簡歷上只有‘看似性冷愛潔,實則性情中人’這一小段,這個範圍可就太廣了。加上還遇到極為了解原主的師弟,結果顯而易見。

幸好他及時想起人格分裂的操作,角色扮演這裏還能挽救一波。

任逸飛摸摸脖子,掐出來的瘀傷早就好了,但他還沒忘記那時候窒息的痛苦。

呵,黑化的師弟?

真可惜,npc不能随便殺,不然殺起來一定很有意……

“嘩啦。”

水面被一掌拍得水花四濺,任逸飛咬傷嘴唇,血珠子從傷口處冒出來。一個不小心,他就被破開一道封印的黑暗面影響,不好不好。

“你是鶴君。”他對自己說,“一個妖魔。”

戲還沒完,他就還是鶴君。

任何人不能破壞他的演出,他自己也不行。

水面漸漸平靜,出現在上面的倒影有一雙烏黑柔亮的眼睛。

任逸飛從溫泉裏出來,披上衣架上的睡衣。

素色的裏衣很快因為身上的水濕透,晶瑩的水珠順着小腿曲線蜿蜒而下,打濕了地面,也留下串串腳印。

細長的手指穿過濕透的長發,他以指為梳,從頭頂梳到發尾,一路白霧翻滾,身上的水滴就全部蒸發了。

任逸飛披上外套,腳踩着青玉地板朝寝室走去。

昏黃的銅鏡照出他的影子,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并站住,鏡子裏的人好像在發光。

“你師弟很有趣。”他對鏡子說。

短暫數秒下線後,再上線的卻是一個更冷酷的人:“不要做多餘的事。”

“看我心情。”任逸飛笑着從鏡子前離開:玩哭了再還你。

副本的名字叫做春日宴,也是邀請卡上寫着的。

宴會主人說目的有兩個,一個請衆人玩樂賞花,一個慶祝孩子出生。

姑且這麽信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和‘鬼’有什麽對手戲。但是知己知彼,對他的演繹計劃更加有利。

‘鬼’是熟知副本的人,也是最容易看破他的僞裝的存在。

按着之前兩次游戲的經驗,‘鬼’和這個宴會一定有着某種聯系,或者就是宴會的主辦方,也就是便宜師弟、便宜師妹、和叫花籬的大肚子側夫人。

也有可能是某個被邀請的客人,比如鶴君這樣,和主人有許多利益或者情感瓜葛的妖魔。

副本是鬼的執念,若是沒有身死對象,那麽副本的時間點多半是在‘鬼’還活着的時候。

從這一點出發,‘鬼’必然知道npc們在這次宴會上應有的反應,從而推測出哪些是玩家,哪些是原裝貨。

副本的npc不會完全照着‘鬼’的記憶行動,但是npc的本質不會改變,還是‘鬼’記憶中的樣子。

當然,玩家的存在必然幹擾到npc,從而影響‘鬼’的判斷,但是這種判斷僅僅針對不熟悉的對象。

就像是上個副本,‘鬼’對于任逸飛扮演的玩家其實沒有那麽熟悉,唯一的接觸就是送外賣的時候,這給任逸飛的表演提供了空間。

因為不熟悉,就算最後‘角色’黑化,‘鬼’也沒有懷疑,因為一切都是合乎邏輯的。

這次情況不一樣,任逸飛已經被逼到人格分裂了,可見他的表現和原主是有差距的。和記憶劇情一比對,很容易就能找出他這個僞裝的玩家。

從這個角度看,覺得任逸飛的表現有明顯問題的,可能就是鬼。

然而從始至終,居然只有原主師弟一個人肯定他不是。

但是,若‘鬼’是原主師弟,他壓根不會相信人格分裂這一套,分分鐘看穿他就是西貝貨。

可見原主師弟也不是。

大膽排除掉宴會上這些和他有過接觸,卻沒有發現異樣的npc,剩下的就是宴會上的玩家、不在宴會上的妖魔和玩家。

唔,這人數也太多了,這要怎麽找?

任逸飛嘆氣托腮,難怪副本難度會和人數挂鈎。

對只想鹹魚的玩家來說,人數越多越好渾水摸魚,對一心通關搞事業的玩家來說,人數越多,排查越難。而對他這樣只想演戲的,存在感越高,破綻越多。

他已深深感受到副本的惡意。

任逸飛強打起精神。

為了這場游戲,他連封印都不得不解除了一部分,付出實在太多,必須有所收獲才對得起他的慘烈。

‘鬼’暫且不提,就說說今日遇到的異常,或許還能串起線索。

神秘花園、侍女皮下的巨蠅、迷宮走廊、小老頭的特別反應,都是一個個發光碎片,只等一條邏輯線。

小碎片閃着光在眼前飛舞,眼皮子卻變得很是沉重……

“?!”任逸飛睜開眼,并不在房間,而在他的意識世界,那間小小水泥房。白發紅眼的‘他’正在翻閱書本。

“誰允許你進來的?”任逸飛伸手将其按在地上,眼睛眯起,“這是我的地盤。”

将自己一分為二後,白面和黑面的意識世界也分裂開,這裏是簡陋的水泥房,那邊卻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他們兩個從不相互串門。

‘他’看着任逸飛,伸手觸碰他的臉:“幹嘛生氣啊?”

