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響和景從(四) (1)
寧見景打電話來的時候,荊修竹正跟胡立謹商量下一步怎麽解決元生的事情。
目前微博撕的狠, 賽事委員會也不能坐着不動, 緊跟着就打了電話過來。
現在比賽結束了這麽長時間,別說荊修竹沒有吃藥, 就算是真的吃了禁藥也不可能自打臉說自己監管不力。
荊修竹又會忽悠人, 你來我往的說了一會就達成了共識。
胡立謹驚喜之餘, 又開始恐懼, 小心翼翼地試探:“荊隊啊, 老板今年确定才十八多一點吧。”
荊修竹沒明白他意思,“是啊, 怎麽了?”
“他這個心眼兒, 別說十八歲, 就是八十歲都敵不過吧,太可怕了。”胡立謹捧着臉慶幸半天, 又心有餘悸地說:“我當時以為他整的我好慘, 現在想一想就是随便玩玩兒,這回對元生才是真的下了狠手啊。”
“知道就行了。”荊修竹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再翻翻微博,保不齊元生還有什麽招兒, 咱們好及時應對,啊你早點回來啊。”
**
陋巷,荊修竹在秦城生活了這麽長時間,自然是知道的。
會員制,有錢也不一定進得去。
他站在門口打量了下這個雕梁畫棟的建築, 沒兩秒,門口的人便小跑着過來問,“請問您是荊修竹先生嗎?”
荊修竹遲疑了半秒,“嗯。”
“您好,我們老板在樓上等您。”男人畢恭畢敬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便不再開口,哪怕荊修竹追問,也撬不出半個字。
難道這個小王八蛋,在裏頭惹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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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出事的情況下,他什麽時候讓自己來接過人。
荊修竹心裏頭邊腹诽邊走,等進了電梯,側頭瞥了眼機器人般面無表情的男人,問:“哎哥們兒,我們家小孩兒在這兒沖撞你們老板了?”
男人不答。
荊修竹又問,“你老板叫什麽總可以透露一下吧。”
還是沒有回答。
荊修竹選擇了放棄,不再做無用功,眼看着電梯一層層上去,到達了頂樓,男人再次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荊先生,請。”
荊修竹稍稍打量了下這個樓層,從牆壁到地磚全都一塵不染,冷白的燈光灑在地上像是一層冰涼的霜。
不由得又想這個什麽玩意的老板,要見自己做什麽?
難道寧見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不再多想便伸手推開了門,管他什麽狗頭老板,也不管他有什麽樣的權勢,只要敢動寧……
等等?
饒是荊修竹,也被面前的狀況驚得呆了一秒,他呆呆地回頭看了一眼大門,還能隐約看見外頭站着的黑衣男人,以及他剛才說的那句,“我們老板在辦公室等你。”
所以說,這個秦城權勢聚集的陋巷,是這個小王八蛋開的?
“怎麽,傻了?”寧見景微微靠向椅子,兩手交叉放在身前,偏頭低笑:“我說我養得起你,沒錯吧。”
荊修竹站在原地沒動。
他僞裝自己,韬光養晦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既然他已經這麽有錢了,為什麽還要答應寧見藥的賭約,去FRG上班?
他既然一直隐藏鋒芒,為什麽又在這個時候暴露給自己看,讓自己知道?
荊修竹覺得自己實在摸不清他的心思,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理由,有時候你以為自己猜對了,其實只是陷入了他另一個圈套裏。
寧見景眼底含笑,偏頭“唔”了聲,“你不高興嗎?”
荊修竹走過來,站在桌前,眼底神色極沉,看得人心底發怵,但寧見景不是一般人,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不缺錢,甚至還能掌握這秦城裏高官權貴的命脈,人命在我眼裏可能真的就是蝼蟻草芥,我不會以德報怨,只會以牙還牙。”
“我縱情歡場,也不是你們想要的那種聽話又乖巧的人。”寧見景仰起頭,微微看向面前的男人,身子略微前傾,低聲補全:“怎麽樣,你後悔了嗎?”
