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藏得好深啊

第58章 “……你藏得好深啊。”

第58章nbsp;nbsp;“……你藏得好深啊。”

重新地。

徹底地。

男人咬重了這幾個字, 低沉的嗓音在濃郁的夜色中彌漫開。

暮色蒼茫,車廂裏懸着一盞燈籠,随着馬車行駛輕輕晃動, 燈影被拖得很長,又很細, 仿佛随時會斷掉。

外頭起了夜風, 好風碎竹聲如雪,沿街的樹都跟着沙沙作響,

越明珠的腦袋裏也仿佛種了外邊的樹木, 簌簌亂響個不停。

剛剛那些話對她來講實在是有些太突然了,她腦子一亂, 都顧不上計較這男人的手又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她了,聲氣不自覺地變弱了一點:“我們也沒有準備得差不多吧……”

雖然剛剛她已經可以學會主動去親裴晏遲, 也已經開始習慣每天同裴晏遲熟悉彼此。

但她還沒有想好到底什麽時候到最後一步。

裴晏遲擡起眼皮:“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越明珠一哽。

分明是有問必答,裴晏遲回答的語調也還算和緩。

可她就是聽出了一股無可置疑的強勢。

好像已經沒有商量的可能。

難道就是那碗湯藥的問題?

分明喝之前還在跟她好聲好氣的……

忐忑地胡思亂想着, 馬車已經在太傅府門口停下。

裴晏遲的手穿過她的膝蓋, 将她膝蓋打彎後橫抱了起來。

越明珠并不是第一次被他這麽抱過,然而這一回跟從前都不一樣。

先不說這男人要抱她接着去做什麽,如今府裏到處都是下人, 裴晏遲難道真要在衆目睽睽下抱着她一路回到廂房嗎?

“你快放我下來, ”她小臉一紅, “等會兒全府的人都知道你這麽急色了!”

裴晏遲走下車廂,平靜地道:“夫妻之間上個床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越明珠腦子又一嗡。

她原本覺得, 見證乃至陪着裴晏遲做了這麽多不要臉的事情, 已經足以練就自己巍然不動的厚臉皮。

然而現在, 越明珠覺得她的臉薄得快要碎掉了。

……到底有沒有人來管管這個不知廉恥的男人!

大庭廣衆之下說什麽怪話呢!

少女又試圖掙紮,裴晏遲壓住她的腿, 面無表情地提醒道:“你動一下我硬一下,等會兒自己想辦法。”

“……”

這招很有效,越明珠呆若木雞,瞬間不敢動了。

從東門走到他的廂房距離最近,只需一炷香,今日更快。一路上,懷中的少女都乖巧得不得了,大氣都不敢出。

廂房中提前燃了燈。

燭火幽幽,遙遙夜寒,此時似乎比平常都暗一些。

裴晏遲抱着她走向床榻。

越明珠被輕摔在榻上,脊背抵着柔軟的被褥,她還沒來得及蜷縮回角落躲着,男人的手撐在一旁,挺括的身形便跟着覆下。

熟悉的氣息闖入唇齒,這個吻格外蠻橫,又急又兇。

跟從前都不一樣,像是掠奪她多餘的氣息,又像是要讓她唇齒間都染上他的味道。

越明珠本來才以為,自己已經對親親這件事情習慣得很不錯了。

這時候卻又體會到了久違的無所适從。

她想要別開臉躲一躲,下巴卻被長指控住,緊緊攥着。裴晏遲吻得越來越烈。

越明珠眼神迷蒙,身體也跟着發軟,好一會兒才找回為數不多的力氣,擡起手試圖推開身上的男人,卻毫無效用。

柔軟的手毫無章法,說是退避,卻似乎點起了更多火星。

親吻輕了一些,卻并不是放過了她,反而像是某種更為劇烈的征兆,裴晏遲分出神伸手開始剝她身上礙眼并且礙事的衣裳。做過數次的事情分外娴熟。

等越明珠終于回過神來時,她身上只剩下薄薄的心衣,肩帶也被挑到了一邊去,散亂青絲俨然再也遮不住削薄白嫩的肩頭。

“先不要……”

