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要亂吃東西
許還鄉臉色微微一沉。
祂退休之前是政府高官、退休之後再神國養尊處優, 下屬、兒子乃至那些弱小的邪神都對祂恭恭敬敬、小心讨好，很少碰到這樣不禮貌的家夥。
許還鄉輕輕頓了頓拐杖：“年輕人總得吃點苦頭，才明白要尊敬長輩。”
幾道暗藍色的光瞬間貫穿了聞離曉的軀體, 甚至沒人看到那些光是從什麽地方發射的。
聞離曉的軀體上崩出細細的血線。
許還鄉露出笑容。
在下一瞬間, 祂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同樣的血線出現在了祂的身上，仿佛有人按原樣攻擊了祂一次！
不光如此，許還鄉感覺自己對軀體的控制也變得遲滞, 由代碼組成的神靈軀體仿佛摻入了bug，讓祂通過意識下達的命令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這還只是小問題，那響起的報警聲就讓祂臉色變了。
模拟早逝妻子的AI聲音機械地報道：“神國被侵蝕度34%、35%、36%……”
神國被侵蝕？！
難怪祂調動神國的力量恢複傷勢延緩了許多！
而對面的聞離曉已經恢複了正常, 甚至還有餘力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聞離曉看着淺綠色的茶湯，勾了勾唇：“你說的屁話很多，但只有一句我喜歡——‘吃了我的神秘, 就等于與我契約’。”
“我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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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還鄉已經察覺到祂的體內多了一截漆黑的影子。就是這截陰影, 将聞離曉身上的傷直接轉移到了祂的體內；也是這截影子，正在不停地吞噬祂的神秘、與祂争奪神國的控制權！
高檔的書房周圍開始逐漸染上墨色, 隐約出現了明滅的神紋；場景也在微微扭曲, 仿佛随時都會崩塌，就像有兩個人在努力拉鋸搶奪一般。
“神國被侵蝕度已達50%境界線, 請注意，請注意……”
短短幾分鐘, 祂掩人耳目、辛苦修煉三十多年才成型的神國，竟然有一半已經落入他人之手！
不可能, 祂什麽時候吃過這個年輕邪神的神秘？何況一個誕生沒有一個月的新邪神，怎麽做到這種程度的！
聞離曉靠在沙發上, 如同剛才許還鄉一樣慢悠悠地道：“你沒有亂吃, 可不代表別人沒有亂吃。”
許還鄉老邁的眼眸睜開, 心中快速回憶見到聞離曉他們之後的事，最後定格在自己回收那個許聽風的場景上。
神國內的一切都源于他，沒用的東西自然也要被他回收……祂忽然想起在祂過去之前，許聽風調動神國的焦香之油差點把聞離曉等人烤成焦肉的場景。
祂的權柄是對食物的分配，自然也配合地掌握了将不是食物的存在轉變為食物的手段。
當時祂看到許聽風撿了一截聞離曉燒焦的觸手吃下去，還在心裏不悅地評價：這個“兒子”未免太不穩重，就算要品嘗戰利品，也該交給仆人好好料理幹淨。
沒想到，就是在那個時候——可已經被焦香之油侵蝕過、又被許聽風吃下去的神秘，居然還能在這個邪神的掌控中？難道當時都是僞裝出來的？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許還鄉眯起眼睛，花白的胡須抖了抖，發出一聲冷笑：“我小看了你，可惜你也小看了我。”
他的胸口忽然亮起一團白光，瞬間壓下了神核內的黑影，就連書房牆壁上的墨色與神紋，也跟着消失不見。
許還鄉摸了摸胸口，露出含着森冷的笑意：“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可以抵禦我的神秘、反而能侵蝕我，但只要吃掉你就明白了——放心，我會好好料理，确保你的味道處于最熟美的狀态才會享受。”
說話間，許還鄉能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更是心痛無比。。
那位只将這東西的使用權暫借給祂，而驅使這東西是目前的祂暫時無法承受的——許還鄉已經能發現自己的神靈軀體正在産生混亂。那是因為承載着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導致部分軀體在崩塌！
