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孤島(13)
第80章 孤島(13)
“昨天大雨,臺階濕滑,慢慢走。”薩曼僵硬道,扶正他後就放開手。
“謝謝。”年輕人快速擦擦臉,只是聲音低落,像極了淋濕的可憐狗崽,一雙眼還濕漉漉的。
但他還是努力對薩曼露出笑:“要一起上去嗎?”
“我再等等。”薩曼說。
其他玩家注意到這邊,但是視線沒有過多停留,一個很尋常的場景,倒也不必疑神疑鬼。
年輕人點點頭,抱着木桶和裏面的貓繼續向上。
他走後不久,邊上小女孩就說:“這個npc身上的違和感很強,比別的都要強。”
蘑菇屋的玩家們早就看出這一批npc存在人設不符現象,‘顧星野’是其中比較明顯的。
“因為本我和記憶沖突最厲害吧。”
眼鏡姑娘擡手推了一下眼鏡:“他一看就不可能是貧窮漁民家能養出來的孩子。如果設定是內斂型的,真實卻是外放型的,對比就會很明顯,違和感也會很強。另外……”
“他似乎開始意識到處境的不妙了。”眼鏡姑娘看着任逸飛離開的背影。
除了恐懼,他臉上還有着隐秘的慌亂,是小孩子發現了什麽秘密,卻無法處理的慌亂。
大多數npc還沒意識到‘大逃殺’元素的時候,這個npc已經感覺到暗潮湧動。
一個自我意識強悍,開始意識到環境惡劣的npc。大家心裏留下一個淺淺印象,這件事就揭過了。
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關注一個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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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不知道黑兔子藏在哪裏,昨夜沒有玩家減員,他應該還活着。”眼鏡姑娘拿着望遠鏡,試圖從npc們裏找出‘他’。
可惜npc本來就是人設不符的情況,人數又多,找起來不容易。
小女孩也看向那群npc,尋找着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這才第一天,玩家可以得到的信息太少,僞裝流在這個時期多數都在低調做人把自己藏進森林裏,眼鏡姑娘和小女孩看的也都是那些融入群體的npc。
只看她們圈定的人群,薩曼知道這兩人一定找不到‘黑兔子’了。
‘黑兔子’和別的僞裝流不一樣,宋博之第一天就玩了一出摔樓梯的好戲,把所有人都蒙過去,鶴君更是出場高調,甚至敢對着角色師弟玩分裂。
他根本不知道低調為何物。
只要符合人設,‘黑兔子’就會去做,他太真實,每一個細節都有完整的背景設定支撐,連偶爾的性格缺陷都特別真。
這些人想用傳統方法找出‘黑兔子’?
薩曼嘴角微勾,臉上蕩開一層笑意:他們注定會失望。
“阿嚏!”任逸飛打了個噴嚏,繼續腳步匆匆一臉恍惚,任誰見了都覺得可憐。
甜品玩家果然心善,他那一撞,基本達到了預期所有目的。其實他已經做好摔一次的準備,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他真可愛啊,還會安慰人呢。
此時的臺階上基本沒人,借着抱木桶的掩飾,他快速看了一眼手中卡牌。
信息更新:【以身化燭,燃螢火微光。】
無玩家減員。
無減員他不好奇,玩家比npc要謹慎,不會貿然跑出去作死,但是這個信息……
衆所周知,信息一向指向‘鬼’。
【以身化燭,燃螢火之光。】
幸好這會兒他低着頭,否則這腦門上得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不像是負面的提示,倒像是一種犧牲。蠟燭……母親?老師?
看一眼手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天漸漸亮了,但是太陽還是沒出來,山上薄霧散開,露出沾着雨水的濃密植物。他的耳朵能聽到刷刷的聲音,是什麽東西在植物裏穿行,不過他看了半天看不到東西。
“是野兔嗎?說起來,這片山上沒有聽到鳥叫的聲音,安靜得實在有些詭異。”
靠近大門的地方,他又看到那個‘游客止步’的石頭,和石頭後面隐隐約約的小道。不知道這條小路通向何方。
衡量了自己掌握的信息和個人普攻的攻擊力,任逸飛放棄作死的打算,不過他還是記下這條小路。
有時候長期鍛煉形成的觀察分析能力會給他一些提示,有人稱之為‘第六感’。他的第六感就在說,注意這條小路,考點之一。
離開考點之一,他往莊園門口走。
瘋瘋癫癫的老大爺站在那兒,看到他就沖過來:“別上去,上去會死。”
他的眼睛布滿紅血絲,表情驚恐,還有些悲痛欲絕,一只手像是鐵鉗子抓着任逸飛,要把他拉離。
抱着木桶的任逸飛吓了一跳:“放手,你幹什麽?”
“別上去,上去要死。”老大爺只是重複着這兩句話。
上去?這個詞在任逸飛腦子裏轉一圈:不該是進去麽?
