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應時對景(入v三合一) (1)
很好, 正巧他也有事要問他。
荊修竹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生怕碰到他的傷, 只能讓他趴着睡。
寧見景白皙的肩背在深色床單上被冷色的燈光照得發亮,更顯得那處傷痕刺眼, 像是一塊雪白的畫布上打翻了顏料。
荊修竹收回視線, 把被子拉到腰側,這才起身拿起手機走到陽臺去接。
“喂。”
寧見藥呆了一秒, 拿開手機看了一眼, 怎麽是荊修竹?
“小寧呢, 叫他接電話。”
荊修竹靠在欄杆上, 嗤笑了聲:“怎麽, 剛才沒打夠, 現在要再來秋後算賬?寧見藥, 你也真可以, 連弟弟都下得去手。”
今晚的生日被搞得一塌糊塗,兩個姐姐直接走了, 寧見藥去書房坐了一會,怕寧見景沖動惹事兒,來了電話問問。
結果接電話的人是荊修竹,這都夜裏十一點了,他們兩個還在一起?
寧見藥瞬間想起寧見景說的那句, 他們睡過了,怒氣一瞬間爆發了。
“我下得去手?我還要問你,我怎麽跟你說的?我讓你不準對小寧下手, 你呢?你就是這麽幫我看着他的?看到你床上了?”
荊修竹眉頭一擰,他在說什麽玩意?
什麽看到床上?
“誰對你弟弟下手了,你講點道理,別自己心裏有氣就亂開槍,我沒那個好脾氣伺候你,不會好好說話就滾蛋。”
寧見藥冷笑了聲,恨不得順着信號甩出千萬把利劍将荊修竹活剮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亂開槍?小寧親口跟我承認,你們……你們做過了,這還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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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修竹回過頭,看了眼沉沉睡着的寧見景,這小王八蛋估摸着是拿自己氣他哥了,才賭氣說他們兩個做過。
寧見藥是腦子讓狗吃了,氣話都聽不出來?
在他心裏,寧見景就是一個能跟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上床的人?
“你敢做不敢承認?”寧見藥冷笑了聲,忍不住譏諷威懾道:“小寧才十七歲,你這是犯法!你還是人嗎!要告你是會坐牢的!”
荊修竹原本只是要問問他寧見景是怎麽受的傷,但現在從寧見藥的語氣裏聽,他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別說寧見景只是故意氣他這麽說,就算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麽,這麽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的取向?
有病。
寧見藥一頓,問他:“你笑什麽。”
荊修竹站直身子,轉過身将手搭在欄杆上,慢條斯理地問他:“送我去坐牢之前,問您幾個問題,行嗎?”
“……你說。”
“好。”荊修竹不慌不忙地從第一條開始問起,“他今天為什麽回家?”
寧見藥嘴唇動了動,餘光瞥見門口寧見筝端着東西,像是吃的,踟蹰地不敢進來,擡手讓她走了,才說:“那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
“按照小寧爺的說法,現在我是他的男人了,那我有權利知道,我的男朋友回家是做什麽,對吧。”
寧見藥被他噎了一下,直覺地想挂電話,他說不過荊修竹,可他又不能,他必須斷了這兩個人。
小寧還小,有大好的将來,不可以毀在荊修竹的手上!
“今天我媽生日,我叫他回來一起慶祝。”
荊修竹點點頭,“唔”了聲說:“慶祝生日,好事兒,那麽他為什麽會受傷,你們家慶祝生日都興先打個養子助助興?”
“你好好說話!”寧見藥一拍桌子,怒道:“你張口閉口的諷刺誰呢,你算什麽東西,真以為和小寧……你就有資格對我陰陽怪氣了?”
“不敢不敢。”荊修竹嘴角勾着點笑意,譏諷道:“那哪能呢,我怎麽叫諷刺你,我告訴你寧見藥,你也就是現在不在我面前,你要是在,我打的你媽都不認識你。”
“你!”
“我怎麽?覺得我說話太難聽了是吧,寧總您不習慣那我換一個方式說。”荊修竹沒停太久,緊接着就說:“他臉上那個傷是你打的吧,是是是你寧家有權有勢,砸斷個脊椎骨算什麽,一個輪椅才幾個錢。買,一天換一個都能買特麽一輩子不重樣,是吧。”
“寧見藥,從他十一歲到你家開始,從那個小身子裏抽出去的血都能給你整個人每一寸血管刷一遍了,你打他?你手不抖嗎。”
寧見藥疲憊的揉揉眉心,被荊修竹這幾句話說的啞口無言,咬牙道:“我知道我打他是我不對,可你呢?他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他知道什麽叫感情,你也沒分寸?”
