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第54章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第54章nbsp;nbsp;“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一踏出房門, 越明珠瞧見的便是偌大而陌生的府邸。
昨日她一路蓋着蓋頭,什麽都沒看清。如今曦光照映出太傅府內廈屋一揆,華屏齊榮, 跟她住慣的小宅院完全是天差地別。
越明珠心裏又開始打鼓了。
她又後悔起來,早知如此, 從前堂姐們學習那些貴女份內之事的時候, 她就不應該裝病在房中睡覺。
手不自覺捏起錦袖,突然之間, 男人冰涼的指節橫|插進來, 穿過她的手指,很自然地跟她十指相扣。
越明珠歪頭看向裴晏遲, 他卻沒有多解釋:“看路。”
他的表現顯得這樣親密的舉動十分正常,越明珠低着頭看了看兩個人拉起的手, 不知怎的,莫名其妙比剛剛安心了些。
少女的小指輕輕在他指節上畫了個圈。
像一片小小的羽毛被風拂過。
裴晏遲一頓, 垂下眸瞥她, 似乎在等着她進一步動作。越明珠得逞地彎起眸子,故意學着他剛剛講話:“別看我啦,快看路。”
從裴晏遲的寝房走過去幾乎要穿越半個裴府, 走在連廊之上, 越明珠忍不住打量起周圍的光景。*
為了顯得矜持一點, 她還故意不擺腦袋不東張西望,只有眼珠子轉來轉去, 自以為自己好奇的樣子很不明顯。
裴晏遲也不拆穿她。
直到又穿過一處長廊, 越明珠突然道:“那個地方——”
“子淮哥哥, 我上回在那顆歪脖子樹下面哭,還被你看見了。”
府邸內少見這樣彎曲低垂的古樹, 盡管如今已經是落葉凋零的時節,不複當時的蒼翠,越明珠還是一下子就回想了起來。
裴晏遲幾不可聞地一滞。
他象征性地跟随着她的視線瞥了那棵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端詳起少女的神情:“提這個做什麽?”
那回她是被誰惹哭的,裴晏遲當然記得很清楚。
在那短暫的安靜之中,似有無數波濤于平靜的湖面下湧動。
裴晏遲忽地想,也許他應該再讓大夫來看一看她的情況。
雖然每個給她看過診的大夫都會把脈案拿給他,但上回給她看病已經是遠在行宮的事情。
不過,至少現在越明珠似乎并沒有深想。
“就是記起來了呀,”她說着,輕輕癟起唇瓣,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以前我哭的時候,你還會安慰我……”
很不合時宜地,裴晏遲想起那日送越明珠回去,她縮在馬車角落悄悄擔驚受怕的樣子,
不為着裴驚策讨厭害怕他之後,原來越明珠還知道他當時是在安慰她。
裴晏遲收回神,對上少女扭扭捏捏的表情,啓唇,緩慢地挑破了她的弦外之音:“我怎麽記得你昨晚哭的時候,我也有安慰你。”
氣氛一下子變得暧|昧。
“——需要我複述一遍嗎?”
眼見男人張口,似乎真要把昨晚那些見不得光的話再說一遍,越明珠急忙踮起腳尖,伸手捂上他的嘴巴,臉一陣陣發熱:“這是在外邊,你幹嘛啊!”
裴晏遲噢了一聲:“原來明珠也記得。”
“……”
越明珠撤開手,唰的別過臉蛋,內心非常後悔挑起了這個話題。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
只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那是安慰,分明非常的下|流,越明珠聽完腦子都嗡嗡的,大晚上尚且覺得羞恥,也不知道這人剛剛怎麽好意思這光天化日之下說出口。
裴晏遲還在看她。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越明珠就是被盯得發窘。
她極為生硬地轉移話題,連聲催道:“快點走吧,我們要遲到了。”
所幸周圍沒有丫鬟仆從跟着他們,都是遠遠看着。
見兩人十指相扣,還有心思打情罵俏,府裏的人哪見過裴晏遲這樣的一面,都在心中自暗感嘆着大公子跟大少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不說是下人了,作為這根木頭的親生母親,何良娴今日都是頭一回見着他對人這般膩歪。
一夜過去,越明珠頸上的吻痕還沒消呢。
她兒再也不是那個看到漂亮姑娘如看一具死屍一樣的人了,何良娴對此很滿意。
她笑眯眯地喝過越明珠敬的茶,讓丫鬟取來精挑細選的滿綠翡翠無事牌當作見面禮:“我挑了半月,還是覺得這無事牌的寓意最好。”
越明珠連忙起身謝過。
她一時還沒聽懂裴夫人的言外之意。直到一起用過午膳之後,陳媽媽過來同何良娴說已經備好了晚些的布設,越明珠才知道旁支今日來了人。
她從來都沒有正式見過裴氏其他女眷,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放下骨筷:“娘……”
“晚膳得咱們一大家子用了,”何良娴看出她的忐忑,安慰道,“都是昨日同你打過招呼的,不必緊張。”
越明珠點着腦袋,又追問:“那下午呢?”