在空隙之間,她低喘着氣,斷斷續續地道:“我們可不可以先去沐浴……”

裴晏遲卻似乎并不想采納這個建議,完全沒理,大掌繼續在少女雪白的嬌軀上繼續游走,轉眼就将她剝得不着寸縷。親吻如同密雨一般落下,少女纖侬合度的白嫩皮肉如像雪水一樣融化流淌在榻上,連粉唇微張時情不自禁的嗚咽聲都像一汪流動的泉眼。

這一場沒有任何征兆的吻打斷了剛才所有的慌不擇亂。比往前更熟悉并且更直接的手段将越明珠逼得淚眼汪汪。

她腦子一片亂麻,只有抓着裴晏遲手臂的指尖還偶爾用一些力,意圖讓他稍微收斂一點。

雖然毫無效果。

吻重新攀上她的唇邊,裴晏遲的指腹拭開她眼角的水珠,順勢将她撈起來跨坐到身上。

燭火影影綽綽勾勒出窈窕的弧度。發釵跟衣裙都被推到一邊,此時的越明珠僅有青絲跟兩只交疊的柔荑覆體。烏發,紅唇,雪肌,一處比一處晃眼,鮮明的色澤足以勾動起男人心頭最深處的谷欠望,更別提少女眼角發紅時咬唇啜泣的情态,很難不叫人想要欺負她到底。

男人的眼神暗卻灼人。他緩緩開口,終于說了回到房中的第一句話,嗓音很低:“明珠,幫我拿出來。”

越明珠淚眼朦胧地看着他。

隔着一層水霧,一切都顯得不甚清楚,良久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裴晏遲的意思。

她腦袋瞬間炸了,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行的。”

裴晏遲凝望着她,不疾不徐地提醒:“我是為了讓你好受。”

擦拭眼淚的手指跟着滑落到背後,他輕輕摩挲着她單薄滑膩的脊背,像是愛撫,又像是鼓勵。

低沉的嗓音宛如哄人:“明珠乖,聽話。”

平日裏其實都是越明珠的話比較多,裴晏遲總是沉默寡言得很。唯獨在這個時候一切颠倒,越明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聽着他的聲線一點一點流進耳朵,又流進身體裏。

少女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紅,癢意沿着被他碰過的地方爬滿身體,她期期艾艾地拒絕:“你明明之前都是先自己來的。”

“你方才在墨齋裏明明就做得很好,為什麽不再接再厲?”

越明珠實在不想要理會他這個沒有下線要求。

提起方才,她又想起他先前的承諾,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說過我表現得好的話,就可以早一點結束……”

少女像是找到了一株救命的稻草,極力地暗示:“明日我們還要回門的。”

裴晏遲:“那你先好好表現。”

越明珠腦子懵懵的。

她總是很容易跟着裴晏遲的話走,這回也不例外。

明明是這麽過分的要求,抵賴了三言兩語,越明珠又被他繞了進去。

還沒得到裴晏遲再次的承諾,她卻已經下意識地,将接下來要做的那件事情當做是結束的籌碼。

似乎只要按着他的做,那麽等會兒就可以早早地休憩。

既然如此……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吧?

藕段般纖細的手臂也染上了誘人的薄粉,她骢身前撤開一只手,跟着他的指示來到目的地,撩開,伸入,往下握着,手顫抖得什麽都拿不穩。被他牽引着去握跟現在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如今所做的一切對越明珠來講,都已經完全超過了她原本的計劃跟想象。

并非害怕,也并非抗拒。她只是害羞到了難以接受的地步,以至于腦子裏亂作一團,根本難以進行跟深入的思考。

在這種時候,任何不作為的混亂都會成為某種微妙的縱容。

少女的嗓音細得随時都能斷掉:“可以了嗎?”