荊修竹“哎喲”一聲,“您這是打算甩鍋呢?怎麽着我要是不要他,他今晚就不會挨打了?他今晚挨打是因為跟我睡過了的?”
寧見藥攥緊手掌,想起寧見景今晚的表情,讓他都覺得陌生。
“小寧太任性了,尖銳又……我也沒有辦法,他明知道幾個姐姐脾氣壞,他還要去跟她們對着幹,他要是聽話一點,乖一點,別搞出外頭那些……”
話音忽然一停。
荊修竹單手撐着欄杆,垂眼輕笑:“怎麽不說了?繼續說?你該不會想跟我說,他今晚挨的打是自作自受吧?他要是聽話一點,乖一點?你張口閉口都是讓他退讓,怎麽着?你們所謂的一家人不能包容他?是不是還要讓他跪下來求你們,才能賞他一點好臉色?”
“怎麽着,你們家是有皇位給你繼承了,你們皇帝公主太後就得天生脾氣壞,別人就得聽話一點乖一點,你寧家人怎麽不老實一點,怎麽着,你們家尊貴的血統不讓?”
“荊修竹!”寧見藥聽他越說越過分,終于忍不住怒氣,沉聲罵道:“你算什麽東西,護短也護的太寬了吧,真以為跟小寧有過一次,你就……”
“這就叫護短了?”荊修竹眉眼微彎的含了點笑意,卻冷冰冰的,“我還嫌護的不夠,以後你會知道的,我的護短是什麽樣子。”
寧見藥跟荊修竹認識了很多年,他一直知道荊修竹嘲諷起人來殺人不見血,可大多都是輕描淡寫的,像今天這樣字字誅心還是頭一回。
他說不過他,有氣沒處撒憋的臉色發青,牙根都快咬碎了。
“你這麽慣着他,你是在害他!”寧見藥深呼吸了幾口氣,反問他:“你覺得小寧今天這個尖銳刻薄的樣子沒錯嗎?我……”
“受害者有罪論都玩兒出來了啊,寧大少爺果然是文化人,懂得就是多,我們這種網瘾青年不懂這個,不過。”荊修竹抵着額角,側身看了眼睡得安穩的寧見景,冷道:“你想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是吧,誰打的他,你讓他到我面前來,我給他一巴掌你聽聽響不響。”
寧見藥:“荊修竹,你有點分寸!”
荊修竹:“分寸?我這輩子最沒有的就是分寸,我懷裏的人輪得到你們來打?你算什麽東西,一家人?你算個瘠薄的一家人。”
“寧見藥,我今天就來問問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家住在半山,他被打成那樣,你就讓他出了家門?他這麽半死的樣子開車下山,你就沒想過他會不會有危險?”
“怎麽着你以為他是演武俠劇?掉個懸崖死不了還能賺個武功秘籍?你三歲?”
“現在打個電話過來,站在道德制高點評判一下他不正常的感情,說一下他罪有應得,說他尖酸刻薄,你就覺得自己沒錯了?”
“這個世界誰都有資格說他錯,你沒有,因為你身體裏流的都是他的血,沒有他你早死了,還有嘴在這裏指責他,怎麽着你比別人多一張嘴?”
“我之前說過,只要他是我的人,你就別想從他身上拿走一滴血。”荊修竹停頓了一會,看了寧見景一眼。
其實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好自己對寧見景到底是什麽感覺。
這個小王八蛋跟他見了面就譏諷插刀針鋒相對,好像不諷刺就不會說話,心思又重,指不定連今天的暈過去都是算計他。
可沒辦法。
荊修竹光是看着他身上的傷,就已經無法思考了。
寧見景因為算計靠近他也罷,譏諷插刀也罷。
既然他跟寧見藥說,他跟自己“睡”過了,他不能讓寧見景在寧見藥面前丢了尊嚴,又再被揭穿。
他那麽驕傲,受不了這個。
反正他已經背了“拔吊無情”的鍋,也不在乎多背一個。
“從這一刻開始,寧見景這個人,是我的。”荊修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想拿走他一滴血,除非我死,明白嗎?”