原來如此。
荊修竹這下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出了事才找自己來,他這是給自己機會後悔,把自己最原本的樣子暴露在他眼前,給他一個後悔的機會。
他還是想逼退自己。
做夢吧,小王八蛋。
“放什麽屁呢。”荊修竹站直身子朝他勾勾手指,“過來。”
寧見景看着他極沉的眸光,感覺到他身上壓抑的氣息,站起了身,繞過辦公桌走到了他面前,剛一開口,就被他掐着腰按進了懷裏。
“喂……”
“喝了多少酒?”荊修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擡向自己,低頭輕輕蹭了他的額頭一下,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不是跟你說,不許喝酒麽?又想挨揍。”
“荊修竹,我在跟你……”
荊修竹低頭親了他一下,卻沒深入,只是輕點了下便轉瞬即逝地松開了。
“你有權勢,會以牙還牙,這證明你會保護自己,我沒有什麽不開心的。”荊修竹摸摸他的臉,眼底神色幾乎軟成一灘水,聲音也放得極緩,“我喜歡的,不是寧見景,也不是陋巷老板,不管換了什麽身份,我要你,是你這個人。”
“你把自己最後的底線給我看,是不是證明,你有一點點……喜歡我?”
寧見景本來是想給荊修竹最後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逐步淪陷了,再不做點什麽,他一定萬劫不複。
他打了電話叫他來,給他看自己并不是他認識的那樣,只是個稍有些城府的富二代,他甚至還擁有更加龐大的權利。
荊修竹說,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訴自己是叫釋出忠誠。
寧見景覺得自己不管喜歡他多少,他應該給他相對的忠誠才是。
兩人四目相對時,辦公室裏安靜地像是連空氣都凝固了,荊修竹不免屏住了呼吸,過了會又苦笑道:“算了算了,小王八蛋沒點良心。”
良久,寧見景忽然眼睛一彎,“喜歡你啊……你猜猜看,對了我就告訴你。”
荊修竹曾想象過千萬種寧見景永遠不會愛上他的可能,也想過忽然有一天他會敞開內心接納自己,願意讓自己走進他的生命。
他想象不出如果有那一天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但他想,那一定是比他拿世界冠軍還要讓他熱血沸騰的事情。
應該像是夜行的旅人忽然見到了一束光,又或是像跋涉山川的人陡然發現了一汪透着冷意的清泉。
荊修竹心尖滾燙的像是要燒起來,恨不得将他狠狠揉碎了塞進心裏,指尖越掐越緊。
“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寧見景被他箍的後背生疼,卻沒有反抗,任由着他緊緊地抱着自己,狠狠往懷裏揉,忍住了出口的吸氣聲。
“喂,少開心。”寧見景耳根稍紅的偏過頭,“一點點而已。”
“夠了夠了,一點點就夠了。”荊修竹下巴往他頸側蹭了蹭,用行動表現出了自己的喜不自勝,連聲音都有着一點微微的顫音。
寧見景被他抱在懷裏,僵了一會,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他的腰,低聲說:“上次我問你,我跟我哥打起來,你會不會幫他,那時候你沒回答,現在呢?”
荊修竹一聽,手臂瞬間僵了下,微微将他松開,“你跟你哥之間,到底有什麽?”
寧見景略微偏頭,聲音沉了些,“我不是用回應你的喜歡來綁架你幫我,你幫不幫他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寧氏在我眼裏就是個小賣部,那麽點股權……也就只有寧家人視如珍寶。”
荊修竹低頭,看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垂着眼睛,但語氣裏似有若無的倨傲,還是挑的人心癢,忍不住笑了下。
“你笑什麽?”
荊修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将他剛才那句話,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你猜猜看,對了我就告訴你。”
“有病。”
寧見景掙開他的懷抱,走到辦公桌後頭,把筆帽套上,文件合上,走回來的時候朝他略一偏頭:“走了。”
荊修竹攥住他的手腕,寧見景略一怔,回過頭來就見一個吻落了下來,在他微怔的時候将舌尖送了進來。
寧見景被他握着手腕,微微仰頭承受這個吻,他沒有荊修竹高,時間一長脖子就有點發酸,擡手撈住他的領子向下扯。
荊修竹這時卻松開了他,偏頭靠向他的頸側,輕輕含住了耳垂,輕輕地咬了一下。
“別咬。”
“你叫我聲哥來聽聽,我就饒了你。”荊修竹含着他的耳垂,輕輕吸吮,弄得他手腳發軟,眼疾手快的撈住了按進懷裏,卻還是不放開。
“滾蛋……”寧見景氣息微急,扭頭掙紮,卻又讓吻落在了頸側,被咬了一口,忍不住一顫,“你是不是屬狗的!”
