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地巨人
單高路遠見到米俐之後意外又驚喜, 三個人在一旁稍微聊了聊,聞離曉聽了幾耳朵,才知道米俐确實不是為了見段燃才來的。
水洲市生擒了幾個深海之主的眷族後, 得知有一件物品從深海之主的領海被送進了國內, 報告發上去之後總會長很重視,要求他去總會彙報。米俐選擇特意繞路,還換了一身騷包至極的白西裝, 想在段燃面前現一現。
唐宋好奇地問:“什麽東西需要走深海之主的領海?”
“不清楚,那幾個眷族管那叫‘神之手’。”米俐道,“至于走深海之主的領海, 八成是為了借深海之主的位格避開協會的監控。”
那幾個人聊了一會,米俐忽然一臉震驚夾雜幽怨地看向了聞離曉,等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他才跑到聞離曉面前, 上下打量着聞離曉,垂頭喪氣地道:“不應該, 我輸在了哪裏?”
聞離曉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米俐摘下別在胸口的藍色玫瑰, 輕輕嘆了口氣,仰天45°, 憂傷地道:“我甜蜜而苦澀的暗戀,難道要這樣夭折嗎?”
他的目光旋即變得堅定, “我是不會放棄的!只要段會長一天還是單身,我就有追求他的資格……哎?”
他一轉頭, 發現聞離曉已經走開了。
米俐趕緊跟上去,抱怨道:“至少讓我把話說完吧?”
聞離曉停下腳步, 轉過身面對他, 認真地道:“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解, 但是我和段燃不是那種關系。”
他就說總覺得崔櫻櫻、葉流光他們提到他和段燃時的口氣有點怪,原來是在這方面産生了誤會。
如果不是米俐,聞離曉可能還沒意識到他竟然在別人眼中和段燃是……聞離曉思考了一下,居然是“伴侶”的關系。
神靈自然是沒有伴侶的,聞離曉在深淵中沉睡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
不說脆弱的人類,就是其他邪神,也沒有能與他比肩的存在。
現在突然多了“緋聞”,聞離曉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有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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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傳神靈的緋聞,要不是因為情況特殊,這些渎神者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被挂祭壇上。
米俐聽了聞離曉的解釋,一點沒有安心的表情,反而愈發委屈:“就算現在不是,将來也會是。”
聞離曉揚了揚眉:“這麽确定?”
米俐臉上浮現出一層脆弱而憂傷的光,扯掉了一片藍玫瑰的花瓣,用氣泡音含淚道:“要繼承天賦比如有強烈的情感交流,你最好告訴我是你癡戀段燃,而不是反過來,嗚嗚嗚。”
聞離曉:“……”
他停下準備邁開的腳步,“情感交流是什麽?”
米俐露出一臉“你裝什麽傻”的表情:“就是情感交流啊,最常見的就是戀愛,當然父子之類的也可以,但是……”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聞離曉,嘀咕道,“你看起來也不像段燃的兒子。”
聞離曉看看左右無人,伸出一條觸手,纏在了米俐的脖子上。
米俐全身一抖,手裏的藍色玫瑰掉在地上,閉上眼睛平攤雙臂,一臉視死如歸:“你要對我做色色的事情嗎?就算我的身體沉溺于欲望,我的心永遠屬于段燃!你來吧!我不會屈服的!”
聞離曉:“……”
人類已經進化得讓他看不太懂了。
……
那個所謂的“情感交流”,聞離曉打算親自找段燃問問。
得到總會的回複之後,除魔協會的所有人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情緒都放松了不少。
秦仲寒作為協會第二位蘇醒者,臨時安排起各人的工作,保證燕城安危的同時,繼續尋找段燃的下落。
這倒是和聞離曉的打算不謀而合。
他基本可以猜到,段燃拒絕他們調查的原因是不想他們牽扯進地母神的事情裏。雖然聞離曉沒有和地母神打過交道,但能與“上帝”并稱為三柱神的邪神,哪怕是隕落之後的眷族,恐怕也不是燕城除魔協會這幾個成員能應付的。
但對聞離曉而言,越強的邪神他越饞!