用得越久，對祂的損失越大！而且還不是能輕易彌補回來的！
許還鄉森然地看向聞離曉，卻沒有看到祂期待中驚慌畏懼的表情。
聞離曉只盯着他胸口的光：“那是什麽？”
他的眼眸竟然比之前還要明亮，就好像……盯上一盤美味佳肴的餓狼！
許還鄉莫名覺得有些發寒，嘴裏卻“呵呵”一聲：“這自然是同盟賜予我的寶物，十環石板的殘片。對于你這種人造邪神，十環石板擁有絕對的支配力！”
說話的同時，許還鄉的身體逐漸開始破裂，裏面深藍色的光球脫掉一層人皮，全身纏繞着信息化的光點與電路，腦後延伸出的光帶紮入地面，毫無顧忌地展開了位格。
已經看不出人樣的許還鄉“手指”在胸口點了點，白光向聞離曉猛然襲來，将聞離曉整個人狠狠擊飛、砸在了牆壁上！
聞離曉吐了一口血，眼神灼灼地盯着許還鄉胸口的光。
真實視野下，他清晰地看到那道光的實體是一片大約巴掌大小的石片，上面隐約刻着一道完整的圓環和許多複雜的符號。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的一部分！
這個混蛋，竟然敢用他的軀體來對付他！
聞離曉驚喜之後升起便是無窮無盡的惱怒——這種會被污染的邪神，也配使役他的軀體？！
白光再次向他襲了過來，速度快得幾乎能撕裂空間。
然而聞離曉只看了那道白光一眼，那白光就忽然停滞了一瞬，給了聞離曉躲開的時機。
縱然不在他的掌控中，他也能影響原本屬于他的軀體！
許還鄉“咦”了一聲，再度發起了攻擊。
聞離曉眼眸一閃，觸手抓住他飛快騰挪，堪堪躲開了這次襲擊。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背後強烈的沖擊力再度将他擊飛，差點把他撕成兩半！
許還鄉略帶諷刺的聲音傳來：“是誰告訴你我只能攻擊一次的？”
聞離曉又吐了口血，斷掉了剛才緊急拉來當緩沖的觸手。這截觸手已經破爛得看不出形态。
許還鄉再次笑了一聲：“你若是舍得放棄人形，說不定還有點逃命的機會。可惜啊，協會的人造邪神總是對人類的身份有太強的執念，終究只是拖累。”
聞離曉可不相信對方會這麽好心提醒，他扶着自己的觸手站起身，平靜地道：“我不是人類。只是這具身體是借來的，物歸原主之前還是得好好保存。”
他伸出手指，屬于他的位格同樣展開，頂住了許幻山的位格沖擊。
許幻山意外地發出一聲贊嘆：“你的位格倒是特殊，難怪美神沒有讨到好。可惜啊……力量不夠，空有位格有什麽用？”
聞離曉身旁忽然出現一道白光，狠狠地刺向他的大腦！
漆黑觸手延伸過來，擋住了白光的襲擊，聞離曉卻再次被擊飛！
跌落在地的瞬間，聞離曉感覺這具身體的骨頭都斷了幾根，劇烈的疼痛讓他眼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讓他忍不住更加惱怒：要不是他的力量都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怎麽會被這種程度的争鬥傷到？
……而且還是被他自己傷到！
就在聞離曉準備站起來迎接下一波襲擊時，忽然感覺身下的觸感有些怪，不像堅硬的地面，反而柔軟溫暖，就好像……
“勞駕起來點。”地面發出了熟悉的□□，“親愛的邪神大人，你有點重。”
聞離曉一低頭，看到段燃趴在他身下，自己屁股下面正是段燃的後背。而在段燃的身下，幾道宛如刀刃一般的白光正在慢慢消散。
難怪觸感這麽奇怪。
聞離曉一怔之後才反應過來，如果不是段燃替他擋住，剛才那幾道光刃已經把他捅了個對穿。
聞離曉趕緊從段燃身上跳了下來，難得有些過意不去：“多謝。”
段燃扶着聞離曉的觸手站起身，露出鮮血淋漓的腰腹。段燃“嘶”了一口，感嘆道：“好痛，好爽！”
聞離曉：“……”
這人真變态啊。
段燃忽然低聲道：“帶我靠近許還鄉。”
聞離曉一怔，來不及說話，先用觸手把兩個人卷住，躲開了許還鄉的下一波攻擊。
蛻去人皮後變成藍色光球的許還鄉詭異地出現在附近，和他們保持着安全的距離，電路與符號凝聚出一張人臉，對聞離曉和段燃微笑道：“見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有改變想法嗎？”
聞離曉“呵”了一聲：“假借外物的力量差距？”