荊修竹攥着他的腰,惡狠狠地問:“叫不叫!”
寧見景向來不甘心屈居人下,被荊修竹這麽一逼,反倒激起了脾氣,雙手在他腦後交握往下勾,将唇舌湊了上去,卻不是吻,而是含住了他凸起的喉結。
寧見景張口,輕輕咬了一口,轉瞬即松的又伸出舌尖細細舔舐,發覺荊修竹喉結滾了滾,輕笑了聲更加放肆的舔吻。
荊修竹被他這麽一勾,眼底立刻燃起道道火苗,焚燒着理智,攥着他後腰的手也緊了緊。
“哥哥……唔嗯……啊……”寧見景低低喘息,埋在他頸間氣息難耐地試圖挑斷荊修竹的每一根神經,不達目的不罷休。
荊修竹一把攥住他手腕,聲音嘶啞:“夠了。”
“不夠……哥哥……熱……”寧見景撥開他的手,更加起勁地往他懷裏鑽,從喉結啃噬到胸前,在鎖骨上留下道道吻痕仍不罷休。
“再玩就失火……”
“老板,上個……我操!”沈凱站在門口如遭雷擊,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轉過了身嘟嘟囔囔:“我在做夢我在做夢……不對大白天的我做什麽夢啊!”
沈凱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又伸手蓋住眼睛,從指縫裏偷看了一眼,自家老板,這麽摟着一個男人的脖子,在接吻?!
不對吧!
說好的姑娘呢?怎麽變成了一個比老板甚至要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啊!
寧見景聽見聲音的那一刻忽然松開了唇,向往後撤,卻被荊修竹一下子按回了懷裏,聲音嘶啞:“我說了,再玩就失火了。”
寧見景一頓,下意識低頭看了下,耳根瞬間一紅。
沈凱在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尴尬的臉微紅咳了聲提示,寧見景将荊修竹轉過身去,從他肩膀處側頭問:“什麽事?”
沈凱揚了下手裏的文件,“上次你說的那個項目,咱們拿到了,我聽小成說你還沒走,拿過來給你看看。”
說着,他視線瞄了荊修竹一眼。
寧見景推開荊修竹,走過去接文件,低聲跟沈凱說:“沒事,自己人。”
沈凱微微瞪大眼,寧見景翻了翻文件,“筆。”
沈凱忙遞上來,他接過去簽了字,把文件還給沈凱,壓低了聲音含笑道:“不告訴他,免得他得意。”
沈凱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這個嘴唇微腫耳朵發紅的樣子,已經足夠他得意了好吧。
“過幾天的交接儀式我親自去,你那天抽出空跟我一起去。”寧見景略微回頭,用沒讓荊修竹聽見的聲音說:“寧見藥不會缺席的,上次給寧振華的那個餅把他噎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這次再給他一個。”
沈凱打了個哆嗦,由衷道:“我真慶幸自己沒惹着你啊,一筆賬都不帶落下的,太狠了太狠了。”
寧見景垂眸含笑,“去吧。”
沈凱依言出去了。
寧見景走回來,低頭看了眼,“哎呀”一聲,“哥哥定力好強,這也忍得住?”
荊修竹忍無可忍地在他腦袋上狠狠揉了一通,咬牙切齒地說:“小王八蛋再撩火,下次就等着哭吧。”
**
荊修竹走後的兩個小時,元生果然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不知道在哪裏弄來幾張圖,是小宋他們被yul打自閉時,荊修竹帶着寧見景去青訓營安撫小朋友,順手揉了他頭的照片。
微博字裏行間暗示荊修竹是同性戀,他和老板之間有着不正當的關系,又将當初寧見景說的那句:“我是他金主”那句話找了出來,兩個證據一對。
荊修竹是同性戀的錘穩了,寧見景為了護住荊修竹,犧牲了元生。
當時各大職業選手們紛紛出來揶揄,把這麽個傳聞誤打誤撞的消除了,胡立謹也就沒再多此一舉的澄清,反倒給人話柄說此地無銀三百兩。
吃瓜群衆戰鬥力驚人,将寧見景的身份扒的一幹二淨,連被收養的身份都擺了出來,說他是揮霍着寧家資産的草包廢物。
再加上這次的表演賽寧見景上場,元生和小宋都不在,更給人想入非非的空間。
胡立謹看得氣不打一處來,就差火冒三丈了,“草,這他媽也行?那時候你們倆是第一次見面,金主他大爺!”