寧見藥被他氣得說不出話,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氣的厥過去,臉色發青的一甩手将辦公桌上的東西全掃在了地上,噼裏啪啦摔了一地。
“你別忘了你的戰隊還……”
“嗨嗨嗨。”荊修竹打斷他的話,擡眸看了眼這個隐藏在黑夜中的俱樂部基地,絲毫不掩飾那一身的流氓氣,“我給俱樂部打了六年的比賽,拿了五個世界冠軍。代言、直播、推廣名利收益你覺得對不起你當年那兩千萬的贊助?”
“何況,俱樂部在寧見景名下,只有他有資格說不要我,你省點力氣去找血源吧,省的哪天要死了又來道德綁架,不救你搞得好像是他沒良心一樣,要點臉,寧總。”
寧見藥被罵懵了,甚至都沒有空出神來想荊修竹是不是真的愛上寧見景了。
只覺得他連這種後路都給斷了,意思就是要護短護到底了,寧見藥深吸了口氣,問他:“你以為這是愛他嗎?你這是害他!”
荊修竹嘴角勾起一點笑來,這次沒有譏諷,反而是帶着一點憐憫,聲音輕極了。
“寧見藥,你要的根本不是一個弟弟,你只是想要一個你想象裏的寧家人,所以你用自己的标準來評判他的對錯,你想将他扭轉成你想要的樣子,所以送到我手裏來管教。”
頓了頓。
荊修竹長出了一口氣,似嘆息般道:“他張牙舞爪嚣張跋扈,因為他是寧見景,他是有獨立人格絕對自由的。你要的那個沉穩刻板不出格的“寧家人”,代價就是“殺”了現在這個寧見景,明白嗎?”
“行了,自個兒想想吧。”
下一秒,電話便挂斷了。
寧見藥看着手機,脫力的靠回了柔軟的椅子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胸口那股怒意不知道翻騰出了什麽,澆的他幾乎滅頂。
荊修竹快要把他罵懵了,他最後甚至都說不出話來。
從那張嘴裏吐出來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捅在他心口上的刀,就算是隔着漫長的信號,他都能感覺到來自他身上那股隐而不發的暴戾。
他看不見荊修竹的表情,卻能想象到,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冷極了。
寧見藥頭疼欲裂,雙手狠狠地抓住頭發痛苦的唔了一聲。
他這麽多年一直在想着一個可以讓他和家人和平相處的辦法,也試圖想要緩和她們對小寧的态度。
他把他送進FRG,送到荊修竹的手裏管教,也是想着他不肯聽自己的,被荊修竹這樣的人好好管束着,只要他走上正途,一定會被寧家接受。
他的病并不能徹底痊愈,雖然現在看着是稍稍穩定,可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
雖然不至死卻也危險的很,萬一真的有那一天,寧家還需要一個掌權者。
二叔虎視眈眈,大姐又何嘗不是。
寧見藥疲倦的擡起頭,輕喘了口氣,忽然看見桌上的一張合影,是他剛來寧家後不久,怯怯的,很小一個孩子。
他努力的讨好每一個人,對每個人都示以善意,又甜又可愛,那時候的他真是乖極了。
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變得越來越乖戾,像是個尖銳的刺猬,又不學無術,整天跟着嚴家陳家那幾個不争氣的草包一塊瘋。
他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有一天能來公司幫自己,結果他越長越不争氣,除了跟那幾個扶不上牆的富二代一起鬼混,就剩不學無術了。
他原本就胡鬧,現在再加上現在一個只會慣着他的荊修竹,如果小寧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搞不好真的能弄一個給他。
小寧十一歲之前的記憶非常混亂,可難保有一天他不會記起來,就算沒有記起來,只要他想找,他身邊有那麽一個無所不能的荊修竹,絕不是難事。
“那個人”怎麽配做他的父親,小寧一天是寧家人,就永遠是寧家人。
他不能放任下去了。
——
寧見景醒來的時候,覺得後背劇痛,才一動就疼的倒吸了口冷氣,緩了好一會才又慢吞吞撐着爬起來。
視線一掃,忽然有點懵,這個房間……好像不是他的。
他昨晚。