裴晏遲親了親她。

越明珠原本以為這是滿意的意思,卻聽見他循循善誘的聲音又附耳響起。

并不是原先的安排,但也不是那些圖冊交給她的東西,他讓她坐過去,手撐在他的手臂上借一借力氣,然後便以某種難以言說的情況上下厮磨。這種越明珠從未有見過更未有體會過的方式,比從前每一回都更要考驗她的體力。不過片刻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累得難以動彈了。

盡管裴晏遲還在誇獎着她,越明珠實在難以繼續勉強自己。

見裴晏遲并未打斷過她不斷的歇息,她心中的希冀放大,于是就更得寸進尺地問道:“我可不可以先這樣為止?”

方才過分陌生與怪異的情況帶來了細潮,少女眼邊又有新的淚痕,杏眼盈滿水霧,望着人的時候看上去可憐極了。

裴晏遲嗯了一聲。

越明珠還真當是一切都結束了。她松了口氣,剛想像從前睡前那樣縮回熟悉的位置,剛一動便是天旋地轉,接着又被重新壓了下來,腿被拉到兩側環住男人精瘦有力的腰,裴晏遲挺拔修長的身量足以遮住她全部的視線。

男人低頭,撫着她濕潤的青絲,親了親她,這個吻裏蘊含的跟剛剛一模一樣的意思。

越明珠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原來是一切才真正拉開序幕的訊號。

他方才不是在等着她就結束,而是在等着她開始。

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從通政司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太久,為了讓她更适應才再三推遲,而克制的代價就是接着十倍百倍的奉還。下一刻,陌生的疼痛與酸脹猝不及防地接踵而至。

越明珠大腦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發出什麽聲音,只剩指尖下意識用力掐進他的手臂,她感覺手指都快要脫力了,含糊地泣了一聲疼。

越明珠的指甲并不長,她的指尖總是修得很整齊,薄粉中帶着一輪小月牙,掐刮人時也沒有多少力氣。似乎所有的力道都放在害羞上了,含羞草害羞地将自己緊緊卷成花苞。大相庭徑的不合導致這一瞬被不斷延長。

修長的手臂上青筋虬結,裴晏遲的表情沉得厲害,鋒利的下颌一滴一滴落下汗水。漆黑眸子中的谷欠望如濃稠深邃的寒潭,幾乎要将人連皮帶肉吞噬。

他伸手強迫她一直看着他。越明珠女下唇被咬得發白,此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腦袋裏卻應該被這來勢洶洶攪得混亂不堪。

她想要變成一株含羞草将自己徹底合起來誰也不見,裴晏遲卻不允許。不但沒有止住這場欲來的山雨,還在變本加厲闖入的同時低下頭又要親她,無論是哪兒都不讓她躲開,真是讨厭死了。

想着想着,伴随着陌生的感受,眼淚又開始忍不住往下掉。

淚眼婆娑中,她只看見男人的喉結直滾。

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先前裴晏遲自己坦白的話劃過腦海,越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又從哪兒來的力氣,揚起臉。她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動作會倏忽靠近乃至于接納他,腦子裏唯一想做的就是出氣似的一口咬在了男人的喉結上。

原本以為沒大多用處,畢竟到現在為止,這個言而無信讨厭極了的男人已經無視了她好幾回。

然而裴晏遲卻出乎意料地一滞。

一切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越明珠也跟着呆了呆。

她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松口,擡起臉,愣愣地看向裴晏遲的表情。

兩道視線交彙,越明珠的驚愕清晰可見。

“……”

遇到再大的事情都從容不迫、無論做什麽都波瀾不驚的裴大公子,臉上好像頭一回出現了某種名為自我懷疑的情緒。

氣氛像是滴落的燭蠟一樣凝固在此時。

這一切有點突然,明明剛才還是蓄勢待發,可一轉眼,越明珠緩了緩才意識到已經結束了。

以前手快斷了都挨不到這個時候,她還以為今日又會像從前那樣折騰到深夜,亦或者他用了湯藥,會更過分一些,沒想到這麽快。

原本以為會不斷加深的疼意在這一刻悉數退去。不說消失得一幹二淨,但至少,似乎又退回到了她的承受範圍內。

越明珠的腦袋也跟着清明了一點。

裴晏遲怎麽忽然良心發現了?