荊修竹看完微博,又聽了一遍錄音,眉頭越擰越緊。
他不想跟元生在微博這種公衆之地掀口水罵戰,可他配不上發布會澄清,又像是個牛皮糖,不回應就一身髒水。
他顯然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這麽肆無忌憚。
他倒是不介意出櫃,只是寧見景呢,當初只是随口的一句“金主”,沒想到還能給今天掀起這樣的風波。
胡立謹罵完了,發覺他的神色不對,小心地問:“怎麽了?”
“沒事。”荊修竹頓了頓,伸手敲了下鍵盤暫停錄屏播放,說,“澄清這件事,我和寧見景只是戰隊出資人和戰隊隊長的關系,沒有任何私人關系。”
胡立謹愣了,想不通的說:“為什麽啊?我倒是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你倆公開了就能說那個金主的傳言是你們倆的小情話,戰隊出資人怎麽了,我們荊隊也很有錢啊,又不是真包養。”
荊修竹抵了下眉角,剛想開口,就見寧見景從外頭進來,懷裏抱着竹筍,探頭一目十行的掃了微博內容,若有所思地想了會什麽。
胡立謹以為他會因為荊修竹的話生氣,忙道:“啊荊隊不是那個意思,其實……”
寧見景站直身子,抱着貓靠在荊修竹的椅背上,說:“小狐貍精,你傻嗎?”
“啊?”
“元生的意思就是逼我們承認有關系,如果真出櫃了,就坐實了我為了荊修竹而犧牲了他,不管是否屬實,粉絲們都會這麽認為。”
荊修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沒多說話,心裏卻想,這個小王八蛋這麽懂他。
胡立謹想了想,好像也是啊,他最近怎麽總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用了啊,以前明明走的是“運籌帷幄”路線的,現在活像一個傻子。
“那我……”話剛起個頭,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胡立謹伸手拿出來一看,頓時瞪大了眼,“元生!”
荊修竹和寧見景對視一眼,“接。”
胡立謹接了,點了揚聲器外放,穩住聲線盡量平靜地說:“這種時候了,咱們再打電話也沒意思了吧,還是你想下點什麽圈套,錄個電話錄音當證據?”
元生一笑,“胡經理幹嘛這麽想,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如果不是有人對不住我,我也不會反擊的。”
胡立謹忍住作嘔的沖動,嗤笑了聲:“得了吧,小宋的手還沒好透呢,以後要是有什麽後遺症我跟你沒完。”
元生停頓了一會,淺淺的呼吸聲從聽筒裏傳來,胡立謹緊張的一頭汗,以口型問:“他想幹嘛啊?”
寧見景拿過筆,在紙上刷刷寫下了幾個字,推到胡立謹面前,“套點話。”
胡立謹忙點頭,說:“元生,我們共事這麽多年了,戰隊成立不久我就在這兒,我大言不慚地說,你們有今天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吧。不管別人怎麽樣,你和荊修竹在我眼裏是一樣的,我不想毀了你們任何一個,這樣吧,你有什麽條件,我們講和。”
元生:“講和?剛才還說電話錄音,現在你不怕了?我這個放出去,你就是賄賂我隐藏犯罪事實。”
寧見景擺手。
胡立謹道:“那行,既然你不願意,咱們還是繼續打官司,法院見。”
說完,他便要挂電話,這是元生突然道:“等等!”
胡立謹眼睛一亮,聲音卻還是剛才那樣波瀾不驚:“你等等?我不等了,你誣蔑我戰隊老板和戰隊隊長清譽,誣陷買兇傷人,造謠轉發超五百都是犯罪,你沒看看你轉發到多少了?”