要來那麽多人,她需要跟着張羅嗎?
雖然她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但尋常人家裏,作為新婦,這些似乎都是她的份內職責。
何良娴:“府中族中瑣事雖多,但有那麽多人經手,還不至于讓你多操心。”
她看了越明珠旁邊的男人一眼,又輕輕笑起來:“況且新婚第一日,子淮專門請了婚假在府中陪你,就算真有什麽需要我把明珠拐過來,有人恐怕也不會同意。”
裴晏遲被調侃慣了,神色絲毫不動。越明珠臉皮薄,聞言臉色一羞,胡亂應了幾聲,低下腦袋不再過問。
不過待用過午膳回到房中,她瞧着那塊碧綠的無事牌,一路仍在惦記着這件事。
關上房門,越明珠忍不住低聲問裴晏遲:“我真的可以不管嗎?”
裴晏遲:“沒什麽需要你管的。”
越明珠:“真的嗎?”
裴晏遲:“不然你覺得府中那麽多人每日都在做什麽。”
越明珠咬起嘴唇,面露猶豫:“但我什麽都不過問,也不去招待那些來客,會不會不太好……”
裴晏遲淡聲打斷她:“你想去嗎?”
越明珠啞然。
男人沉靜的目光叫人心中所想無處遁形。
她低下腦袋盯着指尖,好一會兒才小聲地同他坦白:“……也不是很想。”
雖然長袖善舞招待裏外是對每個貴女最基本的要求,可她天生就不是那種愛跟人寒暄應酬的性子。
一想到要去見那麽多根本就不熟的人,那些人還會非常熱情地拉着她攀談,非要她搭話,越明珠就感覺頭好疼。
但她不想讓裴晏遲看出來她真的什麽都不會。
“不想去就不去,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話音落下,眼見越明珠還皺着臉,男人眯了下眸子,幽幽地岔開話題,“還是說,這是你今日不想跟我待在一起的借口?”
這招顯然很有用,越明珠臉上的惆悵瞬間沒了,急忙否認道:“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裴晏遲當然知道她并非此意,卻又故意繼續借題發揮:“那剛剛回來時手怎麽藏着。”
“……”
越明珠:“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整日牽着手不放的!
他小時候可沒有牽過她的手。
裴晏遲的唇幾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越明珠卻沒看出來他表情有什麽變化。
放下招待親眷這樁大事,飯飽之後的困意在這時遲遲襲上來,她低頭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道:“我想午睡了。”
随時随地睡回籠覺對越明珠來講是從小到大的習慣。說完之後,走到床榻邊,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從昨晚開始,睡覺多了某種新的含義……
越明珠連忙強調:“我是真的很困,必須要休息了。”
百般暗示完裴晏遲不許亂來,她才敢問他:“你休息嗎?”
真奇怪,裴晏遲睡得比她晚,醒得比她早,看上去卻毫無困意。
他道:“我順便看下公文。”
越明珠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步伐來到窗下的長案,驀地發現案桌上多出來了好多東西:“你今日還有事要忙?”
“一點雜事。”
越明珠看着那厚厚高高的一摞,不大相信:“我怎麽覺得不像只有一點點。”
“不緊急的都先放着。”
裴晏遲翻開一本,擡起眸子看她。
見越明珠仍盯着不放,他解釋道,“我還有五日婚假。”
專門撥冗抽調了五日閑暇,除開某些極為緊迫的事情,他不會沒事找事做。
越明珠這才放下心。
她可不想耽誤裴晏遲的正業。
躺進柔軟的被褥之中,越明珠側過身,看向正在處理政事的裴晏遲,突然覺得他好像過分勤勉了。
“子淮哥哥,”她小聲道,“你忙完了要不還是休息一下吧?”