不對,這猝不及防的變化發生在她咬了一口他之後。

難道是難道是她剛剛下口太重,真的截斷了他的命脈。

越明珠心頭一凜,看向裴晏遲脖上明顯的齒痕,柔弱無力的聲音中飽含着真情實感的關心:

“……你還好嗎?”

這話好像不應該她來說。

裴晏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對越明珠來講,這樣的無聲形同默認。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太好。

越明珠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臉色這麽差了。

她稍微動了動身子,有點施展不開,只能小聲地催他:“那先這樣吧,我們去沐浴,沐浴完早點休息……”

裴晏遲摁住她,并未抽開,臉色愈發冷沉:“誰跟你說先這樣的?”

越明珠沒有力氣,只能任由他胡作非為,不過離這麽近,她切實感覺到身體裏男人蓬勃跳躍的愠火。少女眨了眨眼,輕聲試探道:“那……等會兒讓大夫來看一看吧?”

從那張瑩潤的唇瓣裏吐出的話越來越刺耳。

裴晏遲冷冷打斷:“我好得很。”

越明珠覺得他的神色跟語氣實在不像是沒什麽事的樣子:“真的嗎?要不然還是……”

話音未落,她就感覺到某種卷土重來。

越明珠愕然愣住:“你又要幹什麽?”

裴晏遲沉着一張臉又說出了那兩個字,然後便摟着她換了一個方式。

方才那只是個措手不及的意外,按照經驗來講,這一晚還很漫長,他還有很多時間來證明自己。

被證明的越明珠從未感覺到夜裏這麽難捱過,她覺得自* 己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任裴晏遲肆意擺布的玩偶。哭哭唧唧抽抽噎噎地求他無果,又在他的要求下啞着嗓子喊他名字,子淮哥哥,夫君,卿卿,求求你,得到的卻是愈演愈烈。她最後也徹底沒了力氣,只感覺天地搖晃,骨頭幾乎都快要被撞碎了。

意識堕入混亂的黑暗前,她已經什麽都看不見,婆娑的淚眼将一切都變得模糊,只有餘光隐約見到了窗外一抹魚肚白。

上京城的秋夜總是不太安穩,一日比一日接近冬日,天氣便一日比一日惡劣。

聽說今年是最近十年最冷的一個冬日,雖不知道真假,但從如今狂風大作的情況就可見一斑。

風起秋燈亂,繁霜滋曉白。夜深風露滿中庭,觸目狼藉,叫人不得不愁起明日可如何收拾殘局才好。

霧裁纖蕊密,風拆小苞香,海棠新綻,粉濃脂薄,直至清宵過半,燈燃盡,霜露落,苞蕊合,夜風停。

廊上不斷搖晃的燈籠也終于歸于安靜,無聲地燃着若隐若現的燈苗。

燈影淌進房中,同窗下的燭火交相輝映。

通夜若白晝。

次日過午。

越明珠的意識緩緩回籠。她累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卻已經朦朦胧胧地感覺到天光大亮。

日光有一下沒一下地刺着她的眼皮,還有什麽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提醒着她醒來。

緩了好久,她終于不得不睜開眼。

引入眼簾的是繡着交頸鴛鴦的床幔。指尖動了動,越明珠終于久違地感覺到這幅身體重新屬于自己。與此同時,那些蠻橫又粗野的記憶跟着一起流回了腦海之中。

瓷白的臉蛋驟地熏紅,她下意識往後縮,一動,卻發現身體裏仍留有異樣。

腰上橫着的手臂收緊,頭頂上随之響起男人的聲線:“還有沒有不舒服?”