元生說:“我不怕,大不了就是坐牢,我要讓他們給我一起陪葬,我打不了比賽了,荊修竹也別想再打!”
胡立謹擰眉,恨不得鑽進手機裏掐死元生,忍了忍氣,說:“那你今天打電話來的意思是什麽?該不會就是想告訴我,你想幹什麽吧。”
元生輕笑了聲,“當然不是了,我知道荊修竹就在你旁邊,也許寧見景也在,我要告訴你們……”
寧見景手機響了聲,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然後在荊修竹探究的眼神裏微微傾身靠近手機,笑說:“別告訴了,我說一句。”
元生話音一停。
寧見景稍稍清了清嗓子,說:“十一月三日,刀劍城游戲中開挂,元生,這個視頻你想不想看看?”
元生大驚,“你怎麽會知道!”
寧見景“唔”了聲,站直身子說:“你別管我怎麽會知道,這個視頻我想現在的吃瓜群衆都會很想看,你覺得呢?啊,就是不知道,我現在心情可不算好,萬一手一滑怎麽辦?”
元生咬牙切齒地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你在威脅我?!”
寧見景坦然承認,“是啊。”
荊修竹“噗嗤”一笑,元生怒極反笑道:“你別想吓我,我告訴你這種東西放在法庭上根本不能作為證據,何況我開不開挂,沒有影響你們。”
“我沒有要放在法庭上,我從一開始就說了,發在微博上。”寧見景刻意停頓了下,給了元生一會順着話想的時間,又說:“你的粉絲要是知道你開挂,你說你以前和荊修竹那些最強雙排,絕地求生最頂尖選手之一的名號,還能剩下什麽?”
元生咬牙問:“你想幹什麽!”
這話問的有意思,寧見景輕笑了聲:“我幹什麽,一開始不是你幹的麽?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想想。”
“我也不要太多,發了微博道歉吧,你應該知道怎麽說。”寧見景說完,伸手點了挂斷,沒有再給元生說話的機會。
胡立謹攥着手機發了會呆,怎麽突然反轉?
荊修竹卻沒想那麽多,側頭問他:“哪兒來的?”
寧見景抱着貓,“哦”了聲,“買來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荊修竹沒追問花了多少,估計價不低,寧見景說:“沒瞞你,我也是剛才才收到這個消息的,本來我還在想是不是怎麽應對這個出櫃的新聞,畢竟你爸媽應該也接受不了吧,他們那麽大年紀了,驚動……”
“哎~”
寧見景一頓,“幹嘛?”
“誰爸媽?”
寧見景沉默半晌,“我們爸媽,行了吧,有病。”
胡立謹聽不下去了,抱着自己的手機一臉不适地起身,“這事兒不大就是惡心,既然現在咱們有這個武器,元生肯定不會再拿上半輩子來跟你們賭,我回去守守微博,回頭轉一下澄清。”
荊修竹“嗯”了聲,說:“解決完了你就放假吧,辛苦了。”
胡立謹頭皮發麻的嘆氣,“我那可是太辛苦了,只要老板以後別給我戳刀子下絆子,我就知足了。”
胡立謹出去,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荊修竹說,“我要放假了,怎麽樣,跟不跟我回家?”
寧見景還有事需要處理,他剛找到的爸媽,他剛奪過來的項目,這些事情都需要他親自去辦,也不方便帶着荊修竹,但不答應,他應該會看出端倪。
“好啊。”
父母的事稍稍延後一些,反正他也沒打算相認,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項目的事情抽時間過去應該夠了。
結果這邊話音還沒落,荊修竹的電話又響了,一看,是他媽。
他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荊母隐隐的怒問:“你跟小寧怎麽回事?你們兩個……談戀愛?”
荊修竹忙道:“您從哪兒聽來的謠言?微博上那些別瞎信,你知道的,人紅是非多,你兒子這麽紅對吧,小場面。”
荊母心氣沒撫平,快要氣的暈過去,她今天開完會去找教務主任的時候,路過教學樓聽見學生們交頭接耳的讨論荊修竹。
她了解自己兒子在大學生心裏的影響力,就也沒太在意,笑了聲準備走,結果忽然聽見一聲荊修竹談戀愛了,就停住了腳。
這一停不要緊,她聽見了自己兒子和一個男人談戀愛的消息,一個晴天霹靂落下來,炸的她渾身冰冷,她兒子……和一個男人?