說完不久,沒等到裴晏遲回應,越明珠便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時,外邊的陽光都黯淡了幾分。
越明珠慢慢睜開眼,緩了緩,隐約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
嘴唇又麻麻的,身上也是……被褥似乎還變硬了。
她偏過頭看了看,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睡相出現了一些問題,一半身子都睡在某個人身上,腿也搭着他的腿,姿勢頗為親密。
裴晏遲解了外衫,姿态閑散地靠着床柱,坐相難得不算端正。一只手摟過她的腰,另一只手還拿着卷起的公文簿在看。
也不知道他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
見她在動,裴晏遲垂下眸:“醒了?”
得益于昨晚跟他習慣過赤誠相見,這樣貼在一起,越明珠現在已經不覺得有什麽不正常了。
她撐着,緩緩坐起來:“你怎麽過來啦?”
裴晏遲:“不是你主動邀請的我?”
越明珠覺得他的用詞頗有歧義,糾正道:“我那是關心你。”
“沒有區別。”
越明珠每回都說不過他,只得轉而問道:“可是你被我壓着不會有點別扭嗎?”
“不要緊,”裴晏遲對上她的目光,緩緩開口,“新婚燕爾,确實應該以陪你為重。”
明明是十分平常的語氣跟平常的話,可被他這麽看着,越明珠的臉蛋又情不自禁發熱起來。
她錯開他的視線:“我睡多久了呀?”
“一個時辰。”
那還早,不急着出去見那些上門的旁支親戚。
越明珠整日能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想了想,又怡然自得地躺回了裴晏遲的懷中。
“我再睡一會兒。”她道。
裴晏遲嗯了一聲。
但這樣靜靜地躺着,其他地方古怪的感覺又湧現了出來。
剛剛她光顧着跟裴晏遲講話,沒留意身體的反應。早晨起來時就有明顯的癢跟麻,睡了一覺之後,不但沒有好,好像變嚴重了。
越明珠低頭掃視了一遍,又擡頭看向裴晏遲,面上難掩狐疑之色。
她明晃晃地盯着他,希望這男人能主動交代點什麽。
但裴晏遲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她充滿暗示性的目光。
良久過去,越明珠只得主動問道:“……子淮哥哥,我睡着的時候,你是不是又咬我了?”
原以為這種事情無論是真是假,被問的人都應該先一口否認掉,不料話音剛落,就聽見裴晏遲利落地嗯了一聲。
越明珠一下子想蹦起來,但并未成功,剛一動就被他摟腰的手輕而易舉地锢着。
動彈不得的同時,裴晏遲的聲線平緩地在她頭頂上響起:“不繼續睡一會兒嗎。”
一想到剛剛又在不省人事的情況下被這人悄悄摸了咬了個遍,越明珠哪裏還睡得着:“你你你你——”
比起她激烈的反應,裴晏遲又冷靜得過分。
他靜靜地望着她,表情甚至還帶着一點疑惑。
越明珠本來是想控訴他的,被這麽看着,說出口聲量不由自主地就小了一大半:“你幹什麽?”
“幹夫妻之間很正常的事情,”裴晏遲反問她,“你不是說已經開始習慣了嗎?”
這答案有點出乎意料。
越明珠成功被他繞了進去,竟然沒再去糾結這人不經允許白日宣|淫的行徑。
她咬起嘴唇,有些難以啓齒地道:“那、那你至少提前跟我說一聲,不然我覺得好奇怪。”
底線就是這樣一步步降低的。
裴晏遲:“剛剛看你睡得沉,不想打擾你。”
他解釋的态度看起來還挺誠懇。
越明珠只得道:“這回就算了,但你下回不許再這樣……”
裴晏遲應着,将公文放到一邊:“那我現在還想親一下。”
這話是如此猝不及防,越明珠呆在原地。
裴晏遲望着她,一臉的從容不迫:“提前跟你說一聲了。”
越明珠:“……”
她實在不知道作何反應,不答應不行,直接答應又沒那個臉,只能将臉輕輕別開當做默認。
男人一手扣住她的後頸,低下頭吻了上來,另一只手娴熟地松開她的束縛,很快便不再局限于只親她水潤的唇瓣。
親着親着,他突然啞聲道:“明珠。”
在這個時候被叫名字頗有一種做賊被抓的恥感,越明珠用衾被遮着眼睛,胡亂地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沒發現過這裏有顆紅痣?”伴随着嗓音徐徐落下,那片挺括下半部分某一處被指腹的薄繭來回撫過。
越明珠覺得他簡直就是在明知故問,這種地方她哪裏看得見?