許還鄉并不動怒：“你們若有外物，自然也能借。又或者，用人質威脅會更加有用？”
随着他的話語，聞離曉看到另一面牆上，飛天意面神和許聽風正被一坨深藍色的光球包裹，宛如溺水一般拼命掙紮着。
聞離曉眯了眯眼睛：“那是你的兒子和手下，用來威脅我，你覺得我會考慮？”
“誰的兒子和手下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意他們的生死。”
許還鄉冷漠的話語清晰地傳到了許聽風的眼眸中，讓他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手腳的掙紮也逐漸減緩，似乎打算徹底放棄。
飛天意面神雖然同樣被困在光球裏，但好歹還能活動，看得着急，拼命晃着許聽風，甚至從頭上拔下一根意面，試圖塞進許聽風的嘴裏。
聞離曉再次躲開許還鄉的攻擊，向他們倆的方向飛去。奇怪的是，許還鄉竟然沒有阻攔。
不等聞離曉思索許還鄉的目的，段燃已經伸出手，一把抓在了包裹着那兩人的光球上。
“嘩啦！”
深藍光球崩塌為一個個數字信號和光标，在半空中消失不見。和“退散”不同，它們宛如美神隕落一樣，直接徹底湮滅在這個世界上。
飛天意面神扛着許聽風摔在地上，喘了口氣：“憋死我了！”
許還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段燃，最後的手段都用掉了，你還有什麽把戲？太天真了，太天真了，你以為你可以拯救所有人？”
段燃咳嗽了一聲，甩了甩手腕，仰起頭笑了起來：“你怎麽知道我只能用一次，要不你過來讓我摸一把？”
許還鄉冷笑一聲：“死鴨子嘴硬！”
話雖這麽說，祂還是沒敢靠近，只繼續用十環石板攻擊，逼迫聞離曉和段燃東躲西藏。
聞離曉這次帶上了許聽風和飛天意面神，敏捷性下降了不少。不光如此，這個空間也在逐漸縮小，讓他們可以躲藏的位置愈發減少。
許聽風凝望了完全認不出的父親一眼，眼角落了一滴淚，忽然沙啞着道：“用我來攻擊吧。”
聞離曉沒聽清：“什麽？”
“至親血脈之間的絲縱然神靈也切不斷。如果你對我下詛咒，應該能波及到祂。”許聽風低聲道，“雖然重創不了他，至少能讓他停滞一下，到時候你們去一樓，在左手第三間洗手間有個出口，可以離開神國。”
飛天意面神迅速反應過來：“那不就是這位……呃。”
他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聞離曉的名字，“這位大人進來的地方嗎？”
“知道位置更好。那裏是我小時候偷偷溜出去玩留下的出入口，一直瞞着祂。”許聽風擡起幹瘦的手腕，催促道，“快點。”
聞離曉掃過他瘦削的臉上的麻木，淡淡地道：“是個好主意，可惜我不會詛咒。”
這倒不是安慰許聽風，而是他這部分知識還沒找回來。
段燃摸了摸下颌，輕輕嘆口氣：“我受不了這個，還是別給我看這種戲碼了。”
他側頭向許還鄉的位置看了一眼，忽然彎起唇角，“巧了，外物我還真有。”
說完他手伸進腰間，給聞離曉丢過來一塊沾滿了血跡的石頭。
聞離曉接過來的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麽——美神掉落的那塊十環石板的碎片、他曾經神核的一部分！
段燃這個時候把東西給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聞離曉眉毛動了動，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将它吞了下去。
段燃勾了勾唇，轉頭對飛天意面神和許聽風道：“閉上眼睛。”
兩人不明所以，但依然乖乖閉上了眼睛。
……
剎那間，墨色的光暈以聞離曉為核心爆發了出來。
與許還鄉使用的鋒銳白光不同，這些光暈宛如波浪一般推進，速度并不快，卻在眨眼間覆蓋了整個房間。
被光暈覆蓋過的位置，全部染上了如同連接着世界最深處的黝黑，複現出一道道互相勾連的神紋。
那些書架、地毯、昂貴的家具，全都融化成粘稠的液體，又在下一瞬間凝聚成如同章魚一般的觸手，閃爍着黃金般耀眼的神秘紋路，無節奏地瘋狂舞動，仿佛在迎接自己的神靈歸位。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點還有一章！謝謝大家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