談戀愛。
她走不動路,呆在了原地,又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寧見景。
一道晴天霹靂還未消散,另一道又當頭落了下來,她氣的渾身發抖又骨血冰涼,心口一把刀插了進去一般,疼得她無法思考。
他上次莫名其妙的帶個小孩兒回家,她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後來被他忽悠的認了幹兒子,她事後總覺得不妥,但也不好再說,那孩子也挺讨人喜歡的。
好啊,怪不得呢。
這是先斬後奏,帶回來見家長了?
荊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辦公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鎖上門的,學生們議論的那些字眼在她的腦海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她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稍稍明白,什麽叫自己兒子和一個男人談戀愛了。
荊母深吸了口氣,說:“微博我不管,我問你一句實話,你是不是真喜歡那個小孩兒。”
“是。”
“你們都是男人!”荊母捂着胸口,抖着手給自己倒了點藥,匆忙塞進嘴裏喝了口水帶下去,仍有些氣息紊亂的說:“你已經夠任性了!”
荊修竹側頭,看了眼抱着貓靜靜站在一邊的寧見景,母親年紀不小,身體也不是特別好,但寧見景才剛剛有點朝自己打開內心,他不能傷害他。
荊修竹想了想,說:“媽,我回去再說。”
荊母死死攥着手,她是喜歡寧見景這孩子的,那是作為幹兒子,可……可現在他是要做自己的……兒媳婦?
“你自己回來,可以,你帶他回來,就不必了。”荊母忍痛,說:“你們兩個在一起,法律都不會承認,我跟你爸也不會承認,你自己想想吧。”
說完,荊母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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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開挂的視頻,元生鬧起來的轟轟烈烈算是解決了,然而卻又因為他牽扯出了荊修竹喜歡寧見景的事。
雖然元生發了微博澄清兩人之間沒有私人關系,可不信的人還是不會相信。
尤其荊母,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的人,她不看那些黑料,也不管什麽比賽,他只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沒有為誰那麽用心過。
她自己翻了下微博,在看到了寧見景買兇傷人這一條的時候,冷的渾身發抖,那麽大一點的孩子,會買兇傷人?
那他什麽事幹不出來!
如果他是個乖孩子,她……還能考慮考慮。
她又記起來,荊修竹說的他被收養之後一直在給大哥輸血,又被他們家的人冷眼羞辱,長此以往這麽長時間的扭曲,他會長成什麽樣誰也無法真正了解。
這樣的話,萬一有一天他們不在一起了,又或者是不再相愛了,誰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不行!
**
項目交接那天,寧見景起了個大早,趁着荊修竹還沒起來就出了基地大門。
沈凱過來接他。
他坐上車,在沈凱欲言又止的眼神裏摸出一個豆沙包子,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說:“開車。”
沈凱欲言又止半天,到底還是說了,“咱們今天真去啊,這個項目其實咱們自己做也挺好的,讓給你哥可惜了。”
寧見景吃完包子,抽了張濕紙巾擦手,慢條斯理地說:“讓給他?你以為他二叔跟他大姐真的會讓這個項目落到他手裏?”
“什麽意思?寧振華今天也去?”沈凱在心裏想了下,寧振華跟寧見笙兩人是買了不少股權,試圖把寧老爺子那個私生子捧上去做個“傀儡皇帝”,然後他們掌控寧氏。
“沒到時候吧,就算是買了股權,最多也就是跟寧見藥旗鼓相當,始終差一點,你不支持他們,造的了反?”沈凱有點沒明白寧振華想幹什麽,在心裏來來回回的思忖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他想支持你?”
寧見景點頭。
那天寧見琴在陋巷鬧的那一出,回去肯定跟寧家的人說了寧見景的身份。
寧見藥沒有打電話來問,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寧見景也不在乎,他想打擊的從來不是寧見藥,也懶得跟他交流。
“他想借着我毀了這個項目,由此打擊寧見藥在公司的威信吧,寧氏經不起再次的失敗了。”寧見景笑了聲,說:“一個破空殼子,還一群人搶,有趣。”
沈凱也笑了下,“你說你哥待會見到你是什麽表情,驚訝?還是憤怒?”