何況她從前總覺得自己的肉長得不夠标準,因而從來不會這樣細致地一寸一寸打量過,誰知道有朝一日裴晏遲會如此愛不釋手,一弄又是好久。
被這一通厮磨,一整個下午便過去了,轉眼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脖子上的印記更加慘不忍睹。這一回不用她說,裴晏遲便十分自覺地給她挑了另一身足以将她遮得嚴嚴實實的衣裳。
當然,他說是他挑的,非要親手給她穿上。越明珠只覺得自己又被玩了一遍。
穿戴齊整之後,回想起剛才種種,她嚴重懷疑裴晏遲突然自覺地要給她更衣就是為了這一出。
“……”
出門前,越明珠氣鼓鼓地瞪了裴晏遲一眼以表抗議。
裴氏嫡系一向血脈稀薄,到現在只剩裴太傅往後一支。裴太傅并未納妾,膝下只有兩個嫡子。但旁系還需要靠姻親發展鞏固勢力,因而太傅府雖然安靜,但算起整個氏族可謂盤根錯節,枝繁葉茂。
越明珠本以為自己遠在江南的那些堂姐妹兄弟已經很多了,一一見過登門的親族才深刻意識到裴家是何等家大業大。
那些嫁娶來往的宗親,同半個上京城的權貴都有繞不開的聯系。
這一頓晚膳用得分外順利,雖然烏壓壓都是一群不認識的人,氣氛卻很融洽。
長輩和藹,小輩乖巧,同齡出嫁與未出嫁的姊妹同她寒暄都極有分寸地點到為止。
心裏一塊石頭輕輕落了地,越明珠突然發覺,這高門大戶好像也沒有外邊說的那樣如履薄冰。
至少她在裴家裏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挺好的,沒誰會再像從前那些人一樣奚落她。
只有一件事讓越明珠忽然覺得舉步維艱——
用極慢的步伐挪回房中,少女的臉逐漸皺了起來,看着耐心跟在身邊的男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兇巴巴的:“今晚你不準再咬我了。”
裴晏遲:“理由呢?”
越明珠實在不想細說。
她感覺好像有點腫了,以至于白日裏剛好貼着的心衣,如今動作一大些就感覺磨人。她本來就隔一段時間長一點點肉,再被這樣含吮下去豈不是會長得更誇張……越明珠覺得她很有必要從現在開始未雨綢缪。
裴晏遲:“是嗎,我看看。”
他一走過去就被越明珠唰的避開。少女雙手護着身前,嬌哼一聲,不留情面地拆穿他:“你肯定就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摸我。”
的确越來越聰明了。
被拆穿的男人不緊不慢地道:“這兩件事好像沒什麽沖突。”
越明珠每回都說不過他,所以決定不再順着他說,轉身跑到門邊去讓丫鬟拿些藥膏。
她将自己的情況說得模棱兩可,但丫鬟腦子轉得很快,當即便猜出來所托何事,連忙應下。
轉過身來,越明珠看着裴晏遲坐在榻邊等她。
換下昨日那身衣袍,今日他的寝衣又是冷淡簡潔的樣式。
窗外月華照落,顯得這個矜貴的男人愈發可望不可及。
越明珠也的确覺得只應該望不應該及了。
她想起等會兒可能要經歷的事情,躊躇片刻,慢慢騰挪到裴晏遲身邊,露出讨好的笑容看着他,聲音全然不負剛剛的指責,仿佛流淌着春日的溪水:“子淮哥哥。”
裴晏遲猜到她想說什麽,卻沒挑破:“怎麽了?”
“……我今日去給娘敬了茶,還招待了那麽多人,忙了一整日,好像有一點點累,需要早點合眼。”
越明珠坐在他旁邊,柔荑附上他的手臂,讨好的小臉随之湊近,杏眼眨巴得可愛又可憐:
“而且我們下午已經提前習慣過了,我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等會兒還要擦藥,晚上就直接休息吧,怎麽樣?”