“瘋子。”擡起眼,正好看到莊園老板看向這裏,任逸飛用力掙脫開老大爺的手,跑回莊園。
結果這會兒的莊園也是亂糟糟的,大家還在糾結身上的鱗片。
餐廳裏又燒了一鍋粥,蒸了一籠粗糧饅頭。有些人選擇吃這些,也有人選擇自己去冷庫取食材自己用。莊園裏的人一概不管,十分高冷。
“下面怎麽樣了?”一看到他,蘑菇屋的人就圍上來。
“別提了。”任逸飛嘆了一口氣,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游水直接被拖下去的事情也沒有漏掉。
他以為這些人又要哭一場,但是大多數人的回應是沉默。他們身上那種暴躁、憤怒、不甘的情緒似乎正在被一種灰藍色的憂郁、絕望取代。
“還是沒信號,外面也沒動靜,你說,我們是不是被放棄了?”避難者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他的語氣裏沒有希望。
“再怎麽說,我們也活下來了。再等等。”說話的人努力安撫其他人,但他自己也沒有相信這個結論。
任逸飛一邊聽一邊收衣服。
挂在繩子上的衣服都幹了,雖然聞着還是一股海水味,任逸飛還是把它們都收起來。背包裏裝了饅頭,已經裝不下這些,他就找了一根繩子捆起來,暫時放到雜物間,放在一個紙盒上,上面放一些雜物遮擋。
第一天給出的信息實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沒有頭緒,他幹脆走出來,漫無目的地逛着莊園。
白日的莊園和昨夜看起來的大不相同,即便還是破舊,卻還是存在很多生機勃勃的東西。
又或者是心态轉變了,不用時時面對着暴風雨的威脅,即便又是魚怪又是魚鱗,任逸飛的心情還是特別好。
莊園裏和他一樣到處走動的人實在不少,有些看到了還能苦笑着相互打一聲招呼,慶賀自己還活着,有些已經是臉色灰敗如行屍走肉。
昨日一夜死了很多人,活下來的都是天選之子,雖然這個天選搞不好也得打個問號。
不管了,活一天是一天。
莊園很大,綠化程度也很高,因為昨夜一場雨,葉子都是幹幹淨淨綠油油的,任逸飛踩着防滑的鵝卵石,一路走過早就荒廢的養殖區、舞臺秀區、兒童游樂區……一直走到一塊山坡上。
這是一片很大的草坪,旁邊立着牌子,寫着“帳篷區”。
這個帳篷區旁邊就有個很大的水池子,裏面的水髒兮兮的,一直冒泡,上面飄着一些充氣船。他低頭看一眼,水池裏有影子飄過。
“骨頭?”他仔細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是錯覺。
再往上就是滑草場,也是最高的一處。
這裏的滑草場修得很大,一條條彩色的假草皮鋪在斜坡上,很多已經禿了。
他還看到上面有個風車塔,風車輕輕轉着。
滑草場的上面是個童話小鎮,有很多縮小的城堡、糖果屋、南瓜馬車……只是所有東西都掉漆了,連幾個蠟像都融化了半邊,一顆假眼珠子挂在上面要掉不掉。
“這個莊園修起來很久了嗎?”破舊得都不忍心帶孩子來見識人間真實。
在童話小鎮的海洋布景區,還有一個‘沙灘’,金色的細沙鋪成迷你的海岸線,任逸飛走過去,踩了踩,他踩到一根勺子,它碎了。
沙坑邊上有一些堆沙堡的工具,他想了想,伸手摸過去。
拍戲的時候常常接觸真正的海岸,但是堆沙子這種事,他還沒拭過,反正也沒什麽事……
“……”小女孩看着手裏顯示屏,因為不知道用什麽表情合适,幹脆沒有了表情。
無人機忠實地将某個npc無聊堆沙堡的畫面傳到屏幕裏,旁邊還有個刨坑的黑貓。如果抛棄掉現在的背景環境,這是相當安逸的一幕,充滿童趣。
npc的騷操作實在太多,堆沙堡的,蕩秋千的,靠牆角玩游戲機的,一點緊張感都沒有。難不成他們是覺得遲早能等來救援,于是苦中作樂?
小女孩看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指揮着無人機往另外方向滑去:這個不是黑兔子,排除,下一個。
那個方向正在燒魚怪的屍體,冒出了滾滾黑煙。潮濕的樹木燃燒的時候是會有這種情況。
慢慢的,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飄出來。
是肉類燒焦的味道,這些屍體雖然沒有了人形,但是顯然它們還是肉。
無人機呼呼的聲音遠去,任逸飛停下手中的動作,拍拍沙子:“真好啊,這個無人機看着就很好用。”
一個小小的沙子雪人堆好了,他還撿了兩個小樹枝,一邊一個插好,又在沙堆裏找到一個紅色的塑料瓶蓋子,放上去當作是帽子。
沙子裏有很多以前的人留下的小垃圾,類似一些塑料袋、蓋子、碎片,還有貝殼勺子。
很多的貝殼勺子,都做得十分精美。
他用過這種貝殼勺子,在他參加某個酒宴的時候,那些人用它吃珍貴的魚子醬。據說其他金屬材質的勺子會破壞口感,所以一般用金勺子,或者貝殼勺子。
“那麽為什麽不用塑料勺子和木頭勺子呢?”他問了這個問題。
“這樣的宴會,動辄一盎司八百刀的頂級魚子醬,你跟我說你要用廉價的塑料勺子?”同伴以為他是不懂規矩的怪咖。
什麽樣的宴會,就要搭什麽樣的餐具,這是某些人默認的規矩。
任逸飛拿起碎裂的貝殼勺子:“莊園裏為什麽存在那麽多的貝殼勺子?”
這樣一個以兒童為主要營業對象的莊園,它的冷庫裏有那麽多的高級食材,還有這些魚子醬專用貝殼勺子,合理嗎?
“這裏是滑草場的上方,有個童話小鎮。”階梯下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個莊園的形狀像個銅鈴。”
一個修剪得很柔順的學生頭出現在視線裏,任逸飛面無表情捧起一堆沙,蓋在貝殼勺子的上面,然後開始堆第二個沙子雪人。
作者有話要說: 阿飛:堆沙……
其他玩家:首先排除一個正确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