任逸飛不說話。

“你看你現在的表情,恨不得殺人。解鎖的情緒是貪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憤怒跑出來了。”

‘他’的手臂纏繞着他,聲音卻帶着誘惑,口中呼出的熱氣吹到耳朵上,刮起身上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什麽時候完全解鎖?”‘他’埋在頸窩頭發裏,吸着他身上的香氣,像個肌膚饑渴症一樣抱着他,“我迫不及待,想和你融為一體……你不喜歡嗎?”

任逸飛單手推開他,皺着眉,帶着點不耐煩:“差不多得了。”

找別人撩去,對着這張臉他硬不起來。

‘他’的身影就淡去了,留下低低的笑聲:“遲早你要釋放‘我’的,因為我就是你。再會,親愛的我。”

任逸飛站起身,在四四方方水泥間走了一圈,他只有意識沉睡的時候才會出現在這裏。在外界,他的身體進入了沉睡狀态?

這睡意實在來得突然,是什麽東西在搞鬼?

外界,任逸飛睡着後不久,房間扭動了一下,圓圓的木柱上長出一張臉,接着又是一張。這些臉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男有的女,都密密麻麻交疊着。

“找到了……”

暗中傳來充滿貪婪的嘆息聲。

地磚縫隙裏抽出一根根頭發絲粗細的黑色觸角,從門口到床邊,像一條條扭曲爬行的寄生蟲,密密麻麻聚集過來。

它們一路聚集到床邊,小觸角探頭探腦,躍躍欲試。

此時若有人看到這一切,必會大吃一驚。

整個房間就像是魔窟,柱子上臉疊臉,天花板垂着眼,地板上都覆蓋着一層‘烏黑秀發’。

這些頭發無風自動,像河裏的水草飄來蕩去。若是細看,他們會看到,每一根的頭發絲都是一條極為細小的觸角,一頭拼命在地板裏鑽,一頭貪婪地朝着房間裏唯一的活物。

多麽強大的靈魂?多麽充沛的能量?這具身體飄散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香氣’。

觸角們迫不及待想要鑽進去,鑽進每一個毛細孔裏,穿過皮膚、脂肪、肌肉,狠狠咬住裏面的內髒,拼命吸取能量和營養。

“想吃……吃了他……”

黑暗深處傳來柔嫩的聲音,帶着孩子饑餓了要吃奶的純粹渴望。

“不行,”這個聲音變幻語氣,仿佛換了人格,“他不行。”

床邊頭發絲一樣的觸角已經爬到枕頭邊,‘烏發’蕩起了波濤,它百般不舍,不想放棄。

“不行。”那個聲音又提醒一次,語氣比先前還要嚴厲,“他會生氣的。”

‘烏發’顫抖了一下,又輕輕蕩着。

“暫時還不行,”感覺到‘烏發’難過的情緒,聲音稍弱軟下來,“走吧,時間到了。”

觸角卷起來,一步一頓,帶着強烈不舍慢慢後退。

已經覆蓋了整個房間,包圍住整張床的黑色頭發絲就這樣一點點後退消失。

地磚縫隙裏的頭發絲再一次鑽了回去,臉消失,房間很安靜,也沒有任何不對的痕跡,就像那些東西從未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A:想吃……

B:你吃吧。

副本,完。

阿飛老師課堂時間:

(1)

同學甲:聽說老師把自己切成七片了,真的嗎?

阿飛老師:不要人雲亦雲,老師什麽時候切片了,老師只不過是把某些總是跳出來的危險情緒關了起來。成年人偶爾會有些可怕的念頭,這時候應該像老師一樣,把老虎關在心裏,保持正确三觀,做個對社會有用的大人。你!三人成虎的故事,默寫十遍!

(2)

青鴻:老師,師兄已經一百年不理我了。

阿飛老師:你長大了,是個成熟的師弟了,應該學會自己找一根繩子吊死。

(3)

薩曼:老師,你喜歡我身上的香味?

阿飛老師:沒有的事。

薩曼:上一章,上上一章。

阿飛老師:……哦,我人格分裂。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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