寧見景擡手,揉了揉自己有點疼的額頭,卻不經意碰到了右臉頰,“嘶”了一聲,意識瞬間回籠。
昨天他讓荊修竹接他來着,然後他就不記得了,應該是沒撐住暈過去了。
他伸手去摸手機,在枕頭底下找出來一看,上午十點了。
他大多晝夜颠倒,睡到十點起床是正常操作,不過光着上半身從別人的床上醒來卻不是正常操作了。
昨晚寧見琴的那一下砸的可是太實在了,他從皮肉到骨頭都疼,幸好是砸他身上,這要砸到小向笛腦殼上,非得開個瓢。
寧見景笑了下,卻扯動了臉上的傷,疼的一皺眉。
他伸舌舔了下嘴角,發現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痂,寧見藥聽說他喜歡的人跟自己睡了,這麽生氣的麽。
荊修竹。
寧見景天馬行空的想,不知道荊修竹跟寧見藥睡過沒,要是睡過了,那他估計就更生氣了。
啧。
寧見景環視了一圈,稍稍打量了下這個房間。
陳設非常簡單,一個原木色衣櫃貼牆而放,一張同色的書桌和椅子,上頭擺着些合影還有些書,非常無趣。
他坐在床上出了會神,昨天晚上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會暈過去,還被荊修竹帶回來把衣服都脫了。
後背有點黏膩的不适,寧見景猜測應該是藥膏之類的,腦海裏瞬間蹦出來荊修竹趁着他睡着,将他的衣服剝了,指尖蘸着藥膏一點點揉勻在他背上就頭皮發麻。
“喲,醒了?”
荊修竹推門進來,手裏拎了樣東西,看着像是個保溫壺,走過來擱在了桌上,腳尖勾過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下。
寧見景盤腿坐在床上,臉上已經消腫了,只是有點指痕還沒完全消散下去,微長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神仿佛還沒完全清明,像個精致漂亮又懵懂的盆栽精。
荊修竹沒能看太久。
因為下一秒,盆栽精說話了。
“喂,老東西,你脫我衣服的?”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再漂亮的盆栽精嘴裏也吐不出象牙,荊修竹牙疼的“嘶”了一聲,點頭。
“誰讓你脫我衣服的?你是流氓嗎?見人就脫衣服?沒見過好看的男人?”
荊修竹靠在椅背上,聽完他的素質四連問雙手抱胸說了聲:“脫也脫過了,摸也摸過了,怎麽?你還打算自殺以證清白?”
“要死也是你死,有病。”盆栽精從床上爬起來,因為後背有傷不敢太大動作,慢吞吞的挪了挪屁股,四下看了看床下,又擡起頭:“喂,找雙拖鞋。”
荊修竹看着他一醒來就這麽個頤指氣使的欠揍樣,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剛想怼回去,結果目光觸及他後背的傷,忍了。
“等着。”荊修竹站起身,瞪了他一眼。
櫃子裏有雙新的,之前他有個小侄子要過來玩兒,結果臨時不來了,沒人穿就放在櫃子裏了,他彎腰找了一會,在最下面翻了出來遞給他。
“……”盆栽精垂眸看了一眼,萬分抗拒。
“少爺,還需要我伺候你穿?快點穿好,回去換件衣服吃飯。”
寧見景眸子一顫,忽然想到什麽,一偏頭:“老東西。”
荊修竹揉揉他原本就有點亂的頭發,笑了聲:“什麽老東西,叫哥。”
很好,寧見景現在确定這人是真的有病了,擡手揮開他的手臂,穿上拖鞋又拿過自己的襯衫胡亂套上了,擡腳要走。
“哎對了小寧爺,陳叔說吃哪兒補哪兒,他聽說你傷着了,特地給你炖的排骨湯,補補。”
“……你才特麽是排骨,我有腹肌的好吧,腰線完美,肌肉勻稱,你脫我衣服的時候沒趁機摸摸?”寧見景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您這個網瘾青年大爺,肚子上該不會是一團肥肉吧,往那兒一坐,三圈水桶。”
荊修竹略微蹙眉,這個小王八蛋果然就該睡着,只要一張嘴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荊修竹:“是是是我三圈水桶,您的腰我哪敢摸,這要碰一下我不得剁手謝罪。”
“先挖眼珠子。”寧見景坐在床沿,低頭在手機上翻着什麽,指尖忽然一頓,倏地擡起頭來,“誰允許你接我電話的?”