打發掉米俐,聞離曉走在大街上,從口袋裏掏出那半塊十環石板,在手中輕輕抛了抛。
燕城的一切正常世界都在地表之上,地下還是目前的人類無法涉足的領域。
但凡行走過,必有痕跡。
聞離曉轉着十環石板,在原地稍微停頓了一下,向着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聞離曉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幾十層的高樓聳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正是燕城最大的商業區。
除魔協會還就在不遠處。
段燃竟然在這麽近的地方……如果不是用十環石板來共鳴,恐怕只有掘地三尺才能找到段燃的下落了。
聞離曉走到一條商業街的小道上,手指輕輕點了點十環石板,随後土地再次變得如同水面,将他吞了下去。
……
褐色的蛇在大地上蠕動,白色的羽蛇在天空中飛舞,金色的麥田上每一顆麥穗都碩大飽滿,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全都是細小的蛇頭。
每一株樹、每一塊石頭上都盤踞着不同顏色的蛇,好像這個世界全都是由蛇組成的。
鮮豔嫣紅的蘋果上忽然化作赤色的蛇,向聞離曉猛然撲了過來。
只是在靠近聞離曉一米左右時,那條蛇就像被無形的力量擊中,散成一片緋紅的神秘,落入了聞離曉的身體。
聞離曉砸吧了一下嘴,自言自語地評價道:“好吃。”
不光味道香甜,甚至還隐隐帶着位格的氣息。明明看神秘只是邪神的眷族,但卻比一般的邪神還要強大——至少比不帶石板的白七月強得多。
這就是三柱神的眷族嗎?
聞離曉內心對那位地母神升起無窮無盡的食欲,旋即變得有些遺憾:可惜啊,地母神已經死在段燃的“弑神者”下了。
不過能多吃點眷族當甜點也不錯。
進入這個空間後,聞離曉終于感受到了自己放在段燃耳朵裏的觸手的位置,大大方方向那邊走去。
他前方的路毒蛇遍地,他走過的路荒蕪枯寂。
……
聞離曉從沒見過這麽狼狽的段燃。
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塊碩大的石頭上,衣衫破損,左手捂着右臂,右手無力地垂下,手腕不正常地扭着;
他英俊的臉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近半,右眼被血污覆蓋,唯有左眼依然明亮,眸心那點赤紅璀璨如火;
十幾只看不出來是鷹、狼、還是蛇的扭曲怪物圍繞着他,時不時猛然沖上前試圖啃咬段燃的脖子。
而在更遠處,足足有方圓十裏的空間沒有任何東西殘留,好像一切都被什麽力量抹消了一般。
段燃一個轉身,左腿站立、右腿高踢出去,将那只怪物踢得四分五裂!
被踢碎的怪物就像被“弑神者”殺掉的任何存在一樣,很快就徹底消失,化為了虛無。
段燃悶哼了一聲,腿上崩出了一條血痕。
神奇的是,即便如此,段燃唇邊始終挂着張揚的笑容,甚至在受傷時笑得更加燦爛。
聞離曉站在不遠處,凝視着段燃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垂下眼睑。
看段燃周圍那一望無際的空白,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弑神者”才清理成這樣。
布置這個空間的人對段燃的不死身顯然有足夠的了解,不直接攻擊段燃,而是通過反傷的方式将傷害轉移到段燃身上。或者說,修改了這片空間的傷害規則……
聞離曉愈發篤定這位地母神必然和“嚴厲”這塊十環石板有關系,指不定剩下那半塊就在地母神的眷族手裏。
就在聞離曉冷靜分析的時候,段燃忽然一眼看了過來,唇邊的笑意擴大,還能活動的左手對準了聞離曉,做出了射擊的動作。
聞離曉揚了揚眉。
“呯!”
聞離曉的身後,一條從天而降的羽蛇被“弑神者”擊中,化為齑粉。
幾乎在同時,段燃的附近,兩只長滿樹枝的豹子正要撲出,從地下瞬間凸起兩條漆黑布滿黃金神紋的觸手,精準地刺入了它們的心髒——随後,這兩只怪物被還原成最原始的神秘,被觸手全部吸收。
聞離曉與段燃視線對撞,随後一起笑了起來。
段燃從石頭上跳下來,越過幾個怪物,落在聞離曉身邊,輕輕嘆息了一聲:“我就想要是有人能找過來,肯定是你。”
聞離曉正因為段燃只殺了一只、而他殺了兩只而心情頗佳,聞言掃了段燃一眼:“既然想讓我找過來,為什麽還要故意不留信息?”