裴晏遲不置可否。
越明珠絞盡腦汁想出更多能夠說服人的理由:“而且你陪我敬了茶,陪我招待了那麽多人,還看了一下午公文,也需要好好休整了。不然明日有更緊急的情況,你疲于應對可怎麽辦?”
裴晏遲還是不置可否。
“我們明日再繼續習慣,今日就先這樣了,怎麽樣?”
見他還是不說話,越明珠急了,搖起他的手臂:“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手被晃來晃去,聽少女撒嬌了好半晌,裴晏遲才緩緩吐字:“可以。”
裴晏遲久久都不理她,越明珠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只當他是無聲的拒絕。
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這男人竟然應了下來。
她一下子喜出望外,摟過裴晏遲的脖頸親了一口,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我就知道子淮哥哥對我最好啦!”
裴晏遲面不改色地收下她發自內心的吹捧,被她親了好幾下,才不疾不徐地補充:“既然累,今日你就不用動了,衣裳解了躺好。”
“……?”
越明珠摟着他脖頸的手松開。
她覺得事情好像不應該是這個走向:“為什麽要解?”
“我給你上藥。”
越明珠瞳仁一震,連聲拒絕:“不用了吧……”
“既然我弄傷了你,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裴晏遲說着,見她想躲開,沒伸手去把人拎回來,只是雲淡風輕地道:“不是越動越疼嗎,躺好。”
雖然語氣還算溫和,但一看他的表情,越明珠就知道,今日這一番上藥肯定是逃不掉了。
……還不都是她自己挖的坑。
她心中一梗,別無他法,只能按他說的做,乖乖地躺過去。
丫鬟恰好在這時候叩門,越明珠攏過被褥,最後提出一個弱弱的要求:“你可不可以自己去拿?”
她不要讓人進來看見。
裴晏遲在這方面又變得好說話了。
他起身去門口拿過藥膏,又折返回來,開始慢條斯理一絲不茍地用藥膏塗抹過她被咬的痕跡。
廂房裏很快只剩下他低低的詢問聲。
“這裏疼,還是這裏?”
“明珠剛剛是不是說這兒腫了?”
越明珠受不了了,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故意說得那麽嚴重,誰能想到裴晏遲這麽有耐心,指腹一寸寸挪過,還翻來覆去細致地檢查。她咬着被角,含混不清地改口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麽疼……”
“哪裏不舒服,不舒服到什麽程度,都應該同我說清楚。”
男人的嗓音無波無瀾,手指又挑開一點:“這好像不是明珠第一次在我面前裝病了。”
越明珠實在記不起之前還有哪一次,這種情況下只能一并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今晚有點累,想緩一緩……”
裴晏遲垂眸看着那片匠人精心雕刻而成的白玉緩緩顫抖,一言不發,卻忽地停下了動作,将藥膏放在了一遍。
眼見終于要結束如此難熬的事,越明珠松了口氣,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免得他更不高興了,連忙抓緊機會自我檢讨道:
“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裝病害你擔心了,真的。”
裴晏遲沒應,手撐在一旁,低下頭要親她,跟吻一起突如其來的還有他的提醒:“張嘴。”
對越明珠來講,裴晏遲這表現無疑是在明示今日這一回先放過她了。她忙不疊仰起臉迎着男人的親吻,。
方才不虞的氣氛在這交纏之中一掃而空。被親得迷迷糊糊之際,越明珠幾乎以為今夜就要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直到裴晏遲的吻越來越靠下,比昨日更加放縱,逐漸到了不應該去的地方。
越明珠壓根不敢看他在做什麽,臉好像在火漿裏滾過一樣燙,下意識并住,卻又被推開,只能低而急促地阻止他:“不行……”
“別動,不是說很累嗎?”
男人開口的時候,溫熱的氣息悉數灑落在她小腹,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厮磨得更加過分。
這股燙意一路逆上沖昏了越明珠的腦袋,等她在熱意中反應過來這男人到底要做什麽的時候,徹底為時已晚。
哪裏都難以動彈,一點多餘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腳趾下意識蜷縮的時間太久,直到結束都沒有松開。
天色好像又暗了幾分,又或許是越明珠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時辰的推移在此刻變得極為模糊。
不知道多久過去,裴晏遲收拾好殘局,衣冠齊整、若無其事地坐在桌邊,拿起茶杯漱口,又用越明珠本來打算用來卸妝粉的清水跟她的帕子一一擦幹淨。
除此之外,萬籁俱寂,鴉雀無聲。
衾被将榻上的少女跟多餘的狼藉覆蓋得嚴嚴實實。
越明珠覺得她的心跳也可以跟着停止在這一刻了。
男人喝水的嗓音是那樣的清晰,跟方才別無二致,分明地提醒着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切實在有點荒謬。
越明珠甚至開始自我安慰這可能是她疲累過度,睡着之後産生的夢境。
不然高高在上的裴晏遲為什麽會做那種事情呢?