越明珠一僵,原本想喚人倒水的話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慢慢悠悠地擡起眼睛,對上裴晏遲的臉龐。

其他的感受也在漸漸重新回到身上。哪怕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她還是感覺身體快要散架了,哪裏都是酸酸麻麻的,帶着墜墜的飽脹感。連手指都因為昨晚掐他用了太多力氣,如今動起來都費勁。

裴晏遲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了然地道:“看來今日還要多塗幾回藥。”

“……”

他不說還好。

一說,越明珠就想起來昨晚在湢室清洗幹淨之後,裴晏遲說要給她上藥。

雖然先前早已經被這個男人哄騙了一遍,但昨晚她累得手都擡不起來了,整個人又迷迷糊糊的,除了随他以外毫無辦法。

而且有一刻,越明珠是真想着,他應該也累了吧。

結果後面的事情不言而喻,藥雖然塗了,但同樣的事情又來了一遍,白灼都流到玫瑰花瓣之中。裴晏遲不愧是日理萬機的人,仿佛從來都不知疲倦。

越明珠開口,嗓子已經啞得不行:“……我再也不會給你送東西了。”

這是她從昨夜開始就盤旋在腦子裏的念頭。

她現在最想說的就是這句話。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碗湯藥的問題。

好後悔。

她再也不要關心裴晏遲了!

裴晏遲緩緩吐字,駁回得幹脆:“不可以。”

越明珠實在不想理他,慢吞吞地移開視線。因為昨晚哭得太多,她說出的話還帶着黏糊的鼻音:“我就是不想給你送了,你還能強迫我嗎?”

裴晏遲動了一下。

越明珠瞳仁一震,轉過頭,視線又唰的回到了他的臉上。

裴晏遲靜靜地望着她,片刻後道:“你覺得呢,明珠。”

“……”

這一定是威脅。

聯想到昨晚裴晏遲除了讓她叫他之外,其餘時候壓根就不聽她的話,越明珠簡直氣壞了,偏偏太累了,她連罵他都費勁,只能小聲埋怨:“你怎麽又這樣。”

橫亘的手臂上移,若無其事地将她耳邊被香汗打濕的碎發撩到耳後,裴晏遲又動了動,明知故問:“什麽樣?”

越明珠再次啞口無言,這讓她怎麽描述得出來啊。

到底有沒有誰來管一管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越明珠吸了吸鼻子,感覺上一回見到她印象中那個清冷得難以靠近的高嶺之花,好像是在昨日通政司,又好像已經恍若隔世。

這麽想着,于是她就忍不住這麽說出來了,低軟的聲音小聲嘟囔:“……反正你成親前才不是這樣的。”

裴晏遲又開始用指腹揉她的臉頰肉,直言不諱地道:“那你看錯了。”

木已成舟,他不覺得這種事情還有什麽不可說的。

望着少女哭得現在還發紅的杏眼,男人徐徐補充:“我成親前就想過很多回。”

越明珠:“…………”

她實在沒辦法相信裴晏遲這是實話。

這男人從前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越明珠都還歷歷在目。

但他确實已經身體力行地證明過了自己的娴熟跟過分。

說真的,這跟越明珠想得很不一樣。

她真正覺得裴晏遲跟她想象的好像有點差距,是在成親之後。

但越明珠本以為,這只是他們變成夫妻之後順理成章發生的變化。

夫妻之間,當然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要習慣這個身份,自然也要拿出跟從前不同的态度。

可現在,裴晏遲竟然告訴她。原來早在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想這些下。流的東西……她從前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

越明珠咬起下唇,紅着臉罵了他一句登徒子。

裴晏遲摟過她,面不改色地道:“反正你總有一日會做我的夫人,我提前想一想有什麽問題?”

他每回反問她有什麽問題的時候,越明珠都無言以對。

那麽多無恥的事情,總是被他說得好像真的毫無任何問題。

她罵得出口的詞也就、那麽一兩個,昨日全都說了一遍,這男人聽着不痛不癢,越明珠也不再重複,望了他好一會兒,驀地哼了一聲:“……你藏得好深啊。”

“但現在都讓你知道了。”

男人又吻了吻她紅撲撲的鼻尖,低啞的嗓音中帶着某種越明珠不太明白的情緒。

“你拜過堂的夫君就是這種人,明珠,反悔也沒有用。”

——他跟她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無論是真實的記憶,還是錯亂的記憶,都不一樣。

唯有此時此刻才算真正的冰山一角。

她必須得接受,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裴晏遲的語氣好像突然一下子有點變了。越明珠敏銳地察覺到男人言語之間多出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少女睫毛撲閃,剛起了個話頭,便忍不住有些難為情,聲音又小得像喃喃自語,“我也沒有說反悔嘛。”

疼痛跟羞恥在一覺之後逐漸淡去,雖然還很清晰,卻已經不再占據最上風。

她心裏并沒有特別排斥發生過的事情。

只是想着還是很不好意思。

以及難免覺得裴晏遲實在是太兇了一點。

想着,越明珠又忽然記起了正事,臉色驟然一變:“我們今天是不是要回門啊!?”