段燃又橫起一條腿踢爆了一只沖上來的怪物,笑眯眯地道:“這也是一種篩選嘛,沒那個能力的人過來不也是送死?”
聞離曉放出一大波觸手,瞬間吞噬了好幾只怪物,冷哼一聲:“所以,你是來送死的?”
“你怎麽會有這種錯覺?”段燃叫屈道,“我可是費心費力在清理這片空間。只要‘大地領域’內的所有神秘都消散,這個空間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聞離曉平靜地指出:“為什麽不直接打破離開?”
段燃的笑容收了收,嘆了一口氣:“這個空間是地母神神國的一部分殘骸,同樣是祂軀體的一部分,如果我直接離開,‘大地領域’崩塌的話,整個燕城根本剩不下幾個人。”
地母神神國的一部分……聞離曉忽然想起自己出門之前聽水洲市除魔協會會長米俐提到的、借助深海之主位格遮掩送進內陸的“神之手”,不會就是這個空間吧?
三柱神之一的手掌化作的空間,在燕城的地下倘若有一點變動,都能讓這個城市頃刻間颠覆。段燃能做的最好的選擇就是使用“弑神者”,把這個神國殘骸一點點消滅。
背後之人既然是奔着段燃來的,那在殺死段燃之前就不會對燕城動手,免得段燃心無顧忌直接打破空間離開。
只是聞離曉還是頗為不爽:“難道你看不出背後的人就是為了消耗你?”
雖然他對天賦不是很了解,但任何力量都必然不是無窮無盡的。
段燃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血,笑嘻嘻地道:“看得出來。不過我對我自己也有信心,畢竟這點小傷會慢慢自愈——咦?”
他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麽,驚奇地道,“現在好像不會受傷了?”
聞離曉“呵”了一聲,晃了晃手裏那半塊十環石板,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段燃明白過來,感嘆了一聲:“果然十環石板還是在邪神的手裏才能發揮最大功效。”
“不是所有邪神都能用得好的。”聞離曉矜持地點評道,“像白七月純粹只是用來當位格增幅和護盾。”
段燃忍不住又笑了一聲,配合地誇獎道:“不愧是你。”
聞離曉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誇獎,再次放出一輪觸手,掃蕩幹淨了周圍所有的怪物。
只是他的觸手才收回來,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上生長出新芽——仔細一看才會發現,那都是一條條細小的小蛇。
随後小蛇蠕動着湊成一團,聚合成一只只不同形态的怪物。
“地母神擁有完整的大地權柄,哪怕是祂的神國碎片,也能從大地中無窮無盡地吸收力量。”段燃活動了一下手指,對準了新生的怪物,輕輕吹了聲口哨。
那只由小蛇組成的鹿怪忽然一頓,随後便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段燃吹了吹手指,笑眯眯地道,“——得這樣。”
被“弑神者”滅殺之後,果然那塊土地再也沒有新的怪物出現了。
聞離曉不大爽地冷哼了一聲:“給我時間,我把這個神國殘骸直接吃下去,任它有什麽能力都沒有用。”
自從見到聞離曉,段燃就變得頗為放松,晃着暫時不能動的右臂在聞離曉周圍散漫地走動,神情惬意地道:“打長線确實還是以戰養戰來得簡單……現在我倒是不急了,就怕有人會急。”
似乎要印證他的話語,這片空間忽然猛烈震蕩了起來!
幾個眨眼的功夫,原本一望無際的原野忽然縮小,聞離曉甚至不用神靈視野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空間邊界。
他站在原地略顯疑惑:“難道幕後的人打算把我們擠死?”
未免也太看不起他們了吧?