荊修竹勾起眉角,似笑非笑地說:“你昨天不是問我,如果你們兩個打起來,我幫誰麽。我說過,你叫我一聲哥,我就幫你,之前你叫過我哥,現在你受了傷,我就幫你教訓你哥去了。”
“他跟你說什麽了!”寧見景頭一回覺得有點慌,握着手機的指尖都有點發顫。
他昨晚在寧家實在太難堪了。
雖然他制霸全場,可到底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尤其寧見藥對他更是諸多不滿,他的名聲夠差了。
荊修竹又被他設計過這麽多次,寧見藥随便跟他說點什麽,都夠他更加讨厭自己。
他倒是不在意誰的喜歡或讨厭,他只是不喜歡讓自己的傷口攤在別人面前,由人評頭論足。
尤其這個人是荊修竹。
“你哥說,你為了氣他說咱倆睡過了。”
“……”
荊修竹走到床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壓制,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寧見景,眼底含笑的微微俯下身子,指尖掐住他尖瘦的下巴,擡向自己。
“你還說,你就趴在辦公桌上,求着我上你。”荊修竹每說一句,便靠近一分,直到呼吸都近的幾乎撩上鼻尖,他才補完最後一句:“我很粗暴,弄得你痛。小王八蛋,扯謊越來越娴熟了,我這叫什麽,雲做.愛?”
“……”寧見景少見的有點心虛,抿了抿唇沒說話。
荊修竹掐着他的下巴,逐漸湊得近了,呼吸近在咫尺,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檸檬草氣息,很輕很淡,可呼吸很熱。
滾燙。
荊修竹尾音上揚的“嗯”了一聲,又輕又緩,帶着他特殊的微微沙啞的嗓音湊向他的耳邊,又挪向頸窩。
寧見景被他掐着下巴,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臉越來越近,漆黑的睫毛垂着,雙眼皮折痕清晰可見,心跳像是壞掉的鼓槌,毫無規律。
荊修竹的聲音低的極致,像是一只略有薄繭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揉捏着耳膜,酥酥麻麻的癢。
“現在你哥給我蓋了章,說我強了你,還要送我去坐牢,我不能做一個冤死鬼,在這之前,收一點利息,好不好?”
寧見景意識和身子都有點發軟,只覺得被他掐住的下颚燙得幾乎要燒起來,後背像是疼,又像是不疼,本能抓着床單的手指細細地發顫。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蠱惑,不許他退開,不許他閃躲,只能被他掌握,讓人動彈不得。
荊修竹的呼吸已經近到不能再近了,幾乎只有半毫米就能吻到到他。
心髒緊如擂鼓,指尖冰涼。
吻落下的那一刻,寧見景倏地別過頭,躲開了他的指尖掌握,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耳垂上。
寧見景瞳眸猛地一縮。
荊修竹滾燙的呼吸落在他敏感的耳垂上,又無所阻礙的撩進耳蝸,幹燥的唇從側臉到耳垂一擦而過,激的呼吸陡然亂了一拍。
這樣的荊修竹太有侵略性。
他好像一瞬間變了一個人,原本的嘲諷都只是調侃逗弄,這個仿佛将獵物捏在手心裏,看他無處可逃,只能在瘋狂逃竄中被一槍擊殺。
無處不在的壓迫,就像是一瞬間具象了那個在賽場上的荊修竹,掌控全場,睥睨蒼生。
寧見景不自然的臉紅了下,梗着脖子繃起淺淡的頸側血管,嘴唇細微的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害羞了?”荊修竹不自覺撚了撚手指,輕笑了聲,唇上的柔軟觸感仿佛還在,不肯散去。
寧見景:“害你大爺的羞,滾蛋。”
他的耳朵比脾氣要軟的多,因為發燒帶着微微的燙意,又熱又軟。
荊修竹忍不住想要再逗逗他,這樣軟糯的寧見景太稀奇了,不像平時的張牙舞爪,也不像昨晚的安靜乖巧,微紅緊縮的眸子裏帶着一絲茫然,還有一點本能的軟怯。
他幾乎能肯定,寧見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起碼,他沒被人這麽吻過。
起初只是想逗逗他,并沒有打算真的親下去,只是被他閃躲的動作一帶,慣性下不小心把吻落實了下去。
他也始料未及。
荊修竹忽然覺得心情很好,于是低笑着再次欺近寧見景,聲音壓得又低又緩,故意問:“寶貝兒,咱們都睡過了,這麽點兒利息卻不讓我收?這就不對了吧,哥的一世英名毀在你手上,你還不對我負責,小朋友,這說不過去。”
“誰是你寶貝兒,起開。”寧見景皺眉,狠狠地擦了兩下耳垂,忍着心髒不自然的跳動,怒道:“誰準你親我的?髒不髒。”
寧見景動作粗魯,把自己的耳垂蹭的通紅,幾乎要擦出血,仿佛真的很厭惡。
荊修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快的讓人抓不住,連他自己都覺得一閃而逝,沒來得及摸清是什麽感覺,便消失無蹤了。
他笑了下,站直身子往後退了一步說:“往後別再跟我瞎搓火了,到時候我要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幹什麽,你會後悔。”
寧見景手指一頓,看着荊修竹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有半真半假的語氣,垂了垂眼,很快又揉了揉耳朵尖,無意識抿了下唇。
“小朋友,玩不起就別瞎玩兒,你要知道,你以後會遇見的、認識的,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樣。明白嗎?”