裴晏遲懶散地嗯了一聲:“推到晚膳了。”

越明珠壓根不像是能趕回去用午膳的樣子,為了不讓她太辛苦,當然只得往後延遲幾個時辰。

越明珠實在不知道他怎麽還能如此淡定。就算推遲了,她也應當從現在起來開始收拾梳妝打扮。她啞着嗓子催道:“你先快點出去,我要更衣。”

男人并不動:“你确定要自己來?”

越明珠瞪了他一眼,某些不好的記憶随之襲來:“……你想都不要想!”

“我是在關心你的狀況。”

裴晏遲的神色是如此一本正經。

說實話,越明珠一擡手就覺得好累。

她覺得她也确實不能再勝任這項繁複的任務了。

第一反應是叫雲青進來幫她,然而低頭看了看現在的樣子,越明珠又不想讓別人瞧見這滿室荒唐。

她頭好疼:“那怎麽辦?”

裴晏遲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問題,十分自然地道:“我幫你。”

糾結了好久,越明珠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好吧。”

裴晏遲抽開,站在榻邊重新穿戴好了衣裳。

越明珠瞥見他寬闊的肩,便不敢再往下看,等裴晏遲說他穿好了才擡起頭。

熟悉的墨色錦服讓他又變成了昔日冷淡的模樣。

跟越明珠印象中沒什麽區別,仿佛他們剛剛的才是一場漫長的錯覺。

不過越明珠一眼就看見他頸上那道牙印還沒消。

……算了,才不管他。

他自己都說了好得很呢,根本不需要她擔心。

真被咬了也是活該,明明是他先欺負她的。

越明珠心中重重一哼。

男人彎腰意圖抱她起來,她對這個大色。魔的一舉一動都失去了信任,又往後躲了躲,嚴肅着小臉警告道,“我們等下可是要回門的,你不要亂來。”

“我讓你少走兩步路,”男人平靜地提醒,“你現在走得動嗎?”

越明珠感受了一下,不得不老實起來。

懷中的少女瞬間又變成了一言不發的鹌鹑,任由他替她更好裏裏外外的衣裳。

盡管裴大公子并無太多伺候人的經驗,但解過這麽多回,對穿戴自然也無師自通了。

穿好之後,越明珠偏過頭看向銅鏡,原本是想看看是否齊整,卻意外瞥見自己臉上的痕跡,又低低叫了一聲,連忙問道:“我的額頭是不是紅了?”

裴晏遲:“有一點。”

越明珠撩起碎發,露出自己光潔的額頭,左額有一處不太明顯的泛紅痕跡。

她照了照,确認那兒真有一處,擡起眼睛哀怨地看向裴晏遲:“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她額角屢屢被撞到床頭,裴晏遲其實已經用手擋住了,但幅度太大,她的臉又太嬌嫩,重重地撞到手掌上數次後還是留下了印子。

也許是心理作用,越明珠覺得這一處分外紮眼。

“等會兒我一出去,全府的人都知道你對我不好了。”

越明珠慢吞吞地恐吓他:“唾沫星子肯定淹死你。”

裴晏遲拿過梳妝臺旁邊消腫的藥膏,不急不忙地應:“是嗎?他們應該都會覺得我們很恩愛。”

越明珠拍開他的手:“真不要臉,不準說了。”

藥膏已經給她用過許多,長指在她額上泛紅處輕柔地塗上一點。

裴晏遲從善如流地提出改進的方法:“下回改用枕頭墊着。”

越明珠:“……哪來的下回,我要休息!”