嗯,沒錯,對吧,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而與此同時,裴晏遲溫和的聲線卻在旁邊無比真實地響起:“還很累嗎?”
“…………”
越明珠眼角還有沒擦幹的淚。
她悲痛欲絕地想,這根本不是累不累的問題,她真的不想活了。
裴晏遲又擦了擦下颌,放下帕子走到榻邊,緩慢道:“我剛剛不是說了,有什麽都應該說清楚。”
他坐下來,氣定神閑地背靠着床柱,伸手将少女從厚重的衾被裏拎了出來放在懷中。
越明珠想跑,卻被不輕不重地捏住下巴。
視線被迫交彙,她眼睜睜看着男人輕啓薄唇。
“你要是哪裏不滿意,可以一一提出來。”
這人說了什麽,越明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現在實在無法忽視他說話時翕動的嘴唇。
感受跟畫面回流到腦海裏,她羞憤難忍地道:“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講話了!”
“為什麽?”
越明珠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這哪有為什麽,他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你不是覺得很疼又很累嗎,”裴晏遲平心靜氣地道,“這是我想的解決辦法,如何?”
越明珠已經連臉紅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臉上的每一寸都已經羞憤到了麻木的境地。
可等不到她的回答,裴晏遲還要一本正經地追問。
越明珠吸了吸鼻子,自暴自棄地開口:“我們就當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恐怕不行。”
裴晏遲淡聲否決完,松開手,附耳跟她說了句話。
短短一句話落在耳邊,越明珠感覺熱意瞬間直沖天靈蓋,氣得用枕頭砸他:“你說話真是太粗鄙了!!”
裴晏遲也沒躲,被砸了之後還不動如山地應下:“不客氣。”
“…………”
越明珠覺得這天地之大卻毫無她的容身之處。她又想鑽回衾被裏了,但剛剛故技重施,就被裴晏遲伸手撈了出來。
男人将她攬回懷中,提醒道:“你還沒沐浴。”
他也知道她還沒有沐浴啊!
越明珠覺得他現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麽的不中聽:“那你還、還、還……”
裴晏遲:“有什麽問題?”
越明珠一聲不吭,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袖,雖然對他而言并非多大的力道,但已經可以清晰看見她纖細的手指用力得幾乎發白。
裴晏遲适可而止不再逗她,抱起少女走向湢室。
越明珠實在掙紮不動了,破罐子破摔地任由他擺布,只有氣無力地道:“我們下次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
“哪一種?”
“……”
越明珠将臉深深埋下去,再也不想擡起來。
直到走到湢室,避無可避了,她才被迫跟裴晏遲對視。
男人從頭到腳看上去是那麽一絲不亂,衣袍上唯一的褶皺都是抱她的時候被她掙紮出來的。
他徐徐道:“明珠,你不同我說你的感受,夫君怎麽知道你的喜好?”
如果是別的事情,越明珠一定會同他好好說的。
可是這件事情不止是羞于啓齒,她甚至連回想都不敢回想,一想起來就是裴晏遲剛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忘不了明珠爽得噴了我一臉水,以及再往前這人的種種惡劣行徑。
她這輩子從前根本不知道,人原來還能這樣玩這種花樣,連那些直白的圖冊都從來沒有教過她。
那種極為奇怪又陌生的感覺仍然在隐秘的地方揮之不去,越明珠覺得她真的不能繼續往下想了,會壞掉的。
直到沐浴完,清水洗幹淨狼藉,她才可憐巴巴地開口道:“……不管好不好,以後可不可以都盡量不要這樣?”