“玩不起?”寧見景忽然擡眸,細長的眉眼裏含了一絲危險又尖戾的笑意。
荊修竹擡手揉揉他的腦袋,轉過身道:“洗漱一下,大師傅給你炖了……操。”
他正打算去拿湯,結果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寧見景扯着手腕按在了床上,下一秒就見他雙腿岔開,坐在了自己腰上。
“幹什麽!”
寧見景半跪坐在他腰上,單手抓着荊修竹的領子,因為剛才的動作太大一下扯疼了後背的傷,下意識皺了下眉,沁出來一層薄汗。
“小王八蛋,不要命了,起來。”荊修竹看着他額頭上的細汗,擰眉攥緊他細瘦的腕骨,卻又不敢硬将他扯下來,瞻前顧後的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欠揍有個度,胡鬧什麽,起來!”
寧見景嗤笑了聲,扯着他的領子拉向自己,眸子裏明明含着笑意,卻又像是未達眼底,冷冷地一字一頓道:“這個世界,就沒有我寧見景玩不起的,一個吻,荊隊想要,我給你。”
荊修竹心尖一顫,剛想動,就見他攥着自己的領子壓了下來。
因為發着燒,唇上起了一層稍硬的幹皮,估計自己也不舒服,所以下意識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染的濕了。
荊修竹視線被他這個舌尖瞬間扯了過去,紅潤的舌尖探出一點,稍稍舔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趁着荊修竹的一愣神,寧見景俯下身子吻了上來。
不是熱戀的吻,寧見景也不是什麽柔軟順從的人,吻落下來的時候他一直睜着眼,漆黑的睫毛将眼皮推出一道淺淡折痕,眼底笑意不減,一如剛才那樣含着一絲冷意。
荊修竹偏頭過去,卻被他攥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指不放,溫熱的呼吸不孔不入的侵略進來,撩動荊修竹緊繃的神經。
“怎麽?荊隊怕了?”寧見景坐在他腰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臉色難看的荊修竹,嗤笑着擡手抹了下嘴唇,欲起身。
“怕?”荊修竹嘴角一勾,笑了:“小朋友,誰告訴你這個叫吻的?”
寧見景一怔。
下一秒。
荊修竹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自己單手撐着床坐了起來,掐住他的腰仍舊跨坐在自己腰上,卻因為他這個姿勢而嚴絲合縫兒。
荊修竹小心的掐住他的腰壓向自己,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不由分說的将唇舌壓了下來。
這個吻與他剛才那個只是嘴唇相碰不同,仿佛帶着一股腥風血雨,瞬間将人裹了進去,帶着洶湧的侵略性。
荊修竹睜着眼睛與他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帶着一股隐而不發的譏諷,氣息卻又互相交纏,像是兩座火山只有一個出口,殊死沖擊。
荊修竹舌尖抵着他的唇,強硬的撬開入侵到口腔,強迫式的逼他回應,扣着他的手指也越攥越緊,幾乎要将寧見景的指骨捏斷。
“唔……”寧見景一掙紮,立即扯痛了背上的傷,蹙眉呻.吟了聲。
荊修竹下意識的松開唇舌,見他嘴唇濕潤微紅,臉色也紅潤了不少,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憋的,估計是氣的。
“學會沒?這個才叫吻。”
荊修竹擡手,用指腹去擦他唇上兩人的唾液,卻被他躲了過去,“喲,生氣了?”