先不說按照他的程度,枕頭都被震得滾到地上去了。

她真是一點都不想再動。

倘若現在能夠眼睛一閉,越明珠覺得自己一定可以睡一整日。

一想到下午還要出府,少女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所幸裴晏遲已經替她把回門的事情推晚了,她還可以再多歇兩個時辰。

至于這頓遲來的午膳,越明珠最終選擇在廂房裏用完。她雙腿還在打顫,走路時實在不太舒服。

裴晏遲現在已經對抱着她這件事非常習以為常,甚至還恬不知恥地提議可以把她抱過去。

但是越明珠才沒有那個臉在府中這麽多人面前卿卿我我。

尤其是當着長輩的面。

越明珠想到何良娴準備的那碗湯藥,放下長筷,小臉皺着,臉上一片鄭重。

她同裴晏遲商量:“你自己去跟娘說,以後你不能再喝那種東西了。”

由于裴晏遲昨日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越明珠覺得這一切全都是那碗熬制了太多天才地寶的湯藥有問題。多虧她從小就只長肉不長骨頭,尚且還算柔韌,比較耐折,被鑿得差點陷進去了還能勉強逃過一劫。可要是再多來幾次,越明珠也懷疑自己的小命哪日就會不保。

裴晏遲從容不迫:“不用說了。”

叫了四次水,最後一次醜時過半,廚房裏現在熬的應當是給越明珠的補湯才對,畢竟每回下雨時她都直接暈過去了。

今日雖然寒冷,但意外地天晴。

到了出府的時辰,斜陽挂深樹,曦光暖融融地灑下來,看得人心頭忍不住愉悅了幾分。

原本已經踏出了房門,越明珠轉了一圈後又回到銅鏡前,重新認真地照了照。

見別人就算了,見她爹,越明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想讓越輕鴻以為她在裴府過得有什麽不好。

思索片刻,她在唇邊加了一點口脂,顯得氣血更好一點。

越明珠本來就磨蹭,今日疲乏,動作就更慢慢悠悠。

裴晏遲在一旁等着她。

他性子并不急,但實際上,若是從前,裴晏遲很難想象,他會這麽耐心地等着一個姑娘挨着試那一堆口脂裏哪一個顔色最自然。

一邊試還一邊問他的意見。

不過這種事情放在越明珠身上就很正常。

她做什麽都很可愛,也很耐看。

并不會讓人覺得等着無聊。

若非等會兒就要去越府,裴晏遲很想按着她再親一會兒。

良久之後,越明珠終于收拾完了。

少女走到門邊,伸出手,裴晏遲自然而然地跟她十指相扣,承受着她倚過來的微乎其微的重量。

等兩人走到府門口時已近申時。

莊河恰在此時回府。按照他昨日的吩咐,将進京面聖那位藩臺理問帶來的東西整理好後送來。

他自己也知道這差事後面意味着什麽,因而來複命時的表情不太自在。

裴晏遲垂眸,看向不敢擡頭的莊河。

短暫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僵持。

莊河頓了頓,上前一步,附耳低聲同他禀報道:“屬下聽見些風聲,私以為不像是公子預想的那般簡單。”

其實應該換句話說——真像是公子預想中那般棘手。

男人一言不發,礙于越明珠還在旁邊,臉上沒什麽表情。

莊河找補道:“……不過來的路上,屬下聽聞小少爺去三千營見過了昭武将軍。”

然而這并不算什麽好消息,裴驚策不敢以那副纨绔的樣子再來見越明珠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裴晏遲頓了頓,只淡淡吩咐道:“放書房裏。”

最初有什麽公文,他都讓莊河送到廂房裏來。婚假期間,他不願意撥冗處理雜事,要緊的事情燈越明珠午睡的時候,他摟着她翻一翻看一看就可以了。

這個卻例外。

雖然越明珠大抵不會亂翻他的東西,在塵埃落定前,也未必清楚陳躍之出問題意味着他們要回江南一趟,然而裴晏遲還是很不高興這種東西出現在他們的新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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