段燃更加不慌不慌,甚至拉了一條聞離曉的觸手當板凳坐了上去:“以我對地母神眷族的了解,他們是想動用真身,所以減少了無意義的空間延伸。”
以他們二人為中心,四個方向各自慢慢凝聚出一尊幾乎可以撐天的巨人。
一位持岩石巨斧、一位持冰雪長矛、一位持青銅重刀、一位持白銀雙劍。
走在最前面的白銀巨人睜開獨眼,血色的眸子直直盯着段燃,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地母神的眷族以奉獻自身于大地為自豪,越強大、越虔誠的信徒與眷族,才有資格做地母神神國的地磚……正因如此,地母神隕落之後,祂的神國沒有完全毀滅,靠這些信徒勉強支撐着。”
段燃慢悠悠地科普完,看着那四個遮天蔽日的巨人緩慢走近,摸了摸下巴,“居然沒有黃金巨人?這麽不舍得成本?”
聞離曉懶得理會地母神的眷族有幾種等級,只問道:“吃掉它們會影響燕城的安危嗎?”
段燃領悟到他話裏的意思,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如果你有把握在一瞬間吃掉、不給它們同歸于盡的機會的話。”
“那沒問題。”聞離曉信心滿滿地說完,一轉頭,就看到段燃竟然惬意地躺在了自己的觸手上,頗有些無語,“你這麽信任我?”
段燃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閉着眼睛道:“當然,而且我也累了嘛。”
依然是那股散漫的口吻,但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有遮掩不住的疲憊。
聞離曉目光落在段燃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心頭剛才湧起的那點無奈轉眼就煙消雲散。
既然地母神的眷族能夠修改規則,這片空間內時間未必和外界同步,段燃還不知道在這裏打了多久,才一點點把被偷運到燕城下這個恐怖的炸彈消磨掉那麽大一部分。
聞離曉唇角稍微彎了彎,地上伸出一條觸手乖巧地彎成椅子的形狀,讓聞離曉安穩地坐了上去。
段燃感覺到自己靠着的觸手形狀微微攤開成一張床的模樣,有些意外地睜開眼睛:“喂,我開玩笑,你別擺爛啊?”
聞離曉冷哼一聲:“我什麽時候擺爛過?”
段燃看着已經走到他們身旁的四個巨人,揉了揉眉心:“你确定真的不用我出手?”
“不用。”聞離曉讓觸手伸出椅背,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平靜地道,“因為它們已經死了。”
随着聞離曉這句話,第一個靠近他們的白銀巨人的獨眼中閃過了一絲驚駭,即将劈下來的雙劍頓住。
一條漆黑的觸手從他的肩膀處忽然鑽了出來。
随後更多的觸手在它、還有它另外三個兄弟的身上鑽出來,四個氣勢洶洶跑過來的巨人眨眼間就化作閃耀着黃金神紋的觸手,鑽入地面。
天空中飛舞的羽蛇、地下蠢蠢欲動的植物全都凝固,化作煙霧融入了土地中。
聞離曉揉了揉腹部,滿意地颔首:“味道真不錯。”
段燃吃驚地用左手揉了揉沒有被血污覆蓋的眼睛:“這麽快。”
聞離曉高貴冷豔地昂起頭:“你以為我進來這麽久只是在單純找你?”
他走過的每一處地點都埋下了他的神秘,本來只是用來不着痕跡地緩慢侵蝕,沒想到背後的操縱者這麽耐不住氣,直接重構了神國殘骸,凝聚出本體來攻擊他們。
聞離曉趁勢讓那些神秘滲透進幾個巨人的核心,輕而易舉就把它們全部吞噬了下去。
這幾個巨人的神智不是很清醒,思維頗為混亂,靈魂被失控的神秘污染了大半——這也很正常,信仰的邪神隕落,這些眷族沒跟着一起死掉已經是僥幸,能保持着判斷敵我和局勢的理性恐怕還得有外力介入。
至于背後之人,頭一個可疑的就是幫助白七月成神、并将半塊“嚴厲”給白七月的那位“父親”!
聞離曉稍微整理了一下四個巨人還算完整的殘留記憶,看了眼段燃:“你想在這裏休息一會,還是直接回去?”