寧見景冷笑了聲,用手背蹭了下嘴唇,譏笑道:“喲,我還當荊隊是個什麽正人君子,沒想到就個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老流氓,怎麽樣,我的嘴好吃嗎?”
荊修竹:“我這是在教你,什麽叫……引火***。”
寧見景嗤笑了聲從床上爬起來,重新又穿上拖鞋,撿起自己的襯衫,邊穿邊道:“引火***我不知道,引火燒身我知道,我勸你千萬別愛上我。”
“?”
寧見景扣完最後一個扣子,送出了最後一個譏諷:“別愛我,沒結果。”
荊修竹牙疼的“嘶”了一聲,“小王八蛋,一會兒不挨打就渾身難受是吧,你過來我讓你知道什麽要死要活,我還能告訴你什麽叫求死不能。”
寧見景沒再接話,趿拉着拖鞋往門口走,指尖握上門把的時候,忽然回過了頭。
荊修竹直覺不妙。
果然。
寧見景側頭看着桌上那個保溫壺,垂眸一笑又回過了身,背對着他說:“荊隊,成年人了,下次用酒留我。”
“……”
荊修竹垂眼,理了理自己被他拽的稀亂的襯衫,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唇,輕舔了下,沉沉低笑:“小王八蛋。”
——
荊修竹把保溫壺放在寧見景的門口,敲了兩下,轉身去了訓練室。
上樓的時候,陳欣喊了他一聲:“哎荊隊,等等。”
荊修竹回過神,“怎麽?”
陳欣艱難地從辦公桌後拽了一個巨大的泡沫箱子出來,一路嘎吱嘎吱地拖到他面前,累得氣喘籲籲的插着腰說:“你的快遞。”
“這麽沉?裏頭裝的不會是屍體吧。”荊修竹看着這個巨大的箱子,一時陷入了沉思,他覺得很有可能。
陳欣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反射性後退了一步,驚恐的問:“不、不會吧?”
“當然不會了。”荊修竹側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傻,小丫頭連玩笑也聽不出來,跟你小寧爺提提讓他給你漲點兒工資,買點兒核桃補補。”
陳欣捂着胸口緩自己剛才噎上來的那口氣,小聲嘟囔:“你那個玩笑,能聽出來才有鬼了。”
荊修竹探頭看了眼寄件地址,平市。
應該褚姣之前說送來的新杏,他都把這事兒忘了。
“拆信刀有嗎。”荊修竹問。
陳欣忙說有,又跑回自己辦公桌那兒,從筆筒裏扒拉了半天找出刀回來,蹲下身問:“荊隊,裏面是什麽啊?”
荊修竹劃開膠帶,擡頭,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搞不好真的是屍體,又或者是哪個黑粉寄來的什麽,小動物的屍體,炸.彈,你知道的我黑粉多,上次還有人來基地潑汽油、潑油漆,誰知道呢。”
“啊啊啊……荊隊你別吓我!”陳欣兩手防備的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一點,卻發現荊修竹忽然笑了,才又一洩氣。
陳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小聲逼逼:“我也好想打你,要不是我不敢。”
荊修竹沒聽清她嘟嘟囔囔的念叨什麽,揭開了泡沫箱的蓋子,上面是一個挺大的文件袋,鼓鼓囊囊的包在信封裏,因為比信封大,有一些露在了外面。
他拿起來,底下便是每一個都由減震紙包裹妥帖的杏,澄黃碩大,香氣撲鼻。
“哎呀,這麽大的杏,荊隊你買的嗎?”陳欣咽了下口水,伸出指尖戳了戳,看起來好好吃啊。
“想吃自己洗。”荊修竹頭也沒擡的說。
陳欣“嗯嗯”兩聲,拿了幾個跑去洗了。
荊修竹站在前臺的櫃子旁,将文件夾抽了出來,裏頭是些疊得整整齊齊的賀卡,估計是那些小朋友寫給他的。
荊修竹嘴角不自覺浮現一點笑,打開了一個看。
——荊叔叔,謝謝你幫我找到了爸爸媽媽,雖然我沒有見過你,但是我覺得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這裏面有一顆杏是我包噠,你嘗嘗。
荊修竹一笑,心裏驟然淌過一道暖流似的,這些字跡整齊漂亮,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