寧見景想了想,眼底含笑道:“賭點什麽?”
“賭五毛錢吧。”沈凱想了想,說:“多了我也賭不起。”
寧見景忽然側頭,眼睛微彎的眨了下,“我賭個……我輸了的話,請你喝酒。”
沈凱沒好氣的“呸”了聲,“幹嘛?喜酒啊。”
寧見景回過頭去,斂了下眉眼,側過頭去了,低聲說了句:“不是,哪有喜酒。”
**
到達寧氏樓下。
寧見景來過很多次,用寧家小少爺的身份,寧見藥弟弟的身份,大樓裏的人基本都認識他。
他在這兒逗過不少姑娘的歡心,才一進大門就紛紛跟他問好。
寧見景穿的是平常的衣服,并不是正裝,姑娘們還是以為他來玩兒,或者是找他哥要錢,都沒怎麽放在心上。
寧見景眼底含笑,挨個兒回了好,略微歉疚的笑說:“哎喲,今兒沒帶花來,待會等我忙完了,下來請你們喝茶,好不好?”
“謝謝小寧爺。”
一路問好,沈凱目瞪口呆地說:“你以前的這個畫風,你男朋友知道嗎?撩東撩西的,這世界上怕是就沒有姑娘沒被你撩過的,他這要知道,得揍你吧。”
“知道。”寧見景側頭,照着電梯反光面理了理頭發,笑了聲:“他敢。”
交接儀式定在上午九點,寧見景來的有點早了,秘書把他們安排在會議室等,倒了兩杯茶過來,說總裁還沒到。
寧見景微愣了下,寧見藥一向是把公司當家的,何況這個項目對公司非常重要,他怎麽會八點多了還沒到?
沈凱小聲說:“你哥不會又犯病了吧。”
寧見景蹙眉,難說。
“那他要是快死了,你怎麽辦啊?救不救他?”沈凱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不了吧,你救了他這麽多年他也沒怎麽感恩,他真要把你當親弟弟看待,也不會成今天這樣。”
**
寧見藥從面前的男人身上收回視線,略微皺起了眉,一遍又一遍的看腕表,“你還有二十分鐘考慮,我有會要開。”
林德偉坐在他對面,兩手不自然的搓了搓,因為常年酗酒,他的肝出了問題,身體其他地方也不健康,都體現在臉上。
蠟黃幹瘦的臉,甚至連眼白裏都是黃斑,一張口便是一股異味,令人作嘔。
“寧總是貴人,肯定忙的,但您也不能阻止我見自己的親兒子吧,我們失散了這麽多年,你不會這麽狠心吧。”林德偉嘿嘿一笑,話頭一拐又說:“不過你要是……”
寧見藥擰眉,看着這個持續敲詐了多年了吸血蟲,嫌惡的冷笑了聲,“兒子?你想認他不過是為了錢罷了。”
“是,我是為了錢,怎麽了?我是他老子,他養我怎麽了?”林德偉說的理直氣壯,顯然是忘了,他的兒子已經走失了九年多,還是他自己弄丢的,早已沒有贍養他的義務。
“你的兒子是林述,不是寧見景。”寧見藥擡眸,聲音冰涼地說:“一百萬,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如果你不接受,不止以後,就連這一百萬你都別想得到。”
林德偉咬了咬牙,這些生意人果然冷血,不過他不讓,自己就不能找了?
反正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兒子在哪裏,法律也不能阻止他見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裏,他伸出手,将那一百萬支票拿走。
“成交。”
林德偉嘿嘿一笑,“說真的,你才拿了多少錢跟我買一個兒子啊,他這麽多年給你輸的血,你就是買也不值這個價了吧,哎你病好了嗎?以後還用不用輸血?要的話……”
寧見藥猛地打斷道:“滾。”
林德偉臉色一變,“呸”了一聲,“別以為你比我高尚似的,我們都在吸他的血,你只不過拿錢補償而已,別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寧見藥望着他走過路口的背影,低低地吐出一口氣,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