現在這個地母神神國的殘骸已經變成聞離曉的囊中之物,只要給他時間,他就可以把整個神國消化成最原始的神秘,飽餐一頓。
不過三柱神之一的神國殘骸的神秘濃度确實足夠高,聞離曉自從附身到人類身體上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吃撐了”的滿足。
段燃眨了眨眼,“唔”了一聲:“這樣回去會吓到他們,我還是稍微整理一下儀容。”
聞離曉點點頭,打了個響指。
一朵烏雲出現在段燃頭頂,“嘩啦啦”澆下了瓢潑大雨。
段燃抹了把臉,意外地發現這雨竟然還是溫水:“這是什麽?”
“調整降雨的條件、雨水的溫度……簡而言之對規則的利用。”聞離曉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只有在神國裏才能這麽方便。”
段燃墨色的眸子落在聞離曉臉上,伸手擦拭了一下被暖雨澆化的幹血,唇角忍不住彎了彎:“多謝。”
聞離曉“嗯”了一聲,一邊繼續吞噬神國殘骸,一邊示意段燃自行洗澡。
段燃:“……嗯,你的意思是,在你面前洗?”
聞離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麽問題?”
段燃有些羞澀:“沒什麽,我怕我會……哦,我的意思是,我怕你會自卑。”
聞離曉滿腦袋問號。
他忽然想起米俐說的、繼承天賦需要兩個人之間有強烈的情感交流。他之前雖然不知道,但段燃肯定是知道的。
聞離曉平靜地站起身,走到段燃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段燃的下巴,也不說話,就這麽仔細端詳着段燃的臉。
段燃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水沖洗得七七八八,一百多歲高齡老男人的厚臉皮此時微微帶着點嫣紅,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搓的。
聞離曉對人類的情感不是很了解,但基于反應上的分析還是懂的。
他本打算直接說破,看看段燃狼狽的樣子,卻在話要出口的時候微妙地停住。
聞離曉松開手,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重新坐回觸手椅子上:“人類真麻煩。”
一排觸手橫空豎起,擋在了段燃和聞離曉之間。
段燃揉了揉臉,稍微松了口氣,這才解開自己的衣服,耐心搓洗身上的血污。
在他背後的觸手牆上,忽然生長出一顆眼球,直直地對着段燃。
聞離曉在觸手牆的那一邊,對人類這種掩耳盜鈴的思維不能理解的同時,內心也産生了濃濃的勝負欲:他倒要看看段燃遮遮掩掩的是怕他自卑什麽!
……
段燃左手捏住扭曲的右手手腕,有些不忍地閉上眼睛,咬咬牙用力一擰,把手腕恢複了原位。
劇烈的疼痛讓他“嘶呼嘶呼”地抽了幾口涼氣,并在內心抱怨既然不死身能減傷為什麽不能減免疼痛。
之前他跟聞離曉随口說他自己怕疼可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很怕疼。
他晃了晃手腕,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眼光向別的方向瞥去,一眼就看到三五個眼球在觸手牆壁上晃來晃去,全都盯着他看。
段燃:“……”
還不等他醞釀好情緒,那幾只眼球就“咻”地一下沒入了觸手牆壁中,假裝從來沒有存在過。
段燃差點氣笑了。好在他已經洗得差不多了,草草穿上濕噠噠的褲子,披上外套,單臂支撐跳過觸手牆,抱起胳膊盯着聞離曉不說話。
聞離曉無辜地擡起頭:“完事了?我們走?”
段燃磨了磨牙,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假笑道:“回去……等等。”
他晃了晃手裏破破爛爛的衣服,“能利用規則把它修好嗎?你這麽厲害,一定能做到吧?”
聞離曉懷疑段燃在刁難他但是沒有證據,神态自若地道:“利用規則不行,別的法子倒是可以。”
幾條觸手從段燃腳下鑽起,順着段燃的小腿上爬,蠕動着覆蓋了段燃的全部身體。随後在聞離曉的“美麗”權柄下,這些觸手化作了和之前段燃那身一模一樣的衣服。
聞離曉滿意地點點頭:“這樣離開這裏也不會失效了。”
段燃:“……”
全身都被小朋友的觸手包裹環繞,太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