少女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麽柔弱不堪。
她今晚的确收到了很大的沖擊。
裴晏遲善解人意地應了下來。
越明珠聲音更弱了:“那我們早點休息吧。”
她躺回去,拉了拉他的手,裴晏遲卻沒動,低聲提醒她:“剛剛明珠一動不動,全是我受累。”
越明珠:“又不是我讓你……”
話音戛然而止。
她癟起唇瓣,懊悔地回想一下,好像還真是她先暗示的,裴晏遲只是在找解決方法。
雖然這跟她最開始想的方法完全不一樣。
她只是想偷個懶,好好一覺到天明。
……早知道還不如像昨日那樣!
太過懊悔,越明珠一不小心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裴晏遲聽後倒并沒有不高興,只是順理成章地道:“是嗎,看來昨晚互相習慣的效果比較好。”
方才那樣的行徑更多是在開發越明珠的身體,他并沒有從中收獲多少真正意義上的撫慰,還需越明珠用一用手:“——我們可以再回顧一下。”
月色高挂枝頭。
次日,越明珠又睡到了接近晌午才醒。
她睡前還以為她從今往後都不敢再正眼看裴晏遲了,但多虧她心一向很大,天大的事情睡一覺便都抛之腦後。
又或許是做了夫妻接連膩在一起,她覺得她真的要壞掉了,底線已經到了降無可降的地步。
唯一抛不下的,就是早晨裴晏遲要親她的時候,越明珠忍不住想躲開。
“我昨夜跟今早漱過兩次口。”
長指控住她的下巴,男人從容地道:“況且是你自己的,你嫌棄什麽?”
語畢,他又不由分說地覆了上來。
用過午膳,聽說今日府中沒什麽大事,越明珠本想繼續補眠。
她每日至少要睡五六個時辰才夠,這幾日睡不踏實,想整日賴在床上的心情就更為強烈。
但剛過未時,就聽雲青過來轉告,說是昔日在越府時常常替她看病的大夫上門了。
說是按裴大人的吩咐來替她診脈。
直到大夫被領到他面前,越明珠還是一頭霧水:“為什麽這麽突然?”
她望着男人鎮定的神色,片刻後福至心靈,拉過他的衣袖急切地低聲問道:“你該不會要讓大夫來看我昨日說的不舒服吧?”
裴晏遲:“沒有。”
得了他這句話,越明珠才安心一點,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房中事:“那檢查什麽,我覺得我很健康呀。”
被他折騰了兩日還活蹦亂跳的。
越明珠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體弱多病的身軀這般耐造過。
裴晏遲道:“明日回門,越大人擔心你在我這兒受了委屈,我拿脈案給他交差。”
這聽上去的确像是她那個愛操心的爹幹的事情。
一聽是要拿給越輕鴻看,越明珠便不再多問了,乖乖地由着大夫給她望聞問切。
良久之後,大夫收回手,她連忙追問道:“我應該沒什麽事吧?”
大夫笑着答道:“少夫人養尊處優,日子舒心,自然是不會有什麽事。”
他轉身欲要離開,等在一旁的裴晏遲突然道:“我想起我娘最近身體有些不适,還請林大夫移步。”
兩人自然而然地一并走出房門。
走到說話不會被廂房裏的人聽到的地方,裴晏遲才頓住步伐,偏頭看向林大夫,容色分外冷淡。
早在越明珠撞傷腦袋之初,林大夫就已經被他打點過,因而之後越明珠每回請人上門診脈,才能屢屢請到他。
比之裴晏遲叮囑過的宮中那位方太醫跟另一位女大夫,他是對于越明珠狀況最熟悉的人,當即道:
“少夫人腦中淤血已有消散跡象,不過事緩則圓,一時好全恐怕不易,至少需要一月有餘。”
“一個月?”
林大夫低下頭,咽了口唾沫:“這是草民鬥膽估計……也許更短些,頭疾之事複雜,草民醫術僅此,難有定數。”
他在民間雖然是大有名氣的大夫,但心知肚明自己根本算不得什麽。
若非陰差陽錯替越家那位姑娘診治過頭疾,裴晏遲不允許此事外洩,他恐怕這輩子都難以接觸裴家這樣只同太醫使來往的天潢貴胄。
裴晏遲偏過頭,看向剛剛被推開的雕花窗。
越明珠探出腦袋,手趴着窗邊,杏眼如望穿秋水一般瞧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回去。
一個月。
只是會更短,沒說會更長。
裴晏遲垂下眸,側回身來,在越明珠看不到的地方面無表情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